他听起来有些紧张。
毕竟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
我正准备幻影移形去暗中护着他们,忽然想起了站在旁边的马尔福。
我偏头看了看他,他明显是知道白瑞森林这个地点的意味,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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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森林西边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动静。
该死,他们没等我来就冲进去了吗?我有些焦急,粗粗扫视了一圈,发现一个明显是丹其他们留下的记号。
一条蓝灰相间的拉文克劳的围巾捆在一根树干上,太明显了。
我连忙朝那棵树跑去,马尔福不是很情愿的跟在后面。“你真的怕我去向食死徒告密,你可以把我击晕。我可不愿意看到你和你的小伙伴们组成什么正义联盟的勇猛行动。”
我哼道:“击晕了把你扔哪?扔在霍格沃茨让下了课的老师发现有情况吗?还是扔在这里,又让一群麻瓜来火烧巫师?伊莲的事情出一次就够了。”
我指着树干周围的空地试着念了个显形咒,一座两层高的木屋就在空气中浮现了出来。
里面传来了隐约的冲突的声音。“快点。”我对马尔福说,便冲了进去,然后才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进门便会造成短兵相接的狭小空间——这个木屋的内部被扩大了,从里面看更像一栋大别墅。
“贝利尼!丹其!”我试着喊了几声:“伊夫?”
“这里!”丹其回应道,听声音憋着劲,但并不是被逼到绝路的样子,我略略放下些心,冲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路上我跳着经过了两具瘫倒在地的食死徒尸体,墙上是魔法烧毁的黑印子。我冲到他们所在的房间里,看到贝利尼和伊夫在一旁愣站着,面对墙角。
而我们平时风度翩翩的王子丹其则和一个食死徒扭打在一起,灰头土脸地在地板上翻滚着,两个人的魔杖都不在手里。
我一把抽出身旁立柜上的抽屉,砸在正和丹其角力的食死徒的后脑勺上,食死徒哼也没哼爽利地晕了。我拽着丹其站了起来,帮他拽好皱成一团的袍子,难以置信地冲那两个傻站着的家伙嚷道:“你们在干嘛?郊游吗?”
伊夫得意地说:“我们逮了个大的。”
我顺着他们站着的方向看过去,墙角蹲着个壮实的食死徒,看着挺眼熟的。
伊夫说:“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哪个白痴吗?慢着……你把他带来干什么?”他看到了谨慎靠在门框外的马尔福。
我看向丹其:“你发信息的时候用守护神咒,不考虑到会被别人听见吗?他知道白瑞森林这个地方,我不敢冒险。”
“谁知道你怎么和食死徒的儿子在一起?”丹其说。
“我不是在上封信给你寄了联系用的手帕了吗?”
丹其顿了一下,耸了耸肩:“我忘带了。”
我:……
丹其不好意思地抖了抖他的霍格沃茨的袍子:“好久没打扮得像个巫师了,忍不住就把衣服换上了——那个手帕放在平常穿的衣服口袋里了。”
“别纠结帕子的事情了,”伊夫及时发现了那食死徒想去抢魔杖的举动,一脚狠狠地把他踹回到墙边:“先看这个,你看看他长得像谁?嗯?”
“噢——”我想起来了:“那两个跟班中的一个——”
“高尔。”贝利尼说:“就是他炸掉那条街的,我们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我问:“恭喜你们如愿以偿,抓到了主犯,快点动手吧。不过我要加一句,以后能不能行动的正常一点,同伴被按在地上揍的时候你们可以稍稍的帮助那么一下下。”
伊夫做出了苦脸的表情:“贝利尼无法下手。老高尔看起来窝囊,却比其他食死徒狡猾,刚才我转身去帮忙的时候差点被他反击了。”
伊夫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他上臂上深深的伤口,血浸没了黑袖子,他龇牙一笑:“幸亏救星来了,要不然僵持到最后我们不一定能赢啊。”
“Nice try.”我翻了个白眼给他。明知道他夸张地说奉承话,我为他们任性的举动而不爽的心情还是消散了一点。
我们安静下来,等贝利尼完成他的复仇。
高尔瞪着眼睛,额头上每一条皱纹里都写着深深的惊恐。他颤抖着嘴唇求饶,称贝利尼为“善良的少爷”。
贝利尼无法下手,他甚至有些不敢看高尔的眼睛。
“那门外两具尸体是谁干的?”我低声问丹其。
“我。”丹其不好意思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那里还有鼻血的痕迹——魔力不够的人强行使用太强大的死咒时的后遗症。“刚才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思考用什么咒语。如果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处决,我多半也不敢下杀手。”
我想了想。一道魔咒击晕了老高尔。“现在呢,他眼睛闭上了,你敢动手吗?”
“复仇应该要看着仇人的眼神失去光彩,才算复仇。”伊夫抗议道。
我还在为刚才的局面感到有些憋气:“你们这样为无所谓的东西胡乱坚持,丹其刚才可能会死的。”
伊夫不自在地挠挠头:“没事的吧,这家伙比他看起来的要能打多了……抱歉,兄弟。”他冲丹其道歉。
丹其耸耸肩,把这事情揭过了。
贝利尼的魔杖指着昏迷过去的高尔,他眼睛里毫无疑问地流露着痛恨,可是杖尖止不住地颤抖。
贝利尼还是个孩子。他脆弱善良,看上去永远长不大。
我皱起眉头:“你今天拦也拦不住地要复仇,就是为了在这里傻站着的吗?你想想霍恩比夫妇,想想他们,多么优秀的人……还记得夏天我在你们家吃饭,霍恩比夫人做的拿手的苹果派吗,那味道你再也尝不到了,还有那些你父亲缠着你非要你读懂的枪械手册,无聊的麻瓜特工知识……这几年暑假我都在你们家,我感受得到你们家的温暖和爱,你只会比我更了解它。你为了丢失的这一切而来复仇,现在又在软弱什么?”
贝利尼抓着魔杖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已经完全指不准地上的高尔。伊夫犹豫地想要阻拦我:“别说了——”
我绕开他上前了一步:“贝利尼,怕你出危险,到没想到有这样的情况。现在你离真正的复仇只差一步、一个咒语了,你在想什么?去做啊,杀了他。丹其和伊夫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陪你犯傻,你却在这里做一个懦夫——”
贝利尼把魔杖轻轻抛在了墙角,颤抖地说:“我做不到……对不起,文森特,我做不到……”
我放低了声音:“那你是准备要原谅吗?”
“我也做不到原谅。”他的眼泪喷涌而出,嘴巴痛苦地咧开,像是在对什么求饶:“我永远恨他们,不管这些人是活的,还是死的,可我自己下不去手……我太无能了。我没办法帮爸爸妈妈复仇。我被假仁假义填和虚伪填满了,我爸能做到,我妈也能做到,只是杀死一个罪人而已,我却下不了手……”
他慢慢地,轻轻地跪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哇地哭了出来。
我们连忙围了过去蹲坐在他旁边,手忙脚乱地安慰他。
眼泪混着泥土和鼻涕脏兮兮地顺着指缝流出来。“我爸和我妈那么优秀,那么优秀,他们一生都在惩罚罪恶,我却,我却……我是最无能的儿子了。我不配拥有这样好的父母……”
伊夫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们换一个人执行处决吧。可以么?”
贝利尼呜咽着动了动脑袋。
伊夫看向我,我捏着魔杖准备站起来。
“让他去吧。”丹其说,指了指门外。
我和伊夫吃惊地看着他。
“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你既然老和他混在一起,就不能放任他处于敌对阵营了。校长既然早就有心拉拢,趁这个机会可以让马尔福一家没办法呆在伏地魔那边了。儿子参与了我们复仇的活动,还杀了人,夫人肯定在食死徒窝里呆不去,她只能和儿子投奔我们,这个举动也许能帮助马尔福先生减免在阿兹卡班的服役。马尔福家在部里拥有很多资源,对凤凰社也是一种助力。”
这个计划实在突如其来,连贝利尼也忍不住抬头望向我们。
“可以吗?”丹其冷静地征求他的意见:“从伏地魔麾下撕裂一员大将,这样的复仇更能打痛对方。
贝利尼愣愣地点了点头。
“诶,那小子人呢?”伊夫扭头找了一圈,站起来走到门外。“嘿,马尔福,过来一下。”
原来他刚才远远地避开了,这个悲恸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他这个敌对阵营的人站着。伊夫小跑过去,勾肩搭背地把他引过来:“德拉科,我们有事要请你帮忙。”
马尔福僵硬地被拽过来,伊夫指着地上的老高尔说:“就是这个,你哥们儿的老爸,你帮帮忙动一下魔杖,用你在餐桌上最喜欢吹嘘的冷酷手段——宰了他呗。”
马尔福似乎没听懂伊夫在说什么,伊夫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马尔福回味过来这其中的阴毒之处,回过头找到我,瞪着灰蓝色的眼睛,愤怒地问:“这你是计划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