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神上先生今天交稿了吗? 完结+番外 (七关)
“是……不告诉你哦,稍微留一点悬念吧松平先生。“神上看着自己呆愣的编辑,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糟糕,是不是逗得太过了。
“神上老师!!!快把它写出来!我忍不了了啊!“松平先生诈尸般地哀嚎起来。
“好的好的,马上马上。”
“太敷衍了啊!神上老师!”
……
综上所述,这就是神上被迫飞速完成了大致剧情线的原因。
松平先生,真的是有出色的催稿才能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神上叹了口气。正好存粮也不多了,去采购点东西放松一下好了。
……
收回前言,他为什么要出来一趟,让松平先生帮他捎一点吃的不好吗,虽然说有些太过麻烦松平先生了。
以上是神上被一个黑影狠狠摁在地上时的全部心理历程。眼前的赭发少年眉眼锋利精致,有一种凌厉的美感,一双蓝眼睛极其出彩,漂亮的像天空洗出来的颜色。在脑海里反复过滤这张面孔后,神上确认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他眨了眨眼,“打扰了,您有什么事情吗?”
中原中也有事,非常有事。这几天他一直蹲在被袭击点的附近,希望能抓住那个伤害小羊的人。幸运的是,今天那个怪人出现了,拎着一大兜零食。他于是毫不犹豫地出击,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
但是,但是,中原中特的心情有些崩溃,这人真的是伦太郎说的那人吗?无论是从那一点来看,这个少年都不像是会对小孩子出手的人渣啊!
中原中也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手底下的脖颈皮肤细腻白皙,微弱地起伏着,而少年的面容又平和纯净,此刻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且不论这一张生得隽永俊秀的脸,清瘦的身型,单单就论这个人的眼神,未免干净得过分了吧!
不要用那种小羊羔的眼神看着我啊!怎么感觉我是个在欺负小朋友的变态一样!中也在心中崩溃的喊着。
硬下心来,中原中也强行对上白发少年的眼睛,粗声粗气地说“你就是那个冻住藤木伦太郎的人?”
“藤木伦太郎?”那是谁?神上觉得自己委实无辜,他翻遍自己的脑子也翻不出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他确实没有冻过一个叫藤木伦太郎的人啊。
“别装傻,他那天就是在这里被你袭击的!”
这……里?哦哦,原来是那个孩子吗?想通了前因后果,神上在表面上展现了一种奇妙的真挚,“是那个偷了我钱包的孩子吗?原来是这样啊。手段有些过分粗暴了,您生气也是应该的。”
神上任命地放松身体,原来是监护人找上门来了啊,那就没办法了。哦呀,难道他命运的终点是被人打死吗?不是个好死法呢。
中原中也狠狠地皱着眉,平心而论,他是相信眼前的人说的是真的,那一副做派委实不像蓄意袭击的人,而伦太郎他们却一直是有着偷人家东西的前科。两相比较之下,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了。
察觉到这发少年态度软和下来,甚至有一点暗暗的难堪,神上朔疑惑地歪了歪头。这个人……竟然是位讲道理的好人先生吗?
“抱歉。是我没有搞清楚事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判断,中原中也爽快地道歉,旋即松开了压制神上的手,搭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您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冷不丁第,中原中也听见耳边的声音喃喃道,“您不应当狠狠地教训我一顿吗?在我这样粗暴无礼地对待您庇护之人之后?”
“你在说什么啊?”中原中也眉头揪得更紧了,“那本来不是你的错吧……你干嘛……”
“您真奇怪,比起我这个第一次见的人,您不应当信任您熟识的人吗?“神上朔以一种梦呓的语气嘟囔着。
“什么啊,我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啊小鬼!倒是你,又没做错什么,倒是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啊!真的是,摆出种样子给谁看啊!”
“我以为,不挣扎的话,您会打得轻一点?说到底,我也是有私心的。”
“这算是什么鬼私心啊!”中原中也没忍住摸了摸那一头白毛,摆摆手,“快回家去吧,奇怪的小鬼。”
您才奇怪吧,口是心非的好人先生。这句话在唇瓣上挣扎了半响,终究没有逃脱出来。
谢谢您。他向少年离开的方向微微点头,以示致意。
这世道真是奇怪啊,孩子的躯体里塞得却不是孩子,是流淌的粘稠毒液,倒是神明的身躯里却被塞上了柔软的内核,被束缚在毒液之间。
遇到了很好的人,今晚回去把结尾写掉吧,想开新的文章了呢。
第4章
他不应当告诉松平先生这件事的,神上朔有些愧疚的想。这个可怜的老实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哆嗦地连稿子都拿不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您,您居然会遇到这样的危险。“他脸上的皱纹晃动着,嘴开的奇大,活像个被人盯上菜园子的八旬老农。
“嘛,其实我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那位小先生是很好的人。比起这个,不如先看看剩下的结尾吧,松平先生。”神上尝试安抚受到惊吓的编辑先生。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
“安啦安啦,好好看书啊松平先生。”
“不要妄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啊神上老师!”
“原来老师是这么狡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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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家的,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蜷缩在旧垫子上了。
我唯唯诺诺地抱着膝,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将我关在了这里,它冰冷酸涩地在我心间蠕动着,在我心上啃食出一个又一个空洞,然后将粘稠的黑浆填补上去,胀得我一阵反胃。那种悬空着的满噎感顶着我的上颌,涌出胃囊里的苦汁。
好冷啊。那是一种打心眼的冷。寒颤从我的血管里打着旋飘出来,拨弄着纤维,黏着在肌肉上,引起全身一阵一阵的痉挛。我这是怎么了?我想哆嗦着问自己,但竟连声音也不能发出来了,能发出来的只有一点甜腥味。
我本想掏出手绢清理一下口腔,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手掌。我勉强凝神看过去,原来是一朵枯萎的玫瑰花,不仅花瓣已经被揉得七零八落了,连花心都开始泛黄了。
玫瑰花?玫瑰花!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想要送给水野小姐的那朵玫瑰花吗?那个卷走了我全部积蓄,摆着一副嘲弄人的嘴脸的女人,高高地将这朵花抛开,“啪”地一声落在垃圾桶旁边。
哦呀,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我已经没皮没脸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居然连最低等的尊严都可以不要了呀,可以高高兴兴的像只哈巴狗一样把这个衔回来?
我捂着脸,面皮极其夸张地扭动了起来,整条嘴唇拼命地往上提着,做出笑的样子来,眼睛被颊肌挤成一道像向下耷拉的弧线。
笑出来啊,快点笑出来啊!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了吗?把那种恶心的滑稽神态摆出来啊!
我近乎是癫狂地用手提着嘴角了。
在那层遮蔽住我的笑泪下,一张张可怖又熟悉的笑面闪过,有酒馆老板的,有水野小姐的,有亲友的……不,这哪里是脸啊,这明明是一具具黑黝黝的折射出绿火的骷髅头!他们狞笑着,带着他们肮脏的影子一起,根根扎进我的头颅,挤眉弄眼地看着我痛得满地打滚。
滚啊,你们快滚啊!
粗粝的痛意一点点刺进我的头皮,碾碎我的头骨,把神经和组织液吃了个粉碎,最终填充了整个颅腔。那肮脏的黑火从脑内燃烧到了我的眼膜,又把鼓膜一点点撑开,我既看不到,也听不见,恍惚间一切都离我远去了——
怎么可能!
我看的见你们啊,水野小姐,老板先生……我竟然笑出来了,笑得笑肌干成结块,挂在脸上。有几个粗哑地不成样子的声音从我嗓子里滚出来,像是沾着毒液的浓痰。
我记得你们哦。
我笑得温柔又甜蜜,那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美妙模样。
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从我颈后探出头来,我轻柔地抚摸它的头部。
哦呀,原来是我的影子啊。
你看,我找回影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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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他的书太差劲了。神上望着松平先生愈发苍白的脸色,悄悄握紧了钢笔,如果要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呜呜呜神上老师您就是个天才!”他的编辑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鲁莽高频率擦着冷汗,声音里是没缓过劲来的惊慌与畏惧,“这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和压迫感以及独具匠心的结局设计真的是太妙了!”松平先生的脸上浮现起诡异的红晕,“我保证,神上老师,这本书一定会大卖的!一定会让文坛认识,不,记住您的!”
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是一点聊以慰藉的小玩意罢了,松平先生居然可以夸大其词得这么情真意切……神上感觉自己的面皮烧起来了,麻痒感从指间传导进来,电得他打了个哆嗦,甚至有些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