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神上先生今天交稿了吗? 完结+番外 (七关)
“味增,咖喱,寿司醋……”他的怨念完全没传到神上耳朵里,此刻的他正像只小只松鼠一样,仔仔细细检查过冬的“坚果”。神上朔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认真,他以一种高度的专注仔细比对标签,品牌,生产和保存日期,对周围异色的带来的毛刺感视而不见。这没什么好分神的,他暗暗想,那是完完全全不相干的人。
故而,虽然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和食品与俊美少年搭配起来突兀怪异且吸引眼球,但视线的中心却依旧是浑不在意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往小窝敛食,勤勤恳恳地托着过分巨大的包裹往住所走去。
“书店?“下意识绕开了来时路上的障碍,神上朔却发现了意外之喜,“这个世界的书,应当会与原来的不同吧,会有很多没看过的好书呢。”怀着这样的期许,少年径直走进书店,脚步轻快,像是找到了新毛线团的猫咪,平日几无波动的眼睛濡湿下来,透着波光,闪闪烁烁于书架之间,偶尔找到了符合心意的封面标语,踮脚,抬手,翻书一气呵成。
然而这个流畅完美的过程却在细细品尝时戛然而止,神上朔被噎了个彻底,乃至呛了个泪眼朦胧。
“这是……写的什么?”像是吃到了被做成鱼形的分子料理,内里满满填充着芥末酱,一口咬下去不仅耳尖鼻尖被刺激的通红,嗓子也哑得生烟,咳个不住,冲击过大之下不仅尾巴不晃了,甚至眼中也出现了一阵迷蒙,丽日消隐。
“为什么这样的书,这样的三流文字竟然可以获得这等殊荣,大摇大摆地跻身所谓的名著……”神上朔求证似的翻看了一本又一本,寻求安慰之下,被接二连三的打击伤得的体无完肤,摇摇晃晃的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的文豪……都遭遇了不测吗?明明都是日本背景,世界观也还算正常,环境异常度也不明显,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文学崩溃?难道这里有什么专门暗杀文豪的邪恶组织吗?“冲击之下,思维也出现了短暂的絮乱,出现了不可忽略的偏差。
神上此人,对与人交往一事毫无兴趣,更称得上畏惧,但对于文字有着莫大的热情,毕竟人生在世不能像畜生一般仅仅应付生理上的需求了事,对于脑子的慰藉显然是必不可少的,但借用外力诸如酒精此类显然不符合他干干净净活着的标准,毕竟死泥一滩的存在既不风雅,又与脏污相伴。
然而这个世界却是异类中的异类,如同天降了个冰河,“哗啦“一声倾泻到了的心坎上,浇得四肢冰凉,思绪僵直。
他拖着脚步想,这个世界好难啊,神上君。
第2章
神上朔花了两天接受这个天崩地裂的事实,没有令人满意的口粮固然使人悲从中来,然而活还是要活下去的,慰藉也还是要有替代品的。
替代品分成了两种,一是将那些名不符实的乏味文字生吞下去聊以充饥,二是——自己学着如何烹饪。
毕竟神上朔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幸运再度穿越,而天天啃压缩饼干的话不仅会嗓子干痛,连灵魂都会面黄肌瘦起来,这样比起来,如果,他是说如果他会“做饭“的话,看上去应该会活得体面一些。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神上君,争气一些啊神上君。
然而足够冰凉的现实直接就把他的信心当头一浇。刚刚的雄心壮志在他握住笔身的一刻起就“噗“的灭成了一道火苗,而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够端坐在写字台前,做出一副艰难构思的神态,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别的事可做。
身体被饲养的很好,不困不饿,运作正常,所以思绪就被牢牢地锁在了躯壳里,缝在神经中动弹不得了。神上朔绞尽脑汁拉扯着思绪按照预想的模式继续运转,那么思绪也就只能不情不愿地流动起来了。
好在被逼迫运转的思绪还是延伸到了应该去的领域,或许是这里的“自然色”太过独特,他慢吞吞地落笔——
—————————————————————
我叫筒井庆人,是个没有影子怪物。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有影子的,黑漆漆的一团附在主家的颈后。平日里黏液会蠕动成尖刺的样子,明晃晃地对着旁的人,尖端暗绿色的绒毛时不时会扫过别人的肌肤,那可是顶大的抱歉事,或是麻一会儿或是疼一阵,净是些让人不痛快的鸡毛蒜皮。
不过奇怪的是,这种抱歉事经常是双方一同失手的,他们的脸上褶成笑纹,啊呀啊呀地互相握着手,说着道歉的话,不多久又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了,活像一对儿亲兄弟。
可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有影子呀。我暗暗琢磨。
是的,没有影子的我是个不能自保的废物,被误伤也是时有时的事情。这不能怪他们,这是我自己的缺憾,因而他们亲亲热热挨过来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地后移,挤出笑脸来说着“没什么呀,就是靠过来的时候扫到我了而已,不要紧的呀。”之类干巴巴的话,好在旁人似乎也不介意我语言的匮乏,依旧亲密密地同我讲话,眼神热切地像追逐恋人的身影。
每每这时,我心上就如同有什么粘稠的东西糊了上来,紧紧地扒着心坎,让我一阵吸不上气来。
好奇怪啊这些人,他们没听到我讲话吗?还是又忘记了?抑或是我记岔了?其实我并没有说过?种种猜疑使我心上一紧,不由得对眼前人生出几分歉意:原来是我忘了说呀,真是抱歉啊。
他们说:没事没事。他们说:好呀好呀。就轰轰烈烈地离开了。
我却像徒然失去了发条,瘫软下来,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好疼呀。
……
我其实并不是先天残缺的,我的父母把我生得很好,我确切地记得童年的时候我脖子后面也是有一团影子的。那我后天是怎么残疾的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应当是吧。那时周围的大人们常常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庆人啊,要做一个善良的孩子哦。要乖乖的,不可以撒谎,不可以伤害别人哦。”然而这些教导确实白费的,我是个心毒的蠢材,不开窍的朽木。
我常常为自己的恶念而感到羞愧和耻辱,我会因为邻居家的小孩索要玩具而愤怒,会因为同班同学的嘲弄而憎恶。这样是不对的,我告诉自己,然而我是个没用的人,即使我用全身的力气抑制住我难堪的情绪,也总有失控的时候。然而每每不负责任地由情绪变质后,没用的我连道歉也不能道歉的得体,下一次也不见得可以控制自己。
也许就是这样,我的影子才离我而去吧,毕竟,谁会想要一个恶徒当主人呢?
我暗暗想着,又高兴起来,这么说来,那些人完全是不小心的喽,他们有影子的呀,他们一定是好孩子或是堂堂正正的好人呀,怎么会对我这个恶徒心怀歹念呢?我真是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蠢货呀!
我渐渐放松下来。
我什么时候能成为一个好人呢?我什么时候能找回影子呢?
—————————————————————
就写到这里吧。
一种难言的酸涩感攥紧了神上朔的心,他撇了撇头,匆匆忙忙放下笔,刚刚写完的文字上面好像沾染着什么叫嚣着的东西,让他情不禁地向后缩去。
我写了些什么啊。
也没人会看的吧。
神上朔晃晃脑袋,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趁机去烧点咖喱饭吃吧。他抖抖身上的寒气,向厨房慢慢挪腾,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裤缝。
“羊”的基地,藤木伦太郎。
“啧,什么嘛,那个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打你一顿呢?“赭发少年皱着眉,听了一大段颠三倒四的叙述以及怨毒的报复计划后,反问道。
“就是嘛,这也太奇怪了吧伦太郎。”身边的小羊叽叽喳喳地补充道。
“什么!连中也也不相信我吗!比起那个怪人,连我,‘羊‘的同伴也不信任了吗?”藤木伦太郎像是受到了泼天的侮辱,“嘭”的一声炸了起来。
“好,好就算你不相信我,‘羊‘的同伴,但你总要相信我那天回来的凄惨的,饱受折磨的样子和冻伤是真的吧!”哆嗦着声线,像是在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他急忙掀开袖子,露出暗紫色的伤痕。
“这倒是……但是……”中原中也仔细看过伦太郎的伤势,确实是被结结实实地冻了一顿,心中不免游移起来。或许真的有什么异能者盯上了”羊“呢?
“没有什么但是!我们应该百倍奉还啊!这,这样的话就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们了!对吧中也!“他像是找到了什么真理一般,口气渐渐倨傲起来,”反正中也足够强嘛,你自己说的嘛,你有着最强的‘手牌’,你会给狠狠反击回去的对吧,中也?“
中原中也虽仍旧存着几分犹疑,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去看看再说吧,万一真有什么杂鱼威胁到了小羊们呢?他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也会护着这群小羊们安全的。
……
神上的邻居大抵是个社畜,每天早上伛着身蠕动着去赶公车,等到晚上又拖着死狗样的身体回来,神情憔悴是难免的事,但这几天却尤为出格,甚至连面上覆着的,最起码的神采都维持不了了,只抬着抬着一双眼滚动几圈以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