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我们还有些问题没解决完吗?”Sam说得理直气壮,走过去拿过T恤就往哥哥脑袋上套。Dean不甘心地从他手里狠狠抢过衣服,抬头瞪了他一眼,嘟囔着“我又不是六岁”,不情不愿把T恤套在了身上,却发现两边的肩线直接垮到了胳膊上,下摆也长的几乎包住了半个屁股,活脱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少年。
见到这样的Dean,Sam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自然又挨了一记恶狠狠的眼刀。他只是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偷穿Dean的衣服,仿佛穿上了自己就能马上变成大孩子,变得和Dean一样高,肩和他一样宽,变得和他一样不用踩着凳子也能够到柜子上的糖果罐。
这个不好不坏的习惯是在他们被Edward领养之后改正的。男人就因为他穿着哥哥的T恤睡觉便二话不说将他拎下床狠揍了一顿,Dean为了护着他推了Edward一下,结果就被男人一脚踢得胫骨骨折。
Dean曾为了保护身为弟弟的他遭受了许许多多原本不该落在他身上的拳打脚踢。
令人痛恨的记忆陡然浮上心间,就这么将上一秒的好心情破坏殆尽。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动到Dean的小腿,Sam知道,假如现在带着Dean去照X光片,他们曾经遭受过的一切仍会清清楚楚显示在胶片上。
骨骼长合,伤口消失,可记忆里的疤痕却永远留在了那里,潜伏在他们的身体中,也在灵魂上留下永远痛楚的印痕。
背过身,颇不自在地穿上了弟弟的短裤,Dean拿开毛巾再转过身时,就发现Sam的视线竟莫名落在了他的小腿上。困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除了左腿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以外,就再也找不出别的奇怪之处了。
“Sam?”
被Dean的声音拉回思绪,Sam轻轻吸了一口气,视线顺着他的腿向上攀爬,接着便看见短裤露在过长的T恤下摆之外的那一小截。接着视线继续上移,一双手隔三差五隔着T恤去拎短裤的皮筋,继续往上,宽大的衣服将结实的胸膛盖得严严实实,Sam不免有些失望,可看到垂下手臂的肩线又心痒难耐,直到看清楚兄长肿着一双眼睛又是羞耻又是不甘愿地看着他,他这才再次微笑起来。
当然,他没有告诉Dean其实他是故意把所有的衣服卷在一起扔进洗衣机的。
他希望Dean今晚能在这里留宿。
尽管Dean数次想抱怨弟弟的短裤尺寸也有点大了,但由这个问题似乎又能引申出许许多多说不清的问题,他于是就此闭嘴。Sam把他带到客厅,自己去厨房拿了两瓶冰啤酒过来,两人坐到沙发上,Dean正想拿过一瓶酒打开,Sam却抢先一步地帮他打开了。
“右手到底怎么回事?”Sam将酒递过去,看着Dean伸出左手接过酒瓶。
Dean喝了一口瓶中的酒。此时右手正搁在膝盖上,没有外伤,看起来和常人的右手毫无二致。
“营救人质的时候被埋伏的敌人偷袭受了伤。好在不是很严重的伤,多处肌腱断裂,手指的,手腕的……可能还有我不记得什么位置,医生说了很多,我能记住这些很不容易了。”Dean说着,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向此时已经翻过来的右手。营救小队的几人被包围了,咬牙同敌人死耗,耗光了对方的子弹,自己也弹尽,抽出匕首和敌人肉搏,被几个人按倒在地,匕首插进肩膀,右手不知被死命踩了多少脚,其实疼痛的记忆也不算很鲜活了,可那时的屈辱却记得一清二楚。
Dean没说话,没有告诉Sam更多关于手上的细枝末节,只是又喝了一口酒,先让拇指动了动,又转了转手腕,明明也算灵活了,却还是握不住枪,扣不动扳机,拎不住算不上太重的行囊,可能连此时左手里的这瓶酒都端不稳。
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这只手上,手指扣进指缝之间,握紧手背用力扣住。
“伤员不是可以回国吗?右手肌腱断裂无法射击,他们为什么还要把你留在那里?”
Dean也不记得这是今晚Sam的第几次生气了,但现在这股怒火显然不是冲着他去的。他也能听出Sam话里对他的不舍与一丝内敛的疼惜,爱意被包裹在字句里穿透骨骼,尽管Dean并不想承认,可他仍为自己为Sam所深爱而感到松了一口气。每每回忆起战场上的点点滴滴,心中总是淤塞着恨与痛,就连胜利都未曾给过他一丝慰藉与快意,然而现在,他心里却充满了被爱意包围的甜蜜。
他感到有些不自在,渴求Sam的爱这件事让他总感到说不出地羞耻。
“只有彻底失去战斗力的伤员才会被送回国,我受伤之后留在营里训练新兵,后来一次射击训练里我试着左手持枪,发现成绩居然也不错。”Dean说着又笑了起来,依旧是淡淡的自嘲。
“那你以后再也不会作为军人重返战场了对吗?”Sam眉头轻蹙,忧心Dean会再一次离开他,害怕这几年里的担惊受怕会重演。
Dean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未来的事谁也笃定不了。看着Sam忧心忡忡的双眼,忍不住向前倾身,Dean小心翼翼吻在了弟弟的嘴唇上,在Sam伸出舌头加深这个吻之前轻声呢喃道:“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再骗你……”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在两人的舌头纠缠到一起时瞬间又变得热切饥渴起来。Sam含住哥哥的舌头吮吸,搂过Dean的腰,握着Dean的右手摩挲他的掌心,手掌贴着他的后背缓慢向下抚摸,滑到他赤裸的大腿,手指便悄悄从短裤下方的空隙里钻了进去,不轻不重捏弄着哥哥的臀瓣。
残留的疼痛让醉心于长吻中的Dean忍不住闷哼出声,Sam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熔炉般的嘴唇从他的唇上移向下巴,舌头舔过他细密的胡茬,贴近咽喉,绕着喉结打着暧昧的圆圈。
“很痛吗?”察觉到Dean异常的反应,Sam伏在他颈间喘息了一会儿,抬起头,眼带愧疚与懊悔地问道。
令人不适的不是痛,而是记忆。
他们营中的一个孩子被人发现了是同性恋,二十岁不到的年纪,鼻梁上布满了可爱的雀斑。某天夜里他被同营的长官和士兵强迫着脱光了衣服,被迫跪下,战友们一个个轮流过去掴他的屁股。男孩央求他们住手,长官和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们对此却充耳不闻,只是嘻哈大笑,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个。Dean记得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记得他们说过的每句话,在“轮到”他之前,终于忍受不了的他冲了过去把外套披在男孩身上,甚至和长官发生了冲突。
那些人质问他是不是和男孩一样也是同性恋,不然为什么要那么维护他。他被战友们包围,一手死死护着身后的男孩,可是面对他们的质问,他撒了谎。
那天夜里,他最后还是没能阻止长官和战友,他被罚了五百个俯卧撑,而掴掌的声音从未停过。
他觉得那些巴掌最后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感到恶心。
“不。”Dean一边否认,一边捧起弟弟的脸,又一次吻上他迷人的嘴唇。
TBC
第六十二章 62
翌日早晨Sam是被怀中细微的动静弄醒的。睁开眼睛,一颗顶着短发的脑袋在他眼前窸窸窣窣地小幅度动着,一双手正试着挪开他的手。他故意不合作地收紧手臂,低头吻在了哥哥的耳朵上,用鼻尖磨蹭着他的短发,轻轻说了一声“早安”。
他们在熹微晨光中又相拥着厮磨了一会儿,Sam已经推起了Dean身上那件过大的T恤舔上他半是变硬的乳头,Dean喘息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抓着弟弟的肩膀将他推开。摇摇晃晃走进浴室洗漱,换上洗干净已经晾干的衣服,他抓着Sam又吻了一会儿,这才慌忙下楼赶回家换衣服。
整理完昨晚那些笔录,爆炸案就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检察官们的工作了。Dean泡了一杯咖啡,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会儿报纸,同事看到他肿起的双眼还笑着询问怎么回事,他在心中暗暗骂了Sam一顿,胡乱搪塞敷衍了两句,接着就接到电话说在一幢民居发生大火,在里面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男尸。
马不停蹄调查了几天,半个月里接连又发生了三起纵火谋杀案。被害人有男有女,年龄不一,肤色不同,职业不同,全都是被烧死在自己家里,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只剩这四个人正是爆炸案发生那天上午某场游行的发起人和组织者。
侦破这个案子又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是团伙作案。被审讯的主犯戴着手铐坐在审讯室里,脖子和手腕上都戴着十字架,甚至连胳膊上都纹着上帝的训诫。他大言不惭地告诉Dean那些人该死,他宣称他们亵渎上帝,起身大声咒骂主教软弱无能竟然对世俗妥协,他扭头红着眼睛看向Dean,一字一句说道:“他们偷盗,奸淫,只为了欲望而苟合,甚至产不出子嗣。我会把那些人一个一个杀光,再杀光他们的父母,直到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些人渣的容身之处,直到再也没有人带着那些低贱的基因出生。”
身旁的年轻文书正奋笔疾书记着笔录,却也不时被对方近乎病态的激昂激愤吓得不知所措,笔尖悬停于纸上,一时竟记不起那些简单的词汇如何拼写。而Dean的左手已经按在了腰上,枪的轮廓隔着西装布料凸显,他咬牙切齿想把枪塞进对方嘴里,逼他收回刚才说过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