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听了,点头道:“分,按你赦大叔说的,将他逐出宗族,宁荣二府也分宗另立。”
古人重宗族,贾珍以为贾敬必是不同意贾母之举,不成想分宗涉及的几房人全都同意。如此一来,此事就好办了。
从玄真观回宁国府,贾珍便一面命人去荣国府请贾母、贾珍,一面召集族老将分宗的事说了。
贾母听说宁荣二府也要分宗,心中自是不愿,转头对贾珍道:“珍儿,贾恩侯不孝不悌,如今又犯国法,于国不忠;只将他逐出宗族便好。宁荣二府,同根同源,同气连枝,该当守望相助才是。分宗不但伤情分,也伤列祖列宗的心。”
贾珍是不学无术,但是又不傻。贾母和贾政为了不被贾赦连累,亲儿子亲哥哥都能逐出宗族,自己一个同族人,将来若是有个不好,能指望他们相助?现在贾母不愿和宁国府分开,大约是贾赦一旦逐出宗族,荣国府连爵位都没了,他们想巴着宁国府得些好处而已。
“树大分枝,只要子孙们枝繁叶茂,列祖列宗必会欣慰。若是不分,再大的树终究是一棵树,分宗之后,倒可变成一片林。我倒觉得,还是全都分宗的好。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就是分宗之后,难道就不能守望相助了不成?”不等贾珍说话呢,一个族老便道。
也不等贾母说话,其他几个族老也纷纷应是。
贾赦落罪,贾母和贾政迅速撇清关系的事族老们瞧在眼里,深感贾母凉薄。贾珍能想明白的道理,族老们自然也明白。
贾母见族老们全都赞成宁荣二府也分宗另立,只觉心中发苦。但是她若反对,只怕族老们又不同意将贾赦逐出宗族,便咬牙同意了。
如此,宁荣二府分宗的事便定了下来,拟好族谱文书,依旧是贾珍拿去大理寺让贾赦画押。
贾赦倒是十分爽快,龙飞凤舞的,几下便签下自己大名,并按上手印。
贾珍到底是古人思维,见了如此情形,只当贾赦在置气,既有些同情,又有些难过,劝道:“赦大叔,你别难过。我终究是认你是我叔的。”
贾赦自然不难过,摆脱两个拖后腿的大累赘,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既然他做了大孝子贾赦,自然是要装一装的,叹道:“原是我行事糊涂,有违国法,愧对祖宗;落得如此下场,也算略全了祖宗的颜面。”
又过了两日,三司差役险些将荣国府翻了过来,也没找到劳什子地道、地下室,贾赦得以无罪释放。
保定沈家的格局确如贾赦所猜,不过当日便查出沈家库房果然和织造房用地道相连。因是大案,查案差役快马加鞭,第一批报信的刺候三日后也已经回京复命。剩下差役则留在保定,捉拿、押解沈家其余人等。
武安侯府卫家的格局最为特别。卫家失窃的库房下头皆是实心的,也没查到通道,原本,前去武安侯府的官差都得出不曾查到地下室的结论,都要提交卷宗了。却叫一个隶属北斗的人在运河对岸瞧出河堤不妥。进而查到了卫麟存放家财那个地下室。
自然里面的钱财叫贾赦全都顺走了,只留几个一旦运出府必叫人瞧见的大花瓶。也正是这几个花瓶,证明卫家也是监守自盗。而那北斗下属之所以能瞧出河堤上的蹊跷,正是因为那日贾赦潜入卫家地下室,用了铁爪拉开地下室出口的条石,在条石上留下了爪痕。
世上聪明人无数,查到这个地下室,卫家失窃案自然迎刃而解。为何出口会开在常年水位线以上的地方,卫家为何会在后花园建两个箭楼一样的观景亭,也都被北斗的人推测出来,和贾赦的结论如出一辙。
至于卫家库房没有地下通道,也容易解释得很。卫麟将财物转移之后,便将库房下头的通道封堵了,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被人怀疑,能自证清白。
景怀帝看了卷宗,不禁勃然大怒,卫麟之前到宫中哭诉家中被盗,无钱归还国库欠银,竟是一派胡言。只这一条,卫麟便是欺君之罪。
当然,因为卫家转移银两之后填了地道的做法给三司提供了新思路,少不得三司差役和北斗之人再到荣国府查抄一遍。
荣国府和卫府格局不同,宁荣街一代十分繁华,除了从宁国府沁芳园到荣国府东院之间一代的三里半地,其他地方皆是他人府上。荣国府挖地道,就是有十个百个的胆子,也不会挖到别人家中去。因此,荣国府若也是监守自盗,地道出口也只在这一带。
这块地,便是原著中修大观园的地方,现下除了荣国府东边建了下人裙房,便是空地,由得三司的人掘地三尺的细查也无妨。而贾赦,也回到荣国府中。
贾母原想的是贾赦落了罪,又被逐出宗族,自己是国公夫人,这国公府邸,自然是属于自己的。谁知贾赦被逐了,如今无罪释放回来不说,朝廷还没夺贾赦的爵位。这荣国府到底归谁,且有得一桩官司要打。
一想到和贾赦打官司,贾母就忍不住发抖。好几个月了,自从贾赦醒来,自己和贾赦相争就没站过上风。若是贾赦无罪,难道自己竟要被撵出荣国府了?
还不待贾赦出手,贾母就将自己吓病了。好在贾赦还没来得及计较被逐出宗族的事,戴权就来传景怀帝口谕,派了户部员外郎贾赦前往山海关办要紧差事。
贾赦知道此去必然是打捞沉船了,应是之后,又跟戴权客套几句,谢他传话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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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总算赶走了这逆子!
大赦赦: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第30章
送走戴权,贾赦就将林之孝传来,问了自己下狱这些时日,府上发生的事。
林之孝虽然有些小机灵,哪里见过官兵上门查抄的阵仗,即便贾赦回来了,如今想起也心有余悸。整理下思绪,林之孝才将这些时日府上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当说到贾母身着诰命服去东府的时候,贾赦心中划过一丝讽刺,不是为自己的,是为原身的。原身这一辈子,当真太过不值。但是面上却不显,作为一个‘孝子’,贾赦自然要做痛心疾首状的。
而听说官兵除了掘地三尺,似乎找什么东西以外,并未为难府上的人。贾赦点点头,知道这便意味着景怀帝还是偏向于自己的。
略一沉吟,对林之孝道:“我不在府上这些时日,大家皆辛苦了,若是没有吃里扒外行径的,每人赏半个月月钱。”自己下狱,不用想就知道荣国府定然有下人要投靠贾母,对于自己落难而依旧忠诚的人,贾赦倒是愿意多赏一些,但是如今的荣国府‘穷’到卖庄子度日,赏多了也是不像的。
当然,对于部分下人的背叛,贾赦并不在意,反而乐得借此机会,再将府上的下人清理一遍。于是贾赦继续道:“我下狱这些时日,那些不安分的人,你理一个单子出来,待我回来料理。”
林之孝应是,贾赦挥挥手叫林之孝下去,自己则去了一趟京郊的庄子。
贾赦是不喜欢带跟班、长随的,一个人骑马,路上毫无耽搁,不多时,就到了庄子外头。尚未入内,左良便迎了上来。
“老爷,老爷这些时日可还好?有无吃苦?”左良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之色,又有些许疲态。可见贾赦下狱这些时日,左良没少奔波。
庄子外头空旷,四周一览无余,因为没有隐蔽的地方,贾赦和左良谈话反而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贾赦笑道:“我无事,琏儿和李姨娘可好?赵嬷嬷有无寻个稳妥的稳婆回来?”
左良一脸轻松,笑道:“庄子上一切都好,就是兄弟们担心老爷得紧,若是老爷当真落罪,大伙儿都准备劫法场了。”
贾赦自然知道这话一半是开玩笑的,笑道:“三爷,我做事心中有数,也会以自身安全为重。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也请三爷劝着兄弟们些,断不可以身犯险。”
左良听了,心中长舒一口气,点头应是。
贾赦又道:“我今日刚接了去山海关的差事,只怕又要出一趟远差,如今府上乱得很,我又被逐出了宗族,琏儿和李姨娘,还需要在庄子上住些日子,他们的安全,拜托给三爷了。”
不提逐出宗族的事还罢,一提这个,左良便怒不可遏:“笑话,老爷是荣国府的长子嫡孙,是正紧的袭爵人,他们也配将老爷逐出宗族。如今老爷既是已经脱罪,他们那些逐老爷出族的罪名显然站不住脚,此事必然要讨回一个公道。”
贾赦笑道:“三爷不必如此气愤,我也不想和那贾老二做兄弟,这样极好。三爷也不必对荣国府如何,我心中有数。”
左良见贾赦胸有成竹,依旧呸了一声。
贾赦淡淡一笑,朝庄内走去。
自从京中传出贾赦落罪的事,左良便将庄子上的买办都换了人,外头的消息一律没有传入庄子里头,庄子里倒还安生。略和贾琏用了一顿饭,又跟贾琏说了次日还要出远差的事,贾赦便回了荣国府。
次日一早,贾赦和三司官吏同向山海关进发。
这已经是景怀帝派去三海关的第二批人。因为山海关也有大量驻军,大意不得,依旧是以三皇子司徒均为首,带着兵符前去。贾赦还在大理寺牢房中的时候,司徒均已经命人将司马川偷运财物去白驹号那日值守的兵士抓了起来,也有些兵士见皇子亲查此案,抵不住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