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一些,听说司马川被诏回京之后,便逃了。
两厢作证,同行的查案人员哪个不知道山海关果然出了问题?就是那些逃了的兵士,不知道是畏罪潜逃,还是原本就是混入关内的海盗内应。
司徒均在山海关查案,颇有一些进展。只是古时候虽然有了罗盘,到底不如后世有精准的经纬度定位,水师还未找到贾赦所言的白驹号沉船之地。也是因此,证明荣国府确无地下室之后,景怀帝便命贾赦前往山海关,协助打捞沉船。
司徒均还是有些手段的,贾赦一行到山海关的时候,司徒均将贾赦借住的渔家、买帆船的船坞和买了一大堆吃食的餐馆全都找到了。好在贾赦在公堂上时候,说话七句真三句假,这些细节上说的皆是真话,和几家店主的口供,倒也对的上。
贾赦在凿沉白驹号的时候,便用心记住了白驹号下沉的方位和周围的参照物,为的便是此日。打捞沉船对贾赦是有利的,能证明他说的皆是真话,若是寻不到白驹号残骸,贾赦在公堂上所言便成了一面之词。
当然,贾赦也没一下子便寻到白驹号,毕竟当日他凿沉了船之后,因为海盗众多,他是‘仓皇逃走’的,记忆有所偏差是人之常情;况且,朝廷调了水师来,花费好几日,都没寻到,自己总不能一下子便找到了,既打了水师的脸,又显得自己太过出众。
于是,在海上兜转两日,贾赦又努力回忆好几回,一行人还无功而返两次。这日,贾赦沿着海岸线边走边思索几回,才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做恍然大悟状。
而山海关内,司徒均并三司官员也忙得很。
司徒均这些时日都在审山海关内捉拿的可疑官兵,越审越觉触目惊心:山海关内,司马川独断专横,排除异己;若是司马川的心腹倒罢了,不但差事轻省,但凡来了粮饷辎重,好的武器、被服,粮食全都紧着司马川的嫡系部队。
山海关副总兵陈之傲与司马川不和,司马川便利用职权之便,打压陈之傲部。不但那些繁重的差事都是陈之傲部做,就是兵器被服,也时常配置不齐整;分到的粮食,也偶有霉变的充数。
山海关是京城东面的门户,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就是财政最吃紧那几年,几个军事重镇的粮饷、辎重也从不会克扣。山海关为何会出现兵器被服配置不齐整的情况?难道像白驹号这样从山海关内运出物资暗度陈仓的事,已经发生了许久?想到此处,司徒均不禁勃然大怒。
司徒均是一国皇子,这司马川祸害司徒家江山,司徒均自然心中满是怒气,一心想要尽快回京将所查诸事禀报给景怀帝,将司马川正法。但是海上打捞沉船的事却一无所获,惹得司徒均再三催促。
这日好容易得了贾赦回忆起沉船方位的消息,司徒均当即催促水师参领李卓青和贾赦快些出发。李卓青得令,也催促了贾赦好几遍,贾赦只说时机未到。
司徒均忍无可忍,亲自来到码头,见水师依旧一副不急着出港的样子,司徒均问道:“贾大人,既是你已经忆起沉船方位,为何迟迟不肯出发?”
贾赦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回殿下,只因时辰未到。”
司徒均道:“此案干系重大,应当早日破获才是,那沉船是司马川勾结外敌的铁证,须得早日寻到。户部员外郎贾赦:本王命你即刻出发,前去寻找沉船白驹号。”
贾赦依旧摇头道:“殿下,下官不肯太早出发,并非不肯为朝廷出力。下官想着,前儿好几次出海,明明方向对了,却没寻着沉船,盖因时机不对,朝廷水师到那沉船之处时,因是涨潮时候,淹了沉船附近的礁石。没了礁石做参照,大概茫茫,如何知道一艘海底沉船在何处?
那日司马川于丑时三刻偷偷运送财物出城门,白驹号寅时二刻启程。这次咱们的船也按同样时辰出发,待得朝廷战船行至在沉船附近时,刚好是潮落时分,或可以礁石位置为参照,寻得沉船。只一样,那沉船之中,财物众多,只怕与司马川勾结的海匪也在打捞,甚至在那里守株待兔都难说。水师战船此去,须得多带武器箭羽。”
司徒均听得贾赦言之有理,才忍着怒气,道:“如此,便按贾大人之言准备。”说完,便甩袖子走了。
司徒均动怒倒也不难理解,贾赦此人虽然礼数上没缺什么,但是给人的感觉也太傲气了。司徒均堂堂龙子凤孙,走到哪里不受人奉承?这个贾赦虽然言之有理,却总令司徒均觉得倨傲。
而贾赦如此装|逼,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他原本一个纨绔,这次结案之后便要角色转换成算无遗策的荣国公继承人,自然要在北斗面前表现自己的不凡之处。贾赦这番话看似对司徒均说的,其实是对景怀帝说的。他知道,战船上瞧见这一幕的水兵之中,必然有北斗的人。
不说贾赦和司徒均心中各自想什么。司徒均走了,贾赦和李卓青还是要躬身相送的。
待得司徒均走远,李卓青对贾赦道:“贾大人,我们也先上战船歇着吧。”
李卓青是水师参领,也是这次打捞白驹号的总揽。此人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瞳仁很亮,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精明。
贾赦点头道:“如此甚好”,便抬脚上了战船。李卓青自去做出海准备,贾赦则以养精蓄锐为由,入了独立的船舱休息。没多久,便有兵士送了大量的箭羽、盾牌等武器来。朝廷的五艘大战船正蓄势待发。
朝廷水师的战船等到了寅时出发,按贾赦所指的方向在海上航行两日,待得潮落时分,果然瞧见远处一处礁石露出水面。
贾赦对李卓青道:“我记得那日船就沉在那礁石西面。”
李卓青面露欣喜之色道:“总算找着了。”一面又发号施令,令水性好的水兵准备潜水寻沉船。
得了令的水兵们纷纷取出羊皮气囊,又在身上栓了长绳,才鱼跃下海。而五艘大战舰上,亦有弓箭手举着弓箭戒备。
贾赦也取了一只羊皮气囊,道:“李大人,我也下去看看。”
李卓青点头道:“有这许多人下水,原不用贾大人亲自出马。若是贾大人定要下去,不如也在腰上系一条长索,若有情况,只在水下拉一下绳索,船上之人便知晓了,也好和船上相互照应。”
贾赦自然知道李卓青这话十分有理,李卓青此法既安全,又稳妥。但是他明知白驹号是沉在礁石东侧,却故意谎称西侧,乃是有用意的。于是笑道:“这倒不必。”说着,鱼跃下海。
李卓青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贾赦跃入之处,海面上溅起一蓬浪花。略一摇头,李卓青心道:贾赦此人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如此行径也太过托大了。
略冷笑一下,李卓青便回过身来,指挥其他水兵继续打捞。
贾赦可不管李卓青的腹诽,将气囊衔在口中,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块重量合适的石头,抱在怀中,绕过潜水寻找沉船踪迹的水兵们,向前方潜去。
为了避免朝廷水师先于自己找到沉船,贾赦先头指的沉船地点偏离颇远,也是因此,贾赦要潜行一段极长的距离。这若换做在陆上,对于身轻如燕的贾赦而言,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但是换做光线不佳的海底,贾赦找到沉船骨架的时候,却是一个气囊的空气都耗尽了。
这倒难不倒贾赦,从空间里取出一只气囊换上,再将之前那只气囊刺破,灌入海水,并塞入一块石头,气囊便沉入了海底。
贾赦再往前划了几下水,进入沉船之中,手上有了攀附的东西,才丢了怀中的石头,攀着沉船的龙骨仔细查探船舱中情形。
通常来说,大海之中,有礁石的地方多半有礁盘,礁盘之上,水深处不过几米到几十米之间,也只有这些地方,普通人可以不穿潜水服下潜。若是沉船沉入海沟之中,倒谁也不必惦记了,水性再好的人,血肉之躯也无法对抗水深超过一定程度的压强。
而那日贾赦凿沉白驹号的时候,便看到了此处的礁石,断定沉船多半会落到礁盘之上,此刻寻到沉船,可见自己判断正确。
景怀帝在小朝会上决定先寻找贾赦下落,再审平安州的案子时,离白驹号沉没已经好几日。待得贾赦‘逃亡’和司马川兜了好几个圈子,好不容易被北斗救回京城,又在刑部和沈家家主、司马川等人唇枪舌战;而后朝廷才派了水师前来山海关打捞沉船,又是过了许久。
即便朝廷水师准确找到了沉船位置,只怕那日落水后得救的海盗早就返回打捞过了。是以,贾赦先要检查沉船船舱中尚余些什么物件儿。若是船舱内空了,贾赦需要放点儿物证进去。所以他才故意指错了沉船的位置,又独自潜水过来。
那日贾赦在船舱中,将其中财物、武器换做石头;还余五个箱子没换;那五个箱子里头的东西左不过是财物、武器等;若是这些东西还在,则证明海盗也不曾寻到沉船;若是那些东西被人捞走,贾赦便得放一些进去。
心中有了章程,贾赦从空间取出一串夜明珠戴在脖子上。这串夜明珠是贾赦早就准备好的,深海之中,没有后世的照明设备,古人的灯即便有些工艺好的可以做到密封了,但是也只能在水底燃一会儿,待得灯罩中氧气耗尽,便熄了。倒是这上等夜明珠,在水底虽然亮度不高,但是对于目力非常人所及的贾赦而言,却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