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手段的,若非自视甚高的人,自以为有把皇帝拉下马的本事,也不敢去搏那从龙之功。
于是,贾赦朝卫麟投去一个赞许的微笑。
本来贾赦也没什么深意,但是卫麟经历了今日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知道贾赦有勇有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见贾赦如此从容而笑,以为贾赦又有什么厉害手段,心中不禁一阵颤栗。
对于暂时在大理寺大牢住几日,贾赦是无所谓的。原身是荣国府袭爵人,周氏和贾代善都是偏向于原身的,若是荣国府有什么地道密室,定然会告诉原身。但是贾赦并没有从原身的记忆中得到与此有关的信息,倒也不担心荣国府突然钻出个地下室来。
至于贾琏和李姨娘,现在还住在庄子上,有左良在,必然会将他们保护得很好,贾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坐牢的还没担心呢,不坐牢的却吓得险些站立不稳。
因着平安州库银的案子牵连出山海关,这两处关系京畿重地的安全,自然是一等一的大案。当日就有官兵分别入了武安侯府和荣国府查找地下室。
贾母和贾政闻言赶来,听说官府是来抄家的,贾赦已经被打入大理寺天牢,只觉天旋地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完了,全完了,贾赦死不死的不打紧;但是自己终究被贾赦锁连累,什么富贵前程全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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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里,贾元春封个妃,都能把贾母和贾政吓得尿裤子;现在大赦赦把自己作进了大牢,还引来官府抄家,贾母和贾政估计会被吓得灵魂出窍
第29章
贾母和贾政仗着荣国公的体面,向来是受人奉承的,即便这许多奉承里头有些未必那么诚恳。总之,这二人从没想过好端端的,突然被抄家的事。
贾母和贾政只站在荣庆堂廊下远远的瞧了一眼,贾母气得拐杖在地上直杵:“孽障!孽障!贾恩侯将家里折腾得不像样子犹嫌不足,竟闯下弥天大祸来!作孽啊,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政儿,你快去问问官差,这究竟怎么回事?”
贾政向来是个躲在女人背后得好处的,便是寻常事也以不通庶务为由躲懒,别说在官府查抄的时候上前交涉了,打定的敷衍贾母的主意,只听贾政嘴上道:“老太太别急,我这就着人去打听。”
贾母抚着胸口道:“快去,快去!”然后由着鸳鸯扶回了荣庆堂。自从两房分府,贾母觉得因着一个荣禧堂闹成这样,自己住着也没了味儿,便搬出来了。况且贾政被贾赦挤兑到了西小院,西小院就在荣庆堂后方,自己平日也好照应贾珠兄妹一二。
贾政才不敢去跟官兵交涉,直接去前院寻了林之孝,让林之孝去打听。
林之孝原本是贾赦的小厮,后来分府之后,贾赦将其提起来做账房总管。贾赦突然得了官职,要出一趟远差,林之孝是知道的。谁知昨日贾赦匆匆回府一趟,今日一早出门,就被扣押在了大理寺,又有官兵前来说要寻些东西。
林之孝比贾政可机灵多了,不必人吩咐,便一面对官差说好话,一面备了好多荷包打听贾赦的事,荷包里头自然是有孝敬的。
这次案子牵连极大,光是前来查抄的差役就有分属于三司的,还有北斗的人暗中监督,谁还敢收受贿赂?林之孝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功而返。甚至连贾赦究竟犯了什么事,官差们也不愿多说。
不但如此,官差们还另问了林之孝一些关于荣国府失窃的事,问了荣国府失窃的库房方位。
林之孝听说是查失窃的事,略略放心一些,一面又殷勤招待众差役、官兵,一边倒是认真回答官差的问题。
贾政来的时候,正见了这一幕,命个小厮过来传林之孝去问话。两房已经分了府,贾政可不再是林之孝的主子,若是贾母房里的人,林之孝或许还给一二分的颜面;贾政的人来传话,林之孝只冷冷的道:“官爷问我话呢,我现下走不开。”
这次的案子虽然还未完全明晰,但是若是贾赦的证词属实,贾赦不但无罪,还替朝廷立了功的。因而,前来办差的官差出发前,都是得了上级指示,对荣国府定要礼待,这次前来,只为寻找地下密室密道,除此之外,不得拿荣国府一草一纸;不但如此,若是将荣国府任何物件儿碰坏了,皆得赔偿。只一样,荣国府的下人皆不可放走,主子倒不受约束。
这样大的案子,定案之前自然不会叫太多人知晓详情,三司分别领头的官差都只知道奉命行事,却并不知具体为何查抄荣国府。既得了上峰指示,自然是问明林之孝失窃库房之后,入库细细查找机关暗道。
林之孝见官府的人虽然既不肯收贿赂,又不愿多言,但官差们倒没有打砸物件,没收财物,心中略略放心。忙又去约束下人,皆不可出府。
贾政回到荣庆堂,对贾母道:“老太太,此间事怕不大好了了,我方才见林之孝手里拿着好些小荷包,竟是一个都没送出去。”
贾母听了,身子一晃,鸳鸯又忙上去替贾母顺气。只听贾母道:“这如何使好,这可如何是好?”
自打贾赦醒来,贾王氏受够了气,她从风光大嫁的王家嫡女,一下变成没有嫁妆傍身的女子,皆是贾赦害的。见如今贾赦闯祸,贾王氏哭道:“老太太,我竟不知大老爷是何居心。大老爷出这趟远差之前,定然是知道风声的,不声不响的将琏儿和李姨娘都接走了藏起来,却留我们在府上代他受过。可怜我珠儿和元儿,他们才多大,便要受尽大伯连累。”
贾珠和贾元春,那是贾母的心头肉。若是往日,贾母听了贾王氏这话,定然觉得剜心一般,立刻便要拿主意。可是今日,贾王氏一提到贾琏,贾母却突然想到了贾瑚。
“他疯了,他这是报复我们,他报仇来了!”贾母惊呼道。
也就是此刻贾赦不在此处,贾王氏才敢说这样不要脸的话。她手上欠着贾瑚张氏两条人命,哪来的立场哭诉贾赦连累贾珠?贾王氏听到贾母如此呼喊,也心中一颤,想起贾瑚来。
多可爱多出挑的孩子?若是自己所出,定然细心爱护还来不及。但是正因为贾瑚太过伶俐了,自己却容他不得。今日之事,当真是那年自己命人暗害贾瑚种下的因吗?
贾政听了这话,也心惊肉跳的,对贾母道:“老太太,老太太不必太过惊慌,我们两房已经分了府,大哥做下的事,和咱们二房原不相干。若不,咱们拿了族谱出来,让珍儿替咱们到官府作证,大哥和我们,是两家人了。我们这就搬出去,儿子一定会侍奉老太太的。”
贾母听了此言,缓缓抬起头来,瞧着贾政。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迂腐懦弱,难得这回站了出来,有些男人的样子。
至于贾赦,若他仅仅是被那老太婆抱走养大,自己还不至于那么恨他。
那年贾代善还在北疆领兵,突然乱军和异族勾结,一路东进,势如破竹,已经杀到了平安州。当时多少难民逃入京城,多少人说叛军就要进京。而自己年轻的丈夫,还在外戍边未归。
那时候自己约莫十七岁吧,怀着身孕,为了祈求丈夫平安归来,自己怀着身孕组织施粥,接济难民。
后来,贾代善奉命驰援,在平安州打退叛军,却身受重伤,自己接到消息,惊惧之下,突然发动。那一胎生得当真艰难。自己梗着脖子呼了一夜,才挣命生下贾赦,那老太婆却以自己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为由,将孩子抱走了。
因着贾赦出生那一年,兵连祸结,贾代善负伤,贾母觉得贾赦只怕是个命硬的孩子。哪怕后来,景怀帝因为贾代善退兵有功,亲自给贾赦赐字恩侯,也改变不了贾母对贾赦的偏见。
贾母后来到北门外极负盛名的牟尼院,请缘慧大师替贾赦批命,得了‘此子不祥,家破人亡’八个字。
也是从那之后,自己对养在婆婆处的贾赦灰了心。自己为何定然希望政儿继承家业,为何知道瑚儿遇害之后自己不但没有惩治王氏,还帮忙遮掩?为何自己一心想让政儿一方承祧,为何自己不让贾赦住荣禧堂?自己都是为了荣国府啊!自己当真不念半点母子之情么?不,自己是念的,否则就不会容贾恩侯平安长大。
这不,缘慧大师的话应验了,荣国府,终究是要毁在贾赦手上了!
其实也就是贾母愚昧,若是从后世医学的角度将,贾母十七岁生子,盆腔尚未发育完善,的确容易难产。加之贾母出身侯府,嫁入公府,锦衣玉食,怀孕期间,营养有些过剩,又是头胎,胎儿又有些偏大,此种情况下,难产发生了。
贾母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是啊,找珍儿,贾恩侯和你原是分了府的,不能连累你。”
贾王氏对贾赦的恨意比之贾母不知道浓了多少倍,自然要借机拱火,哭道:“分了府又如何?若是小过,岂能引来官府抄家;事已至此,只怕分宗也无济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