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一千张花都要自己画?
不禁,他打了哆嗦,那样他会累死的。
“啊!”大吼一声,将桌上的线挥到地上,几根沾染了颜料的线在纸上抹出一道道流畅的线条,“你看,人家线都比你手巧,你的手笨得像是被猪啃过似的。”
说完,贾赦愣在原地,怔怔盯着地上散乱的线。
对呀,谁规定绘画一定要用毛笔?
线绳也能作画。
“我有法子了。”贾赦大呼一声,扯下贾政的玉坠,一把将所有流苏抽出来。
“我们有流苏画花。”他肯定地说,将线团成一团塞进颜料中,然后抽出一根在纸上小心地摆成一个不规整的半圆。
接着,在贾政的目瞪口呆中缓缓抽动丝线,他抽的极巧,沾满颜料的线在纸上拖拽出一个小小的花瓣来。
“……”贾政愣住。
贾赦却不满足,他想到更多的可能性。
线条摆放形状、线的粗细、乃至将线打结、沾染不同颜色或者同时蘸几种颜色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一千张花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打定了主意,抬起头对着贾政露出一个笑容,“你帮我写500篇大字,我帮你画500张花如何?”
贾政铁青着脸指着桌上用线绳画出的花瓣,“我又不傻。”
“好吧,但是你画的没我好是不是?你也不希望咱妹妹更丑是吧。”贾赦切中要点。
贾政缓缓点了点头,“200篇大字,不能更多了。”
“二百五。”
“一百五。”贾政咬紧。
“好,二百篇就二百篇。”贾赦见好就收,拉线画就是一层纸,捅破了不值什么,耽搁久了贾政也能想明白。
有线绳当绘画利器,贾赦又让绿水找红掌要来一些粗细不同的棉线绳,比起丝绸,棉线吸收颜料更多。一连画了几十幅,贾赦也有点腻了。
这时绿水歪着脑袋,“爷可以把颜料涂到纸上拿线拖着岂不是更省事?”
棉线吸附能力再强,吸附的颜料也有限,导致他必须不停换棉线。如果直接将颜料涂满,只需拉线就简单省事多了,若是颜色不够大不了半途加色就是了。
“不过这纸不行啊!”即使他用的是最好的雪浪纸,涂抹太多颜料会导致在在涂料里水份晾干前先把纸给洇了。
绿水眼珠子又转了转,正要说找三老爷讨要那种硬纸。
贾赦突然一拍巴掌,“对,可以用布帛。”
说完,急匆匆去问徐老太太要合适的布帛去了。
绿水紧跟在后面,心里腹诽,他家大爷果然一如既往的奢侈。
大孙子要画画用的布帛,就是没有徐老太太也能找出合适的,立刻让红霞开库房寻摸。没多久,她身后跟着几个捧着尺头的小丫头进来了。
“白色的只有这些,大哥儿看哪个合适?”
贾赦一一看过,最后选了两种。一个是纯白平纹细棉布,一个则是最不起眼的亚麻布。
“这两样我先拿回去试试。”贾赦笑了笑,虽然细棉布看着更体面,可他觉得亚麻布好像更适合作画。
反正荣国府不会缺那点子布的钱,索性两样都试一试。
结果不出所料,比起棉布,亚麻布不易霉变,散湿极快,且不易让颜料渗透高出一筹。
“就这个了。”贾赦开始他的拉线画大业。
有绿水等打下手裁剪、箍好画布,又有红掌等琢磨出不少线型,串珠的,打结的,几股线绞成一股的,扇形的……贾赦的进展飞速。
五天时间完成了一千幅画。
“我那两百篇大字写万没?”贾赦带着画上门讨账了。
“写字和你画画又不一样,不是一根线绳能解决的。”贾政后知后觉自己吃大亏了,比起拉线画,显然写大字要慢许多。
“那行,你先欠着,写完后送过来就是了。”贾政说的在理,两百篇大字确实不是几天能写完的,况且他弟弟写字有名的慢,“要不你问问三叔有没有写字的机器呀!你看,我是为你好,你写字那么慢,要是有能写字的机器你就没这么累了不是吗?”
贾赦自认为好心,气得贾政两眼发红。
啪地一声,门扇差点甩到他鼻子上。
“这个老二,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摸摸鼻子,贾赦溜走了。
暴怒中的弟弟还是不要招惹了,惹急了不和他的玩了怎么办?再者,家里也该有个背锅侠不是?
他得先去跟他爹交差,趁机讨要点好处。
这是几天当中,头一次进荣禧堂。
院子里静悄悄地,贾赦亲眼见到丫头走路都垫着脚,不禁大笑起来。
“我的大爷,你小点声。”门口候着的是一个叫玛瑙的丫头,见贾赦大笑如临大敌,若非贾赦是主子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你嗓子怎么了?”贾赦止住笑问,玛瑙说话太奇怪了,居然用气音,说悄悄话似的。嘶嘶嘶,有点像蛇吐信子。
玛瑙又急又慌,“好大爷,你听我说,三老爷说小姐早产,耳朵还没长好,一个月内不能听见噪音。”
贾赦掏掏耳朵,不满意道,“小爷不过笑了笑也算噪音?”
玛瑙几乎把头埋进胸里,嗫嚅着,“太太交代了,不许大笑。”
贾赦瞪大了眼,一抬脚要进门,又被玛瑙拦住。
“大爷,您进去之前得洗漱换衣服。”她的声音微不可闻。
贾赦忍不住又掏掏耳朵,“爷干净着呢!”
玛瑙又说,“三老爷说了,小姐体弱,这个月不能闻一丁点儿的灰,不然有可能要得哮喘的。老爷进屋之前也是要沐浴更衣的,而且您没发现荣禧堂连香薰都不用了吗?”
贾赦嗅了嗅,居然真的没熏香的味道了。
对玛瑙的话信了十分。
“唉,妹妹可比弟弟麻烦多了。”贾赦只好跟着丫头下去沐浴更衣。
贾代善没想到大儿子那么快画完一千幅画。
“您不信?”见贾代善摆明不信的模样,贾赦得意洋洋,“您不信可以去瞧瞧,一千幅没有一幅一样的,全部都是我画的。”
贾赦直视老爹的眼,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走,去看看。”贾代善粗声说。
“我要先看看妹妹,要是她还是丑得和小老头似的我的画不就白画了?”好不容易画完一千幅画,贾赦当然要看看成果。
“去看吧!轻点,你妹妹身体弱,经不得吵,也不许吓她,不然小心你的皮。”贾代善嘱咐,倒也没拦着儿子看女儿。
同胞兄妹,亲香点好。
贾赦学着丫头走路的样子,垫着脚轻声走进内室。
史氏正在给女儿喂奶,冷不丁看见大儿子进来,差点叫出声。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史氏羞窘。
“我这就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贾赦连忙捂上眼睛,转头出门和他爹说,“嘿,还是我画的画好,妹妹漂亮了好多。”
……
贾代善仔细地将一千幅画看了个遍,不能说每幅都是精品,但绝对没有那幅画水准太低。
“你怎么画的?”
看了画的质量,贾代善就知道儿子绝对没找枪手,至少有这个绘画水平的人荣国府除了他三弟再没旁人。
可他三弟这几天被张太傅给揪到张府读书去了,根本没回来。
不用多想,他儿子肯定又投机取巧了。
有时间贾代善都忍不住想掰开大儿子的脑袋,他咋就那么能那么烦人呢?
让他干任何事情都不好好干,偏要偷懒耍滑,气得人压根痒痒。要是贾代儒知道贾代善的想法肯定会和他说,他看中的就是贾赦创造性偷懒。
懒,还偏要把事做成。
只有贾赦这种懒人才是推动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原动力啊!
贾赦嘿嘿一笑,给老爹演示了一番拉线画,然后抬着下巴,“以后我让绿水每天画一幅拉线画,留着给妹妹当嫁妆。”
贾代善一头黑线。
那样他嫁女儿光是画就搬不完,嫁妆抬数是有限的,就一个闺女,他要陪嫁庄子、铺子、银子,才不陪嫁不值钱地,几天能画一千幅的画。
望着沾沾自喜的大儿子,贾代善有点想踢儿子屁股,他咋就不能安安静静呆着呢。
希望三弟早点回来,他回来就有人帮忙管儿子了。
贾代儒此时在为自己说过的话买单,要为大庆朝培养1000万名童生犹如一剂鸡血注射进萌生退意的张太傅血管中,顿时,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张太傅热血沸腾。
1000万名童生,大庆朝一共才一亿人。
要是旁人说这话张太傅定然嗤之以鼻,可是贾代儒是发明出拼音的人。身为太子太傅,他很是清楚拼音对大庆的影响。
带有拼音的第一版字典马上编写完成,估摸过完年朝廷就会全面普及拼音,横亘在学子之间的最初的难题得以解决。只要学会拼音,哪怕没有先生也能粗粗读完蒙学。
朝廷接下来就是给所有蒙学内容用白话释意,旨在编写一部可以让学子自学的教材。
三皇子领了普及拼音的差事,最近走路都带着风儿。
谁都看出拼音对天下读书人的影响,不过发明拼音的人此时只能在张太傅的戒尺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