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真不好意思,你想错了。
流动着金色光芒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李建成掂了掂,撇了撇嘴,这点程度突破出去,好像有点难。
那不然试一下鸿钧先前教他的几个法术?
李建成脑海中划过他认识的那个道祖的身影,横向对比一下这里碰到的,感觉还是他家那个看着顺眼。
李建成一手执剑,一手掐诀,正要发力之时,耳畔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你别急着跑。”
“罗睺?”
“是我。”
“你在哪儿?”
“我没事,反而赚了,你待在原地别乱走,等我解开封印了就来找你。”
“好。”
李建成将信将疑,信的是罗睺从来不说大话,疑的是罗睺的声音有那么一丝虚弱,实在不像是他说的没事。
不过,纵然罗睺此刻声音有点虚弱,可里头透出来的愉悦气息却不是假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都行,它不会察觉到。”
李建成眸光一闪,便撤了剑,罗睺那边却再没了声音。
做什么都可以?
李建成拍拍手,面前浮现出一道流水般的镜面,其中很快出现了不同的场景。
李建成手一划,镜面一分为二,一边似乎是在军营,只是陈设相当古老,另一边却是万里深海幽幽荡荡,其间有细小的泣声。
他随手一拨,便将展现深海的那一边画面合上,现在镜面上出现的,便是一开始的军营了。
“咦,小哪吒跑去参军了吗?”
李建成支着下巴想到,这小孩才多大?七岁有吗?哪家军队收这么小的孩子?
正当李建成思想奔腾时,画面一转,蹦出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年。
美少年肤色极白,发色又极黑,对比起来便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他着一身素色水合服,腕上一圈金手镯,腰上系着一条颇为眼熟的红绫,身后背着一杆长.枪,俏冷冷地站在一个老者面前。
他的五官偏向一种雌雄莫辨的昳丽,却硬生生被眉目间的凉薄压下了几分女气。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那里,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般冷厉。
李建成惊得瓜都掉了,啊不,他现在没瓜。
不是,我这是一昏睡睡了十年吗?
哪吒这小子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是的,画面上这和灵珠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冷艳美少年,可不就是当年陈塘关的哪吒吗?
李建成琢磨着,他当初把春和景明玉拆给哪吒和敖丙时,明明他俩都还是小孩儿吧?
呃,还想云吸孩一下呢。
说到春和景明,它的出现其实算是个意外。
李建成当初从道祖的珍藏那里拿了看的最顺眼的玉作为论坛的先行版材料,试验了许多次不见成功后,某一次被罗睺在上面随手画了个阵法,竟然莫名成功了一半。李建成手一抖,也在上面落了几个别的小阵法。
但是这样叠加功能太多,反而不好用了,灵珠子路过时看上了这对玉佩,就顺手拿过去玩了几天。
等李建成想起来自个儿还弄了个论坛半成品后,它已经被灵珠子随手扔在在天池里浸了好一段时间,自动升级成一品法器了。
李建成本着好歹是个仅次于灵宝的法器,收着说不定以后有用的想法,就扔到了自己的小空间里。
然后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送给了哪吒和敖丙。
春和景明这名字是李建成随手取的,不过,它的作用也配得上这个名字了。
毕竟原材料是最上等的养魂玉。
画面上哪吒正在向那老者汇报着什么,声线如金石相交,清泠干脆。
老者倒是看不出什么,态度倒是挺和蔼,听哪吒汇报时,面上也是相当平和。只是老者身后一小童却是愤愤不平,等到哪吒汇报完了,开口便指责哪吒不该对丞相态度如此冷漠。
不等那老丞相开口,哪吒轻飘飘看了童子一眼,道:“哪吒一向如此,不知礼数。”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李建成看了几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孩子,怎么身上,半点生气也无?
他印象里哪吒是个挺活泼的小孩,现在满身戾气却重得吓人。
像是背负了无尽的劫难,却仍然倔强地挺直了腰,不愿意屈服。
李建成忽然想起这个世界初见的女娲,和那个披着鸿钧壳子的天道,一股凉气直直冲向头顶。
……不会吧?
李建成连忙拨开水镜另一面,出现在眼前的是无尽深海。
却没有出现任何人。
李建成凝眉,闭眼感受曾落在敖丙身上的那一道灵术。
半晌,他睁开了眼睛。
哪吒和敖丙都是非自主启动了春和景明玉,却只有敖丙触动了藏在玉中的养魂术。
敖丙是东海龙族三太子,有谁能灭了他的形体,直接伤到他神魂?
李建成想起女娲说,‘灵珠子’奉玉虚法旨下界转世为哪吒,是为封神之战的先行官。
那么成为先行官,是以什么作为开端的?
小白龙和哪吒抵着脸微笑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李建成忽然觉得,难得走到一个这么相似的世界,不大闹一场,实在是对不起来这里一遭。
“你说对不对,罗睺?”
黑袍魔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大殿门口。
他走路的动作还有些不稳,面色也是极其狂乱,却在李建成看过来时,满面的疯狂与肃杀,皆化作了和煦的微风。
“你想闹,那就闹吧,万事我担着。”
看着金衣青年一手抹掉水镜,明颜含煞,罗睺按了按头,唇角勾出一抹轻微的弧度。
“左右,我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虽然只有原来的一半,不过,帮你出气还是可以的。
啊,还有我家苦逼的小珠子。
罗睺轻笑,真是难为他了,费尽心思让自己醒来。
李建成在罗睺出现的一瞬间就察觉到,面前的魔祖身上发生了极为重大的变化。
不过没关系,他还是自己认识的罗睺就对了。
“这里的‘他’呢?”
罗睺眸光一沉:“算是没了。”
李建成挑眉:“‘你’也不在?”
罗睺沉默点头,自己要是在,哪轮得着那玩意儿出来?
李建成呵呵一声:“那那个鸠占鹊巢的玩意儿呢,你该不会还留着吧?”
罗睺甩甩手:“怎么可能,绑了。”随即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弄不死,弄死这个世界也玩完了。”
“好吧。”李建成不可置否。“现在,咱们去把世界意识揪出来,我可不信它一点儿都不知道。”
李建成没问罗睺经历了什么,罗睺想说,他就听,不想说,他便也不问。
就跟那年,对待从天池中苏醒的灵珠子一样的态度。
罗睺走在李建成旁边,余光落在还矮他一头的青年身上,不由得感慨万分。
不过,万千感想,最后也不过汇成一句话,被他压在了心底。
好久不见。
罗睺被‘鸿钧’单独带去做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本着对这具身体前情缘的好奇,过来‘慰问’一番而已。
尽管这‘慰问’满是恶意。
‘鸿钧’虚无的眸中,残忍与天真交织在一起,那种混元而杂乱的气息,刺激得罗睺发毛,面上的厌恶没有丝毫掩饰,直接展露了出来。
它看着罗睺面露嫌恶的神情,不以为意。
呵,再厌恶我,现在你也不过是阶下囚。
罗睺此刻却将全副心神都放在神魂中的封印上,并没有再给‘鸿钧’一个眼神。
‘鸿钧’也不在意,它只是看着罗睺,然后,伸手直直探进了罗睺这一抹神魂深处。
因为与道祖鸿钧的联系,它能轻易感受到,这个封印是鸿钧下在罗睺身上的。
原来当年,鸿钧还是放过了罗睺?
哼,它就知道,鸿钧那个道貌岸然的东西,怎么舍得真的弄死罗睺。
‘鸿钧’指尖落在封印之上,感受到上面属于道祖的力量,心下猜想,这应该就是罗睺当年能活下来的原因了。
它面上忽然露出一抹轻柔的笑,语气里带着无穷无尽的恶意:
“鸿钧,你所希望的,我一个都不会让它实现。”
“你所珍视的,我全都打碎给你看。”
冥冥之中,这样带着无尽恶意的话语,似乎也传递到了此方世界不知身在何方的道祖耳边。
‘紫霄宫’上竟有雷鸣。
罗睺的意识沉进了久违的混沌之中。
天地不显的灰色之中,有谁的明眸里蕴了朗朗火光?
紫袍的少年形容狼狈,拖着他在无边无际的暗道上疾行,面上却兴奋不减。
新生的器灵学着他幻化出枪影,红绫在黑暗里舒展成一道绚丽的流霞。
这都是他记忆里久远的过去,而后不知多少年,他已经把这些遗忘。
“哦豁,这里有只快要死翘翘的魔诶。”
清透的嗓音穿过层层迷雾,伴随响起的泠泠琴声,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拨开混沌,挑灯而来。
万千剑影为他开道,那人的容颜在光影中模糊不清,罗睺却记得他唇边噙着的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