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眼里碧波微转,乌鲁西修长五指已爬上西水颈脖,西水一缩,硬是避它不开,只得腾出双手紧掰着乌鲁西那看起来细长却出乎意外的有力的手掌。
“你……到底想做什么?”细长的眉毛飞扬起来,又像是在苦恼着什么似的忽而紧皱,这样的乌鲁西,很少见呢。
这绝不是感慨的时候。
西水努力使自己在缺氧的恶劣环境中淡定下来,带着一抹故作高深的笑容,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不……放开我......怎么……说?”
乌鲁西绿眸中光芒一闪即逝,随即松开了他,但依然是将他双手牢牢地扣住,并没有放松的迹象。西水咳了几下,笑道:“现在这情况……你不逃,行吗?”呶嘴向开始四处搜人的米坦尼兵士,西水意有所指。
“哦?”乌鲁西勾起嘴角冷笑:“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要将你交出去就可以了。”
“将我交出去?”这会儿换西水笑了:“黑太子会相信你?还是乌鲁西大人您很确定……自己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对乌鲁西自身而言,交出西水的同时,也等于是给人瓮中捉鳖乱棒打死。
“……”乌鲁西不说话了,毕竟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利弊在何处的事情,没有答复的必要。不过现在对他而言,西水才算是最大的变数吧?
就在乌鲁西分神的当儿,西水脚后跟一踩,趁着乌鲁西吃痛的一刹那,挣脱了被他禁锢的双手,弓肘侧击,饶是乌鲁西那般身经百战的人,也不由得被一瞬间袭来的剧痛给刺激得躬了腰。西水赶紧跳开十来步远,然后边叫着“黑太子杀了休那修王”“有刺客”什么的,边迅速地跑向之前观察好的撤退路线。
随着悠长响亮的呼哨声响起,久候在外的灵驹古雷几乎是赶在了哨声结束之前踢踏而至。二话不说,拎了缰绳,跃上马背,不远处,乌鲁西已带着低低的喘息赶到城墙附近,正带着满脸的复杂神情凝视着他。
哟,别用那种小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人十八相送哩。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在我刚想苏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到处呼唤jq鸟……杯具抱膝中。
第18章 第十八节
马蹄刚踏入西台军本营,哈娣三人已扑了上来:“弟弟!”西水勉强地笑了一下,杀了个人,怎么就跟凯旋归来的将军似的,成王败寇的世界真是现实。拒绝了几个姐姐的扶持,西水利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他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可不是只有热情的欢迎而已。
掀开临时搭建成的帐篷,伊尔和赛那沙两人似乎正在商议些什么,见是西水,伊尔俯低了对赛那沙说上那么几句后,赛那沙点点头,手一挥闲杂人等便都散了去,有些事情似乎正朝着西水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帝特,我听说……哈提瓦扎杀了休那修王?”开口的是赛那沙。
“是,殿下。”西水面不改色。
“那个哈提瓦扎?”伊尔邦尼冷不防插了这么不阴不阳的一句。
“是的。”咬定结局不松口,西水心里明白,这件事自己不说,绝对就可以压存箱底永不用见天日——乌鲁西就更不用说了。
“是吗……”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赛那沙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跟凯鲁的血缘关系表现得尤为明显,一举一动,二人像是同一模子铸出来似的,威严与贵气天然生成:“可是我记得哈娣似乎是说……你打算只身一人闯入休那修王的宫殿?”
“……姐姐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去打探消息而已,并不是什么‘闯入’。”说来也不算撒谎,他只是“潜入”而已,跟闯入的区别大了去了。
“哦……?”赛那沙抬头意义不明地瞟了他一眼。
“这次的事情王妃殿下有参与。”西水不卑不亢地陈述事实。
“王妃?”赛那沙轻敲的指尖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而后又恢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伊尔,既然哈提瓦扎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们也就不能平白浪费了……”转而又向西水淡淡地吩咐:“下次不要再这样莽撞了,先下去休息吧!”
西水也不多说,应了声“是”就走出了帐篷。
所谓的利用,不过也就只是顺着黑太子弑了基茨瓦的那之君的这一“事实”来造势罢了。如此一来,原本就不占人和的米坦尼军就更是举步维艰,除去原先就已经倒向西台的市民们,现在还加上要声明讨伐不义之师米坦尼的基茨瓦的那的贵族军队。当然,这些贵族明里打着的虽是复仇的名义,暗地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估计也只有跟他们“友好洽谈”了一宿的伊尔知道。
看了眼这一面倒的战况,西水不由撇撇嘴地哼了一句:“棒打落水狗,有意思吗。”
“……有啊。”一旁赛那沙笑了笑。
“……西台的指挥是谁?”四周的慌乱仿佛跟自己完全无关,此刻的黑太子手执酒杯,喃喃低语,丝毫不见败军的暴戾之气。
“据说是西台四皇子赛那沙·姆鲁西利……”
“是么……”黑太子手一甩,手中的酒杯便飞了出去。眯起一双桀骜的黑眸,哈提瓦扎冷笑:“呵……基茨瓦的那就让给他了,至于本太子所受到的诬蔑,他日必定连本带利讨回!”
士兵们心中一寒,胆小的也已经微颤,他们脑海中闪过的是那名倒霉人士生不如死的悲惨模样。
“民众,真是好糊弄的群体……”炙热的骄阳,不灭的热情,似乎所有的战事,只是为了此刻的欢呼,惟有西水心中是冰冷一片。少女载歌欢舞,鲜花便撒街道,似乎……这座城市已得到新生。如此激昂的曲调,沸腾的民心。
赛那沙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看着他未来的子民们,嘴角衔着一缕属于王侯将相的自负。微乎其微,却再真实不过。
理智告诉西水,选择本身没有错,杀得他一个,救了这许许多多的兵士人民。情感依旧不依不饶,钱西水,一名杀人犯,正承受着众人的欢呼。跟所有胸怀天下,以借口来掩饰野心的男人一样,下手的那一刹那,自己竟没有丝毫的犹豫。那是一条人命,莫非这二十多年来的教育,都喂狗了么。
形格势禁,迫不得已。
所有的大道理不外乎此,借口也都依旧振振有词地安慰着野心,心里的愧疚却再货真价实不过。
西水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良善人物,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和小自私,更不是那种见到敌人都不忍心杀生的圣人,对西水来说,见死不救固然不容易,强出头是更要不得的。所以,当时杀休那修王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心中价值天平已为他测好轻重。但如此有计划有目的地取人性命,仍是生平第一遭。
不久,可能渐渐的连这样的恶心感觉都没有了吧……或许,自己会变得习惯也说不定呢。
西水自嘲般地安慰着自己。
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颤抖的双手是不会骗人的。
“帝特,走了。”凯鲁突然出声叫了一句,正跟赛那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基茨瓦的那的事情的西水一顿,点头应道:“是,殿下。那……告辞,赛那沙殿下!”赛那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人群一散,宫殿顿时就显得空旷起来。
赛那沙修长指尖衔的是适才随手从西水肩上扫下来的小小花骨朵,不知想到些什么,嘴角竟含着一丝苦笑,他缓缓地将花儿贴近了鼻尖,而后一弹指,便弃之于偌大的宫廷后院之央。
“最近大麦贵了不少呢。”凯鲁伸手,见状,西水先是莫名所以地走了过去,对上凯鲁漫不经心的眼神,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是王子大人要西水替他更衣呢!最近凯鲁老爱这么使唤西水,西水也知道自己当仆人当得不是很称职,幸好他本人生性机灵,倒也没出现过太大的差错。
“是不是因为收成不好?”
“不,”凯鲁沉吟道:“这跟收成没有关系,倒是在东安娜陀利亚这里,消失了几个重要的商队……娜姬雅王妃也正为此事大感烦恼呢,呵呵。”
“殿下?”西水心里有鬼,现在乍一听凯鲁话中有话的说半句吊半句,就更加不安起来了。之所以会说他心中有鬼,主要是因为西水这并不是质疑,而是压根就知道王妃生气的原因是什么,换句话来说——他是知道王妃极力地去寻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虽然对这玩意儿切实的使用性有着一定的质疑,不过西水依旧觉得这样一种危险的东西,还是毁了的好,一般所谓的宝物横空出世,大都带着些传说的色彩以及一定的不幸故事,世道必将乱。至于该怎么让凯鲁等人意识到这一点的话……唔,他记得……夕梨之所以会知道龙之眼的内幕,应该是在宫里的某个小粮仓中偷听到的没错。该让谁“跟着”自己去当“窃听者”比较合适?西水不得不开始慎重地考虑起来。
“嘶……”西水看着被王妃折断的权杖砸到的仆人,不由得感到额头一跳。
赛那沙双手交抱于胸,挑眉道:“她这是怎么了?”
伊尔则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答复:“不知道,女人一个月总会发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