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地对待你在梦境中遇到的每一个人,还有……"他弯下腰,凑近兄弟的耳边,低声道,"别太相信他。"
他?谁?展昭吗……
白玉堂抬起眼,蒋平却已经收拾好吧台,敲响了打烊的铃声。
"九点已到,陷空岛要休息了。"蒋平的声音粗糙却不粗暴,"各位顾客请明天再来吧。"
除了一部分第一次来玩的客人表现出惊讶以外,其余人纷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酒吧。这也是陷空岛的特色之一——九点之后,店内不留客人,至今没有例外。
白玉堂走在最后,可直到离开陷空岛,他依旧不明白蒋平的意思。他只觉得关门前,蒋平那双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微微闪了一闪,就默默隐入无边黑暗之中。
白玉堂站在街对面,看着一楼陷空岛大厅的灯灭下去,有人打起电筒,顺着半透明的楼道走上二楼,二楼的灯光燃起,不多时,也熄灭了。
他仰着头看了一会儿,默默点起一支烟转身往回走,仍然不太明白蒋平的意思。
四哥总是神神秘秘的,让人读不懂。比方说莫名其妙地自认排行老四,害得自己只能是老五;又比方说开了一家最不像夜店地夜店,每天九点就赶人;还比方说总拉着自己去疗养院做义工,每次去的地方还不一样……
所以这次又让他猜哑谜一点都不奇怪,自己当初怎么就同他结拜了呢?明明是性子完全向左的人……
"嘿,晚上好啊,玉堂。"
白玉堂抬起头来,柳青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大衣,站在路灯底下。
"真巧,我出来买宵夜,没想到遇到了你。"柳青扬了扬手中的纸袋子,"不过好像买多了一点,你要来点吗?"
晚上就只喝了一杯水,肚子空空荡荡的,白玉堂嗅着熟悉的味道,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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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到底是在干嘛?
先是在夜店喝果汁被人撵出来,然后又在公园里的长凳上啃汉堡包?虽然身边有一个跟他一样的人……
"金枪鱼的汉堡,只有城东那一家才有啊。"白玉堂嚼了两口,端起纸杯,里面是他最喜欢的红茶。
柳青微微一笑:"嗯,因为想吃,所以就去买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我记得监察院在城西……"白玉堂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茶,柳青在汴京没有私人住宅,一直住在监察院的宿舍里。
"一个人住,当然随意一些。"柳青不以为意地说道,他手中是一个超级巨无霸,现在才吃掉一半,身旁的冰可乐却已经喝完了。
嗯,穿过半个汴京去买宵夜,又绕道过来偶遇,真是随意得很。
"说起来也有趣,我早听说过陷空岛的名气,本来想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来晚了。"柳青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汉堡,似乎在找话题,"远远地看着歌熟悉的人影,像是你,我就多等了一会儿。"他抬眼飞快地看了白玉堂一下,又转过头看向那夜店地方向,轻笑道,"果然是你。没想到,没想到你也会去夜店。"
白玉堂把包装纸团成一团,老远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有正常的交际生活。"
"也是。"柳青好奇地问,"那陷空岛怎么样?真的有那么好玩?"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
柳青还要再问,忽然听到"嘣——"的一声巨响,远处突然冒出一阵火光,在漆黑的夜里特别显眼。
"额,白玉堂,那个方向好像是……"柳青还没说完,身边高大的男子就已经冲了出去。他遗憾地看着手中还剩了一小半的汉堡包,随意扔进垃圾桶,拿起椅子上的红茶喝了个底朝天,才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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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到达的时候,爆炸还未停止,消防车已经来了。他看着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陷空岛,心痛莫名。
"四哥——"
"四哥你在哪里?!"
"你们有没有人看到我四哥?!就是住在二楼的那个!他有没有出来?有没有人救他出来?!啊?!"
"回答我啊,我四哥呢?!蒋平!蒋平!"
终于追过来的柳青一把拉住了疯狂的白玉堂,把他拖到警戒线之后:"玉堂你冷静一下,没准他没有事,你这样是没有用的,还是等人救出来再说。"
"四哥他一定没事!"白玉堂还想往火海里钻,柳青只好抱着他的腰,不让他离开一步。
"白玉堂你冷静一点!"柳青大声吼道,"现在不是没有人员伤亡吗?!"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位消防员抬着一副担架过来。担架上躺着一个半身被烧焦了男子,那干枯的右手腕上,一串白金手链在火光中特别显眼。
白玉堂拉开柳青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担架,跪在那人旁边。
"四哥……你别和我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啊……四哥……"他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擦掉蒋平还算完好的半张脸上的烟灰,却在凑近那人鼻端端时候蓦然收了回来。
"四!哥!——"白衣男子跪在地上,怀里死死搂着一具半焦的尸体,泪水汹涌而下,却无法洗净他内心的伤痛。
柳青站在远处,微微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监察院吗?我是监察员工号csm914柳青,请立刻派人来城北卓林区,位置如GPS……"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看啊?
☆、第三章 五鼠
蒋平的死给了白玉堂很大的打击,接连两次潜梦都没能顺利潜下去。为此,柳青还特地写了报告,申请延长白玉堂的休假时间,好让他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
好在他在研究院中的人缘关系还不错,申请马上就批复下来。
柳青推开玻璃门,熟门熟路地绕过几丛灌木,在一个白衣男子身边坐下:“怎么现在还坐在这里?吃过饭了吗?”
白玉堂眼皮都没抬一下,低着头看手中的书,修长的手指划过纸页,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
柳青看了看桌上冷透了的咖啡,还有只动了几叉子的蛋糕,挥手唤来店员,换了一杯热牛奶:“好歹照顾一下自己。我想,蒋四哥也不希望你为他这样”
“不想吃蛋糕,那就换个汉堡吧。”柳青从提袋中取出一个金枪鱼汉堡,放在桌上往对面推了推,“吃点吧,就当为了蒋四哥。”
手腕上银色的手链晃动了一下,火烧过的痕迹还是那么明显,白玉堂低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我应该去哪儿?”
“我无法潜梦了。”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会好的。”
“你应该去下一个捕梦师的住处。”
“不,现在你需要我。”
“去下一个捕梦师处吧,这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柳青一把抽出那人手中的书,定定地说,“白玉堂,你还不明白吗?你需要我!”你只需要我。
白玉堂抬起头,盯着柳青淡色的瞳孔,慢慢地说:“我不需要你,我需要的,是潜梦。”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想见见展昭。
柳青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我,你怎么能潜梦呢?你的情绪太糟,他们给你开了些舒缓情绪的药物,而这些药会令你暂时无法潜梦。”
心绪平静便能安然入睡,可这样的睡眠却多是无梦的。
“没有我的签字,你,是无法潜梦的。”柳青定定地看着白玉堂,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白玉堂了然一笑,摊开了双手:“是吗?”
柳青握紧拳头,咬牙道:“你无法潜梦。没有我的签字你潜不了梦,白玉堂你明白吗?!”
话题又回到了原处,白玉堂不想再谈论了:“你走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柳青深深吐纳数次,决定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等等。”正当柳青起身离开的时候,白玉堂叫住了他,“书留下。“
柳青自嘲地笑了笑,把书放回桌上,声音微不可闻:“白玉堂,你的心,是死的吗?”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
对面那人再次翻开书本,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从不轻易动情的检察员无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离开了。
有没有心,与你何干?纵是你有情,也需我有愿。
白玉堂挑了挑眉,他从来没有答应过什么,柳青是他的监察者,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被一阵忽然而来的眩晕击中,白玉堂大概还会再冷笑几声。
浪潮汹涌而来,令他无从招架,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下沉。等到那种潜梦造成的失重感散去,白玉堂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为精致的大床上。
这是哪儿?
他撩开水墨床帐坐起身来,只觉着这奢华的房间有些熟悉。
“回禀五爷,外面花厅已经准备好一桌上等宴席,请五爷用饭。”门外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原来这次是自己家么?白玉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知道了。”既然是自己的地盘,那么应该就能放松点了,白玉堂一边穿衣服一边想,吃完这顿饭就去找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