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赵王提前清醒的话,未曾察觉到异样与不妥的帝王不一定会派张玉去查探情况,而在以为北面固若金汤的时候,鞑靼在这个时候摸进来了……猝不及防之下的后果……何玉轩蹙眉。
“……就单单为了个救驾之功?”
何玉轩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惊讶,那软黏的嗓音在夹杂了些许郁闷后有些低沉。
“我对有用的人,总是会有些容忍的。”帝王的声音很冷。
何玉轩不期然想到了如今的锦衣卫首领纪纲。
啧,万岁这句话说得不错。
朱棣对看重的人,不论是权势还是信任都放得开,但是一旦违背了他的期待与信任,那后果却也甚为严重。
“两地的距离较远,不管北京城内赵王殿下的情况如何,汉王定然已经率领兵马出发了,他是打算在您遇险的消息传出去后,轻便行军赶来吗?”何玉轩蹙眉。
一旦北京城告急,那朱高炽带兵离开领地就有了点由头……救驾啊!
这一环扣一环确实简单明了,如果算计的不是朱棣的话,何玉轩甚至想鼓掌。
看着天方夜谭,实际上可行性还是挺高的。
“赵王是被汉王殿下给骗了吧。”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赵王被下的药,其实很是凶险,再怎么卖命,朱高燧都不可能真的把命给搭上。
帝王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把朱高燧的遭遇放在心上,而是慢吞吞握住了何玉轩的手指,摩挲着两下那指间的软肉后,“今夜我留宿?”
他低沉着,平和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何玉轩艰难地吐出了拒绝的话语,“不可。”
朱棣要是再留宿的话,明日徐玮辰就能杀上门来了。
要不是这两日突然的军务吃紧,涉及到粮草补给方面的问题,徐玮辰都得和兵部那边协商的话,徐玮辰早就来“打扰”何玉轩了。
等等,他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何玉轩凝神细思。
“万岁,尚书大人,户部侍郎徐大人求见。”侯显的声音恭敬地响了起来。
何玉轩:……
他就说忘了什么!
他忘记了徐玮辰白天使的那个眼色!
这倒霉催的!
第152章 一百五十二本书
徐玮辰想死。
徐玮辰是真的想死。
他万万没想到, 帝王在这个时间还在何玉轩这里。
不对。
徐玮辰站在屋外听宣的时候,已经是一派死鱼眼的模样。
上次子虚不久是与万岁抵足而眠相谈甚欢了?
如今就算再来一次, 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徐玮辰有些后悔,他现在并不是很想见子虚了。
谁知道来这一回会这么撞大运呢?
侯显出来的时候,徐玮辰正面无表情地放空着,那精致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神采,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的徐大人正在认真思考些什么。
“徐大人, 请吧。”侯显笑眯眯地说道。
徐玮辰回过神来, 和侯显点头后,就抬脚迈步进了屋内。
屋里的气氛很正经。
何玉轩这小院子其实还挺小,屋内摆设一眼就能看个干净。万岁正坐在软榻上看着卷轴, 而何玉轩则是站在书架旁寻着些什么, 借着那影影摇曳的烛光,徐玮辰宛若看到了子虚微微低头时, 那脖颈泛着微红。
应是烛光的缘故, 可徐玮辰一晃眼看着那模样,却有些恍惚。
徐玮辰也就这一眼的时间, 一扫而尽后就立刻低头拜见帝王。
“起吧。”
帝王的声音似乎泛着慵懒, 带着些若有趣味的兴意。
徐玮辰低头拜谢,然后爬起身来, 他总有种背后发凉的错觉。
朱棣随手指了指座椅,那就是示意徐玮辰坐下的意思了。虽然徐玮辰跟着帝王也有好些年了, 但也从未有过这些私底下的接触。虽然顺从着朱棣的意思坐下了, 但是徐玮辰摆明了有些坐立不安。
何玉轩拿着寻到的医书漫步回来, 就在徐玮辰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挑眉看着徐玮辰,那懒散的声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起话来,“这时候刻意过来一趟,徐大人必定是有要事要说吧?”
徐玮辰恨得磨牙,想把损友的笑脸给塞回去。
何玉轩怡然自得,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徐玮辰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
徐玮辰总不能说他是为了来八卦。
徐玮辰心里的小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呵呵。
“臣这一次过来,其实是希望何大人能给臣瞧瞧。这两日有些不适,臣早些时候与何大人说道过了,可能何大人这几日忙于奔波,给累忘了。”徐玮辰露出笑容,用一种近似磨牙的方式慢慢说完这几句话。
何玉轩:微笑。
他听出了徐玮辰暗藏的埋汰。
帝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半晌后才慢吞吞说道:“既是如此,子虚同爱卿慢慢聊。”
那说话的语气倒是温和,简单交代两句后,帝王就优哉游哉地带人离开了。
他本意是打算瞧瞧这私底下子虚同自己友人的做派是如何,可惜看完后帝王有些不适滋味。
他琢磨着,酸。
何玉轩素日在外头都是懒散不爱搭理人,但是大家也知道那是何尚书贪懒,倒也不是真的高高在上,可摆在外头就是看着不爱交际。
可这回头瞧着,在对徐玮辰的时候倒是挺会损的。
哪怕何玉轩不说,帝王也看出来这里头的机锋,大抵是子虚自己给忘了时辰,偏生这人来了还爱埋个坑给人跳,这可得是关系极好才有的待遇。
侯显在背后慢悠悠地跟着帝王,可不知道前头这一脸严肃正经的万岁正琢磨着啥呢。
徐玮辰那架势一直绷着到了朱棣离开的时候才松懈了下来。
“哈哈哈哈……”何玉轩扑哧一声笑出来,那眉眼舒展畅快的模样可把徐玮辰气坏了,他白了何玉轩一眼,“你那只是挖坑吗?你分明是挖了个坑之后还给我埋土啊!”
徐玮辰那模样痛彻心扉,就好像刚何玉轩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苦不堪言。
何玉轩只是笑,心里想着,你才是把我坑惨了。
听着徐玮辰要来的那瞬间,朱棣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差点没让何玉轩滑溜下去,那模样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如今这些年了,哪怕朱棣冷着一张脸,何玉轩也能看出几分来。
不过说到底,徐玮辰倒也是无形间拉了何玉轩一把,要是他真兜不住让朱棣留了,那大抵就真透出些意思来了。
徐玮辰这边还问着呢,“你这些天足不出户……”
“出了,今日不还见着了吗?”何玉轩慢腾腾地插了句嘴。
徐玮辰瞪了他一眼,“别瞎闹。”
然后继续说:“……我听说了不少传闻,这其中呢,好的也有,坏的也有,子虚想听什么?”
“我一概都不想知道。”
何玉轩慢吞吞喝着茶水,那架势算是真的不打算参与的模样,徐玮辰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好听的呢,那就是真的是在说好话,盛赞子虚这人颇得万岁看重,想来确实是个极好的。这不好听的呢,也有,说子虚媚上求宠,为人势力又霸道,这占着被万岁宠爱就不知好歹……”
后面那几句何玉轩越听越不对味,幽幽地说道:“为什么听起来特别像是在……后院争宠?”
徐玮辰一拍大腿,大咧咧地说道:“那可不是吗?”他那模样像极了在街上说书的,比手画脚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滑稽,全是靠着那精致的相貌才硬生生撑下来几分。
何玉轩感叹,徐玮辰是一个表里不如一的人,初见会觉得这个人特别精致优雅,看着像是个风度翩翩儒雅之人,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子。
而这太过反差的颠覆,让何玉轩颇为感慨,也得是徐远辰才能接受得快。
徐远辰早些年受苦,后来是徐玮辰带出来的,他年长徐远辰好些年岁,对这个岁数小的情人也看护得紧。
此前徐远辰在外头落了灾,若不是那一回徐玮辰急忙让人上何府请了一回,如今怎样还未可知。
倒也是那一回才让何玉轩开窍了些。
世事多艰,一来二去都需要算计,能活的才有几年的岁数,懒散不惹事确实是一个活法,但是何玉轩已经走到尚书的位置,与他从前所希望的闲暇日子截然不同,哪怕日后如何,如今的日子便是这般的,难不成还能躲过去不成?
横竖是一个活法,不如痛快点。
“你家里头怎么样?”徐玮辰正说得畅快的时候,何玉轩这话一点没沾边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蹙眉一想,“家中什么事都没……”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那借口,就想起家里那口子了,那脸色顿时就温和了些,“他养好身子后,说是出门等来年开春再说,正在京城呢。”
看徐玮辰那柔情蜜意的模样,要不是徐远辰现在不在他面前,那家伙估计都能舍掉脸皮搂抱起来了。
“得了,我问是当初徐弟送来的消息过于凶险,怕他短期出入被人报复。你那腔柔情我可不关心。”何玉轩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