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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焚香祭酒 完结+番外 (积羽成扇)


  崔父曾经写了一封书信,以闲聊的口吻提起表字的事,说与族中老人做过商量,决定在他及冠的时候给他取字“子琮”。
  ……说到底差不多是内定的表字,但谁也不能保证加冠的时候会不会更改成别的。
  结果郭嘉就这么叫上了,一口一个“子琮”,在崔颂委婉地提醒后,还满不在乎:“若真如此,到时再改口也不迟。”
  从此郭嘉成了郭奉孝,崔颂成了崔子琮。
  郭嘉又向崔颂询问“大虎”的事,问及种种细节,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眉间不易察觉地皱起。
  过了两日,当三族联盟瓜分完各自的战利品,做好善后,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白氐族的勇士扛了一个人回来。
  虽然事发当时崔颂并未看清刺客的真容,但凭借衣着与身形,崔颂可以肯定眼前的壮汉就是他要找的人。
  崔颂想要审问对方,但被郭嘉拦下。
  “审讯一事,还是交给白荣首领吧,他比较擅长。”
  崔颂想起在白氐寨中听见的传闻,又想到郭嘉不但说服白荣结盟,还令他帮忙寻找刺客,现在又将人交给他审讯,不由有些好奇:
  “你和白荣首领是朋友?”
  郭嘉淡淡答道:“不过利益往来罢了。”
  崔颂没再多问,坐在帐中等待结果。
  大约一炷香后,白荣回来了。
  ※※※※※※※※※※※※※※※※※※※※
  [1]*注意:冠礼与取字的设定有改动……胡扯成分很多,仅为剧情需要,不要信不要信。
  一般加冠是要在宗庙而且仪式复杂讲究,没有文中这么随便……而且取字是冠礼的一部分,有兴趣的亲可以查一下XD。


第50章 尘埃落定(上)
  白荣回来得早,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尽人意。
  “那人倒是嘴硬, 撑到现在还不肯说。”
  崔颂隐约意识到白荣的审讯不是他所理解的审讯, 必然带上了阴私的手段。他觉得有些不适, 但也没那个闲情对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发善心, 只能努力忽略这种感觉。
  郭嘉看向白荣:“莫非连你都拿此人毫无办法?”
  白荣朗笑一声:“先生不必激我, 此人虽犟, 亦不过是忍耐一时罢了。最迟明晚, 定叫此人吐露真言。”
  “如此, 静候佳音。”
  白荣斗志昂扬地离帐而去,才掀了帐子, 就见一人站在帐前,正好堵了他的去路。
  “你是……袁公子的家侍?”
  崔颂闻声抬头, 看见甘姬一身藕色襦裙, 俏生生地立在那。
  “妾甘氏。”甘姬手中捧着一只瓦罐,低头致礼, “来为公子送药。”
  一听到送药二字,崔颂脸都青了。
  自和家仆失散,待在外族部落的这几个月里,除了折了手的那一次, 他再没喝过汤药。本以为喝苦汁的日子已经到了头,没想到乔姬一回来, 最先问的不是别的, 竟是他的身体状况。在他明确地表示除了手伤自己没其他任何不适后, 乔姬还是押着他灌了一大堆药汁……除了治手伤的药, 还有那剂自他穿越最初就一直喝个没停的“强身健体汤”。
  崔颂不能理解——这具身体他也让药师检查过了,不说强壮如虎也是健康如牛的吧,哪怕因为守孝,这几年来吃得不好又伤了心神,慢慢用饮食调补就是了,有必要一直喝这些苦汁吗?
  何况是药三分毒,再这么喝下去,他怕没病都能喝出病了。
  他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与乔姬听,然而乔姬只是摇头,说这是崔颂老爹的意思,她不能擅自违背。
  因为这事,略通医理的郭嘉还特地取了药渣,仔细分辨成分,又在崔颂喝药的时候跟着尝了一口,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确实只是普通的安神健体药。
  跟崔颂曾经咨询的药师意见一致。
  崔颂没了办法,继续跟乔姬协商,乔姬一开始死咬着不松口,等到崔颂耍赖把药全部倒了,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将服药的周期从三天一次改为十天一次。
  可即便如此,在半年来的味蕾摧残下,崔颂还是闻“药”色变。
  如今见来送药的是甘姬而不是乔姬,崔颂不免有些奇怪:“今日怎是你来送药?”
  甘姬滤好药汁,送至崔颂跟前。
  “今日卫郎等人不适,乔姬正在为他们诊脉,就让我送了药来。”
  崔颂道:“既如此,先搁那吧。”
  甘姬一双杏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崔颂。
  崔颂投降:“算了,拿来吧。”
  他苦大仇深地喝完堪比剧毒的药汁,捂着嘴慢吞吞地往外挪。
  郭嘉忍俊不禁,款款跟上。
  “那药嘉也尝过,确实难喝得紧。”
  可惜这表示共鸣的言论不但起不了安慰的作用,在此刻说来还有一种“风凉话”的感觉。
  崔颂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去,捂着嘴继续走。
  因为药的味道实在刺激,他的眼部腺体被呛得发酸,竟是在阳光的照射下生出了少许水光。
  郭嘉忽然停下脚步,困惑地蹙眉。
  崔颂走着走着,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回头一看,见郭嘉像掉落的钱包一样一动不动地杵在路中间:“怎么了?”
  郭嘉回过神,压住刚刚一瞬间萌发的奇异感觉,几步上前:“无事。子琮接下来有何打算?”
  崔颂不知他问的是哪一方面:“先四处逛逛吧。”
  郭嘉知他想岔了,直白道:“等此间事了,子琮欲往何方?”
  今后要去哪里?
  崔颂有些迷茫。
  天下扰攘,四海崩裂,乱世之中,要如何选择栖身之地?
  郭嘉见他沉默,上前一步,低声道:“子琮若是抉择不定,不如……”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传来嘹亮的啼哭声。
  崔颂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半大少年慌乱地抱着另一个两三岁大的婴孩,手忙脚乱地哄着。
  少年脸上刺着黑色文字,纵是隔了一段距离,崔颂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的名字好像是……
  “马……于榔?”
  正是被一部分女羌族人视作邪祟,前段时间一直跟着他与郭嘉的黥面少年。
  没想到崔颂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马于榔大吃一惊,飞快地抬头瞄了他们一眼,伸出手掩住怀中婴孩的口,试图盖住他的哭声。
  或许是察觉到了马于榔的慌张,或许是被堵住口,难以啼哭,婴孩停止哭闹,睁大一双宛若清洗过的、琉璃似的眼,怯怯地看向崔颂与郭嘉二人。
  崔颂从没见过这个婴孩:“这孩子是……?”
  马于榔局促地低头:“这个孩子被放在厨房的草笼子里,听说是原来扎格斯人的……”
  马于榔不忍说出口,但崔颂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扎格斯人向来仇视汉人,不但肆意杀害,还有吃人之举。
  这孩子被放在那种地方,恐怕……
  “我与元首领说了……她同意让我照顾这个孩子……”马于榔埋着头,声若蚊蚋,“但是我好像照顾不好。”
  此时的马于榔丝毫没有当初被人孤立质疑时的漠然与倔强,仿佛一个普普通通,有些内向又有些自卑的少年。
  崔颂见他踧踖不安,安慰道:“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小婴儿,多向元娘他们取取经,很快就能上手了。”缺乏论据,他就地取材,毫不客气地“卖”了郭嘉,“别看郭兄运筹帷幄,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的模样,还不是第一天就把郭奕弄哭了。”
  郭嘉嘴角一抽。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弄哭郭奕也有子琮的一份吧……
  见马于榔惊讶好奇地望了过来,郭嘉没有去拆崔颂的台,绷着脸道:“凡事都有一个从不熟悉到熟悉的过程,无需沮丧,吸取教训便好。”
  崔颂假装没听懂郭嘉话中的深意,赞成地点头:“正是如此。”
  马于榔受到鼓舞,抱着小婴孩上前:“能请二位先生为他起个名字吗?”
  起名废崔颂将目光转向郭嘉。
  郭嘉思忖了片刻,想起刚刚婴孩嘹亮的哭声:“大钧播物兮,坱圠无垠[1]。就起名马钧吧。”
  没什么文学细胞,对诗词一窍不通的崔颂:“……嗯。好名字。”
  事实上他压根不知道郭嘉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却面不改色地称赞,毫无节操。
  古人不管给什么起名都要寓意、意象、立志、引经据典……他这个伪古人简直心累。
  不过话说回来……马钧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马于榔同样没听懂郭嘉的前半句,他的关注点在另一样事上:“随我姓?”
  他无比惊讶,甚至有些惶恐。
  郭嘉道:“有何不可?”
  “可我,我是罪人之后……”马于榔压下声,艰难地挤出后半句话,“若要他跟从我的贱姓……”
  “何为贱?”郭嘉肃容,“天不罪人,而由人定。这天下从来没有天生的罪人,哪怕被定了重罪,也未必真的有罪。”
  “贩夫走卒,纳鞋织席之徒,为生计忧;倡伶优人,乐工百师,各传其技,莫非贱乎?纵被千万人轻蔑,难以昂首,亦可坚守本心,振其衣,濯其足,又与他人何干?世上未有贱者,不过自我轻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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