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照在网球公园的A场区,整个网球场一览无余。池田抬肩草草抹一把汗,仍有细密的水珠从皮肤中渗出、聚集,最终化为豆大的汗水,沿着面庞弯弯曲曲的路径往下。
对面的近江同样满面通红,手臂肌肉健硕,因为长时间的挥拍,已有些青筋暴起。
“立海必胜!立海必胜!”
“山吹山吹,关东第一!”
[这家伙,真会拖。]池田本来已经很不耐烦了,被教练伴田指导几句,努力平复下自己的躁动。
“耶!这下我赢定啦,前辈!”四局后,切原拉一拉因汗水而紧贴后背的短袖,美滋滋地瞥了眼记分牌——[5-3]
近江面无表情,早早在底线做接发准备,见此情形,忍不住出声:“我说过了,切原君,请用关东决赛单打一的心态对待这场比赛!”
“我是很认真的,前辈。”切原摸摸鼻尖,“但是我马上就要赢了嘛,你看比分。”
“你就一直没想过一个问题吗?切原君。”
“啊?”
近江不再多言。
仁王扭头看幸村:“要开始了吧?赤也他,怎么说?”
“又飘了。”幸村瞥一眼平川,收回视线,“这场最好能长个教训。不过赤也他也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柳有些意外,“你是觉得赤也同样藏了一手吗?”
“倒不是。他敢藏一手,不会和基础扎实的近江桑打到这个比分。”幸村轻轻摇头,“一种感觉吧?说不定赤也还是留了个心眼的。”
切原的上旋球被近江轻松打回底线,接着中速的网球被直接一个抽击到反手区边角。切原点着小碎步正准备后撤,[接下来要打拉力啦。]
带着下旋的低速球上浮着过网,在切原半边的右侧前场弹起一个微小的高度后,便再次下落。
[15:15]
[诶?]跑到后场反手区的切原呆了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果然。”柳也看出其中的关节,对略感困惑的后辈们解释,“这是近江桑的双模式战术吧?前面的局数,统统都是近江桑的布局。如果他能占据优势,那么就按照这种风格直到赢下比赛;如果他略处下风,那么在盘点会转换模式套路,即PlanB,关键是,PlanB的打法正好克制初始打法。”
“但是这和对手有关系吗?”
“近江桑使用双模式打法,自己当然对两种风格的理解都相当透彻,但是对手可不一样。”场上的切原屡屡预判失误,“从比赛开始到现在,51分34秒,近江桑用整整八盘让他的初始风格在对手的思维中扎根,形成身体和策略的短期惯性,这份惯性可能只维持两局,也可能保持到比赛结束。至于效果是怎么样的,你们都看到了。”
[game set, The seniors 5-5]
切原脸憋得通红,手有些抖。对面的近江仍不动声色:“怎么,开始紧张了?”
“没有!”
“紧张就对了。”反套路的话让切原一怔,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现在是平局,”近江直起身,“一个假想,如果我输了,立海的关东六连胜终结;如果你输了,立海的关东十六连胜终结。”
“切原赤也,朝旁边看看吧,你的前辈们都在看着你呢。”
切原随着近江所指看向场边,那里有他尊敬的学长们,还有为网球部的荣誉做出贡献的部长。这场比赛的分量瞬间加重,他不禁沉声喘气,心跳加快几分。
“这么施压是不是不太好?”柳生左右顾盼,大家都很安静,“赤也还有高血压啊。”
“没办法,这种压力是迟早的事情。”幸村轻叹,“假设只是假设,成真了,情况更不妙。”
“切原君,你做好准备了吗?”近江朝沉默的徐佑点点头,继续道,“我指的不是失败的准备,而是当你真正面临困境,面临绝路的时候,你想好应对方法和调节措施了吗?”
切原动动嘴唇,无话可说。显然,他没有。
“随时握好自己的底牌。”近江抬头,室内场的顶棚尽收眼底,他仿佛又回到当年,21个人默默练习的时候,“藏好自己的底牌,在不得已翻出底牌之后,那就不再是底牌了。于是,你便要再去获取新的底牌。”
“比赛中,沉浸在比分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观察对手,击败对手。”[室内场的变化真大],“可能对其他队伍,每年团体赛只是比赛。但是对立海,至少对我而言,那是战场。战场可不局限于这四方之内,还需要隐瞒、欺诈、时刻变动。”值得他花费无数精力去琢磨。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近江俯身做好接发准备,“继续吧。”
切原不知是何滋味,他迷茫地望向幸村。双目交汇,无声无息。
[自己想办法,赤也。]他们照顾切原近两年,幸村不想再带了。
场上的黑发少年委屈地嘟嘟嘴,去发球。
“这么打不对。”幸村小声嘟囔,“赤也不适合太稳重的打法。”
“刚刚受近江桑的影响太大了。”
“让他自己找感觉。”真田肃着张脸,悄悄瞄一眼立石,拿拍出门热身。
“哈——哈——”池田双手发抖,阳光颇为毒辣,而场边的记分牌更为刺眼,他慌了。[怎么会这样?]
“藤一加油!”副部长正田挥舞着队旗。山吹拉拉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消磨,早已停下应援,而场边身穿黄黑队服的男孩们还在扯着嗓子继续呐喊:“立海必胜!关东第一!”
[立海必胜。]近江深呼吸,将球轻轻抛起。
[想办法,想办法......啊啊啊,怎么想嘛!]破发点,切原一咬牙,干脆不管什么打法、预判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哟。”近江吃惊地看了看飞向左后角落的球。
[30:40]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幕场景穿插进行,第一次尝试。
希望我的文字表现足够好。
第69章 天赋与勤奋
切原揉揉杂乱的头发,让因汗水黏腻在一起的发丝散开:“那个,虽然还是不太懂近江桑说的,不过我真的!真的在很认真地比赛!”
他知道不能按原来对付近江那套打了,因为很不舒服。幸村和他说过:打网球,就是把球打到别人接不住的地方;以及接住对方打回来的球。
换一种想法,就是打到对手预料不到的地方,然后让对手把球回到自认为是漏洞的地方。
“赤也突然开窍嘞!”丸井嚼嚼泡泡糖,葡萄味真不错。
“颇有点随心所欲的风格。”增田细细研究球路,“不对,有种戏耍对面的既视感。”只不过这“戏耍”显得吃力,近江的防守范围相当广。
立石淡笑着看向幸村:“切原君控球很不错。看起来傲得很,平时很努力吧?”骄傲没错,但得有骄傲的资本,不然就是笑话。
“赤也在瓶颈期卡了很久。”幸村答得含糊。
[game set, First stringers 6-5]
[不妙。]近江把毛巾蒙在脸上,闭眼。预判的优势再次扭转,他现在正式陷入被动。
[没办法预判,节奏也带不了......怎么办?]
[我不会放弃的。]
“藤一又换打法了。”立石反应很快,“在拖,他想拖死切原君。”跟最初的球风不一样,近江更趋向于底线往来,而不再考虑前后场转换之类的变奏,对每一球的争取态度也提升至极限。这样一变,切原要么拉大预判优势,加快节奏,要么随近江回底线打拉力。
他当然选择前者。
“打消耗也对,十一局下来,赤也的状态早就出现回落迹象。”
“但是拖也是有技巧的。”仁王插嘴,“像近江桑这样功底好,折返跑动速度快,防守圈大,这才有底气。不然在赤也占据预判优势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胜负还是个未知。”神永揣兜,“切原君有点激动。”临近胜利的激动,这是很多选手都无法避免的心态转变。
而这恰恰是近江极度劣势下唯一能够把握的转机。
[Deuce]
这是近江第五次扳回赛点,让场边的部员们忍不住惊叹。
“近江桑心理素质真好。”
“都是被逼的。”增田吐出一句,就着众人不解的神情瞥向立石。[你说。]
立石摸摸鼻尖:“是我当时考虑不周。不过——”黑发青年在大伙儿的凝视下赶紧澄清,“确实是运气差,部员们天分都不太够,加上我光顾着比赛了。雪上加霜嘛,但是藤一他争气呀。”
“之前的三十一年,加上关东连胜这十几年。”增田歉意地朝竹下颔首,“我们立海只有两次丢掉县大赛优胜,一次是竹下前辈那年,一次是近江君那年。”
“血泪的教训。”立石捂脸,“县大赛之前和相原一中有两次练习赛,结果县大赛决赛被吃透配置,又是前三场直接输掉了。”
那年相原一中的部长也是个狠人,老实说立石还是蛮佩服的。
“我刚入部的时候,”神永插上话,“9名国三生,2名国二生,这么算前一年近江桑那届的也只有10人。”
“可以说前辈们思维不是那么灵活,但是功底都是实打实的。”场上,近江双反平击得分,再次扳回赛点,“听前辈说,开学时新生直接退部一批,县大赛后,新生又退掉一批。因为没人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