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水篇——
我是和姐姐一起被抛弃的。我们很早就隐约发现了福利院里的恐怖。
我八岁的时候,原本会被他选中。但那时姐姐扑了上去。
她那天晚上被带走。让我恐惧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是姐姐。
于是每天晚上,我都呆呆地望着窗外,惶恐无助,脑海中满是和姐姐一起洗澡时的景象。
直到有一天凌晨,我看到窗外一个黑影扛着长条的麻袋,把它塞进后备箱里,然后开着车出去。
姐姐失踪了。
我知道,她回不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姐姐的灵在帮助我,那之后我被玉垣大人领养,来到唐源,成为神社里的巫女辅佐。
神社里的生活使我宁静,但心底的恨意一直都没法消除。
我十五岁那年,玉垣大人去世了。玉垣爷爷重新担任神主,抚养巫女夕姐姐。
两年前,他来了。带着一大笔钱,买下这里的一处温泉旅社,然后过着怡怡然的生活。
仇恨使我无法再平静下去。但我不想因为仇恨失去理智,殃及待我恩重如山的玉垣一家。
每当黑色无法控制时,我便跪坐在殿前,向传说中的那位大人诉说心中的恨意,并且希望我的心灵能得到净化。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玉垣爷爷会恰好听见我的话。他生气地质问我那个恶魔到底做了怎样的行径。
我全都说出来了。
他仿佛老去十岁,长叹着和我一起跪坐在殿前。
从那之后,玉垣爷爷的愁绪就再没消失过。夕姐姐和我都很着急。
吉川七月来集训的时候和我联系,跟我说出了完整的计划。
于是在一个星期前,我和玉垣爷爷说:可以扮鬼,传出他被鬼纠缠的流言。会被怨灵环绕的人,可能做过恶事,可能性格恶劣,反正不可能和那位大人一样。
君子是不会和怨灵有什么交集的。
玉垣爷爷同意了。
和玉垣爷爷说定的计划是:传出流言,他便会来神社请出神主和巫女以求净化。等净化过后,我仍旧扮鬼出现在四周。
这说明连神灵都不愿拂照他。
他在唐源的名声将会彻底臭掉,更不会有人把他和那位大人做对比了。
于是他请来我们三人的夜晚,商议净舍仪式后,等到8点30,我穿起黑袍在主院附近游走,玉垣爷爷准备到时候播放声音。
一直等看到他在屋里被迷晕,我朝吉川点点头,立即进到屋里把他绑起来,藏在橱柜里。然后开始收集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放到带来的麻袋里。
期间小野进来收拾碗碟顺便拿走酒杯。
在她走不久后,我最后看一眼橱柜里的恶魔,离开了。
第二天,我的仇恨,伴随抬出的那具尸体,彻底消散。
神主玉垣篇——
隐士,这是唐源的代名词。
我们玉垣一族,祖上曾受那位大人教化,跟在他的身边学习、指导村民。那位大人仙逝后,祖上便承接起教化众人的责任,并且成为供奉那位大人的神主。
唐源是隐士生活的地方。在这里隐居的人们虽然性格各异,身世不一,但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撇去世俗的金钱与权力,归隐山林,心中变得平静和乐。高尚德行成为大家最推崇的东西。
两年前,上原来了,以重金买下小林的温泉旅舍。他谈吐不凡、学识广博、热情好客,乡里的人们都很喜欢他,我也是。但我心里隐约感觉,这并不是他的真实。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一个人怎么可能让所有人喜欢呢?上原对每个人刻意的讨好,并不高尚,而是道德的窃贼。
因此,每当乡里人夸赞上原,将他与那位大人相比时,我都有些不舒服。
几个月前,我终于知晓他的真实。在看清面具下的罪恶的瞬间,我心中的静湖被翻覆。
他有什么资格与那位大人相提并论?!
这是最大的亵渎!
但我作为神社的神主,供奉着那位大人,我不能做无礼不义之事。
不能揭发,也不可以因憎恶变得狭隘刻薄。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将他与那位大人隔绝。
一个星期前,宫水为我提出建议。这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上原会因此丢掉性命。
是的,我或许应当协助警方、告知实情,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我说出的是谎言。
可能这并不高尚吧?但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上原,我不愿让杀害你的凶手经受责罚,这就是我对你之憎恶的,最大的直率。
徐佑篇——
光明与黑暗从来都是并存的。
我身在光明,但我知晓黑暗,知道黑暗能有多黑。
真正黑暗的事情,需要交由黑暗去解决。几十年的处事与旁观中,我一直这么认为。
实在没想到幸村君安排的旅行会遇到两个“故人”。
原来那个男孩叫日高啊。
从他的身上,我能嗅到一点枢衡的气息。
我与幸村君是现场的第二批目击者,扫视房间里的时候,我看到门边的一个小徽章。
这当然不会是上原的东西。
捡起来找机会仔细查看后,我大致确定了凶手。
我选择将它物归原主。日高当时想必非常心焦,但脸上却没有半点表现,甚至能压下紧张去照顾和安抚自己的队友们。
某种程度上真是位鬼才,和枢衡有的一拼。或许他的将来“不可限量”。
7岁男孩在案发现场的活跃,很不正常不是吗?我想他或许跟我一样,是某位侦探穿越而来,并且回到小时候的身形了吧?
他最后似乎想通了,但我不能让他揭露真相。
从来没有绝对的应该与不应该。正直应是宝剑那般刚中有柔,而非百分百的刚硬。
我很感激幸村君,他很聪明,也很体谅我的某些“不合常规”的做法。一如五年前下着淅沥小雨的黎明。
感谢他这天早上对我的保护。
我从来不是主流社会里的普通人。我们与外界有一条鸿沟,而家里的光明与黑暗之间好比太极,同样有一道分界线。我在阳的那面,承接着长辈们的做法——
身在光明,视知黑暗。
吉平篇——
我的女儿是上帝赠予我的天使。
小叶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抛下了我们。
那段时间,为了我们父女的生活,为了奶粉钱,我忍受师傅苛刻而刻薄的训斥、贬低,在后厨里打下手,当帮工。
是小叶一直鼓励着我,每当回家看到她的笑靥,听见她叫我爸爸,白天的所有都成为过去式。
终于,我做出成绩。但是小叶不见了。
我努力赚钱,到处托人寻找。五年后,我找到了!
从福利院里把小叶领回家,我以为天使再度回归。
但事实并非如此。
小叶不再露出笑容,却也从不哭泣,她只是漠然看着我,机械地吃饭、睡觉。
我很愧疚,以为这是我将她丢失后的惩戒。
小叶呆呆地盯着我看的时间越来越久,五个月后,她自杀了。
一年前,打听到上原在唐源开起旅舍,我便上门应聘了厨师的职位。
我为他专门准备了一口锅,每次为他烹饪料理,我都会在锅里多加一道“原料”。
我会一直盯着他,看他慢慢无法使唤下半身,无力地、可怜地躺在床上。直到他将死的时候。
那晚的21点50,我半推开门,看到打开的橱柜,还有满脸惊喜、以至于呜呜直叫的上原时,我明白——将死的时间已经提前。
慢慢地,我关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尝试。
第164章 诉说
朝晖攀过石墙,在青葱的庭院里游走,悄悄地贴上柔顺的棕黑蜷发。介于少年与青年的交界点,身形修长的男孩已经能架牢身上这件淡青色广袖礼服。护腕的束扎和腰间手按的短剑,则为他的英气增色不少。
[脚有点酸。]两个小时了,徐佑再会发呆,也没神游过这么久。
[毛笔画是最近一两年才学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幸村坐姿自然,一手画笔,一手调色盘。他的目光一直在两点间来回斟酌:“嗯……还好选了毛笔画,好像油画不太适合表现佑君的气质呢。”
“嗯?有区别吗?”
幸村噗地笑出声:“差别太大了,佑君。”
“不是很了解……”他是不是把天聊死了?
“这不是很好?到时候我就可以手把手教佑君画画喽~”软毛笔一直犹豫着没触上画纸,幸村一心二用愈发熟练。
徐佑想象了下,脸上有点发红。
“这……算情调吗?”
“是啊。”
[为什么承认得这么干脆啊?]徐佑想捂脸,无奈不能动。
[耳朵红了诶。]幸村脸上在苦恼接下来的步骤,心里打着滚欣赏徐佑含蓄的害羞表情。
悠闲的几天后,立海大附中的第三学季开学了。这也是三年生们的毕业季,他们即将告别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初中,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