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 类型:
- 作者:winter酱的脑汁
- 入库:12.17
两人站在山脊上,对视了一眼。
“你看得见那片灰雾吗?”杨知澄问。
“看不到。”宋观南答道。
第157章 冰湖酒店(23)
“桃山镇‘三个涂满朱砂的大字缀在山下,在荒地中的绿草上格外显眼。
“被缠上了。”杨知澄撇了撇嘴。
“嗯。”宋观南应了声。
杨知澄擦了下额头上因为翻山越岭而冒出的汗水,“啧”了一声。
他偏过头,看见宋观南蹙眉望着不远处的小镇。
仿佛看穿了宋观南的担忧一般,杨知澄开口道:“别担心了。”
“……没事。”宋观南摇摇头,“我……算了。”
他似乎含着些隐忧,但又什么也没说。
“走吧。”他拍了拍杨知澄,“小心行事。”
“这一次,我们不要离开对方太远。”
“好。”杨知澄点点头。
当他们下山时,落日已然占据了大半天际。
隔着点距离,杨知澄便听见了那刺耳凄厉的唢呐声。仍旧是熟悉的旋律,和着锣鼓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地传来。
小镇前仍然是那鲜红色的石碑。一入镇口,杨知澄闻到刺鼻的鱼腥味。脸色蜡黄,穿着蓝布衣的女人挑着两桶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水桶上,罩着两张泛黄的白布。女人对突然到来的两人视若无睹,只弓着腰,匆匆挑着扁担穿进一旁巷子里。
红色的布条迎着夕阳飞舞,而花轿上那块铜镜模糊不清,在轿夫肩上上下摇晃着。而新郎亦是呆呆地站在房门前,红绸捧花仍旧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中。
“先去找那小孩。”宋观南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那小孩提醒我离开,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嗯。”杨知澄并无异议。
他抬眼望向天际:“如果一会天黑了……”
“尽量跟紧我,”宋观南说,“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危。”
“我还没有那么没用……”杨知澄瞥了他一眼。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新郎停下的那个院子前。
“在那。”宋观南指向隔壁一块泛黑的土墙。
他身形算是高大,伸手抓住土墙顶,轻盈地一跃,便翻了上去。
还没等他伸手,杨知澄用力向上一跳,简单地掰着墙边爬了上来。
他扶着墙缘向下望去,看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水井。井口悬挂着一只缺了小半木板的水桶,底部正晃荡着些浅浅的水。
院子里没人。
这时,宋观南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背。
“你们走晚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杨知澄脚下传来。
杨知澄一怔,低下头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孩子正站在墙下。
他下意识地想反手藏好剁骨刀,但男孩微微垂着头,灰白的眼珠毫无焦距——显然是个瞎子。
“你们该在镇子外呆着……”他慢慢地说,“至少能活得久些。”
杨知澄和宋观南对视一眼,宋观南率先翻身落地。
“小朋友,你知道这镇子是何情况?”他问。
男孩站在原地,却摇了摇头。
“不能说。”他说,“你们快走吧。”
杨知澄跟在宋观南身后落地。
“你一个人住在这么?”他看着那面黄肌瘦的男孩,问。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男孩说,“就我一个人,你们……你们快走吧。”
他身子动了动,看起来有些不安:“原本你们不进镇子,他们是不会办喜事的。”
“喜事?丧事?”杨知澄追问,“为何我们一来,他们便会办喜事?”
“你们不懂……不懂。”男孩突然咳嗽了两声,“办了喜事,外姓人才能留在我们桃山村。留在桃山村,就离不开了。”
“快走吧,你们快走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看起来分外焦灼:“若是查到我这,我便也讨不了好。看在我与你们说这些的份上,就别害我了。”
“我也想活着……咳咳,”他又重重咳嗽了两声,“你们快走吧,快走吧。等夜晚到了,他们就要来找新娘子了。”
新娘子……
他们竟然是新娘子么?
杨知澄微微垂眸。
他看了眼男孩,又望向宋观南。宋观南向男孩的方向瞥了眼,摇头。
两人达成共识。
“你想离开这镇子吗?”杨知澄开口。
“……离开?”男孩微微侧过身。
他的脸上表情并不丰富,但肢体却仍显示着,他并不算太紧张。
“如果你想的话,”杨知澄说,“我们可以帮你。”
“你们?”男孩打断了他们的话,“说实话……我见过太多来镇子里的人了。前些天还有个女人,往镇子东头去的。她撑得也挺久,但现在……现在估计也活不长了。”
杨知澄觉得,这所谓的女人大概率便是杜媛心。
他盯着男孩,男孩仍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从他们进入小院,到这短暂的对话之中,他都显得十分镇定。尽管十分不愿掺和这桩事,但话语里却始终隐晦地透露着——他知道得很多。
这男孩另有所图。
杨知澄想。
宋观南和他一样,也看出来了——不论是不是离开这小镇,这男孩都是想利用他们,达成什么目的。
“我原本与你一样,也从小生活在鬼镇里。”他顺着男孩话语里明显的求生之意说道,“但我被他救出来了。”
“他?”男孩终于有了些意外。
“你听到了,我们有两个人。”杨知澄便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离开呢?”
他停顿了一下:“你知晓这小镇的秘密,而我们有能力对付这儿的东西。互惠互利,你听说过么?”
“互惠互利……”男孩怔了怔,似乎不大明白这词语的意思。
“你帮我,我们帮你。”杨知澄语气温和,“爸妈都不在了,你能活得如此之久,便也是有本事的人。”
男孩沉默了。
但他的沉默似乎持续得格外短暂。
“我……”他想了想,“进屋说吧,我怕那戏班子听见。”
“可以。”杨知澄看了看宋观南,而后便应了下来。
男孩住的屋子,在镇子里看来,算是简陋的一类。门窗歪斜,似乎很久未曾修缮了。
小院里被踩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他便沿着那条痕迹向屋门走去。
宋观南走得很快,率先进了门。杨知澄跟在他身后,看见屋内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摆着张桌子,
屋内的陈设,便更加粗糙简陋了。
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还有几张歪倒的板凳。木床上是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薄毯,而男孩径直走向木床,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妈妈。”他说。
“三岁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个外形人那买了个方子。”
“一剂药下去,我就瞎了。”
杨知澄蓦地想起他们看到的、时隐时现的灰雾。
若是长时间看,会发生什么?
但他没有打断男孩的话,只是继续听他说下去。
“这镇子里,看得越多,便疯得越快。”男孩说,“听我爸妈说,十多年前,镇里的人突然大把大把地死了。他们死前都说,镇子罩在一层灰雾里。”
“原本谁也不信,都说镇子里没有灰雾。但死得人越来越多,所有人便都紧张了起来。”
“有人求神问佛,也有人逃了出去。但逃出去的,没过多久都回来了;而求神问佛的,连来的道士,都留在镇里,压根走不脱。”
他的语速很快,但说了一半,又慢吞吞地停住了。过了会,才再次开口——
“镇子里的人原本都快死光了。但后来有人发现,只要熬一种油,送去镇东头的厂子。厂子便会送些蜡烛。夜里点着蜡烛,便能活得更久些。”
那些居民怀里抱着的,果真是蜡烛。
杨知澄心里有了些底。而男孩没有停下,依旧飞快地说着:“镇东头的厂子,我爸妈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的,大约是他们年轻的时候。”
“他们也不知道蜡烛救命的传闻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后来镇子里的人为了活着,都只好照做。”
“等一等,”杨知澄终于插了句嘴,“熬……熬油,这东西该怎么熬?”
“我见过爸妈熬油。”男孩目无焦距,脑袋定格在前方,“很小的时候……我一直记着。”
“他们从厂子里拿来猪肉,放在一个敞口锅里,拿勺子,翻啊翻,搅啊搅……肉就一点点化开,成了油,积在锅底。”
“一块肉只能熬很少的油,熬得还很麻烦。能出的油还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最后,得一天到晚盯着,才能熬够换一家人过夜的蜡烛。”
“妈妈身体不好,只有爸爸一个人熬……他熬得眼睛都陷进去了,瘦得可怕。”
“但是……”男孩又慢慢地停顿了。
“妈妈还是看到了灰雾。”他说。
“她买了个方子,爸爸用新锅子给我煎了服药。我喝下去就瞎了,听见他们出了家门,就没再回来过。”
“大约是死了吧。”
男孩呆呆地望着前方:“镇子里的人还在死,但死得没有当初多。后来,镇东头厂子的大少爷,突然要娶妻了。”
话头突然转向那奇怪的厂子,可却与熬油、蜡烛毫无干系。
杨知澄有些混乱,他眨了眨眼,试图从男孩稀少的表情里窥知一二。
“那时,镇子里本来鲜少有外人。但突然来了个人,大少爷敲锣打鼓的,把那人娶进了房。”男孩一无所觉地说着。
“隔了天,他母亲突然死了。大少爷不知所踪,发丧的却是那新娶来的新娘子。”
“隔着老远,我都听见那新娘子在祠堂里哭。”
“‘我的老母亲哟——’”
“‘你咋死得这么惨嘞——’”
男孩再一次咳嗽起来。他拍了拍胸脯,平顺下自己的呼吸。
“过了两天,我又听见邻居说起蜡烛的事。”
“他说,这几天油突然好熬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镇子里好了一阵,但很快,油又变得少了许多。”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大概过了月余,又有外人来镇子里了。”
“那大少爷又出现了,敲锣打鼓地结婚。过了几日,新娘子便成了老太太的女儿,前去发丧。”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有时也会出屋子,弄点吃的喝的。但我越往外走着,越觉着奇怪。”
“哪里奇怪?”杨知澄便顺着他的话头问道。
“镇里明明死了那么多人。”男孩说,“路上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杨知澄眯起了眼。
他想,那些嫁给大少爷的‘新娘子’,最后大约都成了镇子里的人。
但若只是‘新娘子’,那补充人的速度,如何能超过死人的速度?
拿不定这一点,他没有主动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只继续静静地听着男孩讲述。
“有天我去找吃的,路过隔壁邻居家,听见屋里有声音。”男孩说继续说道,“我听见我五姑姑的声音,她在屋里和姑父说话,说明天的蜡烛该换多少。”
“可是……”他恰到好处地顿住了,“我记得……”
“就在爸爸妈妈走之前,他们曾经和我说过,说五姑姑和五姑父蜡烛不够,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又回来,活着的人也在死去。”宋观南淡淡开口,“这镇子里,除了你,还有活人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男孩立刻摇头。
他缓了口气:“前些日子我倒是看到了一个活人,只不过她没有进屋,我也没去找她。”
“你知道她往哪里去了么?”杨知澄便问。
“往镇东头去了。”男孩说。
他回答的有些快。杨知澄心头微动——若是男孩与杜媛心无任何交集,他会清楚杜媛心往镇东走了么?
“你在此地生活已久,对镇子异状的来源,有猜测么?”杨知澄笑了笑,用征询的口吻问道。
“那必然是镇东的厂子。”男孩咳嗽两声,“但没人进得去。”
“为什么?”杨知澄讶异。
“大家都知道镇东有个厂子,”男孩说,“我也记得,我曾经见过那高高的、黑黑的厂房。”
“先前有人想去厂子里偷蜡烛,可到了镇东,便发现……”
“发现那是一片荒地,压根没有厂子,什么都没有。”
“他们记得的厂子压根不存在,但所有人都记得,也说不出它究竟何时消失的。”
“没有厂子,那你们是怎么进厂换蜡烛的?”杨知澄疑惑。
“工头会在路口等着。”男孩又摸了摸喉咙,解释道,“他带着一大包蜡烛,收走我们的油,再把蜡烛给我们。也曾经有人想抓他,但没人成功过。”
杨知澄和宋观南交换了一下眼神。
别人抓不住那工头,不代表他们也抓不住。若是找不到镇东的厂子,通过那换蜡烛的工头,也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我知道一个方法。”
男孩突然道。
“什么方法?”杨知澄问。
“工厂大少爷来迎亲的时候,迎亲队会进厂子里。”男孩说,“我听人说过,他看着迎亲的队伍走进空荡荡的荒地里,又消失了。”
“那迎亲队在外人来时才会从厂里出来,等不到新娘子,就不会走。”
“若是不走,熬的油越来越少,镇子里的人绝对会来找你们的。”
“新娘子?”宋观南眉头一皱,“你希望我们去当新娘子?”
“你们可以试一试。”男孩却没有接下这句话,只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宋观南捏了捏杨知澄的手。
“多谢,但我还想知道,如何才能成为新娘子?”杨知澄便问,“只要进那间不开门的屋子,把屋门打开,就可以了么?”
“对。”男孩重重咳嗽了起来,“对,对……只要进屋,打开门,进花轿,花轿便会将你们抬入厂子里。”
“那工头呢,他平时会出现在哪个路口?”杨知澄又问了句。
“就在前面那座桥头后,转过去就能看到他。”男孩说,“不过,夜晚时他便会离开,你们现在去,估计迟了。”
“明白了。”杨知澄便笑了笑,“抱歉,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们想问什么?”男孩静静地看着,也没说拒绝。
“你们镇子里的祠堂……在哪里?”杨知澄问。
“祠堂?”男孩愣了愣。
“祠堂在镇西,往西边一直走,看到一栋很破旧的屋子便是了。”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回答道,“很久都没人说起那个地方了,你们想要去?”
宋观南捏了捏杨知澄的手心。
“这倒不是。”杨知澄说,“只是来时听说有丧事要在祠堂里办,便想着是不是和镇子里的怪事有关。”
“我不清楚。”男孩摇摇头,“反正就在那,你们去就是了。”
“那多谢了。”杨知澄便笑笑,“我们先……先想想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宋观南却忽然开口。
“我?”男孩愣了愣。
“我,我叫陶希成。”他顿了顿,“如果你们真的有办法离开这里,能不能带上我?”
“会的。”宋观南淡淡地点头。
他一直沉默着,此刻的话便显得颇为可靠。
男孩那始终不大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喜悦:“好,好。我叫陶希成,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走。”宋观南向杨知澄眼神示意了一下。
“你们不走大门么?”男孩问。
“怕不安全。”杨知澄笑了笑,“谨慎一点,总不是什么坏处。”
男孩便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地翻过墙,又回到了小巷中。
此时天边的夕阳已经大半隐没,黑夜蔓延开来。宋观南抓紧杨知澄的手,拐向另一个方向,走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百鸟朝凤的唢呐声仍旧在夜色中回荡着。杨知澄望向宋观南,开口道:“这新娘做不得。”
“嗯。”宋观南应声,“他有问题。”
“他一个三岁便瞎了的人,怎么会如此笃定,乘上花轿便能进那镇东头的厂子?还知道祠堂是镇西的一栋破旧房子?”杨知澄冷笑一声,“他应该是真瞎,也是真想离开这小镇。但他肯定知道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事……”
“他就是想要我们去做新娘子,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无事,反正我们不会去做那新娘子。”宋观南的语气还算冷静,“那帖子里的丧事说是在祠堂办,我们……”
他顿了顿:“算了,先去他说的路口。若是那工头还没走,我们也可以跟上去。”
“再不济,也能试着抢几根蜡烛。”杨知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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