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铜山镇已经封闭四年,从不与外界通来往,还有怪物作祟,连异能者都难以脱身,他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是什么人?”队长持枪在手,警惕问道。
“我是这里的引路人。”地中海大叔提高灯笼,道:“专门给你们这群外来者,和找不到家的笨蛋引路的。”
看他对谈自如,思路清晰,不像怪物。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扭曲混乱,常常有异端活化骗人的现象发生,所以众人一时也不敢妄下定论。
“我已经接待过很多批像你们这样的人了。”地中海大叔道:“前面就是我们的哨岗,过去休息一会吧。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但一夜过后,你们还能不能活着,就不一定了。”
听他说得这样严重,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打怵。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附耳交谈着。
神父说:“他好像不是鬼,没有幽魂的特质。”
“也不是异端。”戴雅补充道:“不然我的小树苗会有感应。”
褚颜没有发表意见。
看众人已经有了决断,且现在又没有别的去处,队长收好枪,一锤定音道:“可以去,但要保持警惕,一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动手,不用留情。”
“好。”众人齐刷刷点下头来。
大家跟着大叔往前走了大概五六百米,就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哨岗。
那是一间整体装修还算华丽的屋子,门口贴了很多符纸,地上还撒了许多不知道什么是动物的血,黑乎乎的,板结了一层又一层。
褚颜只顾着看地下,浑然没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就撞到了障碍物上。
那庞大的躯体冰冷异常,他骇了一跳,急急忙忙往后退,等站定了,才蓦然发现,入眼的不是什么巨大化怪物,而是一尊一人高的钟馗像。
一张枣红脸庞怒目圆睁,一对驼峰似的肩膀高高耸起,手拿钢鞭,脚踏小鬼,分外狰狞。
而与他相对应的地方,则立着另一尊关公像,身量九尺,手拿青龙偃月刀,正义凛然,威风赫赫。
这两人,一个是道教“鬼王”,专司打鬼驱邪;另一个是代表正义的武财神,最善制煞镇妖除鬼魅。
请他们两位到此,显然是为了防范什么。
看来这屋子附近,也不甚太平啊。褚颜想。
等他走进院子,眼前蓦然浮现出一排排伫立的鬼影,吓得他满背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一晚上连撞两次鬼吧?
他像猫一样弓起背脊,可定睛一看,才发现院落中的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十几个手编的纸扎人。
他们做着郎官打扮,与人身等比,煞白的脸上涂着两汪红彤彤的胭脂,两团黑乎乎的眼睛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很是渗人。
纸人身前贴着一纸黄符,上面用朱砂写着各式人名。
黄符一张连着一张,随着风微微摇曳,仿佛从生死簿上撕下来的残页。
其余几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些纸人,但反应各异:
队长和戴雅比较沉着冷静,而拉维欧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这哨岗的房间里居然亮着灯,等他们在引路人的指引下走进去,才发现那是连在充电宝上的一盏小台灯,虽然功率不大,但已足够照亮一方区域。
门的旁边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手里端着猎枪,一左一右护卫在那里,像两尊门神。
他们面上满是警惕,连客人进来也没有丝毫放松。
而台灯左手边,茶几的正首位上,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唐装。
“这是我们铜山镇的现任镇长,唐润秋先生。”带他们来的地中海大叔介绍道,又指着他们介绍道:“这是最新一批的外来者。”
“你们好。”唐镇长跟他们打了下招呼,又指着一旁的椅子,道:“请坐吧。”
其余几人都相继落了座,只剩队长一个人,似乎有话要说。
“你见过我们之前的队员?”他问。
既然唐润秋是一镇之长,又在镇中活过了这漫长的四年,想必对这个镇子的情况足够了解,可以解答他们的许多疑惑。
“见过。他们也跟你们一样,是到这里来找人的。”镇长解释道。
“那他们人呢?”队长问。
“死了,都死了。有的死在那个残肢怪物手里,有的死在之前的怪物手里——旧的怪物被杀死,新的就会替补上来,永无休止。”镇长说。“这个镇子,被诅咒了。”
虽然早知道此行异常凶险,但当众人得知所有先行者都无一生还,他们还是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个问题。”队长缓了缓,问:“你有没有见过金少爷?他的全名叫:金晏初。”
先行者来了一批又一批,肯定会有人向他打听过金少爷的下落,所以队长连照片都没拿出来,就直接开口问了。
“见过。”镇长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目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纹”,他拿起旁边的烟斗,用打火机慢慢点燃干燥的烟丝。
烟雾很快就弥散在房中,他用力深吸一口,将烟雾过了肺,才缓缓说道:“四年前,他被人带到了这里,或者说,被绑架来此。”
“绑他的,是我们镇上一个有名的泼皮无赖——那个人打小就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滥赌成性,初中一读完,就跑去混了社会,没多久就堕落成流氓,找罪犯头子拜了大哥。”
“四年前,他的大哥犯了事,没能力收尾,一群小弟顿时作鸟兽散。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把这个年轻人带了回来。”
“起初,他只是把他关在屋子里养着,没人知道。后来泼皮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给老大当了替罪羊,也有人说被枪杀了。总之没了消息。”
“镇子里的好心人把这个姓金的少爷放了出来,他也没往外走,就在镇子里混口吃的度日。”
“直到四年前的那一场祭祖……镇上几万人都聚集在这里,杀鸡宰羊,载歌载舞。正在我们欢欣雀跃之时,无边的雾气从矿山处弥漫过来,笼罩了整个镇子。”
“无数人当场暴死、失踪,被黑暗里的怪物抓走,活着的人也相继发疯、失控,拿头撞墙、溺水自杀。
从那以后,镇子里的人再也出不去,一走到镇子边缘就会开始打转转;外面的人也轻易进不来,我们与外界失去了通讯,水电也就此断绝。”
“黑暗力量接管了整个镇子,怪物、幽灵,开始在各个角落频繁出现。我们不得不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直到今日。”
“后来呢?”褚颜问:“金少爷还活着吗?”
“活着,却也差不多死了。”镇长用手拧了拧眉心,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他落在了那个邪神手里。”
邪神?除了不明状况的褚颜,其余几人俱是心头一震。
在这个被混乱扭曲的世界,邪神这个词汇,就代表着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恐惧,和无尽的未知。
祂们有着远超人类认知的强大力量,常常蛰伏在暗处,或在天空,或在地底。
他们能操纵怪物为自己效力,能让人类发狂失控,能召唤幽灵。
有时候,哪怕祂们什么都不做,也自有信徒对祂们顶礼膜拜,做出狂热且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法律,在这深受异端影响的世界里,只能够影响少部分人,影响不了那些被邪恶侵袭了内心的邪神信徒。
“不只是他,还有很多很多人……都被邪神抓走了。除了有特定防护的区域外,我们不敢在细雨或黑暗中逗留太久,但是听你们之前的同伴说,这个金少爷,他在老坟地和湖心岛那一带出现过,但他现在究竟是人,还是怪物呢,没有人知道。”
“你说的老坟地和湖心岛在哪里?”队长忍不住发问,他终于看到了找回金少爷的一丝希望。
“在小镇西边,这两个地方是连在一起的。但你们最好不要现在去,因为……子夜就要降临了。”镇长郑重地说。
“子夜?”褚颜问。
“每天子夜时分,都是邪神力量最强的时候。祂的神力会覆盖整个小镇,将所有还醒着的生物拖入它的世界,从此以后,你将成为祂的眷属,再也没有自主思考的资格。
所以你们最好是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天黑夜与白昼进行切换以后,我再让他带你们过去。”镇长指着引路人道。
“时间约莫十点钟,你们有且只有四个小时的行动时间。在那以后,黑夜就会降临,我们就不会在外面接应了。”镇长说。
“好,可以。”队长点头答应下来,又说:“你这样帮我们,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报酬呢?”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很清楚这一点。
“邪神的肢体。”镇长道:“只有毁了它们,才能破除小镇的诅咒,打开去往外面世界的通道。”
此话一出,几人都齐刷刷看向了褚颜——杀死怪物后掉落的“右手”,他们都是见过的。
随着几人目光的挪转,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也一起转了过来——正是门卫手上那两杆猎枪。
这样的敌我形势转化,谁都没有事先预料,但出于异能者的直觉,队长和戴雅都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队长持枪在手,戴雅则放出了绿藤。
“我们没有恶意,但这种东西……请你交给我们。”镇长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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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颜看向那两杆黑洞洞的猎枪,没有说话。
同时他也留意到,队长和戴雅都是对着镇长那方出手——他们显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也就是说,就算真打起来,三个半——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派上多大用场——异能者对付四个人,应该也不会落于下风,平白让他们把东西抢走。
可他们还需要弄清楚小镇内的状况,需要从镇长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明天的探索也需要有人带路,实在不宜把关系弄得太僵。
权衡利弊之后,褚颜决定跟他谈判。
“这东西暂时还不能给你,我留着有用。”他说。
镇长道:“这是邪神躯体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把它完全摧毁。你把它带在身边,会被它污染的。
上一批里就有一个人,在长期接触邪神肢体后,被异端操控了,反过来对付我们。我必须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请你理解。”
褚颜反问道:“既然异能者都会被控制,那把它放在你们这群普通人手里,岂不是更危险?”
显然,镇长的话并不足以取信于他,而他的这句反驳也正中要害。
“我们有对付它的办法。”镇长解释说:“这是我们镇中的隐秘,抱歉现在还不能直接告诉你。”
“好吧,我可以把它给你们,但不是现在。最起码,要等我们去完明天的目的地,确认你说的话是真的以后。”褚颜看了眼身旁的队友,说:“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镇长也不可能再强求。
他说:“可以。但你们要记住,这里不只有诡异的怪物,还有满嘴谎言的异端。如果你们能从老坟地、湖心岛那里回来,记得一定要把它交给我,不然邪神会用它铸就新的异端,造成更多杀戮。”
“成交。”褚颜很快应承下来。
最后,镇长将这几间房子留给他们,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几个手下一同离去。
眼看外部矛盾告一段落,队员之间的内部纷争也提上了日程。
戴雅率先发难,道:“贺兰,你为什么不肯把东西给他?这是邪神的肢体,带有强大的污染性,你驾驭不住的。”
她见识过太多被异端感染而失控的案例,怕褚颜最终也变成那样。
队长也将目光投射过来,似在等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唯有神父有些不明所以,处在状况之外——毕竟邪神肢体掉落的那一幕,他没有亲历,也根本不知道褚颜随身携带了这样危险的东西。
在和镇长针锋相对时,褚颜就料想到了这一幕。而他显然也想好了相应的对策,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
“这东西属于邪神,而金少爷落在了邪神手里,你们觉得,如果我把肢体交出去,金少爷还能回得来吗?”
此言一出,对面几人都瞬间沉默了。
的确。他们只知道邪神是个危险存在,却未考虑邪神也是有意识的。谁也无法去赌邪神的好恶,更不能把命运牵系在祂的一念之间。
再说了,救出金少爷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如果为了讨好镇民,让金少爷因此受戮,那他们也难辞其咎。
被褚颜的理由打动,戴雅也换了一番说辞,问他:“那你能掌控得了它吗?”
“如果你们担心的话,我可以另找一间卧房居住。但听他们说,外面的夜晚非常危险,我也不可能出去露宿街头。”褚颜进行了相应的让步,却也说明了自己的底线。
两边都说得有理,队员们的安全重要,金少爷的下落也很重要,综合考虑过后,队长主动站出来,打了圆场,道:“先按贺兰说的办吧。我们先分开居住,明天白天再一起行动。”
他甚至主动做出表率,说:“我离贺兰近一点,一有问题,我就及时叫醒大家。”
这个方案得到了队员的一致同意。
他们从哨岗里找出镇民们留下来的被子,虽然受了湿气,又略显陈旧,但好歹能够御寒。
说起天气,铜山镇的气候也很不寻常。外面的世界已经呼气成冰,这里却还一直绵绵密密下着小雨。
褚颜在茶室的隔壁房间躺了下来,但因为房间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为了让自己安心一点,他还是下意识往房门的方向挪了挪。
他其实并不喜欢强出头,也不愿意让队员们陷于危险之中,只是在镇长向他索要“邪神的肢体”时,他感觉到了收容匣中“它”的情绪。
按道理,“它”只是一截手臂,不应该有思考的能力,可褚颜就是能感觉到:“它”在抗拒。
直觉告诉他,如果把“它”交出去,很有可能会招致邪神的怒火,而金少爷也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所以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决定,也做好了被镇长和队员们责问的准备。
但他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双方问责的场面,也是第一次用自己的智慧舌战群儒,到这时心脏仍有些砰砰乱跳,好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勇敢面对了。
诶,还不知道明天情况如何呢。不知道《救世主保命守则》上会不会出现新的提示。褚颜想。
他将被子掖到胸口,在不安与忐忑中睡着了。
等他一觉睡醒,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外面依然漆黑一片。
褚颜爬起来,发现队员们都已经醒了,正在茶水厅里分享早餐。
因为饮用水不多,镇子里的水他们也不敢碰,所以大家都没洗漱,随便擦了擦脸,就开始吃东西。
见褚颜开门,他们便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像在观察他是否产生了不可控的变异。
“我还活着,昨晚上它挺乖的。”褚颜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让众人放下戒心,他实在是饿得很了,直接就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拿起面包片就开始吃了起来。
“感谢主的恩赐!”神父虔诚地对天祷告一声,然后麻溜地往嘴里塞吃的。
你不应该感谢主,应该感谢我,毕竟你手里这块蛋糕是我从车里抢救回来的。褚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声。
队长没说多余的话,默默吃完自己那份,默默收拾桌子,尽显成熟男人风韵。
见到他安然无恙,戴雅也比昨天轻松了不少,她想起自己这条命还是褚颜从异端手里救下来的,实在不应该对他那么冒犯。
9:55。
众人看了看表,拿好东西就走出门去。
就在这时,戴雅忽然“啊”地一声,指着外面的几个纸人叫了起来。
众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目光,朝她右手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庭院里的纸扎人少了四个,而且那四个的情况也格外惨烈——纸面散碎一地,里面的竹骨架也断成了一截截。
摧毁了四个纸扎人。而他们入住的人数,也恰好是四个。
难道说,这些纸人的作用,就是给他们当替身、挡灾用的?如果没有纸人吸引恶鬼的注意,现在断成无数截的就是他们了?
想到幽魂们有可能闯进屋中,大肆杀戮,褚颜不免感到一阵后怕。
“看来它们四个,代替了我们去送死。”队长显然也有同样的猜测。
他们在门口耐心等了片刻,天突然唰地一下变白了。
从黑夜到白昼,过渡得非常突然,仿佛只是揭去一块蒙在顶端的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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