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它会有解决的办法。裴恒这样想。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信徒进行了虔诚的许愿过后,褚颜开始操纵九根奇妙的触手,慢慢往他身体里延伸。
那触手先变得虚化、透明,然后便如水一般融入到裴恒的身体里。
经过多次交//合以后,裴恒的身体已被他的基因适度改造,没有对这个过程表露出太多排斥。
当褚颜将整个躯体都藏到裴恒身体里以后,后者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视野变得开阔了。
他能捕捉到水流中掺杂的异端气息,能通过那丝丝缕缕的异常,感受到千里甚至万里之外的神灵造物。
每一滴水流,都在他眼里被分解成微渺的分子、原子,他甚至能看到细菌在海草中缓慢增生。
褚颜的意识也沉默在他的识海里,两人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二为一。
他感受着褚颜的存在,道了声“谢谢”,便沿着漆黑又嶙峋的礁石,信步往岸上走去。
没过多久,他便如一尾出浴的美人鱼般,从水底钻了出来。
呈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三四艘停泊在港口附近的客船,容量都在四五十人左右。
天上的明月和船员手中的火把,是这漆黑天地里仅有的光源。
游客们各自拿着船票上了船,零星几盏客舱的灯火倒映在海水之中,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人类在喧嚣的海浪声中,显得那样平和而宁静,带着不被外界所知的安详。
裴恒的出现引发了队伍末端的一阵小骚乱,其他乘客警惕地看着这张生面孔,似在判断他的来意。
负责检票的船员被这股异样吸引过来,他的目光在裴恒身上扫了一圈,皱眉道:“你的气味不对。”
他的精神力如探照灯般在裴恒身上扫了一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男人所具有的危险性。
第113章 出海
对于他们这样的蛇头来说, 最值得警惕的就是特情局和警局,毕竟那些人手握权力,有资格将他们逮捕起来。
但这几艘船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在渡口附近拉客, 他们也应当有自己的关系网和人脉。
可船员从裴恒身上感觉到的, 并非官方异能者具有的圣光和威能,而是和异端类似的邪异之气。
这代表着这个男人身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或是他本身已经接近异化的边缘。
船员不可能将一船人的性命都置之度外, 那不仅会让他们烂了名声,还会背上天价赔偿。
所以在察觉到不对后, 他立刻就制止了裴恒上船的行为, 道:“你不能上这艘船。”
裴恒没有被他的态度吓倒,只是淡淡地说:“去七区要多少钱?”
“七区?”闻言, 船员眯起了眼睛, 从那条细缝里仔细打量了他一圈, 警戒心稍微卸下了一些。
有许多被异端侵染、走投无路,又不想被特情局抓起来关进白房子的人,会用各种方式往七区偷渡。
如果运气好,他们有可能会在海上七区获得救赎。即便无法得救, 死在荒无人烟的海上, 也比在陆地上爆发, 祸害更多人要好得多。
所以船员下意识把裴恒当成了这种受害者,解释道:“我们的船去不了那么远,海上七区是军事重地,除了官方的舰队外, 在四海之上,只有五王的船能够抵达。”
“黑白红蓝青?”裴恒到底还是有些阅历,顺利喊出了那五位海上君主的代号。
“算你有点见识。”船员指指远处几乎隐没在黑暗里的一艘巨大帆船, 道:“你小子运气好,红王的船刚好在那里停泊,他们会在今夜子时启航。你可以去她那里碰碰运气。”
裴恒感谢了他的耐心告知,给了他几张钞票作为小费,便起身往那边走去。
红王的船比普通偷渡船要高大数倍,看起来很像一艘中等游轮,张着红色风帆的桅杆高高竖起,垂落的每一根缆绳都粗如钢筋。
没有船票的裴恒再一次遭遇到了拦阻,和之前同样的遭遇。
但红王的船员不愧是在风里来雨里去,见过大场面的,在得知裴恒的来意后,也只是向内通传了一声,在裴恒交出十万作为入场券后,才给了他上船面谈的机会。
来会见他的是“破风号”的二副,根据气势来判断,对方大约是七级异能者。
“海上七区有官方异能者把守,有陆地驻军和海洋巡航舰保护。我们最多能开到它附近30公里——那是他们允许的最大安全距离。
在那以后我们将转线离开,不然很可能会遭受到他们的炮火攻击。
我们可以给你一艘带动力的救生艇,足以支撑你航行到海岛。你需要为此另外支付一笔钱。
当然,这一路上也可能引来异端的攻击,如果你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可以雇佣我们船上的高阶异能者,给你提供相应的保护。”
裴恒询问了对应的费用,最终以110万的价格达成了这笔交易。
“我不需要异能者的保护,只需要救生艇,和一艘足够偏僻的单独房间,食物只需送到门口就好。”裴恒道。
利落地付完款,他好奇道:“你们的船票这么贵,要是真遇到走投无路的人,要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异端吞噬而死?”
二副检查完到账的钱,笑着回应道:“我们船长是五王里面最慷慨仁慈的一位,作为女性,她共情弱者、扶危济困,如果真有贫苦人想上船,我们会根据情况进行相应的判断,或减免费用,或无偿带他一程。
当然,对于你们这些手头宽裕的人来说,船票会有一定的溢价。愿你们的慷慨能挽救更多的人。”
裴恒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回答。
从二副手中接过补办的船票和房卡,裴恒转身往外走去。
他没有再询问更多细节,正如他无视了从墙壁后透出的一抹打量的目光。
随着他的脚步声远去,一扇隐藏在二副后方的暗门也徐徐开启,现出一位坐在旋椅上,穿棕黑色皮质水手服,端着一杯红葡萄酒的赤瞳卷发女子。
此人正是“破风号”的船长——万妮娅。
她姿容俏丽,眸色深深,在二副殷勤为她续杯时,抬手将高脚杯递了过去。
“船长,您觉得,让他上船会带来危险吗?”二副在酒水的汩汩声中,开口道。他看向船长的目光里不乏爱慕之情。
万妮娅摇摇头,又点点头,道:“说不准。”
“怎么说?”二副问。
万妮娅抬手递过一份通缉令,上面印着裴恒的真容,还有他所涉案件的具体信息。
除却名字外,下面有行字被特地标红标粗,显得分外醒目:“……携半神级以上的异端出逃……”
因裴恒并未以真面目现身,二副也显露出几分疑惑,问:“是他?”
万妮娅充满睿智的双眸中波光流转,缓缓道:“我和他层次相近,能感觉到他所带来的威胁。
如果通缉令上的内容不假,那凭借他的能力,再加一个半神级异端,我们不可能打的赢他。
不过我们也没必要跟他发生什么正面冲突,这种游走在黑白两道间的人物,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危险性。交个朋友,比和他结仇,要更有利。”
二副担忧道:“可他要是在船上狂化起来,不好办吧?”
万妮娅斜蔑他一眼,道:“怕什么。就算弄不死他,我也有把握把他扔到安全航路以外,让他自生自灭。
难道,他还能从那群怪物口里活下来不成?
而且……他刚刚已经发现我了,却没有声张,看起来不像个自寻死路的笨蛋。
况且,他不是想去七区吗?要是死在路上,那多不值。不如遂了他的意,反正这点钱,不赚白不赚。
对他来说,这七十万,也算物超所值。”
万妮娅将通缉令用打火机点了,再把碎屑扔进烟灰缸里,等它燃尽了,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往甲板上走去。
…………
裴恒快步走到自己房间,才刚刚关上门,就看到一只庞大无匹的触手从自己胸前延伸出来,随后便是膨胀到近乎恐怖的完整躯体。
他怕被人察觉,急忙放出独立空间将这个房间封锁,免得那股扭曲邪恶的气息往外散溢。
此时的褚颜已经变得无比巨大,膨化的身体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九根触手盘绕扭曲着,湿滑的粘液不断往下滴落,将地板也染得湿滑一片。
床铺衣柜和桌椅,这些木质家具在它那强有力的触手下,就如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拍成碎片。
一嗅到海风的气息,它就像是骤然苏醒了一样,变得极其狂躁易怒。
虽然它已封存了为人时的记忆,可七年前的狼狈逃亡,那深埋在它灵魂中的痛苦和屈辱,还是让它忍不住失了控。
它的触手将地板拍得啪啪作响,哪怕有空间壁垒作为隔阻,可那轰然的响动还是显得分外骇人。
“阿颜。”裴恒伸手拥抱它,试图平息他的怒火,却反被它用触手摁在地板上,宛若引颈待戮的囚徒。
无数根须从触手中延伸出来,扎进裴恒的身体,抽走他的鲜血,以给予他反抗的惩罚。
裴恒没有闪躲,也没有反击,他仿佛完全不知道痛一般,温柔地回抱着那攻击他的触须,道:“都过去了,别怕。”
他低沉的嗓音如某种奇妙的絮语,在这片空间中反复回荡:“我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他看穿了这庞然大物底下怯懦的真相。
他知道他的爱人曾独自漂流千里,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来。
那一定非常痛苦且艰难,给它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所以它才会这么躁动不安,片刻不宁。
他将精神力发散出去,如一层薄纱般笼罩了它。
在这场缥缈如轻烟的梦里,褚颜的触须慢慢收回,整个躯体也渐渐安静下来。
它的触手依然紧缠在裴恒腰上,甚至将他拉得更近了一些。
而裴恒也毫不迟疑地张开双臂,竭尽全力地将它的触手抱进怀中。
…………
褚颜的记忆,随着滚滚的涛声,一点点在这睡梦中苏醒。
阮星河的追杀如影随形,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像个仓皇的野兽一样四处奔逃。
他顺着江水漂流,或是攀附在客轮的船底,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将他抓捕,却无一例外的,成了他的盘中餐。
他克制不住自己进食的欲望,一如他控制不住身体在人形和怪物态之间的转化。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遭了什么变故,阮星河的杀戮停止了。
而他误打误撞上了一艘偷渡船,往变化不定的大海中驶去。
那几天的他将气息藏得很好,短发缭乱看不清面容,看起来只是一个孤僻些的古怪孕妇。
船上大多是些好奇心过剩、想出海探险的普通平民,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将几岁大的小孩都带上了船。
那本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旅程,如果客船没有在中途被海盗劫持的话。
湿热的海风带来无尽的咸腥气息, 如暴死在池塘中泛着白的腐烂鱼尸。
褚颜缩在狭窄的货舱里,从窗户的缝隙里窥探着外界的一线天光。
他不知要往何处走,从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成硬块, 腹部的生机也已完全断绝。
他却还傻愣愣地抚摸着那块肌肤, 半疯半傻地轻轻哼唱着不知在何时听过的童谣。
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砍杀声顺着海风飘进货舱。男人的哀求声,妇人的啼哭声,小孩的尖叫声, 在甲板上响成一片。
“求求你,求求你, 我愿意把我的钱全都拿出来, 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男人挡在自己的妻儿面前,试图唤醒对方的一点良知。
然而等待他的, 却是径直割向咽喉的尖锐刀锋。
男人捂着汩汩流血的脖子无力地摔了下去, 在地上砸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破开的喉管在他指下随着脉搏抽搐跳动, 猩红的血浆从创口处狂涌而出,填满了甲板上的凹槽。
足以遮天蔽日的船帆在血腥气中高扬,除却被控制住的乘客外,船员和海盗们已经默契地分成对立两派。
地上除了被海盗们刚刚杀掉的乘客外, 还有死在最前头的船长和大副。
他们的脑袋如被剁掉的鱼头般, 随意地扔在甲板上, 接受着凄凉月光的洗礼。
那圆睁的双目死死望着天,瞳孔里凝固的最后一点神情,是被入侵者杀死时的畏惧和恐慌。
船员虽然已被海盗们吓破了胆,却仍想争取和谈的机会, 他们推搡片刻,很快便站
选出一位发言人,那人正色道:
“大家都是在夹缝里讨生活, 都不容易。要不这样,这次的出行费用,除去油耗和伙食外,其他的我们都送给你们,你放我们和这些乘客离开。”
海盗头子的目光冷冷地投递过来,他的脸上涂满了奇怪的油彩,盔甲上长满了嶙峋的藤壶和苍绿的海藻,他一边举起弯刀,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别人听不懂的话,一边指使新的手下上前,将顽抗者推到中间砍头。
一时间再无人敢擅自发言,人群中除去一些无法控制的啜泣声外,便只剩大海浪潮的轰鸣。
海盗们夺走了主舵的控制权,带着船只往汪洋大海中奔去。
那明显是偏离安全航道的方向。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一个船员看出几分端倪,试探着询问道。
然而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海盗们开始四散开来,围着一地的残尸与鲜血,吟唱着奇怪的咒语。
一边唱,一边跳,一边将手中武器敲击出奇怪的声响,像传闻中沟通神灵的萨满仪式。
甲板上或干涸或潮湿的血迹一点点往上浮动,一轮朗月也慢慢变成了刺目的猩红。
那几具残躯的皮肤抽动着,像无数条蛇类在底下蛄蛹,撑出弯弯曲曲的骇人条纹。
早已死去的亡者,像还魂一样扭动起来,四肢反折,腰部跃动,在肮脏的甲板上来回翻滚。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除了被父母捂住双眸的幼子。
终于,那跃动停止了。
一断断长条形的黑影从断颈的伤口处钻了出来,像蛇一样扭曲着钻进黑暗之中。
而被吃得只剩骨架和皮囊的人体,则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般,飘飘摇摇地往上方飞去。
海雾不知何时变得更浓郁了,粘稠得像一场将落未落的雨。
一只纤长如枯枝的手抓住了那团骨与皮,片刻后,浓雾中响起了“嘎嘣嘎嘣”咀嚼的脆响,仿佛某人在啃鸡骨头,啃得津津有味。
一个船员不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脑袋忽然就“咔咔”两声,剧烈地折向一边,顷刻就断了气。
随后,他的身体也飘飘往上浮起,落入另一只大手之中。
眼见同伴们接连受戮,自知难逃一死的船员,索性站了起来,高呼道:“他们不是海盗,是邪神的子民!他们想把我们全都当成给邪神的祭品!”
本就深陷恐慌之中的人们,见船员们率先反抗,也被仇恨和对死亡的畏惧激得站了起来,喊道:“和他们拼了!”
船员们训练有素,迅速捡起地上的弯刀和锤子,还有人趁其不备跑进船舱里,翻出了备用的火枪。
乘客和船员们迅速结成了同盟,除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和幼儿外,几乎人人都拿起了武器,加入了这场斗争中。
海盗头子见状,也丝毫不乱,他放手让下属们进行屠杀,而以他为首的几人,则越发癫狂地继续吟唱、舞动起来。
在这奇妙咒语的召唤之下,浓雾如摩西分海般,分出数个黑洞洞的出口。
然而这道路尽头不是生存的甬道,而是夺命的深渊。
千奇百怪的怪物们从那仿佛连着地狱的口子里跳了上来,挥舞着镰刀似的手足,加入这场掠夺与屠杀。
它们见人就杀,对着召唤他们的海盗也毫不留情。
那海盗头子的脑袋被怪物砍下来提到手中时,竟然还在狰狞狂笑,仿佛这就是他所渴盼的归宿——死在他信仰的神明派来的使者手里,被其吞噬,被其征服。
怪物们的加入,让这场本只是正邪双方的对决,变成了一场彻底的血腥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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