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方才他和顾明鹤同床共枕的情形,梁誉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楚常欢嘴上说着恩归恩,怨归怨,对两人的态度俱是一样,但如今瞧着,分明是偏向了顾明鹤!
然而如今这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当初是自己亲手将楚常欢送给了顾明鹤,彻底践碎了一颗本该属于他的心。
梁誉气恼,但更多的是懊悔和无奈,无论楚常欢对他死心与否,他都不可再犯往日的错了。
对常欢千依百顺,或许是如今这方困局里唯一的解法。
——至少,他们还育有一个孩子。
空气微凉,眼见楚常欢就要褪尽衣物了,梁誉忙制止道:“我去洗澡,等我。”
楚常欢拢紧衣袍,愣愣地坐在床沿,脑中思绪纷杂混乱,教他无从理顺。
半盏茶后,梁誉自浴房走出,中单半敞,精壮结实的胸膛清晰可见。
正午的日光最是明亮,借由光影瞧去,楚常欢微垂眼眸,乌发披肩,一袭绯衣着身,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像极了当初洞房花烛夜的模样。
梁誉定睛凝视了半晌,方举步行至床前,在他身侧坐定。
“常欢,其实我此番——”
话音未落,楚常欢便迫不及待地缠上了他,宽大的袖角无声滑下,露出一双纤白的手臂。
温热的唇瓣紧贴着,极富技巧地索吻。
不过瞬息,楚常欢就坐在了他的腿上,衣襟散落,雪肩微露,连左侧肩胛处的鲜红芍药也一并显现。
梁誉丹田滚热,气血上涌,不由握住他的腰,回应并加深了这个吻。
静谧的寝室里,忽闻水音潺潺,两股热烈的喘.息声交织在一处,泠然如情.动。
楚常欢被吻得难以呼吸,逐渐失了力,双臂再也挂不住,柔柔地滑了下来。
梁誉趁势将他压.进榻间,吮.吻他的脖子,一并拉开系带,解去那件美丽却又碍事的绯衣。
眨眼间,楚常欢已是一览无余,仿若秀美无双的神明堕入人间,沾染了满身的红尘。
数日未曾见过这副漂亮的皮囊,曾哺育过孩子的地方逐渐恢复至原本的模样,仅可窥见些微的轮廓。
只是那两粒玫红仍旧肥硕,有别于寻常男子。
梁誉爱不释手,捻.了又.捻,教楚常欢直哼哼,扣住他的腕骨低声央求道:“靖岩,别玩了……”
梁誉果真不再玩儿,转而取来脂膏,替他拓了开来。
楚常欢得了爽利,粉面如春,眼神里逐渐多出几许媚意。
大抵是被同心草夺走了理智,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眼前之人,双.膝早已情难自抑地打开了。
蓄在梁誉心底的那簇火焰骤然变得炽烈,足以将他浑身的血液烧至沸腾。
在楚常欢挺着肚子离开兰州之前,两人明面上仍是夫妻,可那时,楚常欢于房事中总归是不情不愿的,他念着亡夫、记挂着亡夫,纵然神志不清了,也要为亡夫守节。
后来,他带着亲骨肉又回到了兰州,一并向梁誉挑明了关系,彼此各取所需,无关情爱。
正因为此,楚常欢变得主动热情,不复从前那般抗拒扭捏。
诚如他所说,梁誉是他的解药。
只是解药。
仅此而已。
男人的下颌线蓦地绷紧,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张覆满欲念的脸,忽然伸手,用指腹按在不断淌露的孔隙上。
榻间的美人“呜”了一声,眼神愈发妩媚。
片刻后,梁誉松开了手,却也牵出一丝莹亮清澈的水线。
略有些黏,悬在他的指尖,欲滴未滴。
楚常欢面红耳赤,不忍直视。
梁誉喜欢他羞赧的模样,于是俯身亲了亲他的鼻翼,旋即拉着他的手,令他握向自己,低语道:“王妃,拿好它,放进去。”
楚常欢愣在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男人和顾明鹤不一样,行房事时总是闷头苦干,默不作声。
可今日,居然起了这样恶劣的心思。
楚常欢罕见地没有生气,竟真如他所言,扶起那狼犺之物,一点一点,艰难放入。
待彼此彻底相融,梁誉适才重归主动,履行其责。
渐渐的,寝室里盈出一丝细微的哼唧声,但很快,那声音愈来愈响,犹如一颗明珠被撞坏了,零零碎碎,四散而开。
梁誉今日格外蛮横,每一分力道都带着些说不清道明的情绪。
他将自己沉得极深,享受着楚常欢层层叠叠的热情。
如此捣了数下,梁誉把人抱了起来,令他坐住。
楚常欢趴在男人的肩头,彼此相拥。
静默几息后,他开始主动觅食。
纤,腰沉,浮不定,如缎的乌发亦随之摇曳,竟晃出了残影。
梁誉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绷紧,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被怀里的妖精夺走精魄。
他不由得掐住楚常欢的腰,意欲勒停,可楚常欢却一反常态,愈来愈急促了。
梁誉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这么快妥协出来,而是埋头在他的颈侧,咬了一口。
楚常欢遽然吃.痛,总算停歇下来,嘴里发出一声细幽的哭声:“明鹤,我疼……”
梁誉已许久不曾在床笫之间听过这个名字了,这会子莫名闻得,心尖拔凉——
楚常欢只有在忘情时才会下意识喊出顾明鹤的名字。
原来这般主动,是认错了人。
倘若顾明鹤没有受伤,那么自己今日回来见到的,就不止是两人单纯躺在一处的情形了。
梁誉甚是恼怒,即便自己只是一根解药,也不允许楚常欢把他当作别人来对待!
他捏住美人的下颌,迫使对方看清自己:“王妃方才是否喊错了?”
楚常欢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眸子,渐渐清醒了几分。
须臾,他抬臂攀住梁誉的肩,轻唤他的表字:“靖岩。”
这样的弥补并不足以消弭梁誉的怒气,他的面色阴冷至极,几乎把所有的怨气都沉至下方了,毫无征兆地、疾速地捣将起来。
楚常欢被颠得语不成调,又迷迷糊糊喊了一声“明鹤”,直到最后告饶时,才接连唤出梁誉的名字。
临近暮色,光影婆娑。
宽大的拔步床内异常凌乱,楚常欢泪眼汪汪地陷在褥间,乌发铺陈,美艳不可方物。
梁誉与他温存片刻后,方依依不舍地退出,盯着那久久难阖之处看了片刻,忽然道:“常欢,自己想法子把它们生出来。”
楚常欢腰酸腿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踹他,气鼓鼓地别过头,不去看他。
倏然,思绪轻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楚常欢用仅存的力气爬了起来,背对着梁誉,跪坐在床头。
下一刻,他用双臂撑着床柱,微微抬高身子,转而塌了腰。
楚常欢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梁誉的眼前。
曲径幽深,绯红细润。
一舒一缩间,潺潺稠白淌落,洇透了膝下的被褥。
梁誉呼吸一滞,熄灭的焰苗又有了重燃的迹象。
然而他们厮混了两三个时辰,若再继续,楚常欢定然会吃不消。
梁誉当即移开视线,哑声道:“你累了,睡会儿罢。”
楚常欢的确疲累至极,将赃物排尽后,便顾不得满身汗渍,就这般躺了下去,迅速入眠。
梁誉命人烧来热水,耐性地替他清洗一番。
日头落尽,暮色四合。
楚常欢睡得正熟时,隐约察觉到有人在玩他的脚,冰冰凉凉的物什裹住了脚趾,令他打了个寒噤。
但他实在太过困乏,不愿睁眼,便任由对方把玩着。
良久,那人撕开裹缠在脚趾上的鸢尾叶,并用沾了热水的湿帕擦拭趾甲周围的残迹。
待洗净污垢,方在足背落下一吻。
二更左右, 楚常欢饥饿难耐,朦朦胧胧醒了过来。
他午间陪在顾明鹤身旁熟睡,忘了用膳, 随后又与梁誉厮混至天黑, 全身精力耗尽,更遑论进食,是以饥肠辘辘,头晕目眩。
掀开被褥起身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脚趾不知何时染上了蔻丹,鲜红靡艳,妖冶至极。
左脚踝骨上甚至佩戴有一串做工精巧的黄金脚链,更衬他肤白胜雪, 凝脂如玉。
楚常欢垂眸瞧了半晌,旋即下床更衣, 趿着鞋走出寝室。
院中静谧,灯火萦萦, 姜芜不知在此候了多久,甫然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快步迈上石阶,道:“王妃醒了, 厨房依照王爷的吩咐留了饭菜, 奴婢这就给您呈来。”
楚常欢问道:“王爷呢?”
姜芜顿足, 回头应道:“王爷戌初便回军营了。”
楚常欢暗忖,原来他真是为了替自己解瘾而来。
饭毕, 楚常欢又去乳娘房中看望了孩子。
晚晚刚洗完澡,正坐在床上玩儿着祖父给他编织的竹篾狐狸,狐狸腹中的铃球儿在他手里叮叮当当晃个不停。
孩子尚小, 并无世情观念,但甫一见到楚常欢,仍会欢喜得手舞足蹈,软乎乎叫了一声“爹爹”。
楚常欢心内甚暖,却也愧疚难当——这几日因着同心草之故,他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孩子,时常独自待在一处走神发愣,这会子得以纾解,特来照看晚晚。
他俯身与孩子玩了片刻,继而对乳娘道:“今晚由我陪着世子,你早些歇息罢。”
乳娘应道:“是。”
楚常欢抱着晚晚返回北院,将孩子放在褥间,旋即脱掉鞋上了床。
许是方才吃得太饱,亦或是白日里被梁誉折腾狠了,楚常欢刚醒没多久,此刻又觉困倦,哄孩子之余,一并将自己也哄睡了。
翌日醒来,身侧空空荡荡,早已没了孩子的身影。
“晚晚!”他惊骇起身,意欲寻找,却发现孩子不知何时爬至床尾了,正贴着他的脚酣然大睡。
短小肥硕的指头还勾着他的脚链,作玩具般爱不释手。
楚常欢暗松口气,蹑手蹑脚地把孩子抱进怀中,轻轻放在枕边,并盖好了薄褥。
盏茶后,姜芜盛一盆热水进来伺候他梳洗,束发时瞥见他颈侧那道鲜红的齿印,不由愣了愣,而后匆忙挪开视线,耳根微有些发热。
少顷,她道:“既是在府上,王妃就无需束冠挽发了,奴婢觉着用发带绑缚亦不失素雅。”说罢,便将他的乌发分拨出一缕垂放至锁骨处,堪堪遮住了暧昧的齿印。
楚常欢自棱花镜里瞧去,大抵也发现了梁誉留在他脖子上的痕迹,遂由着姜芜用发带替他缚了发。
待晚晚醒后,乳娘立时送来一碗热腾腾的梗米粥,并煎了两块小世子最爱的沙葱饼。
趁着乳娘和姜芜照顾孩子的间隙,楚常欢折去了客房。
在驻军府内休养四五日后,顾明鹤的伤口已然有了结痂的迹象,晨间换药时,能勉强坐起身来。
楚常欢穿过花园的青石小径,适逢侍婢为顾明鹤送早膳,楚常欢驻足当下,静默须臾,叫住了侍婢:“把食盒交给我罢。”
这些时日以来,后院的仆从皆知一直是王妃在照顾顾明鹤的饮食,顾明鹤也似赖上了他,非他喂而不食。
侍婢见怪不怪,忙将食盒转交与王妃,躬身退下。
楚常欢提着黄梨木食盒走进东苑,推开客房门,迈步入内。
顾明鹤正试图下床,甫一见他,登时缩回了脚,微笑道:“欢欢,你来了。”
楚常欢将食盒置放在床旁的案几上:“大夫令你静养,莫要随意起身,你为何不听?”
“在床上趴了数日,委实难受。”顾明鹤道,“我身强体壮,伤口已结痂,不日即可痊愈,起身坐一坐也无妨。”
楚常欢不与他争辩,于是揭开盒盖,从食盒内取出热粥与酱牛肉,道:“先吃饭。”
顾明鹤静坐在床头,没有动手。楚常欢对此习以为常,不露声色地夹了两片酱牛肉放入碗内,与清粥搅在一块儿喂给他。
止一宿未见,楚常欢已是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蜕去满身死气后,又变得明丽动人了。
毋庸置疑,是梁誉替他解了瘾。
两人昨日大抵是厮混得太久了,以至于他的眼尾处还残余了几丝被过度疼爱的媚意。
顾明鹤温温吞吞嚼着酱牛肉,瞬也不瞬地凝注着曾经的发妻。
遽然,垂泻在楚常欢肩头的乌发随他舀粥的动作而微微漾开,顾明鹤瞥见他颈侧有一道颇为瞩目的鲜红齿印,即使藏得极深,可还是不小心显露出来了。
本该柔润如暖玉的目光,在这一刻蓦然变得阴冷。
“贱人!”
顾明鹤怒火中烧,不禁脱口而出。
楚常欢满目错愕,惶惑地看向他:“什么?”
瞬息间,顾明鹤的神色已重归平静,解释道:“我没有说你。”
——梁誉那个贱人,简直是一条标记领地的狗!
顾明鹤气得胸口胀痛,连眼眶也不自禁泛红。
楚常欢瞥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把酱牛肉悉数夹入热粥里,慢条斯理地搅弄着,拌匀后,又一勺一勺喂给了他。
两人自幼相识,做了十来年的挚友,后来结为夫妻,更是亲密无间,不成想今时今日,已是相顾无言。
顾明鹤味同嚼蜡,食难下咽,不顾后背的伤痛豁然抬臂,抚上那道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咬痕。
楚常欢惊诧起身,捂住脖子道:“你做什么?”
顾明鹤皱眉问道:“疼吗?”
楚常欢怔了一瞬,旋即摇头。
顾明鹤绷紧下颌线,强自挤出一抹笑意,却什么话也没说。
两日后,河西战火重燃。
萎靡不振的天都王大军因王廷补给的辎重而重振旗鼓,守住了卓啰城这座防线。
野利良祺用兵如神,能在粮草短缺的情况下与邺军斡旋数日,已非常人所能及,现如今有了支援,反守为攻不在话下。
此前进攻卓啰城时,前线每天捷报频传,可眼下,驻军府已有好些日子没收到来信了。
这日正午,楚常欢哄孩子入睡后,欲往市集走一遭,然而尚未来得及戴上帷帽,就见梁安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拱手道:“属下见过王妃。”语落,当即谈及正事,“有密信传来,言陛下已离开汴京,正赶赴兰州。”
楚常欢神色微变,愣怔片刻后方道:“陛下来兰州作甚?”
梁安道:“此前王爷命属下送了一封密函回京,交给了丞相寇洪,事关顾郎君平夏城一役的清白,陛下此行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件事。”
梁誉此举,莫非是想替顾明鹤平冤昭雪?
可他俩互为仇敌,不睦已久,每每见面都恨不能咬死对方,梁誉为何要这么做?
楚常欢苦思难解,沉吟在了当下。
须臾,梁安又道:“王爷让属下转告王妃,陛下来兰州后,少不了与您碰面,您需再学学手语,勿要被识破了身份。”
楚常欢垂眸,良久方开口:“前线战况如何了?”
梁安踟蹰道:“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见他犹犹豫豫,有所隐瞒,楚常欢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戴上帷帽,淡声道:“府里憋闷,我出去走走。”
梁安道:“属下陪您同往。”
楚常欢去市集走了一遭,买了些果脯及香料回府,思量着得闲时还能依照自己的喜好调配出几味香来,不至于太过乏味。
入了夜,沐浴毕,楚常欢百无聊赖地从书房取来一本泛黄的医书翻阅着,未几便觉困乏,遂将医书置于案上,吹熄油灯缓缓躺下。
眨眼已近五月,夜间温度清凉宜人,楚常欢偷懒没有解衣,连被褥也未拉上,就这般惫怠而又随意地侧卧着,渐渐阖了眼。
倏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无声推开。
迷糊间,楚常欢察觉到身后的床褥微微下陷了几寸,紧接着,一面坚实的胸膛贴上他的脊背,将他严严实实揽进怀里了。
炽热的气息盈在脖间,令他下意识申吟了一声。
此间乃梁王殿下的驻军府,能在半夜闯入北院寝室的,非梁王莫属。
楚常欢困得不愿睁眼,身子却舒舒服服地倚靠着男人,呢喃道:“王爷怎么又回来了?”
身后之人没有应声,绵-密的吻倾覆而来,很快就淹没了他的疑问。
“梁安说……”楚常欢感受着颈侧的潮热,不由放柔了语调,“梁安说,你命人往京中送了一封密函,可是要为明鹤平反?”
那人仍旧不语,布满薄茧的手已然掀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