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山卷)

很快，屋里就传来戚澄的声音。
“……好了？我看看……嗯，就是这样。”
“哎？你干嘛……戚淮州……我说你、停停停……”
“啊！你是变态吗戚淮州！给我松手！”
“……我不要带着这个东西跟你……”
“滚啊老流氓……”
几个小时后，刚拿回来的衣服全脏了。
刚从浴室出来的戚澄半靠在戚淮州身上，任由男人给他吹头发。
夜已经很深了，戚澄累的连打好几个哈欠，眼角全是未散的红意。
头顶是吹风机的声音，男人手指轻柔地穿过他的黑发。
戚澄昏昏欲睡，吹风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直到男人抱起他的时候戚澄才不情不愿地撩了下眼皮。
“……你赔我衣服。”他含混道。
“嗯。”
男人将他放在床上，很快也上了床，戚澄陷进熟悉的怀抱里，闭着眼咕哝了两句。
大概清醒了一瞬，戚淮州膝盖被身侧的人踢了一脚。
没什么力气，但能感觉的出来，对方还在生气。
戚淮州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而后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
隔天衣服送洗回来，干干净净，戚澄这才消气。
其实后面他也很舒服，但不代表他不生气，谁让戚淮州那个变态玩那种花样，每次的COS服都要经这么一遭，戚澄都怕自己之后一穿COS服就联想到那种事情上。
他严重怀疑这是戚淮州故意的。
他半靠在沙发上，抬脚踹了对面的男人一脚，严肃道。
“戚淮州，警告你啊，下次不许拿我的COS服做奇怪的事情，听到没有？”
男人身形都没晃，视线都没从平板里抬起，只淡声回道：“看情况。”
“什么叫看情况？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没有特例！”
戚淮州这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抬手抓住戚澄的脚腕。
“好了，不闹。”
说罢将戚澄的脚顺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继续安静的看文件。
戚澄挣了半天没挣开，骂了两句对方也不听，索性就由他哥去了。
拿起手机回了社里几条信息，又得到了社长的夺命连环催，戚澄才想起来自己前天答应对方问段珩要不要参加的事情。
戚澄找了半天段珩的微信，后面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拉黑了对方，将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戚澄发了条信息过去。
他的信息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将社长的话转达给了对方。
段珩那边回得倒是很快。
-帮我回绝吧，最近没有时间。
-你们定了是哪天吗？到时候我抽时间去捧场。
两条有些矛盾的信息，戚澄看了几眼，又看了看对面的戚淮州。
他的脚转了下位置，踩了两下男人的腹肌，等戚淮州抬眼警告一般看他的时候，戚澄故作不懂：“对了哥，问你个事儿。”
“说。”
“段珩在集团干嘛呢，他怎么这么忙？”
这是自那次事情之后，戚澄第一次提起段珩，他有些好奇，也存了点故意撩拨的心思，想看看他哥的反应。
戚淮州握住他作乱的脚踝，指腹在细腻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目光从平板屏幕上移开，落在戚澄带着试探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他想上进，我就让他跟着张秘书学东西了。”
张秘书是戚淮州秘书处的总秘，戚淮州能让他去带段珩，看来是真的不计前嫌了。
这可能就是戚淮州说的补偿吧。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转了一瞬，戚澄就听到戚淮州又问：“怎么突然问他？”
“没什么，”戚澄耸耸肩，收回脚，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弄手机，假装没看到他哥探究的眼神，“他之前不是也在我们社里待过吗？社长让我问他要不要参加后面的漫展，他拒绝了，说没空，不过又说抽时间过来给我们捧场。”
他一边说，一边给社长回消息，转达了段珩的意思。
戚淮州没再追问，只是将平板放到一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看着戚澄：“你很希望他去？”
这话问得轻，要不是戚澄现在知道了戚淮州的心思，还真听不出来戚淮州话里的意思。
戚澄抬头，对上他哥的视线。
片刻后，他故意歪了歪头，笑得有些狡黠：“怎么，哥，你怕他去啊？漫展又不是你家开的，他想来我也拦不住啊。”
戚淮州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他淡声道：“过来。”
戚澄警惕地看着他，没动：“干嘛？说不过就想动手？”
“不动手，”戚淮州语气依旧平稳，他伸手握住戚澄的腰，径直将人抱到身上。
“想看我生气？”
戚澄又几分被戳穿心思的心虚，但他很快道：“对啊，那你生气吗？”
“真生气你又恼。”戚淮州眼神平静，径直道：“不用总是试探我，上次说过会尊重你，之后我尽量照做。”
他的手掌稳稳地托在戚澄的腰后，将人固定在自己腿上，目光沉静地锁住他：“但尊重不等于放任，至少现阶段，我不希望你们见面。”
戚澄无法反驳，但戚淮州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
这段时间他也能感觉出来，戚淮州确实在努力改变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招惹戚淮州，总想着试探男人的底线在哪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戚澄别扭的回过脸，嘴里嘟囔道：“我这就告诉他我不欢迎他行吗，小心眼，小气鬼。”
“你乖。”戚淮州抬手捏了下戚澄鼓起的脸颊，而后道：“活动具体是哪天？我让助理把时间空出来。”

戚澄站在展台上，周围围了一大圈人，长枪短炮手机闪个不停，他配合的摆出造型，隔三差五还要互动一下，中间下来休息的时候感觉手脚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社长和其他社员有其他的活动，现在休息区就他和两个不认识的COSER，戚澄拿着手机自拍了两张照片，给戚淮州发了过去，并问对方什么时候来。
戚淮州回了四点到，戚澄便打开他们社里的群聊问其他人在做什么。
很快参展的几个人连带社长发来了现场照片，远在老家例如田征等人发出羡慕的哇塞。
戚澄看着群里热闹的聊起来，嘴角也忍不住的笑意。
老实说原本他刚下台的时候，累的脑子都恍惚了一瞬，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来当这个什么嘉宾。
当嘉宾不比上次和社里人一起表演，表演完事就是自己的时间，当嘉宾几乎连续几个小时都要被人指挥的团团转。
漫展方倒是给了钱，可因为戚澄是新人，给的那点钱都不够他置办身上这些服装假发的。
青春怎么能被金钱衡量！
况且他也不缺钱，他很喜欢这种大家都不会过分在意三次元身份，单纯的因为热爱同一件事情而聚在一起。
而且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和之前聚拢在他身边的人完全不一样。
休息过后，戚澄又去了台前，台下依旧围了很多人，戚澄一出去又是一阵欢呼声，戚澄转了下手中的扇子，做出一个角色的经典动作，果然又引来一连串的尖叫。
戚澄拿着扇子遮脸，扇子下笑的嘴角弯弯，眸光流转，他不经意地扫视台下，恍惚间看到角落里一名身形高大穿黑T的男生，在戚澄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刚好转身，戚澄只看到了一点侧颜。
还没仔细辨认那是不是段珩，男生就已经没入了人群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戚澄怔了下，很快又被台下拍照的观众吸引了注意力，那一点未起的思绪随着人声鼎沸，消散不见。
戚淮州来了早了一些，赶上了戚澄下台前十分钟，他从公司赶来，身上还穿着正统的商务装，站在一群二次元显得格格不入。
漫展不是没有穿西装的角色，大抵是戚淮州长相以及身上气势缘故，引得许多人明里暗里的视线，有些大胆的还上前询问。
“老师你出的什么角色啊，可以集邮吗？”
戚淮州神色淡然：“抱歉，我不是老师。”
“啊？”
那人一脸茫然，戚淮州已经微微颔首，走到舞台另一侧，目光落在台上的戚澄身上。
台上的人隔一会儿就要拿着扇子换个动作，台下的人不是举着相机就是举着手机。
戚淮州个子高，随意看一眼，视线里许多陌生人的手机画面便都落在他的眼中，那里面几乎都是戚澄的身影。
眉毛蹙起，戚淮州心里不大爽快，他不理解戚澄为什么偏偏喜欢上这种东西。
又是一阵尖叫，是台上人换了动作，戚淮州重新看向台上。
少年人一身红白相间的宽袍大袖，长发披肩，表情灵动鲜活，与戚淮州所熟悉的、在名利场中周旋的厌烦不同，像一只终于挣脱了精致鸟笼的金丝雀，肆意地在属于自己的丛林里展翅，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和热爱的光彩。
两人不出意外，视线在空中相遇，那一瞬间，台上的戚澄笑容瞬间放大，还故作耍帅一般，在空中转了下扇子。
戚淮州笑了下。
很快，主持人上台说了一连串的结束语，又招呼台上的几名Coser合了影，便宣布活动结束。
戚淮州便看着戚澄从台上一侧绕下来，一路小跑朝他奔来。
“哥！”戚澄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运动和兴奋泛着红晕，仰起脸看他时，眼睛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你什么时候到的，看到我了吗？我刚刚表现怎么样？帅不帅？！”
语气里的期待和求表扬的意味几乎要满溢出来。
戚淮州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拿出帕子擦掉少年鼻尖沁出的细汗，声音低沉：“看到了。”
顿了片刻：“很不错。”
戚澄嘿嘿笑着，又意识到周围有不少人看过来，索性拉着戚淮州往休息室走，边走边对戚淮州说：“这边应该没什么事儿了，我跟他们说一声，拿了东西就走。”
说着戚澄又问：“呃……要不我们一起逛逛漫展吧，哥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我带你玩！”
戚淮州余光扫过那些看过来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挡住了一些人的视线。
“今天就算了，你都出汗了。”
这座场馆太大，人又多，空调覆盖效果不行，因此温度略高。
戚澄回头看了眼戚淮州身上的衣服，大概也考虑到这一点，便也没再强求。
“也行吧，那等下次，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玩。”
戚淮州：“下次？”
“对啊，”戚澄将人拉进休息室，这会儿休息室没人，戚澄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给工作人员发信息，嘴上还要跟戚淮州解释。
“……后面还有好几个漫展想请我去呢，我肯定不能都推了，总要挑着不错的去一两个……”
戚澄发完信息，收起手机，抬手摘了假发，舒爽的呼出一口气，又从储物柜翻出自己的衣服开始换。
戚淮州见他手忙脚乱，便伸手帮他收拾。
戚澄索性将自己的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推给他哥，拿了卸妆棉卸妆，嘴里含糊不清但很是骄傲的说。
“……我们社长说了，我要是想的话，多去几个漫展，积累些粉丝，以后在圈子里打开知名度，说不定以后能当网红，那我到时候可就能赚大钱了。”
戚淮州将他的衣服收好叠好，放进背包，闻言皱眉，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家里缺你赚钱了？当什么网红，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戚氏集团产业偏实业，重点在军工制造方向，因而戚淮州对娱乐行业并不算了解，对网红这一职业更多认知来自一些社会新闻，充满偏见是必然的。
戚澄喜欢参加这种漫展也就罢了，小打小闹他可以纵容，真要去做那个什么网红，他决不可能同意。
“跟钱没关系，你不懂，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认同感，我喜欢这种认同感，而且，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又不干什么擦边丢脸的事情，你别太老古板行不行……”戚澄将卸妆棉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想继续解释，又觉得脸上黏腻的很。
“……算了，等我先洗个脸再跟你说。”
从一旁的卫生间洗了脸出来，被妆造束缚了一天的戚澄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他下身穿着深蓝色的宽松短裤，上身则是一件简单的浅色T恤，头发上和脸上还是未干的水珠。
一张被水打湿的脸上，五官小巧精致，又带着少年人的清爽肆意。
见戚淮州站在一旁等他，神色依旧淡淡，戚澄忍不住玩心大起，将手上没擦干的水弹到男人脸上。
被几滴水珠溅到，戚淮州表情都没变，只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
“怎么不擦干。”
“凉快嘛。”戚澄笑嘻嘻地，瞥见他哥额角也渗出细汗，便拉着人往外走，“走了走了，这儿太闷了，你也真是，大热天还裹这么严实，也不怕中暑。””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却发现没拉动身后的人，疑惑地回头。
男人眼神沉静，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戚澄，参加漫展玩玩可以，别动当网红的念头。”
戚澄原本的好心情瞬间去了大半，他当下就要发火：“你什么意思？又犯病是不是，干嘛——”
话未说完，戚澄不知怎么的，想到一路上戚淮州有意无意的遮挡的动作，脑子忽地灵光一闪。
他盯着戚淮州的神色仔细观察：“……戚淮州，你不想让我当网红，是不是怕我被人看到……”
戚淮州：“嗯，这是其一。其二，戚澄，你并不真正了解所谓的网红圈……”
听着戚淮州条分缕析地阐述网红行业的种种弊端，戚澄一时无语，又觉得这才是戚淮州。
大概对方能让他参加漫展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戚澄觉得自己成长了，他最近总是站在戚淮州的角度思考问题。
也就是他对戚淮州爱的深沉，不然谁受得了他哥。
他左右瞥了一眼，确认周围暂时无人，不想再听那些训诫，索性心一横，上前一步，踮脚仰头，直接用嘴唇堵住了那双还在理性分析的薄唇。
不想听的话戛然而止。
戚澄飞快收身，颇为得意的看向戚淮州。
“还说吗？”
男人眼神倏地锐利起来，目光如炬射向戚澄身后，不等戚澄觉察出异样，戚淮州已低声喝道
“别回头。”
话音未落，戚澄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回休息室，“砰”的一声重响，门被紧紧关上。
戚澄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戚淮州面色冰寒，迅速拿出手机拨通号码。戚澄只听他压着声音对那头简短交代：“联系主办方，暂时封锁B区出口，尽快调取B区东侧休息室外走廊监控。”
虽然不明就里，但戚淮州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让戚澄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等他挂断电话，戚澄急忙追问：“哥，到、到底怎么了？”
这种情况，不可能瞒过戚澄，于戚淮州言简意赅：“有人偷拍。”
戚戚澄愣了一下，有些害怕，却又觉得在漫展这种地方被人拍照实属寻常，便带着侥幸心理小声说：“……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万一是展子里的普通游客呢？会不会看错了……”
虽然这样说，可如果真有人拍到他刚刚亲戚淮州的画面，真是普通人还好，万一不是，戚澄有些不敢想。
见戚澄脸上浮现惧色，戚淮州神色缓和下来，抬手揉了揉他微湿的发顶，语气放柔：
“嗯，可能是我看错了。没事，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戚澄说的：我要当网红！
戚淮州听到的：我要下海，我要开始搞不三不四！
戚淮州：想打，但又怕老婆跑。
（PS，上次戚澄跟着段珩跑路，因为段珩搞了些手段，让戚淮州两天没有找到戚澄的消息，真把他吓到了。）

漫展的馆子极大，光出口就有八个，戚淮州来找戚澄算是私人行程，身边就带了两个人。
封锁入口这种事情交涉需要花时间，调取监控同样是。
戚澄带戚淮州来的这个休息室，往左走100米就是出口，如果真有偷拍的人，想抓人也已经晚了。
戚淮州接到手下人的电话，听对方说明了情况，确实有人偷拍，但人早就从出口跑了。
戚淮州听完，神色不变，只说了句：“知道了。”
电话还未挂断，戚澄忙问：“怎么样，是真的有人拍照吗？”
戚淮州看了眼戚澄的表情，选择了隐瞒刚刚事情。
“没有，是我看错了。”
戚澄松了一大口气，继而又看向戚淮洲：“真的吗？你不会在骗我？”
“没有，”戚淮洲收起手机：“走吧，带你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