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三四次,床上的人终于急了。
在戚淮州再次递来勺子的时候,径直将碗砸到了戚淮州身上。
带着温度的粥瞬间撒了戚淮州一身,戚澄冷声道:“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雪白的衬衫被温热的粥渍浸染,黏腻的米粒顺着昂贵的布料往下滑落。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空了的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发泄完了?”戚淮州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不够的话,可以再砸,砸到你出气为止。”
戚澄死死咬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戚淮州抽出手帕,一点点擦拭着身上的污渍。
从那天激烈的情绪中抽离之后,戚澄也没有忘记当初他为什么会跟着段珩离开。
谁都可以对他不好,谁都可以骗他,只有戚淮州不可以。
可戚淮州不光骗了他,甚至事情的源头都是戚淮州干的。
“我知道你在生气。”戚淮州将手帕折好放在一旁,重新看向戚澄,“但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别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你又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戚澄盯着戚淮州:“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为了——”
他猛地顿住,像是被自己的话噎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戚淮州为了什么?
为了和自己在一起?
不,不对。
戚澄嘴唇颤抖着,继续道:“你为了控制我,为了让我永远离不开你,所以操控了这一切,对不对?”
戚淮州并未否认,直接道:“是段珩告诉你。”
“所以你承认了?”
“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戚淮州重新坐到戚澄面前,缓和了声音:“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是我有私心,你可以怪我,恨我,发泄你所有的情绪,但不要伤害你自己。”
“怪你吗?”戚澄神色一怔,很快咬牙道:“对,都是你,都怪你!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段珩不会出现,如果不是你跟我吵架,我根本不会跟他走,如果我不跟他走,我就不会知道这一切!我就不会这样难受!”
“是的,怪我。”戚淮州望着戚澄通红的眼眶,将人揽进怀里低声道:“澄澄,如果非要恨一个人的话,就恨我吧,是我做错了。”
戚澄梗住,随即不管不顾的去扑打戚淮州,他嘴里哭喊道:“我当然要恨你,全是你错!我恨你戚淮州!我恨死你了!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瞒着我到死,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你明明、明明知道我根本没办法面对这些……”
戚澄哭的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怎么办啊哥……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要这样,全怪你……”
戚淮州抱着戚澄,任由怀里的人哭喊打骂,肆意发泄情绪。
直到戚澄没了力气,抽泣着睡了过去。
戚淮州将人慢慢放回床上,用手轻轻撩开戚澄被汗水打湿的额发。
床上的人如同受了极大的委屈,时不时还抽一下,削瘦的脸上鼻子眼睛红成一片,睫毛上还蘸着未干的泪水。
戚淮州低头,握住戚澄的手,垂眸久久不语。
作者有话说:
约了戚澄和戚淮州的图,放微博啦 ~
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一下。
微博:山卷卷卷
第65章
睡了一觉再醒来,戚澄情绪平复了许多,戚淮州一直守着他,见他醒来,喊人重新送了食物。
这次戚澄没再反抗,靠在戚淮州身上,就着对方的手喝完了一碗粥。
戚淮州放下碗,将戚澄再往怀里抱了抱,柔声道:“还要再睡会儿吗?”
戚澄摇摇头,他神色还是恹恹的,浑身也没什么力气,抬手摸了摸戚淮州的胸膛,对方已经换了新的衣服。
“哥,烫到你没有?”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发火砸了戚淮州一身粥,那会儿只顾着发泄情绪,事后记起来,又开始后怕。
“没有,粥不烫。”戚淮州握住戚澄的手。
戚澄怕戚淮州骗他,换另一只手去解戚淮州的扣子:“那你给我看看。”
他手上没劲儿,解了两次都没解开,最后还是戚淮州自己动的手。
戚澄在戚淮州敞开的胸膛上细细摩挲,见那里还是有一片红,鼻子不由又开始发酸:“你又骗我,都烫红了。”
“没骗你,不是烫的,天气热。”
戚澄才不信,他瘪着嘴小心地碰了碰那泛红的皮肉,低声问:“疼不疼?”
“不疼的。”
“怎么不擦药?”
“没事,不用。”
戚澄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戚淮州的衣襟,豆大的泪水又掉了下来,他抽泣了一下,哽咽道:“哥,我是不是、是不是很糟糕?”
戚淮州托起戚澄的下巴,用指腹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见那双眼睛红肿不堪,戚淮州皱眉道:“你之前从不会想这些,是因为段珩吗?”
戚澄别开头,不说话。
“这不是你的错。”戚淮州说:“你不需要自责。”
“可、可是……”
“觉得愧疚?”男人问。
戚澄闷闷“嗯”了一声。
“该愧疚的不是你。”
戚澄看向戚淮州,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掀开一点,但又忍不住迷茫:“是吗?可是是我的……”他对那个素未谋面毫无记忆的母亲一时称呼不出,顿了下才继续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他在外流落的那么久,而且过的很不好,而我占据了他的位置,锦衣玉食了十几年……你这样说,我知道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安慰我。”
戚淮州静静听他说完,而后道:“不是安慰你,只是非要有个人该感到愧疚的话,那应该是戚正平。”
“啊?”
“是他抛下段珩母子,”戚淮州的声音平静而冷峻,“又在段珩母亲去世后,明知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却从未真正派人去寻找。”
戚澄怔住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戚家要找一个人,从来不是难事。”戚淮州继续道,“如果戚正平真的在意这个儿子,段珩不会在外流落那么久。”
“可是......”戚澄迟疑道,“爸他......”
尽管戚正平不喜欢他,可戚澄还是称呼习惯了。
“他不是你的父亲。”戚淮州打断他,“从法律和血缘上都不是,你不需要为他辩解。”
戚澄抿了抿唇,他也不是帮戚正平辩解,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
“当年是程雪拿着证据闹上了戚家,他正好在调任的紧要关头,为了息事宁人,才将你认了回来。”
戚淮州说着将人重新抱进怀里:“之后你遭遇了什么也知道。”
戚澄无言,忍不住往戚淮州怀里缩了缩。
他代替段珩被认回戚家,一开始并未如程雪所愿,过上富足的生活。
戚正平从一开始就厌恶他,之后径直将他丢在了一处偏远的别墅眼不见为净。
别墅里只有一名保姆和两个打杂的,人心易变,主人家都不在意,底下人更不上心,加之保姆起了贪念,也就导致戚澄被关在顶层的小阁楼将近一年多,直到遇到戚淮州。
那是戚澄最初记忆的开始,再早之前的,大概是被关的久了,全都忘记了。
大概是提及了不愿回想的过去,戚澄安静了许久。
戚淮州轻柔的拍拍戚澄的背,继续道:“好了,这些都不是让你烦心的事,你不必要去背负那些无关情绪,至于段珩,你要是真的觉得不安,我会给他相应的补偿。”
戚澄“嗯”了一声,将脸埋在戚淮州的颈窝,感受着戚淮州带给他的安全感,片刻后才说。
“哥……我想见他。”
两天后,戚澄病好的七七八八了,段珩被带到了戚宅。
两人在戚澄的书房见面,戚澄原本坐在沙发上,见段珩进来后,有些惊讶起身。
短短几天不见,就连戚澄也发现对方瘦了很多。
段珩嘴角还带着未散的淤青,脸色病态而苍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戚澄顿了下,“你先说。”
段珩视线在戚澄身上扫了一遍,之后问:“我听他说你病了,现在身体好了吗?”
“他”自然指戚淮州,戚澄知道两人私底下聊了些什么,但具体不知道,他问戚淮州了,戚淮州没告诉他,不过两人总归没有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至少段珩提起戚淮州不再是鄙夷不屑,戚淮州今天也大方地放任两人单独相处。
“我没事了,倒是你……”戚澄原本又许多话要说,见对方如此,忍不住问:“戚淮州那天怎么打得你,别不是把你打出好歹了吧,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段珩扯了下嘴角:“不碍事,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
“那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段珩不说话,只定定看着戚澄。
戚澄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脑子里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刚刚的话说的让人误会了?
段珩不会以为自己在关心他吧?虽然他确实是在关心,但应该不是段珩想的那种关心。
他也不是自恋,只是身边一个两个的脑子都犯同性恋,老实说戚澄现在都有点应激了。
“呃……”戚澄试图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注意身体,并没有别的意思。”
段珩笑了下:“我知道。”
戚澄一时无言,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干站了半分钟,戚澄这才想起来应该先坐下。
“先坐吧。”
“好。”
两人隔着茶几面对面坐下,又是一阵沉默。
戚澄只觉得这样一打岔,他原本想说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段珩的视线落在戚澄无意识绞紧的手指上,片刻后开口打断沉默:“你找我来,是想问些什么吧。”
“嗯,”戚澄暗自松了口气,重新将思绪拉回来,“既然都说开了,我想问你当年的事情,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我短短了,这几天有点忙,等我休息多写点。
第66章
“……我是五岁那年遇到你和程姨的,那会儿我和我妈刚搬到安县,她精神不太好,清醒的时候还好,不清醒的时候也顾不上管我……”
安静的书房里,段珩开始慢慢讲述,或许是他很少对他人讲述这些童年秘辛,亦或是时光太过久远记忆模糊,毕竟当时段珩也不过五岁。
他讲一两句就要停下片刻,且多数内容都是几句话带过。
戚澄静静地听着,还是从段珩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其实和戚澄当初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多了许多细节和前因后果。
“……六岁那年,我妈没了,她那边没有别的亲人,我无处可去,最后是程姨收留了我,给了我温饱,也给了我能活下去的机会。”
段珩说到这里看向戚澄:“她是个很心善的人。”
戚澄自然而然想起那张照片,也不禁顺着段珩的话,去猜想自己的母亲,应该会是怎样。
心善吗?他不知道。
不然也不会是他坐在这里。
大抵人都是复杂的。
心善到自己生活艰难也要收留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也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让自己的儿子去顶替别人的富贵。
“……程姨也是孤身一人,原本带着你就很艰难了,加上我更是,你那会儿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去医院……”段珩顿了下:“所以,把你送进戚家程姨也是不得已。”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戚澄垂着眼眸:“……我不记得了。”
段珩苦笑一下:“我知道。”
戚澄不记得他,自然也不会记得过去。
又是良久的沉默,戚澄开口问:“那她……是什么时候……”
他说不出“去世”这两个字,但段珩懂了,他停了片刻才回答道。
“我上高三那年,她得了病。”
“……什么病?”
“尿毒症。”
戚澄心脏停止了一瞬。
就算戚澄对这个病不了解,也知道这是难以治愈的绝症。
“后面呢?”戚澄问完就沉默了,结局早就摆在这里了。
段珩抿了抿唇,片刻后才缓缓道:“程姨是自杀的。”
“自杀?!”戚澄惊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家里存款不多,透析是无底洞……”段珩说的很艰难:“程姨是为了我,想给我留下上大学的钱……”
他像是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所以,戚澄,你没必要觉得亏欠我,是你和程姨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后续不论如何,我都没有那么坦荡……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更痛苦,或者显得我有多无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笔账,算不清了,程姨欠我的,或许用收留和她的命还了,我欠程姨的,永远也还不清。”
戚澄呆愣在原地,段珩的一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那……那她有没有提过我?”脑子一片混乱,戚澄有些茫然无措:“也许……当初,你可以早点回到戚家,那她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在既定的结局上,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戚澄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有什么情绪,他并未和他的母亲相处过,过往的记忆也全部不在,他无法做到真的完全感同身受,非要说的话,他或许有伤心,遗憾,但更多是无法言说的震撼。
那个给予了他生命母亲,或许是自私的,或许在世俗的眼光里是卑劣的,是有道德瑕疵的,但在生命的最终,她却展现了一种近乎残酷的、牺牲自我的决绝。
她从没有为了自己。
“她提过你。”
段珩的声音将戚澄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她希望你过的好。”
书房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戚澄呆愣了许久,才干涩道:“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段珩低声道:“我今天的话也都忘了吧,戚淮州有一点说得对,这些,本不应该让你知道……是我的错。”
“你……你不用这样说,”戚澄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怎么界定对错,不过我不想听你总是认错,你没必要将自己放的这样低,而且,抛开这些不谈,你也帮助过我很多。”
戚澄想到当初在田征家,段珩挡在他面前的样子,不能说不触动,但也仅限于此了,再多的,他也给不了。
“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当作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听出戚澄的言外之意,段珩低头苦笑了下,再抬头,他目光柔和,看向对面的戚澄。
窗外的夕阳给少年脸上镀上一层美好的光,那张总是有着各种鲜活表情的脸上,满是别扭的认真。
段珩看了许久许久,目光完全不似以往的隐晦与平静,而是直白与热烈。
他舍不得挪开视线,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所以毫不掩饰。
直到对面的人眼神躲避,不自在的开始摸脸,段珩才微垂下眼帘,收敛目光。
“好。”他说。
“不管是朋友,还是曾经的哥哥,我也希望你过得好。”
段珩走了,是戚澄送的。
关上门,刚转身,戚澄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戚澄吓了一跳,看清楚是戚淮州后,他揉揉额头,嘴里埋怨道:“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干嘛躲在我后面不出声?”
戚淮州平静道:“在你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的时候。”
戚澄确实多站了一会儿,也确实发呆了,任谁听到了这样的事情,总不免会陷入情绪里,不过什么叫他对着段珩的背影发呆?
戚澄仰头去看戚淮州的脸,对方神色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以往迟钝的戚澄也在这会儿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戚淮州,”他有些难以相信:“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男人反问:“不可以吗?”
“啊?真的?”戚澄一脸稀奇,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去扒拉戚淮州的脸,戚淮州仰头躲开,奈何戚澄不依不饶,几下过后也就随戚澄去了。
戚澄捧着戚淮州的脸左看右看,他哥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眉宇间掺杂了一丝无奈。
“看够了吗?”
“没有。”戚澄说着还大胆的挤了挤戚淮州的脸,看着那张平时总是俊美威严的脸在自己手底下变形,戚澄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戚淮州,我没想到啊,你竟然还会这么小家子气……哈哈……”
戚澄笑着,刚刚的心底的沉重情绪一扫而空。
戚淮州躲不开,威严扫地,只能弯腰,单手将人抱起来。
戚澄笑声戛然而止,手脚立刻条件反射一般缠在男人的身上。
“干嘛?”戚澄伏在戚淮州的肩头,不满地揪了一把男人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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