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承予,你有病吧?我的话是这个意思吗?”路从白不知道训练基地的地方,只能给游承予打通讯,实在是气得狠了,“限你一个小时。我在你家。”
“我派人接你过来。”游承予说。
外面找他的人太多, 在训练基地里清净,虽然让路从白过来不合规定,但他都辞职了, 顾不上规不规矩的。
听到这话,路从白气懵了的脑子逐渐清醒下来, 他到游承予家门口,外面就围了好多人,想必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还没走。
路从白情绪被打断, 回答都慢了半拍:“行。”
只不过,在看到游承予一副淡然的样子,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但该骂的话不骂出来, 他心里总憋着一口气。
“你辞职上瘾了是吗?”路从白第一次没管其他的, 先把心里的气发泄出来, 不然真能把他憋死。
游承予波澜不惊, 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 说道:“我考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谁人不知, 游家一直就是调和王室和社会的关键,他不仅是王室力荐的,同时将一生为帝国服务。
游承予恐怕是唯一一个主动提出辞职的, 往届执政官只有被罢免,要不然就是病死累死在岗位上,没有当事人撂挑子不干的,因为这太不负责任。
难怪路从白会这么这么生气,他看中这些, 特别是进入监督署后,见过了太多滥用职权的人,他们为了一己利益,抛弃了使命和责任。
“仅仅把位置还给我的父亲而已,我觉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游承予很少主动解释他的所为。
路从白第一反应就是游承予恋爱脑上头,但很快就被心里的另一个念头压过去——游承予绝对不会。
游承予将他收到的几张照片摆在面前,既然是帝国的子民,他必须要把他们带回来。
况且比起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到处受掣肘,还要时不时去当个吉祥物,他情愿亲自去做一些实事。
“你们在说什么?”多瑞斯说不清楚什么原因,走着走着就到了游承予的办公室,然后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听了一段,发现他每一句都明白,结合起来他听不懂。
多瑞斯不来还好,来了路从白又不自觉想起,如果不是多瑞斯的到来,游承予就不会变成这样。
其实,这话妥妥是在甩锅,路从白心里也清楚,总会去想象一条没发生的路。
抵抗不了。
路从白指着多瑞斯控诉:“就是因为你!他为了你连执政官的不做了。”
多瑞斯直接当没听到,问游承予要个答案:“我要听你说。”
对多瑞斯,游承予却没法像对待路从白一样冷静,“是这样的。”
“为什么?”多瑞斯知道游承予有多珍惜这份工作,忙到很晚很晚,经常加班。
路从白同样想问这一句。
面对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游承予哽住了,稍微缓了缓后说道:“我申请调任南方,会亲自盯着开发进展。”
相当于他掌管那方属地,真正干点实事。
“王上那儿你能交代?”路从白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已经可以听得进去游承予的话,同时深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被说通。
“同意了。”国王答应过他,只要他找到了出路,就会同意他的辞职申请,虽然在真正落实上费了不少功夫,结果却是好的。
有了上一次的停职,哪怕是这一回的主动且彻底辞职,每个人的反应在可控范围内,宣传署和相关单位都尽量把这场风波降低到最小。
而“罪魁祸首”却是最悠闲的那一位,只是不得不出席游正甫的复职仪式,算是他真正认可了游正甫接替帝国执政官的位置。
不然游正甫上任,会一直被人诟病,说他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是没有替补,根本轮不上他。
“你真去啊?”路从白接受游承予离开的事实,时不时来找游承予聊几句。
游承予一边处理收尾事宜,一边回路从白的话,“时间还够,参加完就走。”
路从白环视办公室一周,没见到多瑞斯,他好奇地发问:“多瑞斯他人呢?听说你们两个闹矛盾了。”
游承予语气平静,像是说一件很正常的事:“矛盾就没解开过。”
他实在是太忙了,哪怕是搬过来,他起来时多瑞斯还没醒,他回来了多瑞斯已经睡了,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多瑞斯没再等他而已。
游承予尽管有心想缓和关系,但是没办法,他甚至连最近多瑞斯生闷气,他都没时间好好和多瑞斯谈谈,要交接的工作太多太杂。
“你别再过来了,我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游承予也不想看到路从白来回跑,“而且我真没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路从白被看穿了也不脸红,干脆装傻不承认到底。
特别是到宴会当天,路从白亲眼目睹游承予强颜欢笑地说了开场白,然后又说了一些场面话才下台,把舞台留给了游正甫。
这场职位变动的内情,没人能说得清楚,不是所有事都要搞清楚的,结果已经确定了。
路从白仅仅就一个回头,游承予讲完话下台,找遍了会场都没看到游承予,他开始着急了。
偏偏路从白又不能到处问,只能自己去找。
找着找着,路从白醒悟了:找到了人他又能怎么样?
去找多瑞斯。
路从白想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会场,驾车来到训练基地,一把推开门,视线就和多瑞斯的眼睛撞上。
“你在等他吗?”路从白不确定地猜测着。
多瑞斯没想到路从白突然就来了,没立刻掩饰掉自己的情绪,竟被路从白看出来了。
路从白松了一口气,直接拉着多瑞斯上车,在车上和他说:“别看游承予现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不定就躲在哪个地方伤心。我说话没分寸,但肯定他做出这个决定与你有关。”
“不然,他为什么要辞职走?什么工作他执政官不能去处理,非得要辞职。你想一想。”这话游承予他说不出口,但路从白可以。
多瑞斯偏过了头,刻意想忽略路从白的话,但太深刻了,一句一句印在他的心里。
他的内心在挣扎,身体却很诚实,没有要下车,跟着路从白来到了会场。
这一路上,路从白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也不清楚多瑞斯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只要能听进去一点,他们两个接下来的路能好走些。
希望游承予可以幸福。
车停在会场门口,多瑞斯准备下车,路从白拦住了他:“你这个头发,进去太明显了。”
多瑞斯黑发长,因为经常扎起来,加上路从白也看习惯,倒不觉得突兀。
在宴会的人群中,那是一眼就瞧见的,要是让其他人认出来,造成的风波太大,他可就犯错误了。
闻言,多瑞斯停顿了一瞬,开口说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剪刀。”
“小刀可以吗?”路从白车上没剪刀。
多瑞斯手起刀落,一截头发落了下来,给自己弄了个利落清爽的发型。
但是,路从白的审美欣赏不来,他心里在流泪,然后找个帽子递给多瑞斯,“你还是带上这个吧。”
游承予不是这场宴会的焦点,所以他站在角落里,根本没人过来打扰。
以往是他最讨厌推杯换盏的时刻,可成为局外人的瞬间,游承予觉得他要适应还需一段时间。
游正甫穿回了他任职时的制服,和众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完全变了一个人。
游承予没有再看,深情飘忽地走,离开时直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下意识地抬头,不知道是该去笑多瑞斯狗啃了一样的发型,还是借着多瑞斯心疼他的时候把话说开。
“好丑。谁给你剪的。”游承予没有挣开多瑞斯的拥抱。
多瑞斯顿了顿,他听了一路游承予可能会有多难过,结果迎来的是这么一句。
“难过的话可以哭,我会抱你,没人会看见。”多瑞斯选择相信路从白的话,把游承予抱得更紧了。
听到这话,游承予打趣的心思歇了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栽了,伸手回抱住多瑞斯,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抱了一会儿,多瑞斯脸颊贴着游承予的头发,声音闷闷的,“真的很丑吗?”
游承予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很喜欢。”
“我自己搞的,给你也剪一个。”多瑞斯越说,还真有这种想法。
游承予下意识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多瑞斯,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然后委婉地拒绝:“还是不用了。”
看着游承予心情调整好了,多瑞斯非常自然地牵起游承予的手,两人从侧门离开了会场。
回去的路上,游承予不想这么好的氛围被打破,明知道是说开解除矛盾最好的机会,但游承予不想开口。
多瑞斯脑子里还回荡着路从白的那些话,其中最重要的一句,就是要坦诚,“你知道照片是我寄的,对吗?”
“嗯。”游承予承认了,多瑞斯为了寄这几张照片转了好几个弯,他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线索,“你知道我看到照片不会无动于衷,哪怕知道是p过的,也会亲自看看。”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去这里?”游承予停下了脚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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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七夕快乐!
Doris和游游在七夕和好咯[比心][比心][比心]结婚的那天,在安排宴席名单时,Doris力排众议(非常坚持)把路从白安排到了主桌!
“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多瑞斯沉默良久后, 才缓缓开口。
感受到多瑞斯的难过,游承予紧紧牵着多瑞斯的手,安抚道:“很快, 明天,我们就走。”
多瑞斯另一侧的手紧握成拳, 压抑想开口的冲动。
接应他们的车子停在偏僻的小巷,多瑞斯一言不发地走到车旁,在为游承予拉开车门后,他终于像是回过神一般:“不!你甘心吗?你明明付出了这么多, 你明明可以青史留名……”
怎么会甘心呢……
游承予在心里这么回答,嘴上说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我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多瑞斯, 我爱你, 但我同样放不下我的使命。”
“相信我就好。”游承予说,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多瑞斯小声喃喃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游承予是说过要一早就走, 但是, 他们一到训练基地就要下令立即启程, 还是出乎意料的。
眼看其他人去做准备,只剩下他们两个, 多瑞斯忽然想起来路从白要他通风报信,他要拖延时间:“这太敢了吧,不然明天我们再走?”
游承予开始是想一早出发, 可多瑞斯在会场出席,难免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安全起见,越早越好。
实在是劝不了,多瑞斯只能在心里祈祷路从白能突然醒悟, 让他的第六感提醒他。
他是答应要通风报信,可他心还是偏向游承予的,真像游承予说的那样——事有变故,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心里祈祷一下,算做是完成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等路从白到时间过来送行,游承予和多瑞斯已经行进到半路了。
“你逃命啊,不声不响就跑了。”路从白正在求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谁知道他做好准备要说一段抒情的话,结果人全走了。
他刚滴的眼药水还含在眼眶里,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游承予没带什么人,正在中转机场,听到这些话,他对路从白更是无奈:“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把这一套用在宿序身上。对我,你省省吧。”
“谁的心意?”多瑞斯困得不行,光是听到零星片段,他瞬间就惊醒了,谁来翘他的墙角。
游承予知道多瑞斯困,一边向他解释是路从白打来的通讯,一边把准备好的眼罩给他带上,“距离起飞还要一段时间,你先睡。我叫你。”
而通迅那一头的路从白听出了多瑞斯的声音,扔下一句“重色轻友”就挂断了通讯。
到了时间,可一直没人来通知。
副职直接拨到负责人那里,问航班为什么飞不了,得知的反馈是被管制了,副职不敢耽搁立马把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游承予。
事出蹊跷,心里的危险雷达不断响起警报,游承予很快想到了对策:“你带着所有人上飞机,我到安全地方再联系你。”
说罢,游承予叫醒了多瑞斯,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可能这架飞机走不了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多瑞斯对上次的事故还心有余悸,巴不得赶紧走,答应了。
虽然是中转机场,但帝国交通线很全备,除了飞机还有很多交通方式。
只要别让到达时间确定下来,那自然就等不到他们,时间一长,他们自然就要回国都,不能长久待在南方。
游承予果断改了终点站,让副职先过去安排。
多瑞斯一到位置上就犯困,这一路压根就没动脑子,去哪、怎么去都不管,要是游承予给他卖了,他恐怕得卖完了才发现。
到了终点站,是一直看守祖宅的长辈来接的。
这么多年以来,游家除了掌权者以外,其余的人都不能留在国都,好在王室从不亏待,顶多是游家子弟在仕途中比其他人多了一些坎坷。
其他的不曾限制,所以在当地发展得很好,更加明白越靠近国都越不幸,所以对国都的事情敬而远之。
游承予每年会来一次,然后小住几天就离开,不曾多留。
辞职的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所以在看到只有游承予回来,而游正甫仍在国都,心里满是疑惑:“承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位是谁?”
他是随着游正甫的叫法来的。
游承予不愿多说,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回来办点事。”
“那刚好,今年你父亲不在,由你去拜拜,尽一份心意也好。”明白游承予这是不想谈,干脆少了寒暄那一步,直接切入了正题。
“拜什么?”游承予问。
车子在祖宅门口停下,他一脸吃惊地反问:“你父亲看你回来,没有交代什么事?”
刚问出口,就立马意识到这话不礼貌,特别像是指责游承予,下一秒给自己找补道:“你伯父的忌日到了,你家没有人去是不行的。”
游承予不认识家里的人,乍一听到大伯的名字,惊讶得小声“啊”了一声,多瑞斯偏头看了过来,无声地询问他怎么了。
既然需要游承予出面,反正要留下几天,算了算时间也够,便问了忌日,答应出席。
长辈把游承予和多瑞斯送到家里,屋里头漆黑一片,他一愣:“怎么没人了?之前还有人的。”
应该是游正甫把老家的人都叫回国都,不是自己的人怎么都用不顺手,所以游承予很理解,但多瑞斯的事并不是想让更多人知道,拒绝了他们派其他人帮忙过来的要求。
游承予打开了客厅的灯,多瑞斯一眼就瞧见墙上的照片,是小时候的游承予,走近看了看,是穿着军装的小游承予蹲在第一排,对着镜头笑。
“小时候体质不好,王上让我跟着部队训练,这是刚入营的时候拍的。”游承予现在笑得有多开心,练了几天之后脸就有多丧。
多瑞斯指着旁边一张,是更小的游承予坐在地上哭,“那这张呢?”
丢脸的时刻游承予总会下意识遗忘,他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依旧没想起来,“这是在王宫里拍的,我也忘了发生什么了。”
墙上的每一张,都是游承予在王宫的照片,多瑞斯想看一些其他时候的,游承予想了想应该都放在相册里,而相册都在游正甫的房间。
“在我父亲的房间里。”游承予说着,推门而入。
游正甫的房间他没有进来过,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找起,就听见参观到楼上的多瑞斯叫他:“在这里,他们把照片都放到这个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