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牌都是我自己记住的,不能算违规吧?”
“当然。”众目睽睽之下,黑衣人无法反驳什么,毕竟有本事把场上的所有牌都记下来,下注精准也是合理的。
“打扰了,萨罗扬公子、佩儿小姐,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的玩乐体验——抱歉,乔巴特公子,这种情况没有办法判定违规,请见谅。”说完,黑衣人又像从未出现过似地,退回了暗处。
乔巴特额头青筋暴起,攥紧拳头恶毒地盯着他们,“你们耍我?”
“耍你什么了,乔巴特公子,可不要血口喷人啊。”阿瑞贝格挑高一边眉毛,微笑着说道。
“赌局是你定的,游戏是你自愿让我们选的,人也是你找的,我们哪有空间耍你啊。”怀里的西尔芙林也附和道。
“你不是说你不会玩吗?”乔巴特指着西尔芙林的手都在颤抖。
“我是不会玩呀,我只会记牌,记忆力好又不代表会玩。”西尔芙林脑袋抬了一点起来,有些气愤地反驳,“我可没有闲工夫去骗你,我的一些小心机小把戏只会留给我家亲爱的。”
“对了,乔巴特公子,赌局可是你输给我了,你答应我们的要求呢,能说到做到吗?”
面对周围一堆看好戏的人的目光,乔巴特咬着牙,耻辱地说道:“当然说到做到,你们有什么要求?”
“唔——”西尔芙林想了想,看向阿瑞贝格,问道:“亲爱的,你说我们提个什么要求好呢?”
这时,乔巴特身边的谈雅突然死死盯着阿瑞贝格,里面流露出的恳求与不甘,灼热得让侧对着她的西尔芙林都能感受到。
阿瑞贝格和谈雅对上视线,她的眼睛通红,瞪得浑圆,没有之前的纯真和畏缩,反而看起来倔强又偏执。
那眼神仿佛在说:带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
阿瑞贝格捏了捏西尔芙林的腰,西尔芙林会意,猛地转身看向谈雅,生气地喊道:“你看什么呢,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的眼神,我赢了很不爽是吧,很想被我家亲爱的带走共度良宵是吧!”
他从阿瑞贝格的怀里挣出来,指指阿瑞贝格,又指指谈雅,最后指回阿瑞贝格,右脚一跺,骂道:“好啊好啊,我还在和你说话呢,心思都跑别人身上去了,和人家暗送秋波呢,我看你心底里也不乐意我赢,腻味我了吧,就想趁着这个赌约去尝尝鲜!”
“不是宝贝,你误会我了……”阿瑞贝格上前想抓他的手,但抓了个空。
西尔芙林转过头不看他,冲乔巴特说:“我偏不让他如意,乔巴特公子,我的要求就是,你把谈雅给我,任我处置。”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谈雅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对谈雅只是一时兴趣,扔掉她自己并不会损失什么,于是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还有,也请你从我视线里滚开,我不想再见到你——都是你的烂赌约,让我家亲爱的看上了别的桃花!”西尔芙林又说。
鎏宴赌场四楼,乔巴特借西尔芙林一用“惩戒”室内——这个房间是乔巴特花钱向赌场租下的,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专门给他在等不及的时候“泄火”用的。
这个房间也是他原本准备带西尔芙林来的地方。
里面有一张巨大的玫瑰吊床,墙壁上挂着鞭子、项圈、锁链、麻绳等“惩戒”工具。
而谈雅正惊恐地望着西尔芙林与阿瑞贝格,仿佛他们是比乔巴特更加恐怖的怪物。
第48章 滤镜
“佩儿”小姐带着滔天的怒气把她和萨罗扬公子拽进了“惩戒”室, 但进了房间后,却让她一个人单独靠着墙壁站着,他们则站在不远处盯着她不知道在耳语些什么。
谈雅看着墙壁上的“道具”, 一瞬间, 脑子里快速地闪过那些权贵们的恶心玩法,下意识地以为“佩儿”和“萨罗扬”想让自己陪他们玩“主人仆人”的游戏。
她只是想逃离乔巴特身边, 逃离这个赌场, 看到他们的第一眼, 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们是能带自己离开的人。
所以, 自己还是错了吗, 那点尊重和善意, 只是他们故意做出的所谓“贵族风度”, 内里其实和其他的“上层人士”没有任何区别。
谈雅垂着脑袋, 嘲讽地笑了一声, 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
阿瑞贝格从内袋里拿出一个微型探测器, 吸在房间门上等了五秒, 仪器亮绿灯后拿下放回,低声对西尔芙林说:“看来乔巴特给了鎏宴赌场挺多,这个房间居然真的没安装监控和监听器。”
“如果我开赌场就不会让任何地方处于‘真空状态’,给再多都不会——这里鱼龙混杂, 涉及的交易类型也多种多样,不留个心眼转头就被别人卖了。”西尔芙林倚靠在墙上, 轻嗤一声。
西尔芙林扫视一圈房间的构造, 大受震撼:“这到底是个什么房间, 这一墙的什么东西,这张床也是,真的能睡好觉吗?”
阿瑞贝格笑着摇头:“这张床的主要用途并不是单纯的睡觉。”
“不过, 乔巴特应该原本计划着带你来这里……”阿瑞贝格的眼皮垂下,看不清其中情绪,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我真的很不喜欢他。”他又突然抬头,对着西尔芙林笑笑,但眼底并没有笑意。
西尔芙林见过的乱七八糟的脏事不可谓不多,听着阿瑞贝格说话的语气以及表现出来的态度,大致也猜出了这个房间的真正用途,不禁一阵反胃,嫌恶地说:“我真后悔没踹他一脚。”
“辛苦了,甜心,回去给你买首饰包包。”阿瑞贝格的眼底这下染了笑意。
他总是觉得西尔芙林很可爱,有时候是客观的,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是莫名其妙的、带有过于强烈的主观色彩的。
他生气时很可爱,嘲讽别人时很可爱,认真解释什么的时候很可爱,在专业领域大放异彩时很可爱,好奇某件他不了解的事情时很可爱,吃甜品喝牛奶时也很可爱。
看着西尔芙林的小动作小表情,听着西尔芙林说话的语气腔调,他的心情就会突然变得很好,像是奇妙的天气开关,和西尔芙林在一起时,就按下一键放晴。
即使别人都说他生气时表情冷得像中心区最具现代主义风格的冰冷大厦;说他嘲讽别人时眼神总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与不屑;说他的长得就是一副冷艳的、不近人情的、月魄冰魂的美人相,面部的线条轮廓,没有一处能与“可爱”二字挂钩。
阿瑞贝格察觉到自己对西尔芙林总有一层滤镜,毫无缘由的,他认为那不是滤镜,而是一层得以窥探西尔芙林真实内心的显微膜,他认为他眼中的西尔芙林,才是真实的西尔芙林。
现在,西尔芙林嫌恶的神色、后悔的语气,让乔巴特带给他的戾气与不爽逐渐远去,他又起了逗弄西尔芙林的心思。
西尔芙林转身确定门已经关严,不远处低着脑袋的谈雅也没有跑过来偷听的趋势,不禁疑惑地看向阿瑞贝格,小声道:“现在我们不是暂时被隔离了吗,还要演戏?”
“嗯哼,”阿瑞贝格单边眉梢挑起,将西尔芙林右肩上向下滑动了一点距离的肩带拉回远处,抬眼看进他的眼睛里,“但依我的建议当然是保持这种演绎的状态,不要擅自出戏,不然出去之后的入戏会不太自然流畅,容易被看出端倪。”
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西尔芙林现在已经摸索清楚了阿瑞贝格的性格与习性,现在一听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
但西尔芙林不准备一直被动下去,尤其穿上这身装束后——不得不说,这身打扮让他失去了对羞耻感和尴尬感的感知能力,让他突然变得大胆又奔放起来,到了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程度——他攀上阿瑞贝格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呼出一口热气,红唇微张:
“那亲爱的可要多买点奢侈品补偿我,七位数打底,不然我就去攀别家的高枝了。”
“当然——你在干什么!”阿瑞贝格话说到一半,突然提高音量,捂住西尔芙林的眼睛。
“谈雅,穿好你的衣服!”
阿瑞贝格的嗓音难得带了怒气。
“怎么了?”被捂住眼睛的西尔芙林问道,即使疑惑好奇,他也没有拉开阿瑞贝格的手。
“谈雅突然开始脱衣服。”阿瑞贝格低声向西尔芙林解释了一句。
西尔芙林立马伸手也捂住阿瑞贝格的眼睛,别扭地说道:“你也别看。”
阿瑞贝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唇角不着痕迹地挑起。
谈雅被阿瑞贝格吼得停住了动作,她才刚脱下一边肩带,此时大脑也有点发蒙。
什么意思?不是找她来“三人运动”的吗?
“你先把衣服穿好,穿好以后告诉我们一声。”西尔芙林侧对着她说。
他和阿瑞贝格保持着互相捂住对方眼睛的奇葩姿势,总感觉怪怪的。
“哦,”谈雅马上把衣服穿好,站直身体,“我穿好了。”
俩人这才把手松开,走向她,西尔芙林还是没忍住问:“你干嘛突然脱衣服?”
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夹着嗓子,而是用回了原本的音色。
谈雅猛地抬头讶异地看向他。
怪不得她之前总觉得这个“佩儿小姐”的声音很奇怪,虽然确实柔媚又清脆,但总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这也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的。
现在的声音,带着冷色调的玉石质感,两厢对比,倒是比那婉转娇俏的嗓音要好听许多。
她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作死地多问声音不同的事,而是快速解释:“我一开始以为你们带我来这个房间是要和我三人……”
“停,你别说了。”阿瑞贝格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我现在明白了你们确实是不同的,”谈雅斟酌着措辞,认真地看着他们,“我不会问你们的目的和真实身份是什么,你们来这一定是想知道一些明面上不会有的东西,只要你们能让我安全离开鎏宴赌场,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西尔芙林意外地看向她,“你倒是很聪明。”
“我们能保证你可以安全地离开鎏宴赌场,并且出去后也不会被找麻烦纠缠,”阿瑞贝格从胸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和便签纸,快速地写下一串数字,“这个号码是我的保证,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当然,目前我们是你唯一的出路。”
谈雅没怎么犹豫地收下纸条,大致看了一眼就在身上放好,坚定地说:“我信你们,这本来就是我选的路,要是你们骗我我就认栽,算我看错人决策有误。你说的没错,目前你们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和我朋友听说鎏宴赌场的薪资待遇好,一起来这里找工作。一开始,我们都在一楼做荷官,你们也知道,一楼的那群赌徒没有任何进入门槛,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烂人,有一次我的朋友被其中一个赌徒猥亵,气愤之下掰断了他的手,那个赌徒闹得很凶,没一会儿就有一群黑衣人来把我朋友带走,说是审问——我也不明白,明明是那个烂人猥亵在先,最终被审问调查的却是我朋友。”
“但我之后再也没见到过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样都联系不上她,只好找一楼的主管问,可他什么也没告诉我,只是盯着我的脸,突然问,想不想去上面的楼层工作?”
“我明白我没有办法在他们的口中得到我朋友的消息,因为她的失联就是这一群人有意造成的!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想要找到我的朋友,想要弄清楚一切,去更高的楼层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于是我答应了经理,成功去往三楼工作,却并不是做荷官,而是成为了当天下赌金额最高的老板的‘奖品’!”
“主管告诉我,想要活命,就得乖乖听话,如果老板不满意想要把我‘退货’,迎接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疯狂地问我的朋友去了哪里,他很不耐烦地说,现在应该还活着,但你如果继续这样不受管教,她也只有死掉的份了。”
“我没有办法,即使知道这句话真实的可能性微小,我还是不敢赌上她的命,于是只能乖乖跟那个老板走。”
“不过,他并不打算让我跟着他,而是要把我作为阿谀奉承的礼物,献给一个公子哥,据说我很符合那个公子哥的口味,所以他才不惜投注千金也要赢下我这个‘奖品’——鎏宴赌场有规定,我们这种‘礼品’只能内部流转,不可以流向非赌场上层常客的人员——我就这样被送给了乔巴特,直到今天遇见了你们。”
“我不在乎你们是谁,但如果你们是来调查这个赌场的话,拜托帮我找找我朋友的消息。”说到这,谈雅的眼神透露出祈求。
西尔芙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皮轻微跳动了一下,问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穆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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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俩人真谈上之后也喜欢喊对方“宝贝”“亲爱的”“甜心”
(还有一些暂时不可言说的情趣叫法[捂脸偷看])
第49章 一出好戏
西尔芙林看了阿瑞贝格一眼, 按照自己以前的作风,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冷酷无情地告诉谈雅,你的朋友已经死了。
但现在, 他知道自己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需要更委婉柔和的说法,所以再次将这种难题抛给了阿瑞贝格。
阿瑞贝格轻微地摇摇头, 用眼神暗示西尔芙林:不能让她现在, 在这里情绪失控。
他转头对谈雅说:“好, 我们会尽量帮你打探她的消息——”
“待会儿我们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出去之后走进赌场旁边的巷子, 走到尽头, 过正对面的第一个红绿灯, 你会看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 便利店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加长商务轿车, 你去敲驾驶座的车窗, 把我刚刚写给你的号码递给司机, 并告诉他你是‘萨罗扬’公子和‘佩儿’小姐引荐来的,他们会给你提供任何你想要的帮助。”
谈雅朝他们鞠了一躬,由衷道:“谢谢。”
“不过这里的保安侍从不太会放我一个人出去,你们打算怎么办?”
西尔芙林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墙壁上挂着的乱七八糟的道具, 勾起嘴角看向谈雅,“我觉得你一开始的想法就很好, 在这种房间里, 就该干点与之相关的事情, 不是吗?”
“啊?”谈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的什么想法?
“惩戒”室的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里面用力打开,惊得周围人全都看了过来。
西尔芙林双手抱臂光着脚喝醉酒似地走了两步猫步,然后原地转了两圈, 懒洋洋地靠在了门上,单腿支着地,另一只脚踩在门上,指了指站在一旁低着头的谈雅,娇声笑道:“你还挺有意思的嘛,伺候得我们挺舒服的,行吧,我允许你插足我们了,回咱家庄园候着吧,回去还找你玩。”
门外的众人看见那原本妖艳中带着点纯欲的“佩儿”小姐现在只剩下了妖艳。盘起的金发全部松开,蓬松得像是浸染了阳光颜色的云,那昂贵的钗子早已不知所踪,几缕散乱的发丝被脸颊颈侧的薄汗沾染,黏在雪白的肌肤上。
唇上如血液一般夺目的口红,像被人狂乱地亲吻过,蹭得原本洁净的唇周与无瑕的脸蛋全都绽开如干涸血迹一般的红色,在镶嵌着银色碎钻的黑色半面面具下更显绮靡与妖冶。
滑落到大臂上的肩带被“她”不急不缓地拉起,身上华丽的礼裙皱得不成样子,好似被谁急/色地揉搓过,想要撕扯探寻内里的风光,又被命令着慢慢来,这才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糜乱的、堕落的气息,仿若那伪装而成的上层面具终于被扒下,露出内里混乱不堪的一面来。
看着这一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如果眼前这幅场景有味道,那一定类似于某种过度盛开的名贵花朵,临秋末了行将腐败凋零前,最后散发出的那股浓到极致的甜香。
而站在一边的谈雅,也是一副急匆匆穿好衣服的模样,头发衣领全都乱得不像话,像是被两人折腾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