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琛的眼神望向窗外,抿了抿唇:“那就好,祝你可以得偿所愿。”
“闫哥的伤是楚行之下的手,照片也是他拍的,发给闫哥的。”
宋希低声开口:“我是从闫哥的手机上看到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下这么重的手,更不懂闫哥这么强大的人,为什么不反抗。”
宋琛没再接话,只是轻微蹙了下眉。
他记得在做手术之前,他和楚行之还聊过几句,当时他的神色坦然,连个异样的眼神都没有,更别说要提起闫默。
他完全可以说一句的,哪怕只是一句。
宋琛知道楚行之的痛点在哪,他会做出报复,一点都不奇怪。
尤其是被闫默当众羞辱、还是以那种方式,让他痛苦。
他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找回场子。
这一点他从不怀疑。
只是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哪怕真动手,以闫默的脾气和手段,两人打的在凶,也该是势均力敌,最差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怎么可能只有闫默一个人奄奄一息。
他不是会忍的人。
更何况,他居然会对楚行之下跪,从他的记忆起,这个男人从小到大连父母都不会下跪的人,怎么会轻易给一个外人下跪?
那个 天生骄傲的人,像带刺的野兽一般,竟然低下头,丢了尊严,还让人打成这样。
到底是为了什么?
哪里都不对劲。
宋琛的脑子开始发胀,许多零碎的片段交错着涌上来,却拼不成完整的逻辑。
他试着理出一个头绪,反而越想越乱,愈发安静不下来。
明明是跟他早已无关的人和事,却像钉子,被人一锤一锤敲进脑子里,沉闷又钝痛。
下意识握紧膝盖,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白,他却浑然不觉,
他不想承认,但他知道。
他不想闫默死,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他都不想。
他的思绪万千,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就趁这次,把话跟他说清楚吧,从他下定决心跟沈昱结婚开始, 他就已经斩断过往。
过往云烟,这段日子他不再频频回响,他和闫默从小到大发生过的回忆,已经渐渐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每天记得他的身体状况,提醒他到时间要休息,每天早上给他准备热牛奶,还有每天晚上的晚安,让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舒服又惬意。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居然会贪恋这种生活,他们之间没有争吵,他总是事事顺着他。
他喜欢沈昱吗?他也不清楚,不讨厌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局吗?喜欢他把家里安排的井然有序,喜欢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喜欢他的眼里装满了自己,这应该也是一种喜欢吧?
刚才他的眼眶很红,他真的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看来回去还是要安抚一下。
到达医院后,闫默的状态比宋琛预想的还要糟糕。
持续性高热已超过12h,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与骨裂未愈,旧伤与新创交叠,免疫系统早已濒临崩溃,体内炎症反应几乎失控。
尤其是由于前期在拳场,旧伤未彻底恢复,这次又遭受多名Alpha长时间的殴打,导致身体机能严重超负荷,体温调节机制彻底紊乱。
高热如同燎原之火,正在将他的腺体正一寸寸逼近临界损毁的边缘。
温栖禾已采用退热针,物理降温,激素干预等多种方式,但仍旧无法有效控制体温。
若在无法退烧,闫默作为Alpha的腺体,将造成不可逆性损伤。
一旦腺体功能完全丧失,他将失去所有Alpha特征,信息素无法在正常分泌,生理机制也将Beta,甚至更加脆弱。
不仅是身份的跌落,更是对身体、生殖系统乃至人格完整性的一场毁灭性打击。
宋琛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看着病床上的人,心像被钝器一下下敲击。
他很清楚,这种烧法,闫默撑不了太久。
温栖禾远远看到那道陌生的身影时,眉头不自觉皱起,下意识朝蔺舟看了一眼。
蔺舟低声提醒:“闫总嘴里一直念叨的那个人,那个Beta。”
她怔了下,终于对上了号。
这个人,她早在脑海里描摹无数次轮廓。
她一直以为能让闫默念念不忘多年、甚至在意识模糊中,还在不断重复名字的Beta,必然是那种温顺内敛的模样。
长相清秀,气质安静,说话小声小气,总带着点让人心软的依赖感。
她甚至想象过,对方也许性格隐忍,在关系中擅长退让,用‘以退为进’的方式牢牢牵动着闫默。
毕竟他是一个掌控欲强到几乎病态的Alpha。
否则怎么解释,闫默这样的男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会栽的这么彻底。
可当她真切看到宋琛时,脑中所有设想瞬间崩塌。
那个青年身形颀长挺拔,肩背宽阔,站的笔直,那一身安静却凌厉的气场,隔着人群都能清晰感受到。
他五官端正分明,眉眼深刻,神情冷淡沉静,甚至眼波流转间都带着几分距离感。
不像她以为的那种柔软,也不是讨喜或顺从型,全身散发着非礼勿近。
他没有开口,眼神却沉静到近乎压迫。
冷冽、清醒、不容侵犯。
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性别,她几乎会下意识认为,那是一位与闫默旗鼓相当的Alpha。
气场甚至比很多Alpha更具有压迫力。
温栖禾怔怔的看着他,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
这样的人,之前怎么会甘心守在闫默身边?
这完全不是她想象中那种会为了爱妥协、伏低做小的小角色。
宋琛身上有一种不动声色的骄傲,像是骨子里长出来的屏障,拒人于千里之外。
甚至无法怜惜。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一切揣测和分析,都太浅薄了。
她曾理所应当的认为,宋琛不过是一个有心机的Beta,在这段关系里学会了‘若即若离’,去拿捏Alpha的情绪。
哪怕闫默强行标记了他,她也以为里面有某种默认与拉扯,甚至是预谋。
三年消失,她以为是故意吊足胃口;现在现身,是为了卷土重来,狠狠报复。
可如今看到宋琛,她忽然觉得那些猜测,都荒谬的像个笑话。
不是欲擒故纵,没有筹谋多年。
也没有那么多繁复的算计。
而是一朝脱身,转头就嫁给了别人,连给人挽回的机会都不给。
冷酷、无情、不留余地。
只是一个骄傲的Beta,从始至终都在用行动来践行一句话:我真正要离开的时候,一切话语都显得无力苍白,不可挽回。
只是离开的太彻底,太干净,以至于闫默三年都活在过去,无法面对已经失去的真相里。
是闫默偏执强硬,一次次将面前的青年拖回过去的旋涡里,妄想用控制、标记、用撕裂的情绪,去挽回一个早已转身的人。
而到头来,伤人又伤己。
所以如今闫默沉沦在高热里,迟迟不愿清醒求生,因为梦里还有爱他的宋琛,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是像她一样,看透了那个Beta的坚定。
看透了那句离开的承诺,并非赌气不是试探,也不是爱里的拉锯与博弈。
而是真正的、不可撼动的转身离去。
‘那种你做什么都太迟’的清醒和冷静,才是最残忍的利刃。
温栖禾怔怔的站着,竟像被什么捏住了心口。
她忽然一瞬间明白了,闫默此刻的痛有多深。
如果是她,哪怕明知道这是梦境,也不会想要清醒面对一切。
因为醒来,就要直面一个再也不会回头的人。
想到这儿,哪怕不是当局者,她也会忍不住心口泛酸。
温栖禾为宋琛推开私人病房的门。
“进去吧,”她语气低沉,“现在我们只能赌一把,赌你的出现,能不能唤回他最后一点求生欲。”
宋琛低头看着她,后者随即递上一叠厚厚的资料。
“这是他三年所有的医疗记录。”她轻声说着:“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厚……自从得知你的死讯,他几乎是在用自毁的方式糟蹋自己,谁劝都没用。
如果你想看,我这里还有他在地下拳场的视频。”
宋琛默默接过,没有说话。
这三年来,闫默对他一无所知。
他对闫默,同样一无所知。
两人像是在时间的长河里,被生生割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隔着三年错身而过。
“……谢谢。”
宋琛的声音沙哑,眼中情绪复杂而沉默。
温栖禾望着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从青年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只是这份复杂,是否还会有别的可能。
伤害与背离之后,他们两个如果能重修旧好呢?
两个同样骄傲又倔强的人,若没有一方收起锋芒、低头靠近,那便只能在漫长的沉默里彼此对峙,错过到底。
病房内静默的仿佛凝固,除了医疗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便只剩下闫默断断续续、沉重粗喘的呼吸。
他的腺体已经高热到通红,皮肤下仿佛有炽热的血液,随时会冲破血管、爆裂开来。
宋琛站在床前,看着那个曾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狼狈的几乎不像话。
他必须做点什么,以闫默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腺体损坏、不完整的Alpha。
“闫默……你不是说,要用你的方式,把我,还有岁安,都抢回来吗?”
他低头开口,嗓音发紧:“怎么迟迟没动静啊?”
“出尔反尔,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他不得不承认,闫默那天放出狠话的时候,他确实慌了。
他不知道闫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他倒不怕自己出事。
他只是害怕,这个男人的偏执极端会波及到岁安。
可谁知,提心吊胆得一段时间,他什么都没做,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狠话一出,反而是耗尽了力气,被被自己困在回音里,一点点沉默下去。
“你为什么要去地下拳场?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他声音轻轻的,带着颤音:“疼吗?醒过来吧,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他们都希望你活着。”
他俯下身,拿起床头冷敷的湿毛巾,动作轻柔,一寸寸为男人降温。
顺着手臂往下擦去,毛巾滑过皮肤,触碰到一道道青淤。
新的、旧的、交叠的,密密麻麻,骇人至极。
他的视线忽的一滞,落在闫默紧握的拳头上。
他没多想,只是想替他舒展开,却在掌心看到了一抹格格不入的颜色。
是一张花里胡哨的卡通创口贴。
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被汗水浸湿,边缘卷翘,却依旧可以看出这是宋岁安常用的。
小姑娘活泼好动,经常小磕小碰,沈昱看到了难免心疼,家里就常备的都是这款,岁安很是喜欢,总是在口袋里随身放上几个。
宋琛怔住了,像是心脏被钝刀狠狠划了一刀。
他们……什么时候见面的?
一个念头骤然劈进宋琛脑海,像惊雷炸响。
他记忆中的闫默,怎么会轻而易举放开自己到手的东西?
到底在这三年里,是闫默变了。
还是宋琛从未认清过他?
原来那天的狠话,竟已经是他最后一声绝唱。
或许他早就认输了,甘拜下风。
把仅存的爱意,爱意、尊严,全都无声无息的拱手相让。
然后任由自己沉沦在,痛苦与伤害的深渊,不求解脱,不问归途。
宋琛忽然笑了。
笑的荒凉,笑得恍然若失。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闫默为什么会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
因为他放手了。
和当年的自己一样。
这本该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不是吗?
可宋琛的心猛地一揪,疼的像是被什么钝物的东西狠狠碾过。
痛的他身形止不住的摇摆,叫呼吸都变得困难。
“闫默……所以,你不要我了,对吧?”
他哑着嗓子看着床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像是执着的要从那双紧闭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的迟疑,一点不舍。
可什么都没有。
男人沉在高热里,像一具早已抽离灵魂的空壳,毫无反应。
“闫默,就算你不要我了,也不能放弃你自己,好不好?”
宋琛声音颤抖,语气里是无法压抑的恐惧和哀求。
“我求你了,活着不好吗?”
他下意识握住男人的手。
那只手烫的吓人,像是即将燃尽的柴火,在释放生命最后的余温。
“闫默……”
他伏低身体,将额头贴在闫默的手掌心,声音颤抖:“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闫默……我不许你死,我要你活下来,就当为了我,好不好?”
那一句话,说的近乎哀求。
他从没想过,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好好生活,他告诉所有人他不爱了,都过去了,他要好好和沈昱一起生活,最后却只骗过了自己。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这种语气,向这个人请求活下去。
可他真的怕了。
怕这个男人,连最后一丝生的执念,都放下了。
怕等这场高烧烧尽,剩下的就只是一具,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的尸体。
宋琛痛的几乎窒息。
不是锥心刺骨,而是更深一层。
想整个人从骨缝到呼吸都被剧烈的撕扯,抽痛不止。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啊。
可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是爱,却折磨着彼此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明明只要伸手,就可以拥抱,偏要一次次转身、错过,用最锋利的方式撕裂对方的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他第一次逃避那份偏执,还是闫默第一次用强硬来代替表达?
还是三年的时间,把一切都磨成了利刃?
宋琛抱着脑袋,眼眶泛红,指节因太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只知道,如果闫默躺在那里,生死未卜,而他却毫无办法。
这份悔意,如同千钧巨石,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连哭都无法哭出声。
像是听到了宋琛的声音,闫默的眼皮微微一动。
接着他的唇齿间轻轻溢出一串模糊的低喃。
“送……吃……”
宋琛顿时怔住,几乎以为是幻听。
但下一秒,他立刻俯身,贴近闫默的唇边,屏息静听。
他没有听错。
那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落入耳中:
“宋琛……是你吗?还是我还在做梦……”
青年的眼泪瞬间夺眶,声音哽咽:“我在……我一直都在。”
“所以,你不要离开,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他说的极轻,像怕惊扰,又像在祈祷。
病房上的男人依旧陷入高烧的昏迷中。
眉头紧锁,身躯沉沉,仿佛陷入无法挣脱的梦魇。
风雨交加的夜晚,熟悉的安全屋里。
他一次次将宋琛拥入怀中,近乎疯狂的亲吻,抵死缠绵。
也是闫默记忆中,宋琛最深沉炽热的爱。
他愿意沉沦在那样的片刻,哪怕梦一场、痛一世,都不愿醒来。
可就在这梦境的最深处,另一个宋琛的声音,却如潮水般缓缓涌来。
那声音哽咽悲沧,带着一种深切的委屈,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又像极了哀求,像一个迷路太久的孩子,在风雪中踉跄着寻找家。
他忍不住抽身,想要从梦中挣脱,想要去看看那个现实中的宋琛怎么了?为什么在哭泣?
他想要去抱抱他,想安抚他所有的悲伤与眼泪。
以后都不会再让你疼、让你怕。
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爱你,怎么去收起利刃、留有余地。
只求你……不要再避我如蛇蝎。
温栖禾再次来查房的时候,窗外天色已暗,黑夜悄然降临,将整间病房裹进一片深沉寂静里。
宋琛伏在闫默身侧,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身体微微蜷着。
她没有打扰,只是走上前,俯身探了探闫默的额头。
那股炙热已然褪去,虽未恢复正常,但体温明显回落,最危险的一道坎,总算过去了。
她站在床前沉默许久,望着眼前两个彼此紧贴的身影,神色复杂。
她早该知道。
宋琛命中注定会是闫默永远的伤疤。
是一道劈下来的雷,将闫默劈的遍体鳞伤,再亲手扶他从灰烬中,慢慢站起。
他带来了崩塌,也带来了重建。
毁他、救他、都是同一个人。
温栖禾望着眼前这一幕,忽然生出一点悲凉的恍惚。
有些人爱的太深,便注定一生都走不出彼此设下的局。
宋琛对他来说,是恩赐、也是劫。
相似小说推荐
-
第七年盛夏(羊村懒的羊) [近代现代] 《第七年盛夏》作者:羊村懒的羊【完结】番茄2025-10-31完结双男主纯爱现代暗恋久别重逢12.1万字...
-
傀儡皇帝的榻上权臣(七渺七秒) [古代架空] 《傀儡皇帝的榻上权臣》作者:七渺七秒【完结】晋江VIP2025-11-30完结总书评数:586 当前被收藏数: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