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江辞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钥匙……是……假的……骗局……妈妈……日记……最后一页……密码……是……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妈妈日记最后一页的密码?!
林砚的心脏狂跳起来!
江辞在意识混乱中透露的信息,似乎指向了一个更惊人的秘密!
难道他们一直追寻的“蜂鸟密钥”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真正的生路,藏在母亲日记的最后一页?
可那本日记……现在在哪里?
是在老宅被Z先生的人拿走了?
还是……江淮手中?
就在林砚心乱如麻之际,负责守夜的牧羊人突然压低声音发出警报:“有情况!海面上有灯光!朝我们这边来了!”
林砚猛地抬头,只见远处的黑暗海平面上,出现了几盏快速移动的灯光,看方向,正朝着他们藏身的小礁岛而来!
是敌是友?!
是Z先生的追兵,还是……李瀚船长发出的信号弹引来的“邻居”?
篝火的光芒在黑暗中如同灯塔,他们无处可藏!
第81章 三方对峙
远处海平面上那几盏迅速逼近的灯光,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瞬间撕裂了礁岛上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篝火的光芒在黑暗中无所遁形,将他们彻底暴露。
疲惫、寒冷、伤痛,在巨大的危机感面前被强行压下,林砚、牧羊人和李瀚几乎同时弹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熄火!找掩体!”李瀚低吼一声,一脚将篝火踢散,燃烧的木头滚入海中,发出“嗤嗤”的声响,周围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
三人迅速拖拽着依旧昏迷的江辞,躲到礁岛背面一处凹陷的岩石后面。
冰冷的海水不时涌上来,浸透衣衫,刺骨的寒意让人牙齿打颤。
林砚将江辞紧紧护在怀里,用手捂住他的口鼻,尽量减少他的呼吸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他透过岩石缝隙,死死盯住海面。那几艘船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是三艘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高速突击艇,船头架着重武器,来者不善!
是Z先生的人!
他们果然追来了!
而且出动的是专业水上力量!
突击艇在距离礁岛几百米外减速,呈扇形散开,强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开始仔细扫过礁岛的每一寸岩石。
引擎低速运转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海夜里格外清晰,压迫感十足。
“他们不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在搜索。”牧羊人压低声音,手中的枪握得死紧,“但岛太小,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李瀚脸色阴沉如水,他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的江辞,又看了看海面上那三艘杀气腾腾的突击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硬拼。他们火力太强,我们毫无胜算。”
“怎么办?跳海?”林砚看着脚下汹涌冰冷的海水,声音沙哑。
带着昏迷的江辞跳海,生存几率几乎为零。
“等等……”李瀚的目光突然投向更远处的黑暗海面,侧耳倾听,“有别的船来了!”
林砚和牧羊人一怔,凝神细听。果然,在突击艇的引擎声之外,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另一种更加低沉、浑厚的船舶引擎声,而且速度极快!
探照灯下,那三艘突击艇也显然察觉到了异常,停止了搜索,灯柱转向引擎声传来的方向。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和紧张。
几分钟后,一艘线条硬朗、通体灰蓝、没有任何舷号的中型巡逻舰,破开夜色,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驶入了这片水域!
舰首飘扬着一面陌生的、带有抽象鹰徽的旗帜!
这绝不是Z先生的人,也不是任何已知国家的海军!
第三方势力!
是敌是友?!
巡逻舰毫不减速,直接插入了三艘突击艇和礁岛之间,舰上灯光大亮,照亮了海面,也照亮了那三艘突击艇。
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冰冷、威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男子声音,用的是某种带有东欧口音的英语:
“不明船只注意!你们已进入管制海域!立即熄火接受检查!重复,立即熄火接受检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Z先生的三艘突击艇显然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时间有些骚动,但没有立刻后退或开火,似乎在评估形势。
巡逻舰甲板上出现了多名全副武装、穿着统一深色作战服、看不清面目的士兵,武器对准了下方的突击艇。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是‘信天翁’叫来的‘邻居’?”牧羊人压低声音问李瀚,眼神警惕。
李瀚眉头紧锁,缓缓摇头:“不像……这船的风格和旗帜,我没见过。信号弹招不来这种级别的……难道是路过?或者……也是冲着‘蜂巢’来的?”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艘巡逻舰的出现,暂时缓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但也将局势拖入了更复杂、更危险的境地。
这第三方是敌是友?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会不会发现礁岛上的他们?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被林砚抱在怀里的江辞,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他似乎被外界紧张的气氛和体内混乱的意识双重折磨,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得安宁。
“江辞!江辞!”林砚焦急地低唤,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江辞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睫毛剧烈颤动,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挣扎着要说什么。
林砚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妈妈……日记……最后一页……”江辞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月光……背面……数字……是……是……”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江辞在昏迷中再次提到了母亲的日记!
上次是“假钥匙”,这次是具体的线索!
“月光背面”?
是指那本琴谱第七页的《月光奏鸣曲》背面?
还是另有所指?
“江辞!什么数字?说清楚!”林砚急切地追问,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
似乎是他的声音刺激到了江辞,也可能是体内的意识冲突达到了顶点,江辞猛地睁开了一下眼睛!
那双浅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短暂地聚焦,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痛苦,还有一丝清明乍现的急切!
他死死抓住林砚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模糊却关键的音节:
“…………7……反转……坐标……小心……哥哥……”
话音未落,他眼睛一翻,再次彻底昏死过去,身体软了下去。
小心哥哥?!
林砚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是指琴谱第七页?
难道他们之前破译的那个“蜂巢”入口坐标是错的?
需要某种“反转”处理?
是指江淮吗?
难道江淮真的……
巨大的信息量和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刚才说什么?”牧羊人敏锐地察觉到林砚的异常,低声问道。
林砚还没来得及回答,海面上的对峙局势陡然生变!
那艘巡逻舰的扩音器再次响起,语气更加冰冷强硬:“最后警告!放下武器,熄火接受登检!否则我们将视作敌对行为,采取必要措施!”
三艘突击艇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令,引擎突然轰鸣起来,开始缓慢后撤,但并未完全离开,显然不打算硬碰硬,但也不甘心放弃。
巡逻舰则紧逼不舍,双方在海面上形成了僵持。
“他们要撤?”牧羊人有些意外。
“不像是撤,像是改变策略。”李瀚目光锐利,“Z的人很狡猾,不想和这来历不明的硬茬子正面冲突,可能会暂时退到外围监视,或者……用别的阴招。”
果然,那三艘突击艇后退到一定距离后,便停了下来,熄灭了大部分灯光,如同潜伏的鲨鱼,隐入了黑暗中,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
而巡逻舰也没有进一步追击,只是保持着警戒姿态,探照灯依旧扫视着海面,包括他们藏身的这座小礁岛。
三方势力在这片黑暗的海域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礁岛上的四人,暂时安全,却也成了瓮中之鳖,被两方不明的势力牢牢盯死。
“我们被困住了。”牧羊人低声道,“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天快亮了,目标更明显。”
李瀚没有说话,他蹲下身,用匕首在潮湿的岩石上快速划拉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他嘴里喃喃自语:“7……反转坐标……信天翁的密码是古旧军码……蜂巢的坐标是WGS84标准……如果‘反转’指的是坐标系转换……从军码转标准,或者……经纬度对调?再代入7作为密钥偏移量?”
林砚和牧羊人屏息看着他在岩石上演算。这是一线生机!
如果江辞昏迷中透露的信息是真的,他们或许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安全的入口,或者……一个反击的关键!
几分钟后,李瀚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算出来了!如果我的推测正确,‘反转’后的新坐标,指向的不是‘深井’遗址,而是……距离那里西北方向约五海里的一处……海底山脉隆起带!那里水深变化剧烈,有强洋流,几乎没有航道价值!”
一个新的坐标?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蜂巢”的入口不止一个?
或者那里藏着别的秘密?
“这个坐标……有什么特别?”林砚急问。
“不知道。”李瀚摇头,眼神凝重,“但这是婉妹可能留下的真正后手。Z先生知道的入口,可能是个陷阱。而这个‘反转’后的坐标,或许才是生路,或者……藏着彻底解决‘共生锁’的关键!”
解决共生锁?!
林砚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我们必须去那里!”林砚斩钉截铁。
“怎么去?”牧羊人看着海面上那两艘虎视眈眈的船,“我们连条舢板都没有。”
李瀚的目光投向那艘依旧在巡弋的陌生巡逻舰,眼中闪过一丝冒险的光芒:“也许……可以借一下力。”
就在这时,巡逻舰上突然放下一艘小型快艇,朝着礁岛方向快速驶来!
快艇上站着三名武装士兵,为首一人拿着扩音器。
“岛上的人注意!我们是‘北极星’安全承包商!现对你们进行人道主义救援和身份核查!请放弃抵抗,配合检查!”
北极星安全承包商?
一个私人军事公司?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打着“人道主义”的旗号?
林砚三人瞬间绷紧神经。
还是真的救援?
快艇靠近礁岛,士兵们训练有素地跳上岸,枪口警惕地指着他们。
“放下武器!举手!”
李瀚和牧羊人对视一眼,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林砚则将江辞紧紧地护在身后。
为首的士兵走近,目光扫过狼狈的四人,最后落在昏迷的江辞身上,眼神微微一动。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江辞的状况,然后对着耳麦低语了几句。
片刻后,他站起身,对李瀚说:“船长先生,我们收到匿名求救信号,称有重伤员需要紧急医疗救助。请带上伤员,跟我们上船。”
匿名求救信号?
是李瀚之前发出的?
还是……另有其人?
形势比人强,他们没有选择。
林砚和李瀚小心翼翼地抬起江辞,跟着士兵走向快艇。
牧羊人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登上巡逻舰,他们立刻被带入一个舱室,江辞被安置在简易医疗床上,有随船医生进行初步检查。
林砚三人则被分开询问。
询问过程专业而克制,对方似乎对他们的真实身份和遭遇并不特别感兴趣,更关注的是江辞的伤势和那个“北极星”公司的背景。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这家公司出现的时机太巧了,目的也令人怀疑。
一小时后,询问结束,他们被允许留在舱室内,但被告知不能随意走动。
船体开始移动,显然正在驶离这片海域。
林砚站在舷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和远处那依旧若隐若现的Z先生的突击艇,心中充满了不安。
他们暂时脱离了险境,却上了另一艘不知是诺亚方舟还是黑船的船。
他走回床边,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江辞,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江辞在昏迷中透露的线索,是唯一的希望。
但“北极星”公司,这个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是助力,还是新的威胁?
那个“反转”后的坐标,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舱门被敲响,一名士兵走进来,递给他们一个密封的防水袋。
“这是在那位伤员贴身衣物里发现的,似乎是本旧笔记本,被水泡了,但部分字迹还能辨认。”
林砚接过袋子,里面正是一本边缘破损、纸张泛黄卷曲的旧笔记本——是江辞母亲李婉的日记本!
它竟然没有被Z先生拿走,而是一直藏在江辞身上!
林砚的手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翻开被海水浸透、字迹模糊的日记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借着舱内昏暗的灯光,他模糊地看到,最后一页的右下角,用极其细微的笔迹,写着一串复杂的、混合了数字和符号的密码。而在密码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虽然洇湿,但依稀可辨:
「若见此页,吾儿危矣。真钥在心,非在于物。逆流而上,方见……’月光’。」
方见月光?!
这 cryptic 的留言,与江辞的梦呓、琴谱的线索、以及李瀚计算出的新坐标,似乎隐隐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指向生路的谜题!
但“月光”究竟指什么?
那个新坐标,又是否就是“逆流而上”的目的地?
就在林砚试图理清头绪时,船舱内的广播突然响起,还是那个冰冷的男声:
“各位,我们已改变航向,前往指定坐标点进行水文勘测。预计六小时后抵达。请做好准备。”
指定坐标点?
是那个“反转”后的坐标吗?!
“北极星”公司,他们的真正目标,难道也是那里?!
“指定坐标点……水文勘测……六小时后抵达……”
广播里冰冷的男声如同判决,在狭小的舱室内回荡,敲碎了刚刚因获得日记本而升起的一丝希望。
林砚握着那本湿漉漉、散发着霉味的日记本,指尖冰凉。
指定坐标点?
是李瀚算出的那个“反转坐标”吗?
“北极星”公司怎么会知道?
他们改变航向是早有预谋,还是……监听了他们的对话?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林砚。
他看向躺在简易医疗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白的江辞,又看向对面神色同样凝重的李瀚和牧羊人。
这艘看似提供庇护的巡逻舰,此刻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囚笼,正载着他们驶向一个完全未知的、吉凶难测的目的地。
“他们目标很明确。”牧羊人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过紧闭的舱门,“那个坐标。
他们也是冲着‘蜂巢’或者相关的东西去的。所谓的‘人道主义救援’,只是个幌子。”
李瀚缓缓点头,脸上的疤痕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深刻:“‘北极星’……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背景极深、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私人军事公司,承接各种高风险‘脏活’。他们出现在这里,绝不简单。我们可能刚从狼窝出来,又进了虎口。”
林砚的心脏沉了下去。他低头看着日记本最后一页那行模糊的字迹——“逆流而上,方见‘月光’”。
逆流而上……是指逆着洋流前往那个坐标吗?
月光……又是指什么?
是字面意思,还是某种代号?
江辞昏迷前说的“7……反转坐标”与李瀚的计算吻合,母亲日记的密码似乎指向同一个地点,这绝非巧合。
可“北极星”公司的介入,让一切都蒙上了浓重的阴影。
“我们现在是砧板上的肉。”林砚的声音沙哑,“必须想办法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并做好最坏的打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等待中度过。
巡逻舰破开海浪,稳定地向西北方向航行。
舱门外有士兵把守,他们被变相软禁。偶尔有医护人员进来检查江辞的情况,态度专业却疏离,对林砚他们的询问三缄其口。
江辞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生命体征微弱但平稳,胸口那个“月光螺”吊坠持续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稳定着他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