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被疾风掀起。
擦身而过的路人,感觉到冷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目光追寻过去的时候,只留下帅气的身影。
惊鸿一瞥,很多人甚至都来不及拍照。
“我都忘记你是个大明星这件事了。”
盛夏被陆商拉进一个隐蔽的巷子里。
微微拱起腰身,手撑在膝盖上,轻声喘气。
“让我先休息一下。”
陆商怜惜地拨开他额间的湿发,用指尖轻轻挑起挽至耳后。
巷子外春光流水般淌在他身上,沉静温柔。
盛夏心思一动,却又听见陆商说道。
“这般体力,晚上该如何扛得住?”
盛夏:…
脑袋里整日黄色废料的,还能抽空干这么多大事。
可真是为难他了。
过往的回忆让他真眼神彻底温柔下。
那时候盛夏戳穿了月月前任渣男友的真面目,一群人追着他打。
后来也是被迫躲在巷子里。
历史居然如此相似。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那时候盛夏跟他还不熟,而陆商这家伙已经做出了从前世追过来的惊世骇俗之举。
如此大的落差他现在很好奇。
“想了很多,前世是你的惨死,现在又如此鲜活。还想着你愿意和我亲近,是不是我就还有机会,想着如果再进一步会不会吓到你?”
“但最最最最想的就这么抱着你,什么都不做,一直抱着。”
呃,他怎么这么会啊!!!
明明是正儿八经在说话,还能惹得他面红耳赤,双腿发软。
头颅深深埋在陆商怀。
嗓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只露出的耳朵尖粉粉的红起来,微微发颤。
“我这辈子大概只能和你锁死。”
“锁死了有什么不好,你这么难养,换别人,我也不放心。”
陆商眸子里暗潮涌动,颈部喉结快速滚动一下。
扶在他肩膀处的手扬起来插入发丝里,停在后脑勺慢慢压下。
天天总是说羡慕他会说情话。
这不学的也挺快的吗?
盛夏继续求学之路又被迫延期。
因为他被姜乐和石媛堵在了办公室。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娱乐经纪公司。”
“我们今天要捋一捋这公司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
“有时候应酬的时候,一杯烈酒下去,心口酸酸的。人家都是老板出面大杀四方,偏偏我得这么拼命。”
“我真是命苦啊,被清宁抛弃之后,孤零零来到这边,依然是孤零零。”
“我们俩苦一点就算了,看着公司这些嗷嗷待哺的娃,她们实在太可怜。”
很好,感情居然还能层层递进。
盛夏骨节分明的手抓在扶手上,拽得关节发白,人就是走不了。
心中只恨自己为何一时心软,突然想着跑来公司看看。
这两个女人都捂着胸口,一脸被抛弃的弃妇样。
演戏演的真嗨。
他一点话都插不不上。
“不是,你们…”
要不要看一下银行卡余额?
他虽然没有打理过公司业务,但发钱花的爽快呀。
“好了,你们先别哭啦。”
“说了这么久,嘴肯定干了。”
盛夏有些无可奈何的站起来,亲自给她们一人倒上一杯水,双手奉上算是赔罪。
“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嘛?”
“我们想开一个推介会。”
看到盛夏松口妥协。
两个人盯着盛夏的眼神格外灼热,之前的哀怨一扫而空。
“除了定依依,我们最近还签了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妹妹蓝思念。”
盛夏一顿。
他当是什么事呢?
“那你们放手去办好了。”
这两位姐姐的业务能力,他是晓得的。
这种事情,不必经过他吧。
“要是没爆点,怎么叫推介会会?”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那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我想安排路陆商和蓝思念炒cp。”
原本选的是定依依。
毕竟定依依和陆商拍过戏,算半个熟人,没想到她吓得眼泪直接飙出来。
“陆商是盛夏的,姐,我还不想死啊啊啊。”
盛夏深吸口气,重新发问道。
“姜姐,不如,有话直说。”
谈条件的时候故意先丢出一个完全无法接受的,好让后面的条件听起来更合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被盛夏识破,姜乐也不恼。
“陆商还得在公司干一年。”
“半年。”
“可以。”
糟了还是中计了!
谁都知道陆商是盛夏的。
陆商这么突然抽离,公司的业务直接少了九成。
更麻烦的是,让公司处在了有些青黄不接的状态。
盛夏了然的点点头。
知道陆商上次不管不顾的去找他,还是让公司受了些影响。
他心头涌上些许内疚有些内疚语气也松了不少。
“那我劝劝他。”
“嗯嗯,也只有你出马才能搞得定他。”
“太好了,公司又有钱赚了。”
盛夏:…
陆商就在公司楼下等他,看到盛夏一脸沉重地下楼。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立刻捕捉到他的情绪。
盛夏看着眼前含笑的男人,实在不知道如何开。
陆商的公司其实挺忙的,如果还要兼顾演艺圈的话,那都不知道该累成什么样子。
最最关键是现在这局面,分明一开始他坑了陆商。
随便说了一句,邀请他进演艺圈试试。
陆商二话不说就来陪他。
“忽然觉得那个时候把你骗进演艺圈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盛夏有些后悔那时候自己天马行空,挠挠头,有一根呆毛调皮的翘起来。
陆商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虽然现在应该认真听他说话,但盛夏这种恍惚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接下你本来打算怎么办?”
虽然,但是,他还是想先征求一下陆商的意见,如果他实在不想再继续待在娱乐圈,那他一定遵从他的想法。
陆商早就从他的话里猜出些端倪。
大手一挥将人搂在怀里。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是说好了吗?”
其他的他真的无所谓。
说完,还是是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他湿漉漉的眼角。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盛夏的眼神里为难和心疼藏都藏不住。
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说出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依然是永远纵容的语气,盛夏的胆子大些了。
他舔舔下唇。
“我决定休学半年,你要不再…”
“没问题啊。”
还没等盛夏把话说完,陆商就果断的答应了。
“我话都还没说完,你答应个什么劲儿?”
盛夏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有些不满的瞪了他。
也不知道他在别人面前有没有这么好说话?
“这样吧,要是我猜对了,就让我亲一下。”
“公司现在还需要反哺,所以我还不能走。”
盛夏的眼神生出一丝内疚。
“这两头都要顾,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就是这样啊。”
大掌扯开上衣束缚,熟练地钻进去,稍显粗砺的手指在细腻皮肤上反复摩挲,两个人都舒服的一阵轻叹。
于是盛夏又回到了小院,过上悠哉悠哉的躺平生活。
陆商本来也想把他带到公司。
盛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是你和妮妮的公司我还是不要染指的好。”
他在盛世之前简直有了阴影。
“我待在这里挺好,写写歌,趁陆捕头不在没捣乱,园子里好多花都需要补种了。”
他在学校之前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有机会能花点时间沉淀,机会还挺难得的。
“叮铃铃。”
大门外头门铃响了,盛夏熟练地去应门。
“老板化肥10袋给你卸在这里了。”
是一个满脸黝黑的的搬卸工,他从自家的小皮卡上利落地卸下10袋化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便走了。
“我前脚刚说要种花,后脚你就给我买化肥,而且一买买这么多,这怕是20年都用不完吧。”
盛夏第一反应是陆商,有些恼火地打电话过去。
没想到那一头的人轻轻一笑,嗓音低沉,充满磁性。
让人发不了一点脾气。
“不是我,应该是葡萄园那边才用得了这么多,你看一下地址是不是送错了?”
“啊?好吧。”
盛夏彻底哑了火。
“要不要给葡萄园那边送过去呢?”
他的心一下子变得忐忑起来。
葡萄园离这里不到8公里的距离,盛夏却一次都没有去。
倒没有其他原因。
毕竟,王艳华在那儿。
他们两个早已心生嫌隙,见了面估计也无话可说。
一想到这里盛夏退缩了。
脑子里又突然出现他妈妈墓碑,在异国他乡的寒风里,孤零零的耸立在那里,破败灰暗冰冷。
10多年前真相,就这样散在风中,无从得知。
他想尽力的去拼凑出一部分。
盛夏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开来自己的veyron。
化肥袋子死沉死沉的,盛夏又没有经验。
等到把10袋化肥搬上车,他的手已经被勒的通红。
百万豪车的马达发出低沉轰响声。
稳稳的停在葡萄园门口。
“居然还装扮的挺雅致。”
拱形大门上面垂落着,老庄葡萄藤蜿蜒成门环,琉璃葡萄串做装饰,有风经过时,紫金般的果实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陆捕头听到动静,则先是警觉的叫了一声,看到下来的人居然是盛夏,立刻变得欢快起来,狗尾巴摇得飞快。
他高高扬起大尾巴,然后跑到门的一边,整个身子站立起来,朝墙面用力上一扑。
葡萄园的大铁艺门居然缓缓地打开了。
“果然是个聪明崽崽。”
居然还学会了开门。
盛夏开着车缓缓驶进葡萄园。
错落有致的藤架不少已经冒出了绿芽,还有空气中莫名明散发的葡萄的香甜味,古朴又充满自然情趣,看得人心情好了不少。
车子慢慢开到最里面。
盛夏意外看到一片空旷场子,旁边还有两个集装箱样的简易小屋,看来平时吃饭和守夜都在这里。
没看到有人在,盛夏也不知道该把化肥卸在哪里比较好。
他下了车,慢慢摸索着集装箱方向走。
“啪嗒啪嗒。”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盛夏的听力很敏锐。
这个声音这般轻…
他鬼使神差地加快脚步,肩膀也不自觉的缩着,像是想逃避什么。
“盛夏?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盛夏闭了闭眼睛,有些认命地转过身来。
他勉强给自己扯出一抹微笑。
“王女士,你好。”
王燕华放下手中的榔头,她还以为园子里进贼了。
“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的?”
她的表情很自然,甚至带了些埋怨,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熟悉感扑面而来,盛夏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我过来送几袋化肥,他指了指远处停的车子。”
王燕华也很自然地随他走过。
想帮他卸化肥袋子,盛夏不让。
“哪有让女士动手的道理?”
等到这10袋化肥重新卸下来,盛夏的手更红了,本来皮肤就白,看得人有些触目惊心。
王燕华叹了口气,丢下一句“等着”。
很快又从集装箱折返回来。
她手上拿着药膏。
“我自己来!”
盛夏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你指头都使不上劲,怎么自己来?”
因为用力过猛,盛夏的两只手都僵成鸡爪状,胳膊关节处更是酥麻的不行。
“放心吧,我用棉签。”
王燕华知道盛夏从小就不爱和人亲近,她举了举手中的棉签袋子。
盛夏沉默了,任由她抓着手,里里外外的将红肿的位置全涂抹一遍。
等到手放开。
盛夏还有些恍惚。
他强压住心头的悸动。
“谢谢。”
“嗯,没事。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待会儿你陆叔叔马上就回来了。”
她开口主动挽留他。
还从屋子里给他倒了一杯暗红色犹如宝石般的液体。
“卖不出去的葡萄就酿了几坛酒。”
“像果汁一样不醉人得,微醺的口感。”
王燕华知道他唯一喜欢喝的饮料就是果汁,打着手势跟他多解释了几句。
事实上这是她独创的,口感很好,卖了不少老客户。
盛夏垂着眼眸,杯子中的液体随着动作晃动一下,酒液沿着杯壁流淌出丝绸般的光泽。
就如同王燕华现在的性格温柔又迷人。
“没想到王女士现在变得这么贴心。”
盛夏抬起头笑了,眼尾却有些湿润。
“有吗?”
王燕华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她自己倒完全没有意识到。
“嗯,变化很大。”
眼前的王燕华,脚上踏着一双中筒塑料胶鞋,身上则是洗的泛白的粗布工作服,俨然一副农妇的打扮。
要说还保留了什么特色,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盘在秀气的头颅上,侧边还别着一只熠熠发光的精巧的发夹。
很贵的那种,普通农妇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拥有。
说罢又自嘲般的一笑。
“不过是两个被社会抛弃的中年人,大家一起抱团取暖罢了,放心吧,我不会窥视你们的陆叔叔。”
她经历了那么多,早就对男人兴趣缺缺。
盛夏看着王燕华的眼神真挚又坦然,反而失笑。
王女士如今怎么还断情绝爱了?
罢了罢了。
王燕华摆摆手。
“谈感情还是太麻烦了,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和王女士这辈子好像从未这般坦诚的聊过天,盛夏觉得轻松了不少。
除了陆商外,他突然对第二个人有了倾诉欲。
盛夏沉默了几秒钟。
“我找到了秦砚秋的墓地。”
“秦砚秋?”
乍一听这个名字。
王艳燕华显得很不真切,这还是她上辈子一个故人的名字。
原来她死了呀!
王燕华很极不自然地拿起面前的玻璃杯轻抿了一小口。
杯中的液体微微晃动,泄露了她的心思。
“嗯,她离开盛家两年就过世了,算起来已经走了10多年了。”
“”死了好,免得受苦,免得受苦…”
王燕华垂着眼帘,喃喃低语,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半晌,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死死盯着盛夏,眼里满是迫切探寻。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明明走的时候,她将身边所有的钱都给了她,足够她支撑好多年。
盛夏摇摇头,显得也有些难过。
“我不知道,只知道过得不好,没过多久就向另外一个朋友借了不少钱。”
“这么缺钱用?!”
王燕华在三言两语就能嗅出不寻常的讯息。
“莫不是?生了很重的病。”
生病了,所以选择离开,所以早死了。
好像一切又说得通了。
“她离开盛家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决定很突然。”
事实上秦砚秋离开后,她也恍惚了很长时间。
盛夏看着王燕华的反应,再一次肯定心中的猜测。
原来他妈妈不是被王燕华赶走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成立,盛夏一下子轻松不少,心中的那块空缺又默默地补上了一块。
“她埋葬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她这辈子好日子不多,和秦砚秋在盛家相依为命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时光。
“她在…”
盛夏张张嘴,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我想把她带回国。”
“什么?”
“他去世的时候是在维也纳,没有人把她带回来。”
“这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可怜了。”
王燕华的眼眶泛红,立刻同意了盛夏的提议。
“那就把她带回来吧。”
“我一定要给她选一个最漂亮的陵园重新安葬。”
达成共识,两个人不免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随即又觉得尴尬,赶紧各自撇开。
盛夏很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盛夏尽可能简单的跟王燕华讲述盛家那个老头将他和王燕华的人生搅得支离破碎这件事。
“你居然是砚秋的亲生儿子,这还真是…”
王燕华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盛家果然没把我当人看。”
自己的亲儿子,说被换就被换,还被瞒得滴水不漏,自己就这么蠢蠢的在盛家当那个便宜的妈,待了那么多年。
可是这也怨不得别人,当初她费尽心思爬上了盛父的床,心思也不单纯。
只不过那些有钱人欺负人起来更有一套罢了。
“你的亲生儿子其实还活着,叫沈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