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难受、香菇——”
“怎么样?”五条悟凹出的忧郁侧脸突然破功:“像不像大都市里被甩百八十次的倒霉男子?”
“ooc了,葬爱家族不能这么说话。你这样的只能说勉强像个乞丐。”夏油杰咔嚓咔嚓:“不过这样是不行的吧,它监测的应该是情绪波动而不是外表的样子。”
五条悟勾出油腻笑容,一分钟几十个pose,夏油杰来着不拒,闪光灯不停。
“好了,好了,别玩了。换个方案。”
夏油杰心满意足收回手机。
“呵,你自己也玩的很高兴吧?”五条悟指指点点。
夏油杰轻咳两声:“诱饵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你?这么暴躁的怪刘海装什么忧郁啊?!”
“偌大的东京,每天要诞生很多情绪垃圾。恰巧咒术师的负面情绪本就远高于普通人,只要引起内心深处的恐惧……”
夏油杰说着,深吸一口气。
他狠狠闭眼,半晌,兀然睁眼!气势汹汹,迅疾出手抓住五条悟双肩,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五条悟瞳孔扩大,闷不做声放软下意识紧绷的肌肉。
一分钟过去了……
“……杰,你其实可以眨眼的。”
全是血丝的小眼睛瞪得太大了,悟酱有点害怕。
“闭嘴!我在酝酿!”
可恶,怎么这个时候幻视一点不给力啊!
意念——集中!集中!集中! !
又过去两分钟……
“……”
五条悟小心翼翼:“你不是要做诱饵吸引咒灵吗,现在是改变目标,要把老子瞪死吗?”
夏油杰沉默松手,然后猛地转身埋头。脸上血色欲滴,羞愤欲死。
呜呜呜~太丢人了吧!
五条悟根本摸不着头脑:“怪刘海你到底在干嘛?”
这个优等生,一惊一乍奇奇怪怪的,也太不成熟了吧。
自以为很成熟的五条悟拽住夏油杰的丸子把他拧过来。
“所以你要怎么引诱咒灵?”
夏油杰艰难道:“……计划已经夭折了。”
五条悟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所以你刚刚试图用眼神让老子恐惧战栗?所以老子该配合你一下?”
“你就这么理解着吧。”夏油杰拍球球一样拍拍白色脑袋,丢给他一根青苹果味的棒棒糖。
“现在事情变得麻烦了,石田先生从其他案发现场和受害者家属口中也没查到新线索。”
五条悟研究两眼,果断选择用牙尖去撕顶端的包装袋。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拍拍他的下巴,示意松嘴。
五条悟双手警惕拢住糖:“给老子就是老子的了!”
“谁跟你一样,小孩子似的。”
夏油杰抢过棒棒糖,一手抓住顶部,一手抓住底部反方向扭。
“哦吼!”五条悟眼神亮晶晶地把糖抛进嘴里。
“不哦,还是有办法的。”他揣着兜,美滋滋地说:“那个咒灵标记了小鸟,小鸟被别的脏东西一碰它就追到了医院,可见是个护食的。”
“护食啊……有点像你。”
五条悟撩了他一眼:“老子扇你哦。”
“不过那也是为什么老子提议让天内当诱饵的原因,所以那句话是真心的。”
“理子妹妹吗?”夏油杰低头思考可能性:“以我们两个的实力肯定可以保护好她。那么……”
即使很不情愿让她冒险,然而别无他法又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确实可以试试,那么多条人命还在前面吊着呢。
“NO、NO、NO,不是天内。”五条悟摇摇食指:“她那儿有天元结界,能够进行读取,她出不来。”
夏油杰瞪大眼睛:“那我们去见她的事岂不是……”
五条悟打断他:“说到底见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总监部那群烂橘子怕死又爱权而已。天元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如果我们只是‘见过’他才懒得管,但如果星浆体跑出来还因我们陷入危险,性质就不一样了。”
夏油杰:“问责什么的有夜蛾老师顶着,但‘反抗’只有在同化发生的时间段才是有效的。中间这段时间,理子妹妹的自由权恐怕会被彻底剥夺。”
五条悟:“所以诱饵不能是她。”
夏油杰定定看向他。
“那两个昏迷的女生,她们活不成了。”五条悟嗦着糖的样子乖乖巧巧。
狐狸眼微微睁大,一副震惊到难以置信的表情。夏油杰的睫毛像扑扇的眼睫一样抖动:“你、什么意思?”
五条悟的声音冷静到可怕:“她们被夢魔吸食太久,身体早就亏空,就算在死前祓除估计也就剩几口气的时间了。立刻利用她们引出夢魔才是此刻的最优解,只有这样其他人才能获救,她们也可以趁早解脱。”
“你疯了吗?那可是活人!”
“马上就会变成死人。”五条悟嘎嘣嚼碎糖果:“与其延缓她们的痛苦,不如当断则断让她们的生命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小巷一片寂静,十月的天很温柔,早晨的阳光烂漫。夏油杰不寒而栗,如坠冰窖。
在五条悟的眼里,一切是可以用等式衡量计算的吗?就算是温热的少女的性命?
夏油杰细细端详他的神情。
看不到、在他的脸上他看不到一丁点惋惜。他聪颖沉静,像是在观察培养皿,甚至称不上在欣赏一朵花的枯荣。
——理智到有些残忍。
“我说过,审判生命的人和诅咒没有任何区别!”
站在垃圾桶旁,五条悟丢糖棍的动作一顿:“所以在你眼中,老子现在变成怪物了是吗?”
听到‘怪物’两个字,夏油杰有些不知所措:“不、不是的!我只是……”
“她们还没死不是吗?她们的生命——哪怕不剩几分钟,对于牵挂她们的人而言依旧不可割舍不是吗?我们不能杀人啊!”
“又是意义论?净说些虚无缥缈惹人恼火的疯话!”五条悟突然笑了:“马上要死的,只有怎么死,死在谁手里的区别。老子只是客观分析,阐述事实而已。”
“疯话?”夏油杰被刺地乱说一气反击,“那也比你浑浑噩噩强!”
“什么?!”
五条悟眯起眼睛。
“你有在乎的事吗?有在意的人吗?你随随便便活着,过去封闭也无所谓前路如何!对待世界像是对待一场大型真人游戏,除了轻浮和输赢还剩下什么!过程在你眼里一点也不重要!”
“所、以、呢?”五条悟环臂抱胸,一字一顿:“老子不在乎世界,无所谓未来,只在乎输赢——那你的‘意义’就是不轻浮很重要的了?”
“过程和世界本来就没有意义,只有弱者和空虚的人才会做‘赋予’这种无聊又自我感动的事。”
苍蓝的瞳孔清洌洌地注视着焦躁地黑发少年,分寸不让:
“老子什么都不在乎也比某人强!不被需要了就像个耷拉尾巴的丧家犬。整天把正论挂在嘴边,你真该听夜蛾的去看看心理医生!”
夏油杰捏紧拳头:“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啊~”五条悟眼神锋利沉静:“不懂某人为什么给自己找罪受,不懂问题明明可以轻松解决为什么偏要绕没影的远路——”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然可以确信自我的存在!”夏油杰忍不住吼出来,说完后又立马后悔地抿住嘴。
五条悟蓦然垂下手臂:“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知道。”夏油杰暗暗吸一口气,避开话题,转身离开:“随便你怎么样,我自己去找。”
五条悟站在垃圾桶旁盯着渐远的背影,像一颗伫立的枯树,有点沉默,有些失落,高大而又疏落。
他手里的黄色棍子还没丢掉,嘴里的糖渣还黏在唇腔黏膜上。
刚刚酸酸甜甜爽口的味道一时间涩的人胸闷,他憋了口气,使劲呸出来。
“噗噗噗,可恶的怪刘海!啊啊啊啊啊——!”
他使劲踹了几脚垃圾捅,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除了不理解还是不理解,越想越气,越气嘴里越酸。
什么不是,分明就是把老子当做怪物了吧!之前那些话那些事算什么?
不安分的怪刘海就爱假惺惺地装品学兼优关心别人的优等生,以后也肯定会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家伙!
这颗白色脑袋对善恶人心天然敏感,但向来吝于探究的习性使得他面对夏油杰的转身只有莫名其妙和烦躁。
没办法抓住那人领子大声质问,就只能在狠狠谴责他,有点委屈地气恼着,恨不得把过去挨个指指点点,试图找出是这个人对不住他的证据。
“叮铃铃~”
五条悟接起:“喂,谁?”
“额,五条同学您和夏油同……”
“他?被老子打死了!”
秒被挂断电话的石田辉被怨气冲的怔在原地,难受的想吃瓶安眠药把自己弄晕过去。
夏油杰被打死了?那刚刚对他一阵敷衍的难道是鬼吗?
“两个人都联系不上,那我怎么办,案子怎么办?”
抓耳挠腮的石田辉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我只是个辅助监督啊!皇帝不急他急什么,这不正是摸鱼的好机会吗?就算任务失败找人背锅也轮不到他啊!
“五条少爷的任务,报销上多报一些数目也是正常的吧。”
石田辉愉快的哼着歌转向歌舞伎町。
夏油杰乘着魔鬼鱼飞往高桥镇家中,路上越想越气。
五条悟这个家伙,拿自己衡量别人的笨蛋!笨蛋!超级无敌大笨蛋!
说他在讲疯话和无聊的东西?还说他是只丧家犬?我看他才是只翘尾巴的流浪猫吧?
夏油杰恶狠狠想着,连带着摁门铃、拍屋门都整成一副催债找茬的架势。
“一大早吵吵吵吵吵,要死啊!”
周末清早被吵醒,邻居身上布满了社畜的怨气。
夏油杰勉强温和地说:“您好,我有重要的事找高桥一家。是渡边医生让我带来的消息。”
“渡边?”
他刚要解释:“是……”
邻居不耐烦说:“不管是谁,你现在找不到人的!这两夫妻天天不见人影,丈夫忙的要死,妻子不知所踪。你要找人晚上再来碰碰运气吧。”
夏油杰诧异道:“妻子不知所踪?!”
“听说一周前去乡下养病了,我瞧着她是有点毛病。”邻居点了点太阳穴:“自从她那个儿子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后,她整天神神叨叨怪渗人的。”
一周前?小岛由太出院、高桥女士从医院请假的日子。
夏油杰烦躁地皱眉。
“总之别敲了,敲不出个人影的!”
邻居砰地把窗户合上,窗帘一拉。夏油杰不打算离开,站在清早的凉风中。
这个任务也许下派不及时,但涉案人员未免太过复杂。高桥先生也就罢了,可一个担忧儿子到身体抱恙的母亲怎么可能把儿子撇下独自回乡?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召出一只低级咒灵打开高桥家的门锁。
屋内溢满光尘,地板上积满泡面盒与各种垃圾。灰尘遍布深深浅浅,是一遍遍踩踏后又落上去的,可见家中主人分身乏术与内心苦闷。
夏油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怀疑是五条悟在咒骂他。一想起那个笨蛋,他皱着鼻子愤愤到咬牙切齿。
空中骤然浮出众多扭曲黑影,随他一个念头往房中四散而去。夏油杰停止咒力输送冷着脸上楼。
明明自己很重视很在乎这份友谊也有在好好尊重这个笨蛋啊!知道他的成长环境后即便特别反对他的观念,也不曾反复念叨什么“以强护弱”了。
锋锐冷酷在五条悟的生命里是一柄尖刀,磨得锋锐又疾历,只要不刺向自己就是柄值得保养的防身利器。
唔,说起来刚刚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夏油杰停下脚步。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偏偏被激地扯出些伤人的话,对方也只是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客观分析罢了。
不、不对。
夏油杰磨了磨牙,气冲冲地继续往上走。
说他浑浑噩噩游戏人间也比他说的那些友善得多!他的意义才不是什么无聊自我感动的东西!这家伙以为谁都和他一样聪慧坚定理智从不受外界干扰吗?
不,不能夸那家伙。
夏油杰走到楼上又停了。
但他连自己是怪物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丸子头面目狰狞,无声咆哮!
脑子,我命令你让五条悟从里面滚出去!
夏油杰摇动身体拼命甩头,膝盖重重一跪,疯狂给空气磕头。
“咔嚓——”
门口传来钥匙扭动门锁的齿轮声,夏油杰猛地抬头,立刻起身扭开最近的门躲进去。
掀起窗帘一角,来人头发打结,眼珠混沌,胡子拉碴,是医院撞到他的高桥先生!
可恶,不是说早出晚归,不是说这个点不会有人吗?
果然是五条悟误我吧,要不然我早搜完了!不要心软夏油杰,他克你啊!
几息之间,高桥进屋来。他鞋也不换,只想在沙发上摊一会。突然,他滞住了,涣散的眼神一凝,脱下鞋子,抄起一根棒球棍蹑手蹑脚顺着脚印向楼上摸去。
房间看不见屋内的情景,分派的咒灵却能传回讯息。
夏油杰暗道不妙,更加迁怒起五条悟。
魔鬼鱼撕裂空间,他推开窗户想翻身而出时瞥见桌面的A4纸,一两个字眼令他眼神一凝。他一把抓住,跳窗。魔鬼鱼扶摇直上,逃之夭夭。
这边,五条悟越想越气,但还是磨磨牙出门查案,直到中午才满头大汗气冲冲回到酒店。
他一个电话反播回去,直接弄死了石田辉摸鱼的幸福生活,把他从歌舞伎町的醉生梦死中叫醒。
“你不是希望世界和平的理想主义嘛?”五条悟嫌弃地把听筒拉远。
“额,五条同学,我这么干影响不到咒术界。”
“你,去给老子买东西,老子要竹支屋的巴斯克,西阁的慕斯和巧克力,远光庵的和果子……”
石田苦着脸:“……五条同学,我没钱啊。”
这回是真没钱了,虽然可以报销,但也要我自己先垫啊!
“老子不管,要是一个小时内没见到,老子就轰烂你!”
这些甜品店隔得一个比一个远,就算他有钱一个小时也不行啊。
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石田辉有点绝望。你们少男少男之间吵架赌气发脾气怎么祸害到我身上来了?
即使活人微死,他还是起身准备走出卡座。陪他聊天的艺伎诧异问道:“石田君身有要事吗?”
石田苦着脸:“啊,老板急需我帮他采买些东西,各个采买点离的很远。”
“这么恶劣又不讲理的老板,真是苦了石田君了。”合堂柔和地看着他,想了想道:“只要东西及时送到就能符合老板要求吗?”
“额……是的吧。”
他自己不敢蛐蛐五条悟,听别人匿名蛐蛐几声也是爽的。
“那不如试试这个吧,石田先生要好好休息一下啊。”她掏出宣传单,石田接过后眼睛一亮,忙不迭掏出手机,连续叫了十几单外送服务,没有外送的店便加价摇人跑腿。
合堂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又骗他多点了数瓶好酒。
不到一个小时,在床上来回打滚的五条悟就听见了敲门声,一个小时不到不会是石田辉,难道是……
他利落跳下床,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敛起笑容走到门前摆出一副不好哄的姿态,清了清嗓子才拉开门。
“您好,您点的巴斯克。”服务生把包装袋往他手里一塞,转身离开。
呜呜呜!这位客人也太好看了叭,但我的订单要超时了!
他还没来的及开口,话便哽在了喉咙里,噎的喉管生疼。
五条喵郁闷地甩上门,预备坐回床上,门又被敲响了。
“您好,您的慕斯和巧克力,祝您用餐愉快。”
“您好,您的冰汤圆……”
坐下,起身,坐下,起身……来来回回,五条悟双眼冒火地盯着门,几乎要把它融出洞来,心里早就想了百八十种手段要把远在数十公里外的石田揍的鼻青眼肿头昏眼花。
门又响了,这次不能用敲来形容,简直是在砸在撞。
五条悟忍无可忍地拉开门就要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
“老子不要……”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美子和佳子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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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婚礼现场’与‘婚书’
门口站着的并非外卖员,而是眼眶通红的天内理子,以及她身后一脸无奈的黑井美里。
“你自己惹的麻烦已经牵连了别人,现在告诉你除了让你像这样哭哭啼啼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吗?”
五条悟歪头想了想,干脆把夏油杰那套说辞搬了过来——嗯,这么交代应该就行了。
“我搬进结界……就是不想连累别人……可她们还是……” 天内理子泣不成声:“是我……都怪我害了她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