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赶来的灼灼和猗猗也看到了谭知风所见的一幕。灼灼惊讶的捂住了嘴:“天呐,那那那,那刀……”
“你给我闭嘴!”猗猗愤怒的甚至有些恶狠狠的说。他上来搀住了谭知风,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去。
“不是,一定不是。”谭知风喃喃自语道:“他不会这么做的。”
“怎么不会?”他耳旁忽然传来了白玉堂冷如冰霜的声音。他正和展昭面对面站在巷口,那些衙役们在他们旁边来来去去驱散着人群,开始准备把阿元的尸体抬走,白玉堂却一把把谭知风拉了过来,对展昭说:“你告诉知风我以前都是怎么对付这些人的,比他想的要残忍的多。”
“玉堂。”展昭低着头轻声说着:“我们去知风那儿说话,这里有人看着。”
“我不怕别人议论。”白玉堂扬起下巴看着那些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的人们,“我也不怕别人看着。展昭,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做的事。我也从来没有错伤过什么人。”
他转身就走,可身后不知道是谁忽然喊道:“这、这不是白大人的刀吗?莫非、莫非这孩子犯了事了?”
“可不是嘛?”有人小声应和道:“昨晚一块儿吃炙肉的时候,他……他用着刀为我们切肉来着!”
“可这孩子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该……也不该”这回说话的是个女人,大概是杀猪巷里的乐娘,说着说着,她抽泣起来:“可真是太惨啦。”
人们一片唏嘘,白玉堂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好像对什么也不在乎似的。“怎么办?”王朝小心翼翼的跑过来问展昭道:“听说这什么阿元好像还有点来历,上头派人来问了,您瞧那两位大人……”
展昭露出几分烦躁的神色,对他说道:“走,我去见见他们。”说罢,他对谭知风小声道:“看好了你白大哥。”说罢,就跟在王朝身后往墙那边两位身穿朱红色长袍的男子那里走去。
白玉堂笑着看了看谭知风,谭知风却被他的笑容弄的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白玉堂毫不在意,一边笑一边对谭知风说道:“知风,你不知道这阿元是谁吧?”
谭知风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同时,他也在试图寻找着徐玕的踪影,他隐约瞥见,徐玕就站在巷口,他好像在和对面的人,他的背影直直的,看上去有些僵硬,谭知风很想过去看一看他,但他又不忍离开白玉堂,因为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算了,你不用知道。”白玉堂却淡淡的说:“知风,你……”
他忽然停了下来,越过谭知风的肩膀往后看去,谭知风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那种熟悉的气息。徐玕的手搭在谭知风的肩头,这是第一次,谭知风发现他的手在颤动着。
“不论他是谁,他都不应该这样死去。”徐玕的声音有几分嘶哑,仿佛有一种不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涌了上来:“白大人,”他重复道:“不论是谁杀了阿元,我会为他报仇的。”
“好啊。”白玉堂直视着他:“他是谁,我们早就知道,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一个傀儡。我觉得他很可怜,我也觉得他不该死,该死的,是另外的人。”
他也凑上前来,一字一顿的对徐玕道:“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异族人。徐玕,知风相信你,展昭相信你,可我白玉堂……”
白玉堂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谭知风心惊肉跳,徐玕放在他肩头的手按得越来越重,他的气息也越来越让人恐惧,谭知风肩头有几分吃痛,这倒不算什么,难受的是他心头仿佛被什么搅动着,让他疼的就要昏过去。但他却没有动也没有出声,直到不远处传来了裳裳的声音。
“让、让让好吗,知风……知风哥哥,凌儿、凌儿不舒服,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第82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徐玕猛的收回了按在谭知风肩头的手, 他转身看着裳裳,裳裳只是着急的不断催促着:“快点、快点。”
徐玕和谭知风还有猗猗、灼灼赶紧跟在他身后往麦秸巷跑去,这是谭知风第一次感觉到这条小箱子从头到尾是这么的漫长。徐玕早先一步就啪一声推开门跨进了屋子, 谭知风他们几人赶到的时候, 只见徐玕抱着凌儿坐在床边, 凌儿小脸苍白苍白的, 在徐玕怀中不住难受的呜咽着,流着冷汗。谭知风拉住裳裳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才还没事……刚才还没事,”裳裳也不知所措,两眼发红的看着谭知风:“早上凌儿还很好的,他说他想喝一点粥,我就去厨房瞧瞧。知风哥哥你们怎么都不在?你们去哪儿了?”
“别说这些, 说凌儿!”猗猗打断了他。
“嗯、嗯,”裳裳更加语无伦次了, “我听见凌儿叫了一声,我还煮着粥呢,就是刚才,我、我回来一瞧, 凌儿的脸色很奇怪, 我、我就用我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撇下了谭知风和猗猗、灼灼,转身跑到床前把手轻轻搭在凌儿手上轻轻抚摸,他手中那淡淡的温暖的褐色的光芒开始沿着凌儿的手臂往上攀爬, 凌儿哼哼了几声, 似乎安静了些,但他头上的汗珠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
徐玕瞧了裳裳一眼, 他轻轻把凌儿放在床上,对裳裳说道:“接着做你刚才做的。”
“不、不管用。”眼看徐玕本来就冰冷的脸色这会儿更加阴沉可怕了,裳裳害怕的低下了头:“我、我只能让他稍稍舒服一点,但待会儿他还是会像刚才那个样子。到、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徐玕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双眸中露出了几分迷茫的神色,与此同时,屋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不停的波动。谭知风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徐玕,是你。”他快步走上前去,拉住徐玕的手,和徐玕面对面坐在窗边。通过两人交握的十指,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不停躁动的神力在徐玕的身体里翻滚波动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他转身对猗猗说道:“快去天清寺把文惠大师请来。”
猗猗没有半点耽搁,马上朝屋外走去,剩下灼灼和裳裳聚在床边,灼灼把凌儿抱在怀里,裳裳在一旁不断为他输送着自己的灵力,褐色的光仿佛既柔软又坚实的大地,一点点平息着凌儿的痛苦,让他渐渐陷入了沉沉睡梦。
“徐玕、应龙……”谭知风仍然紧紧握着徐玕修长有力的手指,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想要唤醒徐玕的记忆,唤醒他那本该远去的灵魂……”
他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那从徐玕的手掌中倾泻而出的力量,这种力量并不像他所熟悉的那么柔和宽厚,它仿佛裹挟着冰霜的暴雨,一股脑的冲破了谭知风那微弱的屏障朝他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谭知风努力的靠向朝徐玕,他手指间那洁白的光点忽然一下如火焰般卷起,烧的越来越旺盛,在两人手指相触的地方聚集涌动着,那纯白的灵透的光如同茫茫大雪不断堆积,延伸到两人的手臂,胸膛,窗外透进来淡红的光照在他们几乎贴在一起的脸颊上,谭知风精致的五官在朝霞下闪着美丽而明亮的光芒,而徐玕的脸庞却仍然隐藏在窗棂的暗影之中。谭知风闭上双眼,轻声说道:“徐玕、我和应龙,我们会帮你。阿元、凌儿,这些人都是你的亲人,我们会帮你承担一切,结束一切,求你,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交给我和应龙,或许……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好吗!”
霞光在慢慢移动着,徐玕的脸上终于也亮了起来,谭知风手中不断溢出的光点仿佛被风吹拂着往 远处飘去,在徐玕静静端坐的地方,一个黯淡的影子慢慢站起,朝谭知风移动着。
谭知风心头再次一痛,他睁开眼睛,看见的却不是徐玕那深邃的双眼,挺直的鼻梁,他看见了塞外的漫天风雪,千里草原,他看见了奔腾的骏马,成群的牛羊,他看见一个年幼的孩子在众人簇拥下换上汉族人的衣衫,他看见这孩子黑沉沉的双目中还有一丝不舍;他看着两旁的黄沙石土变成了青山绿水,潺潺小溪在安静的流淌,那孩子眼中的失落渐渐被新鲜和好奇所取代;他很快就看见了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他看见那扇朱红色沉重而庄严的大门缓缓打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他随着那孩子一起穿过了条条小巷,一个敦厚的中年人伸出手把这孩子抱了起来:“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徐玕。”
他眼看着这少年沉默的度过了大部分的岁月,仿佛一切孩童的嬉闹和玩耍都与他无关;他眼看有一天几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出现在巷口,他们在安静的夜色里接连走进那窄小的院子,其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对那已经长高了很多,英俊而健壮的孩子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你不是这个没用的,铁匠的儿子!你的祖先兴起于西拉木伦河和土河交汇的地方,你乃是骑着青牛白马的神族后裔!你所背负的,是木叶山下所有部族的期望……”
“记住,你叫耶律宗勋,是尊贵的圣宗的第三位皇子,如今大辽的天子就是你的兄长,现在,我教给你的一切,你都要好好记住,因为,你所背负的,是木叶山下所有部族的期望!不能让愚蠢的汉人永远占据中原辽阔的土地,早晚有一天,这儿……都会属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