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轮回,我的力量一直在不断的消耗着。知风,你想知道你每一次都是如何找到我的吗?当我快要死去的时候,那片融进你的灵魂的龙鳞就会在你的心里发出声音,他会呼唤着你,让你来到我所在的……不论是什么地方。”
徐玕就这样语调平淡的说着,谭知风的心怦怦作响,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超过了徐玕说话的声音,可当徐玕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而清晰。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两人已经靠的足够的近,谭知风和徐玕胸膛相贴,正如那天在天清寺那朱红色的围墙下一般。徐玕转过身来,他松开了谭知风的手,抱住他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你会走吗?”谭知风的脸红的发烫,但他仍然执着的问:“我知道,你……或许……你不是徐玕,但是他还在,在某个地方,我不是在害怕什么,我只是不想……”
徐玕稍稍后退了一点,两人之间忽然涌入了清新的,春日夜晚微凉的空气。谭知风眼看着徐玕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了:“我不能告诉你我记起了什么。”他说,“如今的开封,乱象丛生,危机四伏。在我们身边来往的人,知风,他们有很多都有着不同的身份。知风,如果我告诉你,你或许,就无法坦然面对他们。”
“我会离开吗?”他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会吧。但是……”
谭知风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带,他甚至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徐玕,徐玕却俯下身来,再次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会带你一起的。”他轻声说道:“我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谭知风想问的其他问题顿时从他脑海中一起溜走了,他不知道徐玕这句承诺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不再能感受到徐玕的心跳,但他的心里却似乎有一种格外温暖而强大的灵力在周转着,流动着,这一次这种力量是柔和的,没有任何压迫感,也没有让他感到紧张。“一生一世可以很短,一时一刻也可以很长。”就这么一瞬的功夫,他忽然就明白了徐玕这句话的含义。
屋檐上“腾”的一响,白玉堂落了下来。他刚才不知道去了何处,这会儿酒看上去已经完全醒了,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谭知风一眼,谭知风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问他:“白、白大哥,这么晚了,你、你干什么去啦?”
“我找个安静地方想想事情,也好让你们在这里亲热亲热。”白玉堂转身走进自己屋里,给谭知风留下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谭知风对着那屋门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徐玕小声说:“展大哥他担心……”
“你展大哥总是担心很多。”徐玕挑了挑唇角,慢慢站起身来,然后把手伸到谭知风面前:“但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没有什么是你需要担心的。”
“我只是想帮帮你们。”谭知风压低声音:“我想帮帮展大哥,还有白大哥……”
两扇门都关上了,月影移动,小院重新恢复了平静。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光微亮,对面杀猪巷里,另一扇门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嘴里不嘟嘟囔囔的咒骂着挽着头发,把手里的一个木桶重重的放在了身后的地上。她刚想跨出门槛,却被什么绊住了,待她定睛看了一看之后,顿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充满恐惧的叫声,这叫声就像无数把利刃,划破空气朝四面八方掷了出去。
第81章 现场
谭知风起床的时候天才刚刚亮, 他来到隔壁打算准备早饭,却发现白玉堂也起来了。白玉堂一个人坐在桌边不知道坐了多久,但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看见谭知风之后他笑着对谭知风招了招手:“小掌柜, 过来, 哥哥跟你说几句话。”
谭知风纳闷的走了过去:“什么事?白大哥, 要不要我先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我不饿。”白玉堂一挑唇, 拉着谭知风坐了下来,问他:“知风, 用不用哥哥教一教你?”
“什么?”谭知风纳闷的看着他,“你要教我做什么好吃的吗?”
白玉堂一笑,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谭知风满脸通红的摆了摆手:“呃……这个,暂时、我看、我……”
“哎呀, 你不用跟知风费这个口舌了。”灼灼忽然从白玉堂后面一拍他的肩膀:“他没救了。咦,不过……你为什么要教他?你为什么不去教教徐玕呢?”
“这不是你姑娘家该听的事。”白玉堂对灼灼忽然冒出来有些意外, 灼灼的问题也让他有些尴尬。他不快的咳了一声:“算了算了。等知风你想知道的时候再来找我便是。灼灼,我现在要出去,把我的钢刀拿来。”
“什么?您的刀?”灼灼纳闷的把手一摊:“您的刀昨天您不是带走了嘛?”
白玉堂疑惑的皱起眉头:“我何时带走了?”
谭知风赶紧站了起来,和灼灼一起四处寻找白玉堂那把钢刀, 他们正在满头大汗的四处找着, 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急急慌慌的喊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嚷什么?!”白玉堂没好气的喝了一声,回头一看,却发现来的是陈青和周彦敬他们。徐玕听见动静, 也从隔壁走过来了:“出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快、快去看看。”周彦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听说对面杀猪巷死了人, 而且死得很惨。不是这儿的姑娘,是城南的一个孩子, 我们这儿没有人认识他,也不知道谁是他的父母,徐公子您之前住在城南,何不去瞧瞧是不是您认识的人?”
徐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迅速沉了下来:“怎么死的?”
“我们也没有近前去看。”吕扬说:“展侍卫在,捕快、仵作都来了,王朝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人的来历,有人说在城南见过他,他们才让我们来请徐公子您的。”
“怪不得……”灼灼恍然大悟:“早上起来我听见杀猪巷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还吓了我一跳呢。不过那地方经常闹出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来,我也就没怎么在意。原来是……”
“……原来是出人命了。”猗猗这时候也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说道:“白大人,刚才您说……?”
白玉堂一惊,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他绕过门口的两人,快步走向门外。徐玕冷着脸站了片刻,谭知风眼看他的眸子忽明忽暗,顿时有些不太对劲。他刚想开口,徐玕却已经迈出了门。谭知风急忙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往对面走去。
还没出巷子,就听见来往的书生纷纷摇头议论着:“多么惨呀,到底是谁跟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另一人也叹着气道:“不知道他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听说家住城南,有人去那边找他的亲戚朋友去了。”
谭知风眼看着徐玕身形一顿,随即又加快了脚步。白玉堂却越走越慢。知风从他身边走过,侧头看了他一眼:“白大哥,你怎么了?”
白玉堂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冷冷笑着对谭知风道:“知风……我的刀,不用找了。”
谭知风一愣,不觉放慢了脚步。等他们到了跟前,几人还没凑过去,有人已经在前面说道:“徐玕,你快来看看……这不是那个……”
“是谁?难道徐玕认识他?”灼灼也听见了,在谭知风身后疑惑地问道。谭知风也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发觉徐玕已经被人领进去了。他也想往里走,展昭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拦住了他:“别去了,知风,跟你没有关系。”
展昭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一边拦着谭知风,一边往他身后看着。直到白玉堂走了过来,他方才把手放下,走到白玉堂身边低声说道:“玉堂,我想问你几句话。”
“我若是不想答呢?”白玉堂那双灵动好看的双眸里充满了恨意,他咬牙切齿的回道:“你要审问我吗?”
“我不敢。”展昭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时谭知风却觉得胸中一痛,他忍不住晃了晃,猗猗赶紧从后面把他扶住:“知风,你怎么了?”
“我……”谭知风按住自己心口,“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猗猗摇头道:“有什么好看,我们回去。”
他刚说完这句话,只见徐玕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座山一样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他的脸色平静的很,但四周的人们却不知为何都停止了议论,一时间窄窄的巷子里变得鸦雀无声,那些站在徐玕身旁的人接连恐慌的往后退去,那一小块地方很快就变得空旷起来。
“怎么了?”谭知风慢慢走过去,拉住徐玕的手,问他。但徐玕却没有作声,他慢慢挣脱了谭知风的手,继续向巷子外走着。谭知风只能自己往那曾被人围住的院门处看去。只见在那儿,紫黑的血泊中仰面朝上倒着一个少年。这少年被人割掉了耳朵,脸也划得乱七八糟,血污中露出小片的浅棕色皮肤,还有一双惊恐而不甘心的瞪的圆圆的猫儿一般的眼睛,呆滞而无助的望着黯淡的清晨的天空。
谭知风不是没有见过惨遭横死的人,但这具尸体给他的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他彻底呆住了,他的视线也一下子被那满眼已经干涸的血迹染的有些模糊,他半天扶住旁边的墙壁站稳,往下接着看去,只见一把熟悉的钢刀斜斜插在少年的腹部,那里的血已经把他灰色的短褂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