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白玉堂猛地起身,追问着展昭:“咱们走时,不是对那韩相公一再说过,西夏那几个首领都会妖术,让他不要急兵轻进吗?这次在怀远城外,到底是敌人打来,还是咱们的人主动出击的?”
“具体的战况还没有传来。”展昭叹了口气:“但他们提到,西夏人训练了一支很强的骑兵,攻无不克,战不无胜。我们虽然人多,却完全无法与其抗衡,至于为何损失如此惨重……恐怕,要过几日才能知道。但我想,那几位镇守边关的安抚使大人,经此一役,恐怕都会被降职被贬黜了。”
“事不宜迟,看来我们也要提前出发。”徐玕开口说道。展昭先点了点头:“没错。听说,这次战胜之后,西夏会趁机谋取关中。现在李元昊骄纵的很,如果这时不尽快摸清他那支军队的情况,万一关中失守,那么开封则岌岌可危……”
“那……那我们坐下来商量商量吧。”谭知风把两张小桌拉在一起,让大家围坐了一圈,徐玕把他的打算对众人说了一遍:“……我带着那些人,还有凌儿、裳裳前往西平府,而你们,和知风前往怀远,如有机会,我会去怀远与你们汇合,或者让裳裳去怀远送信。”
“什么?你要去西平府,那是西夏人的驻军所在啊!”白玉堂听了徐玕的话有些惊讶。徐玕则回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位西夏的皇帝,他的来历恐怕很不寻常。他一直在试图利用我的力量来对付我,而且,他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非常清楚,而我们对他却所知甚少。或许只有我去了那里,我们才能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展昭和白玉堂对望了一眼,展昭道:“这个时候,要带那些人出城……我恐怕会有些困难。但若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们做了决定,那么,我现在就要回去准备准备……”
几人凑在一起,认真的商议了起来。天越来越晚,裳裳和凌儿都打起了瞌睡,谭知风只好把他们挨个抱回隔壁的房间,然后再回来继续听徐玕和展昭、白玉堂安排离出城的事。到了快半夜的时候,他们才一起舒了口气:“差不多了。”
“好。”徐玕道:“那么明日,你们两人就去开封府做准备。我和知风这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还要去天清寺将此事告诉文惠。一日之后,三月十五子时,我们就在这里汇合。”
第120章 有这么多钱
第二天, 谭知风早早起来,给酒馆挂上了今日暂不开张的牌子。他正在酒馆前认真的擦拭打扫,却见徐玕也穿戴整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问徐玕道:“这么早, 你是要去天清寺吗?”
徐玕点头:“一起去?”
谭知风嗯了一声, 回到酒馆对猗猗交代了一番, 让他今天在家整理账目, 然后就和徐玕一起出了门。
昨日是寒食节,今日就是清明。谭知风和徐玕两人在空荡的开封街巷中并肩而行, 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润,好像笼罩着一层蒙蒙雾气,天清寺庄严而悠长的钟声敲响,却反而让这座仍在沉睡中的都城显得更加平和静谧了。
两人再一次来到了天清寺的寺门口,沿着长长的阶梯爬了上去, 寺门处有个身穿青袍的年轻僧人在打扫着寺门前的灰尘。他们刚走到近处,那僧人忽然抬起头来对他们笑了笑:“终于来了啊, 我等你们一晚上了。”
谭知风有点吃惊,原来这僧人竟是文惠。他带着他们走进了寺中,把那笤帚交给了一个小沙弥,然后对他说道:“备茶去吧, 就用我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北苑先春, 招待贵客。”
那小沙弥应声而去,文惠将他们两人领进了后面的禅房里。谭知风和徐玕与他面对面坐下,待茶煎好端上来,文惠端起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 叹气道:“昨晚在宫里诵了大半晚上佛经, 超度西北那些阵亡的将士。赵祯急了,问责韩琦、范仲淹的文书今早都已经在路上了。”
“到底是怎么战败的?”谭知风问:“宫里也没有更多消息么?”
“消息多得是, 不知是真是假。”文惠道:“尝尝新茶吧。前几日我徒弟就来找过我,说你们打算出城去西北,这事一出,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动身了?”
“你打算去?”徐玕开口问道。
“你不是来请我的吗?”文惠对他一笑:“我们可是数千年前并肩而战的战友啊。这次我修行都不修了,还不是为了来和你们一起对付这怪物?说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徐玕把昨晚对展昭和白玉堂说的又说了一遍,文惠听后沉思了半晌,道:“昨晚传来的消息虽然还不算准确,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西夏这次打仗,既没有攻城也没有掠地,只是把屡次把宋军骗出城然后大肆屠戮,看样子,他们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却不知这对西夏有什么益处?”
“恐怕他志不在西北,”徐玕道:“展昭昨日说,他已经放出消息,说要直取关中了。”
“我也听说了此事。”文惠又给徐玕和谭知风添了些茶,然后继续道:“看来,他已经集结了足够的兵力……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
“上万的亡魂。”徐玕把茶盏放下,沉声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你带着你这几个人去,又打算做些什么呢?”文惠问道:“你要和他同归于尽吗?”
“我不知道。”徐玕淡淡的道。他把手掌在文惠面前摊开,让他看自己掌心中渐渐变深的黑线和炽烈的红线顺着他的掌纹游走着:“我的力量很快就要恢复了,但这却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文惠皱起了眉头,认真的看着徐玕的手掌。他轻声念道:“如大地心,能持、能长一切众生诸善根故;如大海心,一切诸佛无量无边大智法水悉流入故;如须弥山王心……如摩尼宝王心,乐欲清净无杂染故……如金刚心,决定深入一切法故……如金刚围山心,诸魔外道不能动故;如莲华心,一切世法不能染故;如优昙钵华心,一切劫中难值遇故;如净日心,破暗障故;如虚空心,不可量故。是为十……”他吟诵完毕,空中忽然渐渐闪现出一团耀眼的金光,文惠抬手朝那金光指去,那金光如太阳般轻轻移动,落在徐玕掌中,徐玕手掌中萦绕的红色和黑色的雾气在这金光照耀下都渐渐的朝四处隐去了,这一小团金色光芒则在徐玕手纹中不断闪动,最终化作了一个金色的佛印。
“哎。”文惠叹气道:“我目前也就只有这点修为了,能帮你暂时压制一下。你身边有能够诱使你体内的煞气变强的力量,你知道来自何处么?”
“我知道。”徐玕平静的说道:“但是煞气和我的神力,它们相辅相成,一个回来,另一个就会回来。女魃,这是千年前那场大战留给你和我的诅咒。我们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得到净化的。”
文惠坐在那里静静的对着徐玕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伸手拍了拍谭知风的脸:“你被他吓到了吗?”
“那天……”谭知风首先想到的是去救吕扬的那个夜晚:“我确实……吓了一跳。”
“那就是他。”文惠站起身来,舒展袍袖,笑着对谭知风说:“真正的他,到时候肯定吓坏你。”
“我没那么容易被吓坏。”谭知风也笑了:“您刚才不是说了吗,即使是凡人,也可以修十种心,生善根,弃诸魔,破暗障,于劫中重生……更何况是你们这些修炼了千万年的神灵?”
“哎呀,应龙。”文惠笑的更加开心:“我早说过知风是有佛缘的。这件事过去之后,让他跟着我修行一阵子,不用很久,就几百年……”
“不行。”徐玕断然拒绝了。文惠却仍然满脸笑意的看着谭知风:“那么,我们就明日在麦秸巷见吧。”
谭知风和徐玕走出斋室,正好走到了那天激战一夜后,他们所经过的大殿的侧墙边那条小路上。当时还光秃秃的几株桃树,现在正开着娇艳的花朵。谭知风心中一动,牵着徐玕的手走到树下,问他道:“我……我的花期到了之后,开的花是什么样子的?”
“很漂亮。”徐玕平静的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花,可是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而且,我也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出来。”
“有多久?”谭知风纳闷的问道:“难道我……难道花期到了,不就应该要开花了吗?”
徐玕道:“我转世的时候,在你的花期过后,有时会在梦里见到,但很模糊,醒来之后就会忘记,只知道自己做了很美的一个梦。”
“那……”谭知风终于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到底是什么花?”
徐玕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你是我从高山之巅带回来的,中原的书里少有记载,我也没有去费心查找。不过,你若是想知道,以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查个明白。”
“算了,这个我不急着知道。”谭知风在树下站定,拉着徐玕的手对他说道:“应龙,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带我到人世间来走这么一遭。”
徐玕抬手轻轻摸了摸谭知风的脸颊:“文惠说你有佛性。如果跟着他修行,或许你真的能飞升极乐。你……你以后想去修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