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帅立即察觉触动别人的逆鳞,忙解释:“放心放心,我对你家的美人不感兴趣。”
连城璧才换上副好脸色。楚留香接着道:“我帮你取一物,你帮我救一人,公平吧?”
“盗帅能盗物,却盗不了人?”连城璧调侃道,“你要救的可是中原一点红?”
木耳不知连城璧怎地下这番结论。中原一点红不是客栈里头杀死店小二那个?他什么时候落的网?
连城璧早从祈福客栈的掌柜处得知,三号房住着两人。既然一个是被绑的楚留香,另一个必定是杀人的一点红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他现在太师府?”连城璧进一步推断。
楚留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果他要救一点红,必定是放在第一位的,断不会中途去偷什么鼻烟壶。这个鼻烟壶恐怕只是个幌子。再者,他若真要去偷鼻烟壶,根本不必假装被绑住给人送进太师府。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弄清太师府地牢在哪,还有就是看看一点红在不在里头。
这轮连城璧没完全猜对。楚留香进太师府地牢后,发现里头只关押着一些街头闹事的混混,完全不见一点红的踪影。他听楚留香说毕,心领神会,与他交换眼神俱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木耳不高兴了。他们两个那么默契是要搞什么不正当关系?
连城璧忙哄回他:“你有没有发现,这回香帅要偷鼻烟壶,太师府少了个重要的角色。”
木掌门一下子想到,齐老太师可不在府里。别人说他心灰意冷避而不见,难保不成他亲自把一点红押送走了?
虽说如此,木耳却不想去救什么一点红。人家好好一个小二,冷不防给他杀了,而且还是齐老太师的私生子,人家报仇也是应该的。
楚留香忿忿不平:“那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祈福客栈里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木耳问:“他怎么得罪的你们?”
楚留香坦然相告。原来这名小二曾是六扇门的密探,探着探着竟探到皇帝身上去。六扇门对此已有警觉,他却人间蒸发不知所向。一点红便是受了朝中某位肱骨的委托追杀此人,一路查到了祈福客栈。所谓太师私生子什么的,恐是混淆视听。大家真正在意的是这位小二身上的一件皇家秘宝,他死了之后,也就落到一点红手里。
木耳真没想到传闻中人畜无害的小二,跟楚留香还是同行。
木耳习惯性地问连城璧:“救不救?”
连城璧不声不响。他与太师府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此刻他实在不便背弃道义帮着楚留香对付太师府。可另一边木耳又有求于楚留香,又不好拒绝楚留香。于是他只能把话说透,剩下的由木耳做决定了。
“到底救不救啊?”木耳再问一遍。
连城璧无奈只好说:“此事我不便插手。”
楚留香半眯眼:“原来传闻不假,无垢山庄与齐太师府果然一线。”
连城璧不置可否。虽说此事江湖上知之甚少,倒也不是没有风声。有些事情错综复杂,他索性不作回应。
没想到木耳一下子就作出了决定:“那我也不能帮你。去少林之事我再另寻他人。”
楚留香一点不吃惊,倒连城璧觉得意外。木耳只捏捏他的手心,冲他眨眨眼,既然跟你有关,我便不做了。连城璧只觉有股暖意从手中传来,他真的没有选错人看错人。
香帅仍旧飞鸟青云的恬淡神情,他活动活动脖颈,说句:“我心情不错。”
木耳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留香只道:“就是愿意帮你,分文不取。只不过我得先去救人,要能活着回来,一定帮你去少林找东西。”
木耳被猝不及防的惊喜激得心怦怦跳。
楚留香又看连城璧一眼,没说什么话,里头自有深意。他是希望连城璧即便不帮他,也不要再使些什么计谋做局,否则他真的有可能回不来。
连城璧冲他拱拱手,意思很清楚,随你去干,不帮不害。
盗帅得他承诺,满意地随林中落叶驾轻功而走。
连城璧这时才跟木耳说:“难为你还要顾着我。”
木耳心情很好,白捡一个楚留香的承诺,对连城璧自然态度更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想你最后为难。”
连城璧叹口气:“他可能没法儿活着回来。我再想想有没有旁人可去少林取东西了。”
这会儿木耳才替楚留香紧张起来:“你不使坏他也有危险?”
“五五开。”一向运筹帷幄的连城璧有些犹豫,“太师府的力量深不可测。至于盗帅,我也没机会看他尽全力会如何。放他自己去,纯粹一场赌局。”
瞧着木耳一脸不信的样子,连城璧缓缓道:“你道刚刚摔碎鼻烟壶的齐公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63章 悦来客栈
木耳本觉得齐公子妥妥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听连城璧忽然那么说,心中生出几分疑窦,却说不出他哪里不是真的傻。
连城璧笑着说:“看不出不傻的人, 才是真不傻。”
木耳打趣:“也就是说有些人大家都觉得他很聪明, 那他是真的傻。”
连城璧知他在开自己的玩笑, 并不生气, 意味深长地应句:“还有些人看着傻,实际是真傻。”
言毕, 用一种傻得可爱的目光深情脉脉地看着他。
木耳想老半天才意识到连城璧在调侃他,在讥讽他傻!可惜这时候连城璧已经不在身边了,无垢山庄据说出了些事情,非亲自去解决不可。
身旁突然少个练拳的沙包,木耳心里空荡荡的。好在连城璧只去三四日, 两人约好在沧州城的悦来客栈碰头,到时再一起回嵩山。
沧州离豫章不远, 两日脚程可至。走到沧州,就出了齐太师的封地,又见得另一幅光景。沧州虽说叫城,城墙比起豫章矮得不只几分。城也小, 约摸只有豫章一半的大。街上冷冷清清, 显然人丁不旺。
悦来客栈竟是城中唯一的客栈。门上的招牌锈迹斑斑,给人一种随时要关门停业的感觉。
木耳进得客栈去,里头果然无什人气。八桌只坐了三四桌,各人点的菜俱是青菜豆腐之类, 酒水也是劣质的掺水酒, 足见此地百姓的生活捉襟见肘。
“来一间上房,要最大的床。”木耳取出半锭金往柜台一放, 分明看得掌柜的双目发光。年迈的掌柜的话都说不利索,不待喊小二,亲自领着木耳往二楼走。果然给他一间大床的房,莫说睡两人,三人都绰绰有余。
木耳看到床很满意,之前豫章住的客栈床太小了,夜里跟连城璧挤得可累了,导致第二天起来璧璧黑眼圈重重的,想必是失眠睡不着。
掌柜为有钱人服务到家:“小老还可为客人洗衣。”
木耳摸了摸身上的素衣卿相,我大长歌的校服泥尘不沾,沾了很快也能自己变得干干净净,不需要洗。
掌柜遗憾地退下,他想必懊恼错过捞油水的机会。
人少的客栈环境特别好,没有那么多嘈杂声,木耳头才沾枕,就要沉沉睡去。
他倒是真想睡的,却注意到了端倪。
本来他睡意很浓,约摸数过七八声后,头脑愈发清醒,想睡的感觉倒不如从前浓烈。木掌门登时察觉,之前浓烈的睡意不是因为他自己想睡,而是别人给他施加了debuff。几秒过后,这个负面状态失效了。
他的鼻间闻到枕头和被子里传来的安神香似的味道。他不懂药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成分,反正几秒过后,这东西就迷不住他了,气息内功一任正常。
木耳丝毫不声张,闭起眼假意中药,看谁算计他。
又过一刻钟,听得门外传来压低声音的对话。
“他睡下没?”一人问。
“睡下了。”另一人答。
他们的声音隔着门,想必是在窗户纸上捅个洞,或者把门推开个小缝偷窥。
木掌门心想鱼儿上钩,轻轻打起呼噜,假意睡得更沉,看他们有什么花招。
房门被推开。两人自以为安神药万无一失,木耳不会醒来,推门的动作也不轻了。
“你搜他的身,我搜他的包裹。”原先回答的那人指挥。
另一人心有恐惧:“要不,还是你搜身吧。”
“没用的东西。”那人嗔怪一句,脚步离木耳的床愈近。
木耳只待他手一伸过来,立马给他打折。
那人手没碰到木耳,他的同伴就喊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木耳用手指点了点腰间的神奇行囊,全副身家都在这,他们摸进房间竟不是为求财?
离床很近的脚步又往门的方向走,木耳猜测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找到的东西上,应无瑕去看他,于是悄悄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看他们说的是何物。
两个小偷俱是普通百姓装扮,有个还是早上见过的跑堂小二。
他们手里端详着个紫玉鼻烟壶,跟太师父里给齐麟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木耳从来不记得他有这东西,更不知道这东西怎地出现在他的包袱里。有神奇包裹,他本来是可以不背包袱的,包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装酷的配件,以便自己显得更像行走江湖的侠客,所以他平日从来不打开。
“正是这个。”两人里指挥的那个道句,他比跑堂小二年长,“咱们去找上封。”
两人想走,门前忽然多了个大活人,可不就是被迷晕的木掌门?两人见木耳突然醒来,俱吓一跳,但立马想到从头开始他就是装睡,索性镇定下来,有一说一:“木掌门请让让。”
“你怎知我是嵩山掌门?”木耳入住登记的时候可没留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