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兄请。”苏梦枕右手做个手势。
“真要打?”木掌门老不愿意再给璧璧招黑。
苏梦枕请的手势一直不放下,瞧样子不打是不能走的了。
木耳只要把琴抱起,琢磨着用个什么招儿对付苏梦枕。
苏梦枕盯着他的琴端看了好一会儿,将手放下。
木耳困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自己的琴,上头贴着张丑到爆的窗花金剪纸。金配绿,简直把非魔装饰成了大街上的廉价货。
木掌门心疼得把那张剪纸从琴上撕下来。
苏梦枕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原来毕公子是我二弟相好,此事就罢了。”
白愁飞喜欢谁,就往谁的东西上偷偷贴金剪纸,这行径有点像标识猎物,告诫同伴不得伤害他的专属猎物。
身后金风细雨楼的弟子过来与苏梦枕耳语几句。苏梦枕脸色骤变,说话也不再客气:“这把琴是你抢来的?”
这就是我的非魔!
木掌门刚想大声抗议,一想好像自己确实说过抢琴的话。他还跟茶馆的人吹嘘说,那个倒霉的木掌门被他打败了,所以他的背上多了一柄琴。
他哪里知道,就这么句胡话,都给金风细雨楼的人听在耳里,成了他的罪证。
苏梦枕拔出刀:“既是这样,苏某定要替琴的主人出口恶气不可。”
木掌门无奈地再度按住琴。头次遇着有人为了替他出气要跟他打一架的。
苏梦枕的刀系乌金玄铁所做,通体萦绕着死亡寂静的气息。刀尖是透体黑的一点紫红,但凡懂行的都知道,那是杀的人多了,渗入刀体的红,再擦再洗都抹不掉。
那一点紫红对准木掌门的眉心。
木耳不敢懈怠。苏梦枕的气息很稳,也不张狂,当属一流高手的境界。
对手越稳,自己就要更要沉住气。是以两人都不敢先出第一招,就这么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对峙着。
旁边的普通弟子是无法理解宗师们的对决的,也不敢插手,胡七八糟地闲聊一通。
“那人跟大当家的过了几招?”
“他们出招了?”
“蠢材,怎有人站那么久不出招?我数得仔细,已经七十三招了。”
木耳听着只觉好笑,这人分明不懂装懂,哪来的七十三招?
过一会儿他又装模作样:“七十四招了。”
旁边的人信以为真:“七十四招!京城里能与大当家对上七十招以上的,也只有诸葛神侯了。”
另有人鄙视地叫:“蠢材,京城藏龙卧虎,你只是见过神侯与大当家对打而已。不过我看这毕连城年纪不大,有这般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木耳本来很正经地比着武,给话唠又没见识的几人逗乐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带点笑。
白愁飞就是给这笑意俘虏的。
苏梦枕却不会。这点笑从斗笠的面纱里透出来已所剩无几,饶是给苏梦枕抓住机会。这就是克敌制胜的胜利契机。
苏梦枕刀尖的一点红旋转起来,刀如箭,离弦出,木掌门弹指未出,那刀已至他的胸前膻中穴!
饶是苏梦枕还留了几寸。非亲非故,纵是为着给金风细雨楼和二弟出气,也断不必取人性命。
可苏梦枕也再退不得半寸。因他颈后就是一柄短剑,那剑再进半寸,就要贯穿他的后颈。
苏梦枕手中的刀,一点都不曾抖。他不能回头,语气却淡定:“阁下哪一路?”
那人身上穿着金风细雨楼弟子的衣服,
他身后其他弟子都聒噪地亮出家伙:“你敢偷袭大当家!金风细雨楼最恨叛徒!”
奇怪的是,没人能说出叛徒属哪一分会,由谁统辖。
木掌门大致猜出来了。
别人认不得这柄剑,木耳可认得。
拿剑的人藏在屋檐的阴影里才出来,且戴着面具,竟把他给看漏了。回头想想,刚刚好像在后边挑起话题猛夸他跟苏梦枕对过多少招的,也是这个人。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故意要逗我笑,好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来着。
木掌门这回笑得更厉害,为见着这人而兴奋。他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人身上,生怕再错过那人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
那人张嘴就是四个字:“嵩山掌门。”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再伪装,惹得木耳噗嗤一口笑出来。
苏梦枕不明就里:“原来是木掌门。我听此人抢了掌门的琴,本欲替你出气来着。”
连城璧怒道:“他怎会抢我的东西,不过我送予他把玩罢了。”
不管是感受到后颈剑气的凌厉,还是想息事宁人,苏梦枕先放下了手中的刀。连城璧也收起袖中的剑,步伐稳健地闪到木耳身边,将他拉离苏梦枕的身旁。
苏梦枕收刀回鞘:“但愿木掌门能管束门人,莫要锋芒毕露。”
连城璧不知是替他自己说,还是替木耳说:“锋芒毕露又如何?”
苏梦枕是个实诚人,坦白道:“金风细雨楼地处京畿,势力繁杂,掌门如不能隐忍持重,苏某恐要劝二弟另择他人。”
木耳跟连城璧几乎同时眼前一亮,又同时冲对面喊:“那更好!”
两人喊毕俱心里波潮难平,不免躲避起对方的目光。
苏梦枕弄不清他们是什么名堂,又猜许是二弟落花有情人家嵩山流水无意,还是莫在此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朝身后弟子比划:“进赌坊。”又郑重与两人道:“来日苏某必携金风细雨楼众兄弟到嵩山再讨教。”
连城璧是老江湖,对方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次打不过,下次再打过。一般这时候好言相劝几句,没准能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不料木耳一点面子都不给,把话说得够绝:“你快回去跟白愁飞说,我心里有别人了,不喜欢他,无谓误人误己。”
这可真把苏梦枕噎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尤其当着那么多楼里弟兄的面下白愁飞的脸,满满拉仇恨的操作。
木耳是真心为白愁飞好的。你看傅红雪,还有叶开,要早把事情给他说明白道清楚,怎会弄到差点要挂掉的地步。
连城璧抑制不住心跳,他现在很确信木耳说的那个心上人就是他,叶开那只大喇叭满街喊的时候他就激动到现在,这会儿,他终于咬紧牙关,拉住木耳的手:“本掌门的心上人就是他。莫说琴,性命都给他。我劝你们白二当家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
苏梦枕的脸黑得跟他的刀一样。嵩山派背后到底有什么靠山,同样打人脸的话还敢说两次?他姑且隐忍不发,待回京查清对方底细再行动不迟。索性话也不说一句,转身跃退到街巷的阴影里边去。其余的弟子更不敢招惹两人,只敢遵从大当家的吩咐收拾赌坊的恶棍们去,霎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黄昏下的小巷又显得格外宁静。
连城璧的手就紧拽着木耳的手不放。他怕放了,一切都不作数了。
木耳从脖子热到脑门,想凉一会儿,便摘下他的斗笠。又恐连城璧笑话他脸红,一把将斗笠罩连城璧头上,好叫纱帘的颜色遮住他的眼。既给了斗笠,索性把玉箫也插他腰间,算把毕连城完璧归赵。
连城璧安安分分,任他打扮,享受着清风拂过炽热皮肤的快感。
木耳嘟囔句:“明天你自个儿选驸马去。”
连城璧哪里肯听他的,就把他揽入怀里:“你选,我一定去。”
第58章 金刀驸马
春宵一刻值千金。
木耳已经第五次把连城璧不安分的手推回去, 斥责他:“乖乖睡觉。”
连城璧难受极了,压抑的欲望不能发泄实在不够痛快。从前木耳不认他的时候还能够亲亲抱抱搂搂哄哄的,事成了反而碰不得玩不得,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连城璧只好偷偷把身子蹭过去, 蹭一点是一点。
木耳主要难为情, 听坊间传言, 行夫妻之事可是很疼的,还得受伤流血。打坐都恢复不了那种!
连城璧越蹭过来, 木耳便怕怕地越往里挪,再挪得撞墙了,叫道:“睡觉!明天还得去皇宫宴会。”
“我不娶公主。不去。”连城璧回绝得干脆,大是大非问题不能犯错。
叶开之前准备给他下套,顶着他的名头把公主要到手, 给木耳造成一种连城璧好女色的错觉。连城璧如何不知道叶开的心思,表面上说离开西夏寻找木耳, 背地里偷偷回来卧底在金风细雨楼,就等驸马大会一召开,立即横插一手叫假的毕连城娶不到公主。万万不料木耳竟自个儿也到了西夏来。
既然木耳明白他的心思,公主什么的一点都无所谓了。
木耳纠正说:“不行。咱们嵩山派是一个言而有信的门派, 既然来了那就要进行到最后, 不能得罪人。”
连城璧把头凑到木耳身边,凑到鼻尖能碰到他的鼻尖,这是连城璧梦寐以求的距离。
木耳捏他的脸蛋:“正经点,别老色眯眯的样子。”
连城璧笑了:“那就说些正经的。你跟了我, 就是无垢山庄的庄主夫人, 还怕得罪什么人?”
这话木耳可不爱听,本掌门可不是给你当魔教的压寨夫人的。他一把往连城璧身上捏一手, 只疼得连城璧哇啊地叫。
“听好了,五岳是五岳,你的地下势力是你,在五岳你就是娇弱的毕连城,不要给我添乱。”木掌门正儿八经地警告他。
连城璧倒也能理解。不是谁都愿意跟魔教扯上瓜葛的,况且出于五岳安定平和的角度,的确不该与他有太多交集,不然似刘正风曲洋那般落个人人喊打的下场可就不好了。连城璧唯一不满的是,他顶的毕连城的马甲怎地就给人娇弱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