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愿抬眸望去,只见纪茂洋正拧眉斜视纪忠清,纪忠清则面露诧异,半晌后他倏地发觉,眼眸立即泛红:“爹,您竟为了他说我?娘,您看爹。”
听到纪忠清的话,向丽敏更气不打一处来,她继续与纪茂洋争论着,一时之间,院子里满是嘈杂声,听得纪舒愿有些头晕。
他还未完全退热,身子虚得厉害。
当他想要转身离去时,院子门被推开,纪忠明手中拿着一个空袋子走进来,纪茂洋和向丽敏二人也因这动静而停下了吵骂声。
向丽敏走到纪忠明身侧,面上带着笑:“怎么样?卖了多少银子?”
山上打猎来的活物一般都不会留给自家吃,如此奢靡的吃食定然只能卖给镇上的大家,纪忠明步伐矫健,再加上是纪家唯一一位男子,于是去镇上售卖的活计便交由他去。
“两只活兔卖了一贯钱,另一只腿上有些伤,便只给了250文。”纪忠明将钱袋从怀里掏出来,向丽敏立即从他手中接过,嘴里嘟囔着,“此人竟如此黑,不过是伤了条腿都要克扣一半。”
方才的吵闹算是告一段落,纪舒愿松了口气,想着应当要去煮饭了,却看到纪忠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张。
纪忠清看到他的动作,三两步走到纪忠明身侧,探头凑过来:“忠明,这上面写着什么?”
纪忠清未上过书堂,但上面的画像他倒是看得清,此人眼角稍垂唇角微微扬起,面目周正,看上去很好相于的模样。
“此人是谁?”
“此人名为项祝,是隔壁石头村的猎户,不知为何,今日路过石头村时竟有人发这些纸张,说要重金求娶哥儿为夫郎。”纪忠明有众多疑惑,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听到重金二字,向丽敏再次走来,从纪忠明手中拿过纸张,虽然她也不识字,不过也无妨,她眸光探究半晌最终落在纪忠清身上:“清哥儿,你觉着此人如何?”
项祝面容俊朗,纪忠清方才见到画像时便对他一见倾心,听到向丽敏如此询问,他当即羞红了脸:“听娘的。”
向丽敏一看便知晓,纪忠清这是看上了,她方才还想,如若清哥儿看不上,就算便宜了纪舒愿,也要将这重金收入囊中。
“可是母亲,这纸张上并未说明重金几何?”纪忠明怕向丽敏被这“重金”二字迷昏了头,不过看纪忠清的模样,似乎对此人的长相很是满意。
纪舒愿原本有些头昏脑涨,听闻求娶便稍微清醒些,他悄然凑过去,看到那张画像时不由得点头,别说纪忠清愿意,就算见过如此多帅哥的他也承认,这男子剑眉星目,唇角微扬,即便是水墨画也能看出面容甚好。
“去去,你这就去替你兄长问问,这项家到底会出多少银子。”向丽敏焦急赶着纪忠明,生怕被旁人抢去了。
纪忠明应一声离去,纪舒愿便知晓此事与他无关,他刚想回茅草屋去躺着,就听到向丽敏叫他一声:“愿哥儿!又想偷懒不是,过来烧火。”
烧火对于纪舒愿来说可是个好事,他此刻正冷得发抖,灶膛里的火刚好騰着他的身子,让他暖和不少。
向丽敏可不会让他闲着,身子刚暖和些,她就丢给纪舒愿三颗土豆:“把皮削了洗干净。”
纪舒愿把土豆捡起来,走到井边摇动手摇,拎起攒水筲倒出水,方才他体温正热没什么感觉,此时倒感受到井水的冰凉。
他一手拿过被清洗过的土豆,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拿着刀,纪舒愿深呼吸几口气,他真怕一个不小心削到手,没有削皮刀还真是麻烦。
纪茂洋从屋里抓出来一把麸子,撒到鸡圈里,鸡低着头啄着,纪忠清这时走到纪茂洋身旁,硬是拉着他去池塘边捡鸭蛋。
每家每户的鸭子辰时都会放出来,一群鸭子都在一个池塘里游着,偶然有鸭蛋落在池塘边也正常,不过这倒分不出是谁家的,只能靠抢。
向丽敏最会占便宜,纪忠清也学了她的精髓,池塘边的鸭蛋他捡了不下三次,鸭蛋一颗能售卖十文钱,三次便赚了三十文。
纪舒愿想想怀里硬要来的一文钱,沉沉叹出一口气,这拔草还不如捡鸭蛋呢,要是让他每日早晚蹲在那儿,可不比拔草来钱快嘛。
不过现在还是填肚子更为重要,纪舒愿把三颗土豆削皮、洗干净后,手已经冻得紫红色,他把土豆递给向丽敏,手上的水蹭到衣摆上,用灶膛里的火继续暖手。
向丽敏这次没管他,她把土豆切成块,用铲子铲一点猪油,倒进锅里烧热,葱姜与土豆块一起丢进去,翻炒几下后又往里倒半瓢水,盖上锅盖焖煮着。
这煮饭架势太过随意,不过纪舒愿也不挑,总比喝冷水强。
焖煮土豆途中,向丽敏又从一旁缸里舀出一点玉米面来,加入水搅和成面糊后放到灶台上,纪舒愿见状一喜,煎饼都是这样做的。
正当他满目期待地望过去时,只见向丽敏拿过蒸屉架到锅上,铺上一层屉布,随即把面糊倒进去。
倒是没见过这种做法的吃食,纪舒愿顿时立即垮了脸,低头望着回暖的手,对她的厨艺无话可说。
即便如此,当锅里的水烧开后,土豆和猪油掺和的香味瞬间充斥鼻尖,纪舒愿这时根本想不起方才她煮饭的手法,馋虫被勾出来,他咽了咽分泌的唾液。
不过此时其余三人还未归,纪舒愿只能看着再次盖上的锅盖,许愿那三人尽快归来。
刚睁开眼眸,纪忠清的声音便从院子外传来,纪舒愿转头望去,看到他正弓着腰往院子里跑,还不时叫着:“娘,你看……”
被兴奋蒙蔽住双眼的纪忠清顿时变得有些蠢,他高喊着,生怕旁人不知晓他捡了鸭蛋。
不过在他即将出声时,纪茂洋从他身后拦住,一把捂住他的嘴,随即关上院门。
“小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纪忠清这才幡然醒悟,他朝纪茂洋点头,示意他松开,这才走到灶房,将鸭蛋从怀里掏出来,低声说着:“娘,我这次捡了两颗,能卖20文钱。”
向丽敏听闻面色也变得喜悦,接过鸭蛋放置在灶台下方,待纪忠明下次再去镇上时,刚好能一同售卖掉。
“忠明怎的还没回来。”纪茂洋问过一句,眸光却落在纪舒愿身上,视线一扫而过,若不是纪舒愿对视线敏感,说不定以为自己眼花了。
看来是他方才用茅草掉落试探有了些用处,这纪茂洋也不是太愚钝之人。
“罢了罢了,时辰已至午时,掀开锅盛饭罢。”纪茂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待他话音落下后,向丽敏也已经将鸭蛋放好,她拿过三个碗放在灶台上,随即看向纪舒愿,“看什么?去将你的碗拿出来去。”
这事纪舒愿记忆中倒有,原主身子骨瘦弱,偶尔染上风寒也是常事,众人虽习惯,可也怕被传染,于是便分出一个碗筷来给他用,此刻正放在茅草屋中。
纪舒愿拍拍手掌上的柴屑,起身走到茅草屋拿过碗,又用井水清洗干净,待他再次回到灶房时,切碎的土豆块已然被盛空,只剩了一点带土豆渣的汤汁。
第3章 替嫁
向丽敏把满是土豆的那碗用盘子盖上,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后回望过来:“拔了半日草才赚取三文,你怎有脸吃这么多?”
她这是全然不顾纪舒愿昨日未进食之事,纪舒愿看她一眼,拿过木勺舀着汤汁,把底部的土豆渣捞出来,最终捞了小半碗,又捏出小块面糊饼。
这是纪舒愿从来到这吃上的第一口热饭。
纪舒愿他蹲在灶房门口,捧着碗小口喝着,又夹起泡发的面糊饼吃下去,胃里顿时一片暖烘烘的,连手臂上的青紫都消下去不少。
一共就小半碗,不久便吃完,纪舒愿呼出一口气,刚想站起身去刷碗,眼前的光亮被一道身影遮住,下一瞬两块土豆掉到他碗里,溅出一小片汤渍。
纪舒愿下意识往向丽敏那边看,只见她正低头吃饭,根本没瞧见这边纪茂洋的动作。
纪茂洋并未吭声,将碗放到案板上转身走到院里,从墙上拿起挂着的铁锯,转头看向向丽敏:“方才捡鸭蛋时碰巧见到一即将掉落的枝头,我去将它锯下来。”
枝头晒干后能烧火,不过纪舒愿知晓这不过是他的说辞罢了,趁向丽敏转头应答,他两口吃掉土豆,走到灶房背对着他们,嘴里快速咀嚼着,手上刷着他和纪茂洋的碗。
半晌后,向丽敏和纪忠清也已吃完,两人把空碗放到他身侧,纪忠清蹲在他身侧,凑到他耳边说着:“我方才都看到了,爹竟然主动给你吃食。”
纪舒愿知晓他肯定没憋好屁,他朝纪忠清扯了扯唇角:“兄长定是看错了,父亲怎会对我这么好。”
纪忠清撇了撇嘴,顿时深觉无趣。
这时院子门再次被推开,看到纪忠明的身影后,纪忠清立即退开,往门口迈着碎步:“如何?问到什么了吗?”
听到动静后,原本在里屋待着的向丽敏也走出来,还不忘走进灶房把土豆汤端过来。
纪忠明坐下接过土豆汤和面糊饼,边吃边说:“方才我问过发放纸张那人,他说项家出十两礼金。”
“才十两?”向丽敏一听顿时不太乐意,纸张上说着重金,她还以为至少会有二十两,她朝纪忠明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亲事我们不还是不要了。”
此话一出,纪忠清立即握住向丽敏的衣袖,娇嗔道:“娘,可是我喜爱他的相貌。”
“样貌又不能当饭吃,项家给的礼金才十两,这猎户定然捕不到太多猎物。”向丽敏凭借礼金猜测着项家的情况,可最终还是抵不过纪忠清撒赖。
不久纪舒愿就听着向丽敏随纪忠明出门,许是去找媒婆去了。
不过这跟他没多少关系,纪舒愿从怀里掏出马蓝根叶,再次咀嚼一片,余下的放到席子底下压着。
没在茅草屋待太久,纪舒愿被叫出来砍柴,纪忠清则坐在石墩子上,望眼欲穿地期盼着向丽敏的归来。
纪舒愿时不时瞥他一眼,这纪忠清都快成望夫石了,看来果真是对此人满意的很,他心口泛酸,不由得摇摇头,都穿越了,怎么也不分给他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他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拎兔子的身影,那人宽肩窄腰,身形也不错,而且还是个猎户,说不定往后还有兔肉吃。
“成了。”
向丽敏带着好事而归,纪忠清立即迎上去,面上的喜色压根压制不住。
“不过他们有些要求,明日过大礼,后日请期。”
过大礼后便说明婚约不可更改,看来不止纪家,项家对这婚事也焦急,这时纪忠清哪儿能瞧到这些异常,他对项祝的相貌很是垂涎,迫不及待想嫁过去。
纪舒愿心底赞叹纪忠清眼光确实不错,又用力劈开一根木柴。
今日向丽敏得等着项家送来聘礼,没有人扰乱,纪舒愿舒适地很,他坐在地上拔着草,时不时还能从草里扒拉出几颗寒莓吃,不知是不是因为都去看热闹,今日拔草的哥儿明显没有昨日多,就连王哥儿都不在。
不过也对,毕竟他与纪忠清关系不错,定然要去恭喜的。
他慢悠悠又拔了两渠草,看着头顶的日头,拍拍衣摆上的泥土,打算到池塘边碰碰运气。
池塘边鸭子聚在一堆,纪舒愿没过去,而是凑到一旁的草堆里去看,一般鸭子都在在隐蔽处产蛋,比起更显眼的水边,还是干燥的杂草里更有机会。
他沿着杂草寻过去,最终在最底下摸到一颗鸭蛋,他可没打算给向丽敏,而是打算留着往后找机会卖出去。
他把鸭蛋揣进怀里,带着往家中走,然而刚走到远处便察觉有些不对,纪舒愿站在门前,还未推开门便听到纪忠清的吼叫声,他撕扯着嗓子喊着:“娘,我不要嫁于他,这是项家特意隐瞒……”
昨日还在对此事喜悦,今日却突然这样说,纪忠清如此大的转变让纪舒愿有些疑惑,但此时推门而入倒不是个好法子,说不定会被他们借此泄愤。
“呸,难怪昨日我说要增五两银子时,那项家应得如此爽快,原来是他那窝囊儿有隐疾──”
嚯,吃到大瓜了。
纪舒愿从怀里掏出几棵寒莓,边吃边津津有味听着。
如今这年代,若是有隐疾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可男子总会隐藏起来,最后被说闲话的只能是那些哥儿姐儿,因此纪忠清才会如此大闹。
“可如今也没有法子了,毕竟聘礼已送到,若是退亲,兄长就不再好找亲事了。”纪忠明还算是明事理的,哥儿本就不好嫁娶,更别说退过亲的。
到时说不定连十两礼金都没有。
向丽敏一听便慌了神,这怎么能行,若是纪忠清退过亲,即便下门亲事是好人家也会被瞧不起,她可不愿让清哥儿被人诟病。
可这十五两银子她也不太愿意归还。
“这怪得了谁?若不是你贪占小便宜,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纪茂洋冷哼一声,这下向丽敏更不乐意了,“你现如今不去想法子,竟然还在这说我,你这爹真是白当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纪忠清哭得更厉害,鼻涕眼泪都黏到一起,向丽敏连忙去哄纪忠清,这时纪忠明倏然出声提醒她:“母亲,我又不是只有一位兄长。”
门外正看这场闹剧看得津津有味的纪舒愿:……?还能扯到他头上来?
纪忠明的话让向丽敏醒悟,连纪忠清听到他的话也止住了哭声,他握住母亲的衣袖:“娘,还有纪舒愿,让他代我嫁到项家,他们还未见过我的画像,还有法子的……”
向丽敏一听还真是,两家人虽说昨日仓促见了一面,可纪忠清并未与项祝相见,哪怕临时换人他们也不知晓,毕竟只知道是纪家哥儿。
可这纪家是有两位哥儿的。
“愿哥儿呢,忠明,你去将他找回来。”向丽敏指挥着纪忠明,让他去寻纪舒愿。
纪舒愿一听这可不得了,他匆匆小跑几步,随后装作刚走到门口的模样,与脚步匆匆的纪忠明对上视线后,他扯起唇角笑了笑:“忠明如此焦急,是要往哪儿去?”
向丽敏听到他的声音,两步走到门口,面上的忧愁早已消失,她走到纪舒愿身侧,慈爱地握住他的手摩挲着:“愿哥儿,你瞧我这记性,昨儿一直想着清哥儿,却忘了你也正是适婚的年岁,若是你娘在天有灵,定会怪我没帮你找个好人家,我今儿才醒悟过来,理应让你先嫁娶,才好对得起你娘。”
她挺有心机,还将原主母亲搬出来。
纪舒愿没缩回手,反倒是一脸茫然望过去:“您的意思是?”
向丽敏用衣袖擦拭两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看向纪舒愿:“我想将清哥儿这桩亲事让给你。”
他诧然看过去,连忙摆手后退一步,趁机抽回手:“昨日兄长分明对那人很是喜爱,我怎能夺兄长所好。”
向丽敏又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清哥儿同意的,他还说看这男郎模样甚好,与你才更是相配,瞧瞧你这张脸,与你娘亲果真相似,难怪当初如此让你爹眷眷不忘。”
如若不是纪舒愿照过水,知晓他现在的模样,倒还真会信了她的说辞。
他猛地抬眸,眼底透出喜色:“果真吗?我真的能有这桩亲事吗?”
“那是自然,你昨日也看着那男郎的模样了吧,真的跟你很是相配……”
向丽敏夸赞的词句仿佛流水般往外冒,纪舒愿装作羞赧地垂下头,低低“嗯”两声。
虽说隐疾是有些难办,可项祝面容优越,纪舒愿实在有些难舍弃,他脑海中想着,曾经在博物馆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玉势之类的,他总能够找到法子。
虽说这亲事挪到纪舒愿身上,可这银两也没给他一分,全部都被向丽敏收入囊中,他躺在茅草垫子上,越想越气。
他趿拉着布鞋,手指扒在茅草屋门口往外探,堂屋的烛火始终亮着,甚至隐约能听到向丽敏与纪茂洋的讨论声。
纪舒愿轻手轻脚、俯着身子走过去,离得越近越听得轻两人说话声。
“这礼金是否要给愿哥儿些?毕竟是对方赠予他的。”
这纪茂洋算是有些良心,还会想着帮他拿到些礼金,可看向丽敏往常的铁公鸡模样,定然是不会分给他的。
“给他些?这么多年我养他不要吃食的?就这么点礼金我还嫌不够呢?”正如纪舒愿猜测的,向丽敏果然这样说。
纪茂洋似是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向丽敏再出声截断:“你今日有些反常,往常你可不会对纪舒愿如此重视,怎么?看他即将出嫁这才想起要对他关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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