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祁:?
“好累,好热,”明瑾怕被看出端倪,很欲盖弥彰地大声呻.吟了两声,“在池子里泡太久了,先生摸摸看,我是不是要熟了?”
晏祁勾起唇,淡淡嗯了一声。
“五分熟,皮薄肉嫩,口感最好。”
“那先生再养我两年,等我长肉了再吃,更划算。”
晏祁笑了笑,换了身干净里衣,披着外袍,盘膝坐在明瑾边上,给他倒了杯茶水,“行了,别贫了。虽然没达到目标,但看在练习态度认真的份上,我还是会履行承诺的,起来喝口水吧。”
“起……起不来……”
明瑾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又咚地一声,无力落地。
他头朝下闷声道:“宁先生,我要死了。”
晏祁不为所动,低头抿了一口茶。
半晌,才悠悠问道:“那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好残忍!居然能对夫君见死不救!
明瑾心中愤愤不已。
但像这种话,哪怕是赵子龙借他一个胆,明瑾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他只能像僵尸一样,裹着毯子,朝宁先生的方向一点点挪动。
在晏祁“我倒要看看这小戏精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的眼神中,明瑾已经厚着脸皮,装作伸手拿茶杯,趴在他腿上,美滋滋地喝上了。
晏祁垂眸,静静看着膝上的少年。
神色平静,但也一言不发。
明瑾起初还挺乐呵,后面气焰渐渐矮了下去,觉得自己好像、可能、确实有点得寸进尺了。
于是又慢慢地把脑袋缩进了毯子,装作别人看不见他。
当然,在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前提下,这个“别人”特指晏祁一人。
“我像你这么大时,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万幸,宁先生没有赶他下去,而是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明瑾怔了怔,猜测道:“在念书?”
“书肯定是要念的,但是只能抽空,”晏祁说,“我那时没有太多时间。”
“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养孩子。”
“养、养孩子?”明瑾按着他的大腿,嗖地一下坐直了,“是谁家的孩子?”
晏祁掀起眼皮,盯着少年,微微一笑。
“自然是我家的。”
他说:“我可没有帮别人养孩子的癖好。”
明瑾的脸色刷地惨白——宁先生当真这么早就有孩子了?可明明老爹说过他至今尚未婚娶……该不会是养了外室吧?
难不成,他今天就要失恋了!?
明瑾在心里呜呼哀哉,眼泪差一点就要落下来。
但他坚强地忍住了,不甘心地追问道:“宁先生能让我见见那个孩子吗?”
算算看,那孩子应该也就比他小几岁。
明瑾发誓自己只是好奇而已,绝不是因为失恋迁怒,也不是因为想要往那小屁孩的裤.裆里塞癞//□□。
“那应该是见不到了,”晏祁失笑,“那孩子被我送人了。”
“啊!?”
明瑾呆住了。
看着少年犹豫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晏祁只觉得心情大好:“放心,那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原来是收养的啊,”明瑾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呃,我是说,这么多年,宁先生可有再见过他?”
“有。”正赖在腿上呢。
明瑾重新把塞癞//□□的计划记上小本本,表面上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明媚灿烂:“宁先生放心,我肯定比那孩子聪明乖巧可爱,您不用养他,养我就行了!”
晏祁拿来一块毛巾给他擦头发,边擦边打趣:“明家是江南有名的大户人家,你又是大户人家的大少爷,我万一养不起怎么办?”
“我吃的不多,”明瑾立刻拍着胸脯为自己澄清,“一天三顿……不,两顿就行!”
俗话说得好,有情饮水饱嘛。
再说了,像宁先生这样风姿卓绝的人,怎么可能穷。
实在不行,他就回家找娘哭一哭,娘心软,肯定会偷偷给他塞钱的;
就算娘不给,他偷爹的私房钱养宁先生,也是可以的嘛!
晏祁只觉得这孩子说话有趣得很,挑眉道:“哪有这么简单?你还要念书,还要穿衣打扮,再往后还要娶妻生子,这些不都得要钱。”
“我可以勤工俭学,省吃俭用,穿旧衣服,就跟荀家那小子一样,”明瑾掰着手指头数着,顿了顿,有些心虚地说,“至于娶妻生子,这个也可以省。”
他含含糊糊地低声说了两句,晏祁没听清,隔着毛巾用力揉了揉少年被擦得蓬乱的头发,“人生大事可不能省,不过你才十二,现在说这个,确实太早了些。”
沉默片刻,他又道:
“我还要在这里待一晚,这样,等下就先叫人送你回去……”
“不要!”
明瑾立刻拒绝。
但晏祁坚持要送他回家,说这里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什么不该来!明瑾恨恨地想,只要是宁先生在的地方,哪怕是龙潭虎穴皇宫后院,他也要闯一闯!
看来,是时候拿出他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了——
明瑾仰起头,最后问了一遍:“先生真不让我留下?”
晏祁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吧。”明瑾喃喃道,突然咕咚往地上一倒,在晏祁腿边滚来滚去:“我不要回去,我要和先生在一起!不要不要不要!”
晏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小魔头赖在地上撒泼打滚耍无赖,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今日在宴席上,酒的确喝得有点儿多。
不然太阳穴怎么一直突突直跳呢?
“先生上次说半月来找我,这都一个多月兼一百多个秋天过去了……”
明瑾闹腾了半天,见这一套攻势拿不下他,立马换了一套策略,先是可怜巴巴地蹭过去,把毛绒绒的脑袋搁在晏祁的腿弯上,歪头向上看,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口,放软声调:
“您也知道,因为魏金宝的关系,在书院里敢和我接触的人本就不多,算得上朋友的就更少了;除了父母以外,先生是第一个我能依靠的长辈,也是唯一愿意听我讲心事的朋友。”
“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日日思念牵挂先生,娘说最近京城不太平,我生怕先生出了什么事,担心得茶饭不思,食不知味……”
“您看,我这脸是不是都瘦了一圈?”
不,胖了。
晏祁默默心道。
方才试了一下,手感还颇为不错。
但哪怕他很清楚地知道,这番话只是明瑾为了不想回家找的说辞,什么一百多个秋天,《诗经》里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为了委婉表达情人间的相思之意,这孩子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哪里能这么算?
可晏祁也不得不承认,听到这番话,他的确心软了。
晏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底线坚决的人,朝堂之上对自己的风评,也大多是“刚强不仁”、“心狠手辣”之类的负面词汇。
然而在面对明瑾的时候,他的底线不仅一退再退,甚至灵活得都能当皮筋来回伸缩了。
晏祁叹了一口气:“好吧,但你只能待在这屋里,不许乱跑,明天我再叫人……不,我亲自把你送回去。”
明瑾眼前一亮,立马不滚了,一把扑上来,抱着他的腰欢呼起来:“太好了!谢谢宁先生!”
晏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虽说神情依旧平静如初,但眼底也闪过一丝淡淡笑意。
分别十年,他本就对这孩子心怀亏欠。
幸好明家厚道,待明瑾还算不错。
但这并不能抹去他当初擅自将明瑾送给明家抱养的事实。
这孩子,本该是属于他的责任。
只是……
晏祁抓着怀中少年的衣领,往后扯了扯,头疼道:“你这动不动就抱上来的毛病,究竟是跟谁学的?下去!”
作者有话说:
----------------------
忍人攻vs明小比,明小比大获全胜[彩虹屁]
20章入V!届时更新万字(指大于一万)大肥章哦~
总归还有一晚上的相处时间,不急于一时半刻。
日暮时分,晏祁又出去了一趟,说是要跟认识的人打声招呼。
明瑾故技重施,想要央求他带自己一起。
可惜没成功。
他垂头丧气,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木屋里。
“不许喝酒,不许翻栅栏,不许擅自出门,不许搞破坏。”出门前,晏祁叮嘱他。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一口气连说了“四个”不许。
“知道啦,”明瑾跪坐在竹席上,脊背挺得笔直,“放心吧宁先生,我会在这里乖乖等你回来的。”
晏祁:“…………”
其实并不怎么能放心。
但凡家中养过调皮猫狗的人都知道,无论你的猫猫狗狗在你出门前表现得有多乖巧,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你的屋子就不再属于你了。
它们自有一套装修计划。
他沉默片刻,怕被看出端倪,主动挪开目光,避开了明瑾目光炯炯的对视。
这一刻,晏祁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去明府,明敖会一脸复杂地对他说“瑾儿是个好孩子,但实在无法想象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大雍会变得如何”。
若是顽劣叛逆非要硬着跟人杠也就罢了,他不是没见过硬骨头,再硬的骨头,他也有千百种手段掰回来;
可这孩子偏偏动不动就赖着他,朝他撒娇,乍一看像块任人揉圆搓扁的泥巴,可真上手了才发现,其实是一块一碰就粘手、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关键是,这牛皮糖还会嚷嚷:“我很甜的!快尝尝吧!”
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晏祁并不惧怕死亡。
但他现在十分担心,待自己谋成大事,准备功成身退之时,会听到宫人禀报一些诸如“陛下突发奇想率军闪击北胡去了”、或是“陛下不堪上谏,下令让朝臣集体自宫”的恐怖故事。
当然,晏祁也知道明瑾还不至于如此荒唐。
只是近来他手头事务繁忙,朝堂之上也风声愈紧,实在不是个关起门来好好教孩子的时机。
换做平时,他很乐意多花些时间精力和明瑾慢慢磨合。
可从魏淮今日的言语表现来看,太子似乎,已经无法再容忍二皇子的存在了。
或许先前太子还会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放过二皇子一马;但这次废立教会了他,何为赢则生,败则死。
二龙相争,这是他想要看见的局面。
但,不是这么早。
明瑾还没有成长起来,这世道就要乱了。
脚下之路漫漫,前方尚不明朗,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就连晏祁自己都不确定。
千头万绪,最后化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晏祁揉了揉明瑾的头,敛去眼神中的复杂沉晦,一如从前般淡淡一笑:“乖一点,我很快就回来。”
门在明瑾的眼前关上了。
明瑾眨了眨眼睛。
宁先生方才,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了一阵?
难道……
是因为不想和他分开吗!
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恢复大半精力的明瑾瞬间支棱起来。
他为自己这个猜测暗自窃喜了一阵,决定等今晚入睡之前,一定要再给宁先生一个爱的抱抱。
爹说过,夫妻之间,就该同舟共济。
夫夫也一样!
在心中默默做出了决定后,明瑾重新把视线投向屋内。
之前因为对女侠和女侠手中的横刀心怀畏惧,他很谨慎地没有到处乱翻乱看,哪怕动了什么东西,也会第一时间恢复原样。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宁先生做靠山啊!
明瑾哼着小曲儿,掀起竹席,跪趴在地上,从东南方向开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他躺在上面的时候就察觉了,底下肯定有暗格,就是不知道究竟装了什么……等下,这是什么!?
明瑾捧起一个用金漆绘着鸳鸯交颈的木匣,不过巴掌大小,造型十分精致,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番,轻轻一推——
木匣竟被他直接打开了。
里面装着两枚铃铛。
小的有龙眼大小,大得比核桃还要大一圈。
明瑾拎起那个小的,还没等摇晃,突然它就自己叮铃作响地颤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难不成,有鬼?
他吓得把手里的铃铛一丢,铃铛落在地上,竟颤动得更加厉害了,明瑾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它才慢慢恢复平静。
他眨了眨眼,心里开始抓心挠肝地好奇,凑过去重新把它捡起来,试验了几遍,终于找到了关窍。
这东西,若是挂在自己的长命锁底下的话……
明瑾不禁畅想起来。
他老早就想换了,娘给他的长命锁哪哪都好,用料材质皆为上乘,就唯独那铃铛历经岁月磋磨,磨损得有些严重了。
说干就干!
潜入内院的时候,因为怕铃铛响被人发现,明瑾就将它摘下藏进了怀里。
宁先生心细,教他凫水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嘴,估计是怕他把贵重物品弄丢了吧。
明瑾心想这东西可不能丢,否则娘真的会把他的屁股揍成八瓣,一边动作飞快地将居中的铃铛拆下来,换上这枚在他眼中无比神奇的“自动铃铛”,然后,美滋滋地把它戴在了脖子上。
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天色渐暗,清沐坊里也热闹起来,隐隐有唱念做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明瑾托着腮,坐在台阶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
晚风拂过鬓发,摇动满园松柏绿树,他望着头顶水溶金般的苍穹,等得望眼欲穿——
宁先生,好慢啊。
每逢年关,娘总是感叹岁月不等人,眨眼间一年又过去了。
可他怎么觉得,只要是上学念书的时候,哪怕只是一月、一天甚至是一个时辰,都是如此漫长呢?
哦对了,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等宁先生回来的时候。
唉,好想时间再过快一些啊。
他要是能早点长大就好了。
晏祁是一个时辰后回来的,彼时已月挂林梢。
进门时他第一时间扫视了屋内陈设,诧异地发现竟然真跟走时一样,看来明瑾这次说到做到,真的很乖。
“给你带了晚膳。”他说,“被褥的话……”
“不盖也行!”明瑾赶紧道,“或者先生分我一个被角就够了,我火力大,不喜欢捂得严严实实的,盖个肚皮就够了。”
“随你吧。”
晏祁淡淡道。
他一直觉得养男孩要糙养,条件刻苦可以克服,偶尔的摔摔打打也是有必要的。
更何况魏淮为了讨好他,还是下了血本的。
这里是清沐坊最好的屋子,边上的温泉更是附近最大的一处泉眼,若不是他主动开口拒绝,急着回来见明瑾,估计后面魏淮还会给他准备什么“美人共浴、鸳鸯戏水”的环节。
只是合盖一条被褥而已,哪里叫吃苦,该叫奢靡才对。
“先生吃了吗?”
“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晏祁还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嗡……嗡……”
什么声音?
他皱眉望去,视线落在明瑾身上,瞳孔骤然一缩。
明瑾注意到他的目光,甚至还颇为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方便宁先生看得更清楚些。
看,他的新铃铛!
“你从哪儿找来的这腌臜东西!?”
晏祁霍然起身。
他怒意盎然地拧紧眉毛,双眼死死盯着明瑾胸前的那枚尚在兀自震动的缅铃,只觉得仿佛有一股血液逆流而上,直冲头顶。
若是出去被人瞧见,这已经不能算是有伤风化了,该是卑鄙下流、败德辱行才对!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名!
明瑾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晏祁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冷声道:“现在,立刻,给我把它摘下来!”
“为什么?”
明瑾一向对宁先生言听计从,但这次却没动。
因为他觉得很委屈——好好的,宁先生做什么要对他这么凶?他又不知道这铃铛是干什么用的,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为什么?”晏祁怒极反笑,“你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长命锁上挂?你知不知道,这玉锁可是——”
他突然闭上了嘴巴,深吸一口气,胸膛上下起伏一阵,竟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看来,是我这几次见面对你太过宽容了,让你对我有了一种误解。”晏祁冷下脸来,退后两步,“把那玩意儿摘了,然后脱裤子。”
明瑾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再傻,也知道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宁先生是真的生他气了——
甚至还要揍他屁股!
“不干!”
明瑾一把捂住屁股,蹭蹭蹭往后退,神色惊恐,“你……你不能打我!只有我爹娘才能打我!”
相似小说推荐
-
成为韦恩后和蝙蝠HE了(流丹) [BL同人] 《(综英美同人)成为韦恩后和蝙蝠HE了[综英美]》作者:流丹【完结】晋江VIP2025-11-03完结总书评数:7718 ...
-
提摩西今天也在精分吗(雨散辞) [BL同人] 《(综英美同人)[综英美]提摩西今天也在精分吗》作者:雨散辞【完结】晋江VIP2025-11-04完结总书评数:1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