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今早吃啥?”刘猛在院里劈柴,闻见饭香,忍不住问了嘴。
“搁荤油炒了菘菜,还煮了菜粥蒸了糙面馒头。”
刘猛听见吞咽着口水,“怪不得这么香。”
“大哥嫂子,二哥跟嫂夫郎呢?”刘小妹牵着夏哥儿从屋里头出来,问二人。
唐春杏端着碗筷道:“一早便出门去了,还挎着篮子,说是不用等他们用早饭呢。”
刘小妹嘟囔:“也没听嫂夫郎说今儿要出门啊。”
夏哥儿拿着木梳,噘起小嘴儿:“夏哥儿等小叔么回来再梳头。”
唐春杏瞧了眼自家哥儿的鸡窝头,走过去道:“快别了,都睡成小疯子了不梳有法看?”
小家伙忙捂住脑袋,“不要娘梳,娘梳得不好看。”
唐春杏皱起眉头,佯装生气,“小没良心的,你娘我给你梳了三年头,你小叔么才给你梳多久,就这么黏他了?”
见娘生气了,夏哥儿立马扑上去,抱着人奶声奶气道:“娘别生气,夏哥儿让你梳,娘梳的头最好看啦,夏哥儿可喜欢啦~”
唐春杏笑出声,“就你嘴巴甜,得了,娘简单梳梳,等你小叔么回来再给你重新梳一个,高兴了不?”
小家伙高兴点头,朝院外张望着问:“小叔么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你乖乖吃完饭就回了。”
“好,夏哥儿要吃两大碗!”
“能耐的你,还吃两碗,半碗下肚就得喊撑。”
一家子在堂屋吃饭时,宋听竹夫夫正在陈阿婆家帮忙烧饭、煎药。
二人在灶房里忙着,便听陈阿婆在屋里喊话:“你们夫夫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别当我这老婆子不晓得,想让我松口放你们进竹林,想都别想!”
“阿婆不必担心,夫君已经寻到别的卖家了。”宋听竹端着熬好的粥,进屋道。
陈阿婆一脸防备,“哪个村子的,给的啥价?”
宋听竹道:“大洼镇的,价钱比镇上孙师傅给的低上半文。”
他想了一夜还是决定用好陶土,这回只买陶土,自己跟夫君累些,去大洼镇拉来,送去上河村,如此一来只是费些力气,却能省下不少本钱。
陈阿婆见他二人果真没再打竹林主意,稍稍放了心。
片刻后药煎好了,宋听竹将药碗搁在陈阿婆能够到的矮凳上。
“阿婆,药也给您煎好了,待会儿放凉了再喝。我跟夫君就先回了,晚些时候再来家里看您。”
陈阿婆撵人道:“甭来了,老婆子我只是断了一条腿,另外一条好着呢。”
将人撵走,陈婆子望着紧闭的院门,还当夫夫二人不会再来了,谁想天儿快黑那阵竟又拎着东西上了门。
“咋又来了,不是让你们别来了吗。”陈婆子瞧着二人,半点好脸色没给。
“来给您送东西。”宋听竹回身接过夫君手里的拐杖,立在床头,“这是夫君下午做的拐杖,阿婆你用它走路能省不少力气。”
陈婆子干瘦的脸上顿时黑如锅底。
“咋,是觉得老婆子我,已经老到走不动道了?”
“听竹不是这个意……”
话未说完,便见陈阿婆一把将拐杖丢出去。
“就算老到走不动,也不用你们这些个整日惦记竹林的跑来献殷勤,老婆子我就算死了,一把火将竹林烧咯,也不能叫你们将便宜占了去!”
刘虎护着人,低声说道:“媳妇儿咱先回吧,大夫说陈阿婆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宋听竹点头,见陈阿婆沉浸在愤怒里,一副什么都听不进的模样,没再开口解释,将带来的饭菜留下后,便同夫君一道回了家。
“嫂夫郎,你今儿还要去瞧陈阿婆啊?”
翌日刘小妹见他穿戴整齐,瞧着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皱起眉头问。
小丫头五官都皱在一起,宋听竹瞧见后说笑道:“小姑娘不要整日蹙眉头,当心长皱纹。”
刘小妹撇嘴,“我才十二,离长皱纹还早呢。”
说着面上露出担忧来,“你跟二哥都被赶出来好几次了,娘说陈阿婆可是拿柴刀砍过人的,万一陈阿婆脾气上来也要砍你跟二哥怎么办?”
宋听竹闻言,轻笑道:“怎么会,只要不提竹林,陈阿婆脾气还是挺好的。”
刘小妹忍不住好奇:“也不知道竹林里头到底有啥,陈阿婆看得可紧,夏时那会我跟小满到山上挖野菜路过,还被陈阿婆吓唬说里头有吃人的豺狼,不让靠近呢。”
“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宋听竹不清楚,虽然好奇,但却从没想过去探究缘由,主动前去探望,也没有要借此事,让陈阿婆松口的意思,只是想到了过去无依无靠的自己,他病重时还有柳嬷嬷跟青禾红梅照顾,陈阿婆却是孤身一人,他若不照料着些,出了事情也无人知晓。
“走了,待会儿你二哥回来同他说一声。”
“知道了。”
“小叔么你要去哪儿呀,带上夏哥儿好不好?”夏哥儿从东屋跑出来,抱住他腿,摇头晃脑。
宋听竹扶稳小家伙,“小叔么要去探望陈阿婆,夏哥儿不是害怕太婆婆吗,确定要跟小叔么一起去?”
“那、那夏哥儿就不去了吧……”夏哥儿收回小手,后退半步,“小叔么快去快回哦,夏哥儿还等小叔么回来梳头呐。”
宋听竹被小家伙心虚的模样逗笑,“好,回屋吧,外头冷。”
“嗯嗯。”
瞧着夏哥儿跟小妹进院,宋听竹转身去了陈阿婆家。
“你们瞧陈阿婆家,咋还冒起浓烟了,别不是起火了吧!”
“快去瞧瞧,陈阿婆腿脚不便,别再出啥事儿!”
“去啥啊,陈阿婆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外人进院子非得被她用扫帚轰出来不可,这烟就是瞧着浓了些,估计没啥事儿,陈婆子隔三岔五就爱点火燎院子里杂草,我们这些个住得近的都习惯了。”
刚拐进巷子,便见几个婶子边说着话,边走远了。
宋听竹朝陈家张望,见院内浓烟四起,不禁皱起眉头,加快步子赶到,只见陈阿婆跌倒在地,院里燃起的火星子只差几寸便能够着陈阿婆裤脚!
他手脚一阵发软,来不及喊人,连忙跑上前将陈阿婆扶起来。
“咳咳你来干啥,我个老婆子死了也就死了……”陈阿婆躺得久了,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却还抗拒着,让宋听竹出去别管自个儿。
“阿婆放心,您不会有事。”
宋听竹身子弱,平日里抱夏哥儿也只能抱个片刻,陈阿婆上了年纪,但毕竟是大人,此时背着人步伐变得格外沉重,他边喊着人寻求帮助,边慢慢向外挪动着。
院子里黑烟越发浓厚,宋听竹被呛出泪来,眼前一片模糊。
“咳咳咳——”他难受地咳着。
“傻孩子别管我了,快逃命去吧……”
眼看火势愈发大了,主屋房顶也燃起火苗,若是再不出去,两人只怕都要被火舌吞噬。
喉咙似火烧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宋听竹吞咽着口水,艰难开口:“阿婆放心,我一定会把您救出去的咳、有咳咳有没有人!这里起火了,快来帮忙啊!”
外公当年便是因宅子失火去世,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然而陈家院子偏远,附近没几户人家,宋听竹喊到喉咙嘶哑也不见有人来。
“媳妇儿!”
慌乱之际便听见夫君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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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陈阿婆是个好阿婆!
外公也是好外公!!
宋听竹被浓烟熏到说不出话。
院里火势蔓延, 灶房已被烧掉大半,大伙瞧见火光纷纷跑来帮忙。
“哎哟咋这么大的火!”
“虎子可千万别进去,村里汉子已经去打水了, 等火灭了再说!”
刘虎刚要往里冲便被两个婶子拦了去,他心中焦灼, 哪里等得了, 见有汉子拎着木桶过来, 冲上前抓起木桶便将一整桶水倒在了自个儿身上。
“哎,快拦住他啊!”
“拦啥, 没瞧见竹哥儿在里头呢吗!”
“可这火势这么大,进去还能出得来?!”
“田家小子咋也进去了!大伙都别愣着,快帮着灭火啊!”
院外一片嘈杂, 而此时宋听竹早已分辨不出方向,更听不清大伙的呼唤声,只依稀看见一道迷糊人影,跨过院前漫天火舌朝自己走来。
刘虎身上的棉衣吸足了水分,暂且不会被火引燃, 但方才从一人高的火墙中穿过, 依旧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
他眉头紧锁,半分犹豫都不曾有, 直奔着宋听竹而去,待靠近二人, 脱下棉衣罩在宋听竹身上,在田天接应下, 将二人带出院子。
“咳咳、咳咳咳!”
宋听竹靠在夫君怀中咳到双眸泛起血丝,待他缓过来些,抓着夫君手臂, 嗓音沙哑地问:“陈、陈阿婆……”
“媳妇儿放心,陈阿婆被大天哥送去梁大夫家了。”刘虎接过一旁婶子递过来的水,送到自家媳妇儿唇边。
宋听竹喉咙干得厉害,将一整碗水都喝下,这才好受了些。
“虎子快带你夫郎也去梁大夫那瞧瞧吧,吸一肚子浓烟,可别再把喉咙烧坏咯。”
“是啊是啊,再瞅瞅还有哪儿伤着没。”
“陈阿婆家离着村子远,大伙都没注意起火了,要不是瞧见火光,还不晓得发生了啥哩!”
“这陈婆子死犟死犟的,当初就劝她搬进村里住,整日守着她那片破竹林,陈老头子也活不过来不是。”
耳畔嗡嗡作响,宋听竹眉头紧蹙,抓着夫君单薄的衣襟,勉强站起身子。
刘虎身上的棉衣被火舌撩了个大洞,且还滴着水珠,宋听竹心急夫君是否受伤,同各位帮忙灭火的婶娘叔伯道过谢后,匆匆往家赶去。
拐出大榕树,便瞧见刘小妹一脸焦急迎上前。
“嫂夫郎,你跟二哥没事儿吧?”刘小妹对着二人上下打量,还不忘扶着人往家赶。
宋听竹不想小妹担心,摇头道:“无碍,你二哥身上棉衣湿透了,小妹你先回去烧锅热水来。”
“哎,这就去!”
话落人已经跑出巷口。
半炷香后,刘家。
“这陈婆子一把年纪,也不晓得消停,今儿风那般大也敢在院里点火,别说是明火,便是一丝火星子,风一吹也能燃起来,她倒好嫌自个儿命长了是咋!”
阮秀莲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西屋教训道:“你俩也是个傻的,喊人来帮忙就是,上去瞎逞什么能,就不怕被火逼着出不来?!到时让你娘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头就高兴了是不?”
“娘您别生气,当心气坏身子。”唐春杏扶着婆婆安抚,“二弟跟弟夫郎也是救人心切,陈阿婆家在后山那头,离村里远着呢,等大伙发现人怕是都要不行了。”
“二弟跟竹哥儿是个心善的,见死不救的事儿可做不出来,且都随了您,要是您在保准也会冲进去救人。”
事有轻重缓急,阮秀莲自是晓得,就是心里头担忧,忍不住想要发泄一番。
她瞅着西屋,对大儿媳道:“去灶房熬些姜汤吧,大冷天的身上棉衣都冻僵硬了,喝些姜汤去去寒。”
“哎,这就去。”
“奶奶,小叔跟小叔么掉进河里了吗?身上湿湿的。”夏哥儿扯着阮秀莲裤腿,小脸儿上满是担忧。
阮秀莲抱起小孙子,“是啊,夏哥儿跟奶一块给你小叔小叔么熬姜汤去。”
“好,小叔小叔么喝了辣汤汤,就不会再生病啦!”
西屋里,宋听竹检查过夫君身子,见他没有受伤,只手背被火苗撩到生了水泡,表情一松。
刘虎也担心自家媳妇儿,直盯着人道:“媳妇儿你伤着没?”
“没有,衣裳都还齐全着呢。”宋听竹伸手试了下水温,“温度正好,快好好泡上一泡,天儿冷可千万别染了风寒才是。”
“我身体好轻易病不了,倒是媳妇儿衣裳也是潮湿的,快去换身干爽的。”
“好咳咳……”
见媳妇儿咳得脸颊通红,刘虎拧起浓眉,面色慌张。
“咱还是去趟梁大夫家瞧瞧吧。”
宋听竹喝了口茶水,待喉咙里好受些后,说道:“没事,只是吸了太多烟有些呛到,缓缓就好。”
“我去换身衣裳,再取些太乙膏来。”
汉子点头。
片刻后,宋听竹换过衣裳,拿着药膏绕出屏风。
刘虎手背上的烫伤不算严重,用太乙膏擦擦,不出几日便能结痂脱落,反倒是宋听竹,第二日起来,喉咙越发干涩疼痛,竟是连说话都不能了。
“媳妇儿,给你泡了盐水,你含着漱漱口。”刘虎扶着人坐起来,见宋听竹难受地蹙起眉心,眉毛也跟着皱成一团。
“灶头上烧着沸水,待会儿我去拧了帕子,你盖在脸上敷上几回,嗓子便能好受些。这是村里留下来的土方子,比喝药还管用。”
宋听竹说不出话,点着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一家子仍是不放心,刘虎更是早饭都没用,便到村头将梁老大夫请了来。
“没啥大事儿,竹哥儿身子娇气,寻常病症也比旁人严重些,我给开个药方,配着热蒸法子喝上两日,很快便能开口说话了。”
一家子这才放了心。
“车……”
宋听竹想询问陈阿婆情况如何,奈何发不出声,于是便看向自家夫君,寻求帮忙。
刘虎瞧见,开口道:“梁大夫,我媳妇儿想问陈阿婆咋样了?”
“陈婆子毕竟年纪大了,情况比竹哥儿严重些,但也不必太过担忧,躺床上好生将养些时日,便能下地走动。”
宋听竹闻言安下心来。
陈阿婆子女都在镇上,村里也没个照料的人,阮秀莲便让刘虎送梁大夫回去时,顺道把陈婆子背回家来。
陈家院子烧成那样,自是没法子再住人,家里地儿虽不大,挤挤也是能匀和开的,灶房里扯张帘子搁张床板,比屋里头还暖和,就是白日里得烧饭,待不了人罢了。
“老大媳妇儿你去收拾灶房,匀些空地儿出来,我到田家你婶子那借几块砖头垫床板子。”
“哎。”唐春杏答应着,“娘,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方才还说陈阿婆不是呢。”
阮秀莲拍着裤腿说:“那咋整,总不能把人撂梁大夫那不管。”
“也不晓得陈家院子咋样了,我过去瞅两眼,虎子把人背回来,先安置在我跟你爹屋里头。”
“知道了娘。”
西屋里头,宋听竹正跟刘小妹、夏哥儿大眼瞪小眼。
他想说两人不用在这陪着,去玩就好,可喉咙干疼得厉害,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吐不出,只好瞧着门口示意二人。
奈何谁也没看懂,夏哥儿更是踢掉鞋子爬上床,奶声奶气道:“夏哥儿在这陪着小叔么,小叔么就不无聊啦,小叔么你想玩翻花绳吗,夏哥儿陪你玩呀。”
宋听竹失笑,给小家伙盖上脚丫,指着窗前的纸笔,示意小妹取来。
刘小妹眸子一亮,“对呀,嫂夫郎可以写出来,简单些的字我都会认。”
待小丫头将纸笔取来,宋听竹便写了几个字,刘小妹瞪着眸子仔细辨认,“去、玩、吧,不用陪着!”
宋听竹笑着点头。
刘小妹道:“小满去镇上了,霜儿姐被她娘看着出不来家,我也没人可玩呀,要不我去把针线筐端来,在门口做绣活好了,嫂夫郎你要有啥事就敲敲床板子。”
宋听竹表情无奈,见小妹坚持,只好点头。
“夏哥儿留下陪小叔么。”小家伙怕被小姑带走,搂着宋听竹胳膊将脸蛋贴上去。
刘小妹正色道:“不准缠着嫂夫郎陪你玩,不然就不让你在屋里待着了。”
小家伙眯起眼睛,“夏哥儿知道啦,夏哥儿陪小叔么睡觉~”
宋听竹确实有些累了,小妹离开不久,便搂着夏哥儿合眼睡去。
唐春杏怕夏哥儿睡觉不老实闹着他,进来将人抱走都不晓得。
“娘,你这是从哪儿抱了床被子来?”一炷香后见婆婆抱着床棉被进院儿,好奇问着。
阮秀莲道:“你陈阿婆家的,屋里东西毁了大半,就这床棉被勉强能用,正好家里棉被不够,倒是不用再另花银钱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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