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宋听竹见郑云还要往外送,便说道:“婶子别送了,回吧。”
郑云停下步子,面上笑呵呵:“哎,有空来家玩哈。”
回到刘家,阮秀莲见儿夫郎带回一大包棉花,接过去道:“刚还跟你嫂子说,明儿去梁家换些棉花呢。”
说着掂了掂,“给你跟虎子做身冬衣,余下的添旧棉衣里,也能抗住不少风寒。”
宋听竹没推辞,“那便麻烦娘了。”
家里几人都是有棉衣的,夫君之前在镇上做工,衣裳磨损快些,早几年做的棉衣早就磨烂了,这才做了身假棉衣。
而他当初被下.药送到刘家,宋夫人自是不会替他准备过冬的衣裳。
且去岁他身子不好,一直在床上将养着,直到开春方才开始下地走动,那时天气回暖,也用不着穿冬衣了。
“都是一家人,啥麻烦不烦的。”
阮秀莲让小妹将棉花搁进屋,自己拎着猪肉叫上大儿媳,到灶房剁馅子包起包子来。
晚晌饭吃得丰盛,不仅有大肉包子,还有腊肉炒萝卜,一家子吃了个肚圆,平日向来少沾荤腥的宋听竹,也吃了一个大包子,这会儿撑得有些睡不下,正跟夫君在屋里小声说着话。
“马叔托人送信儿来,陶罐后日便能出窑,到时咱们过去看看,若是不行还需得重新烧制。”
“家里粮食也收得差不多,就先不收了,手头上银子不多,不能全花了,得留些以备不时之需。”
他靠在汉子肩头,温声说着。
刘虎给人掖着被角,闻言应道:“成,明儿我就到村里喊一嗓子。”
若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届时大伙又得说嘴,在大榕树那喊一声,谁家听见相互转告就是。
宋听竹掩唇打了个呵欠,困意袭来,合眼缩在自家夫君温暖的怀里,安稳睡下。
翌日一早,大伙听闻刘家不收粮了,正打算今儿来卖粮的人家,个个都跟丢了银子般,后悔不已。
刘家对此事全然不知,一家子正忙着处理院子里积攒下的粮食。
余下的千八百斤粮食,一日处理不完,少说也得两三日,今儿只将其全都泡足了水,第二日方才上大锅蒸。
阮秀莲跟唐春杏晓得咋做,宋听竹便没再盯着,用过早饭便同夫君一道去了上河村。
半个时辰后,花家窑厂。
“竹哥儿你瞧这陶罐成不?”马广忠指着拿来试窑的第一批陶罐,问。
“马叔稍等。”
宋听竹拿起陶罐仔细查看,大小合适,字刻的也讲究,唯一缺点便是太过粗糙,有些过于普通,拿来装清酒勉强凑合。
他将问题道出,马广忠听后犯了难。
“临近几个村只有这种粗陶土,烧不出好陶来。”
马广忠手艺算是好的,虽是十来年没开窑,但这批试验品只烧裂了不到一成,便是换作老手来,也做不到这地步。
宋听竹从黄婶儿那得知马叔年轻那会是烧陶好手,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这样吧马叔,粗陶罐先定做二百个,余下的等我跟夫君寻到好陶土再烧制。”
“成。”
夫夫二人没多停留,便告辞回了。
路上刘虎忆起件事儿,“媳妇儿,我知道哪里有好陶土。”
“当真?”宋听竹侧眸去瞧自家夫君。
汉子点头,“陈阿婆家有片竹林,陈阿爷还在那会,爹常领我跟大哥到竹林那头挖陶土,犹记得那片竹林后的陶土,似乎与别处不同,摸起来手感更细腻些。”
宋听竹双眸微亮,“夫君可晓得陈阿婆家在何处?”
“不急,回家吃过饭再说。”刘虎拉着媳妇儿手腕,关心道,“走了这一路不累?”
“累的。”宋听竹眸子里含着笑意,“那便听夫君的,歇歇再去。”
“小叔跟小叔么回来啦~”
刚进院子,便被夏哥儿扑了个满怀。
刘虎抱起小家伙,“别闹你小叔么,小叔抱你。”
夏哥儿噘起嘴巴,“夏哥儿才不会闹小叔么呢。”
宋听竹瞧着轻笑出声,替小家伙说话:“是啊,我们夏哥儿最乖巧懂事了。”
小家伙被他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伸着小手牵着宋听竹,奶声奶气道:“夏哥儿最喜欢小叔么啦~”
刘小妹从灶房出来,端着碗筷戳穿他:“方才小姑陪你玩翻花绳,你也是这般对小姑说的。”
“小姑跟小叔么夏哥儿都喜欢,还有小叔、爷奶,外公外婆,太姥太爷……”
小家伙掰着手指数了一连串,逗得全家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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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没请假就是有更新哈~[红心]
瞧见陈家院子,宋听竹不由得一愣。
院墙坍塌、房舍破败, 院内杂草半人高,瞧着像是荒废了许久, 若不是见夫君点头, 实在无法相信这里便是陈阿婆家。
“陈阿婆年纪大了, 家里也没人帮着收拾,日子长了便成这样了。”刘虎解释着。
砰!啪!
院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宋听竹与夫君对视一眼,担心陈阿婆伤着,未来得及敲门便推门而入。
“谁呀, 敲门都不晓得。”陈阿婆托着木梯没好气儿道。
见只是木梯倒了,二人心下顿时一松。
“打扰了陈阿婆。”宋听竹站在院门口,问道,“阿婆可是要修房屋?”
陈阿婆吊着眉梢,语气依旧不好:“年纪轻轻眼神儿就有问题了?我不修屋子, 这稻草还能是用来喂猪的不成。”
宋听竹没生气, 反而笑着说:“让我夫君来吧,今年比去岁冷得早, 若是随便修修,等到落起雪来只怕不好受。”
这活儿陈阿婆确实干不来, 她也不是个傻的,顺水推舟道:“这可是你们上赶着的, 可不是我老婆子求你们帮的忙。”
陈阿婆已是耳顺之年,腿脚不甚灵便,宋听竹见她撑着双膝颤颤巍巍直起身, 忙过去将人扶到一旁坐着。
陈阿婆斜着眼睛瞧他,见着刘虎把屋子修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开口:“说吧,来找我这老婆子啥事儿。”
她心里正纳闷呢,村里都道刘家在酿酒,这两娃子不在家盯着,跑来找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作甚。
“此次上门是有事想请阿婆帮忙。”宋听竹帮夫君扶着木梯,待人安稳落地,方才继续说道,“我和夫君想跟阿婆买些陶土。”
“买陶土?”陈阿婆愣了愣,“那你该去刘三儿家,我这可没陶土可买。”
“听夫君说阿婆家有片竹林,深处便有……”
宋听竹话未说完,陈阿婆忽地变了脸色。
“好啊,原来是在打竹林的主意,滚,都给我滚!”
她抄起一旁的大扫把,挥舞着将二人赶出院子。
宋听竹毫无防备,被竹子做的扫把扫到,手背当即红肿一片。
刘虎拉着媳妇儿手腕,浓眉紧拧在一处。
宋听竹笑着安慰:“没事,回去擦些药酒,要不了几日便能消了,只可惜陈阿婆这条路子是行不通了,还得再寻别处买陶土。”
刘虎道:“大洼镇做烧陶营生的多,改日我去问问,若是有合适的便定下。”
“只能这样了。”
宋听竹心底没多少成算,大洼镇富饶要价定不会便宜哪去,且路途遥远,陶罐运回村子还需考虑折损。
心不在焉回到家,阮秀莲等人已将第一锅酒粮蒸煮好了,正在热火朝天蒸第二锅。
宋听竹没工夫再胡想,想上前帮忙,却被刘虎拦住,拉去屋里给手背擦了药酒,把人按在院墙下坐着,自个儿撸起袖子,上去替换下阮秀莲,握着马勺搅拌起粮食来。
阮秀莲瞧见儿夫郎受着伤回来,面色有些不悦。
“这老婆子,不卖就不卖,咋还动起手了。”
宋听竹道:“娘,我没事,只是看着吓人了些。”
阮秀莲听不进去,叮嘱儿夫郎道:“往后离陈婆子家远些,瞧见人也别攀谈,你是不晓得,我刚嫁过来那会儿,就见她拎着柴刀,在村里放狠话要砍死哪个,那阵仗几个壮汉子都按不住。”
宋听竹神情惊讶,陈阿婆虽不面善,但瞧着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可婆婆向来鲜少讲人闲话,定是亲眼见过才这般说。
“总之记得离远些,陈婆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阮秀莲再三叮嘱,见儿夫郎放在心上,这才起身进了灶房。
一家子花了两日功夫将酒粮蒸煮出来,放凉后兑上酒曲粉,装罐密封让其自然发酵。
几日过去,刘家院墙下堆放着四口大肚缸,走近了还能闻见发酵的粮食味儿,微酸中带着丝甜,若是酸味刺鼻,类似醋酸,便算是酿坏了。
故此,宋听竹每日晨起,都会到院子里检查酒醅情况,刘家众人有样学样,日子长了也掌握了门道,每回路过都要上前嗅闻一番。
就连夏哥儿也不例外,小家伙还没大肚缸高,背着小手儿像模像样查看酒醅时的严肃表情,瞧得一家子乐不可支。
三秋过去,田里活忙完,百姓一时闲下来,串门子做绣活,同街坊邻里嗑着瓜子说不完的家长里短。
“这几日你们谁去过刘家?”
几个妇人在大榕树下闲聊,听有人提到刘家,大伙带着好奇纷纷偏头去瞧那人。
“刘家又咋了?”
“秀莲大姐她儿夫郎不是在家酿酒呢吗,我寻思酿酒哪是那么好酿的,这事儿八成得黄,可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也没见他家丢粮食出来,难不成还真让竹哥儿酿成了?”
几个妇人婆子听后,既眼馋又羡慕。
“谁让人家娶了个好儿夫郎呢,等来年开春酒酿成了,这刘家只怕就要一飞冲天,摇身一变,成了咱云溪村谁都赶不上的富户喽。”
“何止哟!那几大缸粮食少说也能酿个千百斤酒,镇上一斤浊酒最低二十文,清酒最低三十文,一千斤得卖多少银钱!”
“我的乖乖,便是最便宜的浊酒也能卖出二十两银子哩!早知道酿酒这么赚银子,也让我儿媳酿去卖了,她黄酒酿得可好,定是不愁卖。”
有那懂些行情的听了,泼冷水道:“别只瞧见眼前利益,酿酒可是得给朝廷缴纳酒税的,比田税高出几倍不止,又得入商籍,年年都得缴商税,光是税收你都缴纳不起。”
“也是,这营生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买粮也是一笔支出,我粗略算了算,刘家前后收了二十来石粮食,得七八两银子呢。”
几个妇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那刘家哪来这么多银钱,前阵子可还修了房屋哩!”
村里百姓都在瞧刘家热闹,而此时刘家院子里,宋听竹刚检查过酒醅情况,这会儿正在询问从大洼镇赶回来的夫君,可有寻到价钱合适的好陶土。
刘虎放下糕点,道:“有几户给出的价钱还算合理,只是陶罐烧制出来,运送到咱村这段路不好走,怕是有不少损耗,这么算下来,其实也没省下几个铜板。”
宋听竹闻言蹙起眉心。
“价钱相差太大,便只能到马叔那烧制粗陶了。”
烧酒价贵,他原是打算将其好好包装一番,卖给镇上富户,眼下不能从包装上做文章,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粗陶盛装,届时再寻人到热闹街巷上宣扬一番,只要酒的品质在,寻常富户也是能瞧得上眼的。
“回来前儿在镇上碰见了周大夫,听他说柳树村也有几个烧陶的,明儿我再去问问。”
宋听竹点头,回过神来发现手里多了份糕点,心头一暖。
“怎么还买了糕点?”
刘虎露出憨笑:“在大洼镇买的,咱镇上没有卖的,想着媳妇儿你没吃过,就随手买了两块。”
宋听竹拆开油纸,只见里头躺着四块样子极其精致的点心,上头还雕刻着落梅,一瞧便知便宜不了。
他没问作价几何,小心拿起一块尝过后,弯起嘴角笑着说:“味道很好,不过感觉没娘做的梨花糕好吃。”说着递到自家夫君面前,“夫君也尝尝看。”
瞧着人咽下肚,宋听竹唇边笑意越发深了。
他将糕点重新包好,“剩下的待会儿用饭时,拿去给娘她们也尝尝。”
“好。”
晚晌饭桌上,夏哥儿见有糕点吃,一双滚圆的杏眸便没从油纸包上移开过,等宋听竹分了糕点放入他手中,眯起眼睛欢喜得不行。
一家子和乐融融吃过晚饭,见天儿不早便各自回房歇下了。
翌日一早,宋听竹还没睁眼,刘虎便出门去了大洼镇。
柳树村还要再往南走些,不早些出发,日头落山怕是也回不来。
昨儿夜里宋听竹叮嘱刘虎坐牛车去,为省几个铜板累坏身子不值当。
刘虎不觉得累,走路可比到码头给人扛大包松快多了,便没听媳妇儿的,一路走着去了柳树村。
谁料竟也是白跑一趟,周大夫上回来柳树村还是三年前,这两年行情不好,几个烧陶的师傅走的走散的散,如今村里只剩下个破窑厂,砖头都快被村里百姓搬完了。
刘虎无功而返,回村途中遇见陈阿婆跟几个婶子,在田间地头上挖返青的野荠菜,他只瞧了眼便埋下头继续赶路。
不料刚走几步,便听田里头传来一声惊呼。
“这是摔着腿了,得赶紧送去镇上找大夫接骨,这伤梁老头可治不了!”
“陈婆子你还能走不?”
几个妇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那是刘家二小子吧,咱喊他过来帮把手。”
不等几个妇人呼喊,刘虎便停下步子转身走到地里,帮着把人扶到路边,瞧了眼确实是骨头出了问题,又将人背去镇上医馆,待接好骨头日头已然落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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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嘿嘿更新啦~
这周日更三千,攒攒稿子下周日六~[红心][红心][红心]
“天儿都黑透了,二哥怎么还没回。”刘小妹站在院门口朝外张望。
扭头见自家嫂夫郎一脸担忧,忙转移话头, 安抚道:“嫂夫郎你别着急,估摸是被啥事儿耽搁了这才误了时辰。”
宋听竹点头, 视线却一直瞧着院外, 直到看见一道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拐过巷口, 下意识提步迎上前。
“夫君。”他轻声唤着。
刘虎握住媳妇儿伸过来的手,拉着人往院里走, “快落雨了,咋还在外头待着。”
刘小妹插话,“嫂夫郎担心你, 都在外头站了好一会了。”
刘虎闻言一阵心急,“不用等我,我一个汉子能出啥事儿。”
宋听竹笑着道:“小妹夸张了,我只待了片刻,这不, 手还暖着呢。”
说着动了动被夫君握住的指尖。
“饿了吧, 锅里温着饭菜,快去洗把手, 我去给你端来。”
说罢扭头对刘小妹道:“小妹去睡吧,不早了。”
刘小妹打着哈欠应:“那我去睡了。”
灶膛里还有火光, 厨房比卧房还暖和些,宋听竹便直接将饭菜摆在了灶房里。
片刻后, 刘虎洗过手,啃着饼子同自家媳妇儿解释:“回村瞧见陈阿婆摔伤了腿,我送她去医馆接骨, 这才回来晚了。”
“接骨?竟这么严重。”宋听竹蹙眉,“陈阿婆家没人照顾,行动必定多有不便,明儿咱们去瞧瞧,帮着做些饭也是好的。”
刘虎喝着热汤说:“顺道上山找截合适木头,做副拐杖。”
宋听竹露出笑脸,“好。”
屋外飘起雨丝,待夫夫二人回房,便瞧见地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竟是落雪了,怪不得这般冷。”宋听竹搓着手,有些惊讶。
“今年天儿冷得早。”刘虎握着媳妇儿手,帮他捂着,“我去把厚棉被拿出来,省得夜里冷了还要起床再翻。”
“好。”
夜半果然刮起寒风,翌日鲜少睡懒觉的刘家人,辰时过半方才起床烧饭。
“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后院鸡鸭得挪地儿了,不然非得冻死不可。”阮秀莲同大儿媳说着。
唐春杏往灶膛里添了把柴,闻言应和道:“尽早挪屋里去,还能继续下蛋呢。”
秋里修屋舍顺道也将鸡圈鸭舍修整了一番,这会儿也不用费力,将鸡鸭赶进去,关上栅栏门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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