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黄婶儿瞧着刘虎问, “这位是你夫君?”
宋听竹点头,“听竹今日来是想找花婶子跟马叔帮忙, 不知婶子这会儿可在家?”
“在呢,我正要去花家一道过去吧。”说着扭头对同行的妇人道, “走了哈。”
黄婶儿是个健谈的,话匣子打开就没关上过, 直到进了花家大门,这才止住话头。
“大花妹子,家里来贵客了, 快把你那上好的茶叶拿出来,让我也跟着沾沾光。”
“啥贵客啊?”花二娘正在后院喂鸡鸭,听见呼唤声,端着食盆儿绕回前院,瞧见来人不由惊讶道,“呀,竹哥儿来家啦。”
花二娘客客气气把二人迎进堂屋,对从西屋出来的花巧娘道:“巧娘快去把娘头些日子到镇上买的茶叶取来。”
“哎。”
成亲那日花巧娘只听说她娘请了个颇为年轻的记礼先生,且还是个小哥儿,那日她没能瞧见模样,今日一瞧果然生得出众,便是他身旁的汉子也是高大俊朗,两人瞧着十分相配。
那小哥儿说话也同他们这些村户人家不一样,温温柔柔好听极了,花巧娘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一番寒暄后,花二娘问:“竹哥儿今儿来可是有事儿?”
宋听竹点头,瞧见夫君将糕点摆上桌,方才同花二娘表明来意。
“我跟夫君打算做酿酒的买卖,眼下还缺一批器皿装酒,巧娘姐成亲那日,偶然听闻马叔会烧陶的手艺,便想着到婶子家问问,马叔现下可还能接定做陶罐的生意。”
花二娘闻言,面色犹豫道:“哎哟,这我可替当家的做不了主,当年公婆便是因为这事儿去的,他心里有疙瘩,这些年都不曾提过重新开窑烧陶的事儿,怕是帮不上竹哥儿了。”
宋听竹带着歉意道:“婶子无须为难,贸然上门是听竹唐突了才是。”
“娘,爹会答应的。”花巧娘端着泡好的茶水进门,听见几人谈起此事,开口说道。
花二娘看向自家闺女。
花巧娘解释道:“爹虽没说但也一直惦记着窑厂,不然也不会将院儿里那些瓶瓶罐罐当个宝,三不五时便擦洗上一遭,前两日我打窑厂路过,还瞧见爹坐在外头叹气呢。”
花二娘听后微怔。
宋听竹道:“听竹今日就先不打扰了,等马叔回来婶子一家商量一番,若是叔愿意接下这桩生意,便托彭大爷给听竹捎个信儿。”
花二娘直爽道:“等啥,你马叔在田里呢,这就叫你巧娘姐把人喊回来,也省得你再跑一趟了。”
花二娘做事儿风风火火,闺女也是个急性子,只一刻钟便把在地里锄草的马广忠叫了来。
“听巧娘说竹哥儿要定做陶罐?”马广忠搓着手,黝黑的面孔上尽是激动,“我都这些年没动过手,手艺怕是早生疏了,窑厂也荒废了十来年,修缮起来且等一阵哩。”
宋听竹道:“不急,来年开春交货便成。”
马广忠憨笑:“那行,时间绰绰有余哩。竹哥儿你有啥要求不?”
“虽说是陶罐但成色不能太次,大小不超过六寸,要小巧精致些。”
“没问题,百十来个不出五日便能烧制好,我这许久没上手,一个陶罐便给你算作两文半文,等窑厂修建好,先出上一小批试试货。”
宋听竹点头,马叔要价两文半,比在孙师傅那定做足足便宜了一半呢。
他心里高兴,又问:“马叔可会刻字?”
“这我可不成。”
“看来还得到别处寻个会刻字的师傅。”
“不用寻,家里便有现成的。”花巧娘抬手拔下发间木簪,拿给宋听竹瞧,“这是我夫君闲来无事雕的,竹哥儿瞧着手艺可行?”
宋听竹瞧过后,点头道:“想不到姐夫还有这等手艺在。”
花巧娘笑着说:“他自小便爱琢磨这些,不过也只是当个闲暇时的爱好罢了,手艺同镇子上雕刻师傅自是没法子比的。竹哥儿你若是觉得尚可,那等夫君回来我便跟他说一声,爹制陶罐时,便让他顺手把字儿刻上。”
宋听竹没拒绝,“那便麻烦姐夫了。”
商定好验货时间,交了二成定金,夫夫二人便起身告辞回了云溪村。
路上宋听竹与夫君说起买粮一事。
“秋收刚过大伙家里余粮尚足,趁着年节前粮价没涨囤下一批,我不晓得村里谁家粮食多,买粮一事还需得娘跟大嫂帮忙才是。”
刘虎提醒道:“媳妇儿忘了,还有秋税呢。”
宋听竹眉心微皱。
他确实忘记了,今年劳役没出什么大岔子,只邻村几个汉子砸伤了脚背,大伙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上调的秋税砸了个头晕眼花。
刘虎瞧见,宽慰道:“明儿我到相邻几个村子问问,大河村富饶,有余粮的人家不会少。”
宋听竹点头,暗自反思自己做得不够周密,若是换作外公定不会让此事发生。
这般想着,垂在身侧的右手便被汉子捉去轻轻捏了捏。
虽一句话没说,却让他莫名感到安心。
晚间饭桌上,阮秀莲与唐春杏听说要买粮,第二日一大早便到相熟的人家去问。
两日过去,大伙瞧着刘家又是买缸、又是囤粮,还整日大门紧闭,神神秘秘不知在做啥,都传刘家在后山挖到了宝贝。
一时之间村里百姓扛着锄头,跑去后山寻宝,只半日功夫,山脚下那片荒山便被开垦了出来。
宝贝自是没挖到,不过勤快些的白得一亩荒田,也算是一份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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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怎么写都不满意,四千稿子删减到两千,人都麻了[爆哭][爆哭]
“秀莲大姐, 家里还收粮食不?”
今儿一早又有妇人登门,同刘家关系不甚亲近,听说刘家正在收粮食, 平日里话都说不上几句的,这会儿也都携着笑脸上了门。
“还收。”
阮秀莲正在灶房烙饼, 闻言在腰裙上随意擦了把手, 瞧了眼妇人袋子里的粮食, 摸上一把是新粮,便到杂间取了秤。
“三十六斤九两, 算作三十七斤吧,妹子稍等会我进屋拿银子。”
“哎。”
待阮秀莲进屋,妇人一双眸子便四处打量开。
这刘家买那些粮食到底想干啥, 还打镇上运回这么几口大缸,又是囤水又是囤粮,莫不是要发旱灾?
可这天儿瞧着也没啥异常啊。
妇人瞧着堆了满院的物什,心里直犯嘀咕。
片刻后,阮秀莲将银子取了来, 妇人接过银钱笑容越发灿烂。
“大姐家还需要多少粮食?我娘家田地今年拾掇得好, 交了秋税还剩下不少余粮哩,大姐收不?”
“只要是新粮就收。”
“我娘家都是实诚人, 大姐尽管放宽心。”
妇人揣着铜板高高兴兴出了院子,阮秀莲刚把粮食搬进屋, 整好瞧见二儿子夫夫进门。
“回来的可巧,饼子刚捞出锅, 还热乎着呢。”
阮秀莲招呼二人洗手吃饭,自个儿到东屋把还睡着的夏哥儿唤醒了。
唐春杏今儿回了娘家,走前夏哥儿还没睡醒。
“奶, 娘呢?”小家伙举着胳膊,睡眼惺忪地问。
阮秀莲边给乖孙穿着衣裳,边道:“你外婆染了头疼,你娘天不亮便回去探望她了。”
小家伙听了,脸蛋皱成一团,“外婆没事吧?”
“没事儿,这阵已经好多了,你娘不放心这才要回去瞧瞧呢。”阮秀莲将人抱下床,拍着脑袋道,“找你小叔么梳头去吧。”
“好。”
“小叔么!”
宋听竹端着碗筷从灶房出来,便瞧见夏哥儿抓着头绳,兴冲冲朝自己跑来。
“小叔么小叔么,夏哥儿今天想要个小兔子头~”
宋听竹微怔,“小兔子头?”
夏哥儿举着小手,在脑袋两侧来回摆动。
“就这样哒,像小兔子的耳朵一样。”
小家伙模样实在可爱,宋听竹忍不住笑出声,摸着夏哥儿发顶,温声应道:“好,等小叔么把木梳取来便帮你梳。”
“嗯嗯,那夏哥儿先去洗脸啦~”
水井边刘虎已经帮小家伙打好了水,见他跑得急险些摔倒,忙伸着胳膊捞进怀里。
“慢点跑,当心跌倒。”他嘱咐道。
夏哥儿拍着胸脯,奶声奶气:“吓死啦,谢谢小叔。”
“娘,您烙饼子了?”刘小妹从屋里头出来,嗅见香气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阮秀莲道:“还剩下些陈粮,再不吃该生虫了。”
用过早饭后,刘大生拎着柴刀去了后山,阮秀莲跟刘虎母子俩,推着板车到邻村收粮食,刘小妹则留在家给宋听竹当帮手。
家里粮食已经攒下不少,宋听竹便想着先酿上一批,院儿里没那么大地方堆放,先前盘算着至少再收个千八百斤,等下批粮食运来,这批也该进酒甑提纯出酒了。
宋听竹唤小妹帮忙将粮食倒入大肚缸中。
酿酒的第一个步骤便是泡粮,将粮食浸入水中泡足十二个时辰,使其吸收足够的水分,一为去除粮食皮壳以及灰尘杂质,二为后续蒸煮创造良好条件。
十几袋粮食,装了两口大肚缸,一通忙活下来,二人皆累出一脑门子汗。
刘小妹擦着汗水,一脸憧憬地问:“这么多粮食一定能酿不少酒吧?”
宋听竹用笊篱捞着皮壳,闻言笑着说道:“制酒一行有句老话叫‘三斤粮一斤酒’,眼下这些粮食最多不超过一千三百斤。”
刘小妹掰着指头算过,表情无比震惊,“这么些粮食才能酿四百来斤酒?半口大肚缸都填不满呢!”
“且得是出酒量好时,若中途出了岔子,便是四百斤也难。”
刘小妹咋舌:“怪不得镇上酿酒的商户那般少,这制酒的营生可真不是个容易活儿。”
见小姑娘有些泄气,宋听竹鼓舞道:“万事开头难,酒曲方子咱们都能研制出来,旁的便也算不上什么困难了。”
“是哦,没有酒曲可酿不出酒来。”
刘小妹重拾信心,面上露出笑容。
临近日中,阮秀莲母子推着一车粮食进院。
刘虎见院儿里空着,草棚下两口大肚缸里泡着粮食,不由拧起浓眉。
他往下卸着粮食,“娘我来吧,你回屋歇歇。”
阮秀莲直起腰道:“成,走这一路还真有些累了。”
待卸完粮食,刘虎进西屋瞧了眼,便见自家媳妇儿躺在床上,面色隐隐发白。
“回来了。”宋听竹撑起身子,倚靠在床头,瞧夫君眉心皱着,不要用问便知是因为何事。
“咋不等我回来再弄。”刘虎走近了,捏着媳妇儿手臂,关切道,“胳膊酸不?”
宋听竹想说不酸,可见夫君如此关心自己,便忍不住想要贪心一些。
于是乎软下嗓音,对着汉子说道:“从小到大我拿过最重的物件便是书本,我不晓得一捆柴多沉,也不清楚一袋子粮食多重,更不知寻常百姓的日子有多不容易。”
汉子握着他手满眼心疼,宋听竹眼底却染上笑意。
“但是我觉得很有趣,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替嫁,而是选择逃婚,只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他回握汉子温暖宽大的手掌,“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累些只要能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便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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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先更这些,等俺整理下大纲,明天开始重整旗鼓!
谢谢宝子们支持,会认真写完哒,这本准备了很久,我也很喜欢所以难免会纠结一些~
“媳妇儿你歇着, 我来。”
手里笊篱被汉子接去,宋听竹瞧着夫君弯腰捞粮的身影,不由得弯起唇角。
自从昨儿下午他将心中所想同夫君道出后, 夫君便对他比过去更加上心,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一上午, 可没少遭到小妹打趣。
瞧着起了风, 刘虎扭头对自家媳妇儿道:“天儿有些凉了,媳妇儿你进屋换身厚实衣裳穿。”
“好。”
离着立冬不过七八日光景, 天儿也是一日比一日凉,刘家房屋还没修缮,冬日里定是不会好过。
宋听竹换过衣裳, 翻出钱匣子数了数。
还剩下四两银子,也不知够不够。
思索片刻取出三两,余下一两多以防他用。
“夫君。”他到院里唤了声。
“咋了媳妇儿。”
“马上便要入冬了,家里屋子还没修缮,咱们手头只有三两银子, 用来修整房屋你觉得可够?”
“够了。”刘虎放下笊篱, 将堆满粮食的大竹笸箩抱去日头下晾晒。
“也不必到镇上请人,明儿我去喊大天哥帮忙, 再加上咱爹,三个人用不上一日便能修个差不离。”
宋听竹心下一松, “等这批酒酿成,来年回本赚了银子, 便有闲钱盖新房了。”
晚晌用饭,阮秀莲听说虎子夫夫要给家里修缮房子,回屋拿了一两银子出来, 唐春杏也添了半两,一家子凑了个四两半,将屋子修得密不透风,这个冬日一家子总算不会再挨冻了。
又过两日,马广忠的窑厂也重新修建好,只等泥坯进窑。
与此同时,刘家院子里晾晒着的粮食,也都干得差不多了。
“嫂夫郎,这些粮食干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酿酒了不?”刘小妹伸手摸着粮食问。
家里粮食喝足水后,又花了一上午工夫将其蒸煮出来,昨日天不好,夜里下起雨来,今儿日头出来,这才陆续晾晒干了。
宋听竹过去瞧了眼,见干湿皆宜,点头道:“可以了。”
刘小妹大喜,一旁玩面人儿的夏哥儿,一双眸子也是亮晶晶的。
用过晌午饭,一家子也没歇午觉,都到院子里来酿酒了。
百斤粮五两曲,将酒曲丸子碾碎,按照此比例加入酒粮中混合搅拌,再装入大肚缸用油纸密封发酵上月余,这便是酒醅了。
好几口大肚缸的粮食,搅拌起来可是个力气活,阮秀莲几人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时,刘大生父子俩甩着膀子正干得满头大汗。
“爹、二哥,坐下喝口水歇歇。”刘小妹泡了茶水,从灶房出来招呼着。
“哎。”
父子俩抹掉脑门上的汗,一口气将茶水喝光,扭头又撸着袖子热火朝天干起来。
阮秀莲瞧见笑着说:“让他们干去吧,汉子劲儿大,这点活比起在镇上做工算不得啥。”
宋听竹点头,可瞧着夫君汗湿的衣襟,便忍不住一阵心疼。
“娘,我取些铜板到张叔那割半斤肉回来。”他起身道。
“成,要肥一些的,用来包包子油香油香的。”
“好。”
刘小妹忙道:“嫂夫郎我也去!”
“夏哥儿也要去。”
片刻后,宋听竹牵着夏哥儿,三人一同去了张屠子家。
“竹哥儿、小妹,听说你家要酿酒,可是真的?”路上遇见几个听见信儿的婶子,上前打探。
宋听竹本也没想瞒着,便点头道:“是要酿酒。”
妇人听了满脸震惊,“怪不得要收那些粮食哩。”
“我的乖乖,这酒哪是那么好酿的,咱自家酿个黄酒有些都酿不成哩。”
“可不,听老一辈说,那些个制酒的把酿酒方子攥在手里,就是死了化成灰也要带进棺材,生怕叫人偷学了去。”
这话不假,宋听竹从书中寻到的那些酿酒方子,或多或少都有残缺,赚钱的手艺怎么可能轻易传给外人。
“成与不成尚未可知,若是成了,几位婶子有用到的时候便上家来打,价钱定是比镇上便宜些许。”宋听竹笑着说。
几个妇人听了,顿时眉开眼笑。
“那感情好。”
“竹哥儿你们忙去吧,家里鸡鸭还没喂,再不喂食儿,非得吵翻天不可。”
“我也得回了,趁着天还暖和换些棉花,给家里缝制几件冬衣。”
宋听竹将这话听进心里,待几人走后,问小妹:“小妹,村里哪家有棉花可买?”
刘小妹想了想,说道:“村东头梁家,还有刘岩大叔家,今年也种棉花了,别家我就不晓得了。”
宋听竹点头,买好猪肉,便跟小妹顺路到刘叔那走了趟。
刘家今年也没种多少棉花,原是不打算往外卖的,不过宋听竹来问,还是匀了几斤出来。
上回牛家诬陷当家的偷粮,要不是竹哥儿帮着说话,家里定是要被扣上偷盗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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