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奡从地上爬起来,关注着摩托男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动手,那他立马就能察觉到,做出反应。
紧随其后,摩托男调转枪口方向,对准夏奡现在的位置又是三枪。
“咻咻咻——”
夏奡弓身急冲!
抓住旁边一台移动推车扔向摩托男!
各种空玻璃器皿在小车叮铃哐啷响,最终承受不住速度,失去稳定性倒下去,玻璃碎渣撒了一地。
两颗子弹砸在地上,另一颗击中推车,但幸好都没有落在夏奡身上。
该死,这人手上有枪,而他只有一根撬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但如果一直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一两次他能躲过去,但到了后面他的力气是会被耗尽的,而摩托男只需要轻轻松松改变手腕的位置,就能置他于死地。
怎么办?
这种时候,似乎除了赌一把将远距离斗争转变为近身搏斗外别无他法。
要么等死,要么去博那一线生机,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夏奡再次弓起身体,像敏捷的猎豹,借着翻到的推车为蔽体,飞快地朝着摩托男扑去。
三米!两米——
摩托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端着枪追踪夏奡的方向。
就是现在!
他瞄准的时候必然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那么对于自身的防守就会有些许的欠缺!
夏奡准确发现了摩托男这点小习惯,身体往左躲开弹道的同时,右脚用力踹在地上一个碎了一半的玻璃瓶上!
玻璃瓶几乎是贴着地面飞出去,摩托男下意识想躲开。
就是这零点几秒,夏奡抄起撬棍,飞快向他扑去。
左脚助力让身体弹起,右脚一记沉重的鞭腿招呼在摩托男的手腕上。
摩托男还想开枪,但被夏奡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就生生挨了这一下。
枪口被撞歪,子弹飞出,射在实验室墙壁上,落下簌簌灰尘。
但夏奡仍没停下!
他两只手都攥在根部,用力击打向摩托男的腰部。
这人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加上夏奡几乎动用上了全部力气。
摩托男本还想反击,但猛地经受这一下,恐怖的疼痛瞬间从腰部蔓延至全身。
他吃痛到痉挛,手中的枪也因为脱力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太痛了。
男人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手捂着肚子,发出粗犷的呼吸声。
这一套打斗结束,夏奡也被累得够呛,气喘吁吁。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首要目的。
他继续提着撬棍,将棍见锋利的部分抵住摩托男的颈部。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进实验室?”
地上的男人依然喘着粗气。
刚刚夏奡用撬棍抽在他侧腰上的那一下力道太大, 可能将他的内脏撞破了。
此刻他喉头涌上血腥气,呼吸也像拉破风箱似的,难听极了。
可尽管如此,摩托男的上下唇依然像被胶水封住了一般, 紧紧粘合在一起。
夏奡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男人黑色的皮衣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袖口和胳膊肘的地方还有不少细小的破口。
见他一直不答话, 夏奡眉头紧锁, 便准备将手伸向他的衣兜——
“住手!”
还没等他拉开皮衣的拉链, 背后突然冒出一个男声打断他的动作!
“放开他,否则老子就开枪了!”
是摩托男的队友!
一瞬间,夏奡如坠冰窟。
从今天开始执拗地思考时作岸对他的态度开始,自己的大脑就像是被某种魔物控制了般, 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明明那天在加油站就知道他们这一伙最起码有五六个人,为什么自己会没想到?
太愚蠢了。
夏奡微微转过身,想确认摩托男的队友手上是否真的有枪, 下一秒,一颗子弹落在他脚边。
“现在,立马把撬棍从李哥脖子上挪开!”
夏奡额角冷汗滑落。
在看不到的地方, 背后薄薄的一层布料已经被汗水浸透。
但他仍然不死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学校实验室。”
这个队友要比“李哥”本人“健谈”得多,虽然语气很冲, 但居然还真回应了夏奡的问题:“你们这些人上了个大学就连自己爹娘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看都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
“还守着门不让俺们乡下人进, 瞧不起谁呢!俺们老大可是在化工厂里干过的!这些东西可不比你们——”
“大脚!闭上你的狗嘴!”
老李刚从腰部的疼痛中缓过来一些, 就听到自己队里那蠢货像倒豆子一样把他们的来历爆了个遍。
“把他杀了,绝对不能让这人活着出去。”
绝对不能让这小子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事报给学校里的那些老头,否则那几个傻逼绝对要找人把他们全赶出去。
“别讲那些有的没的, 直接动手!”他嘶哑着喉咙,向大脚下令!
老李应当就是大脚口中所说他们一行人的“老大”了。
大脚很听他的话。闻言,立马端着枪,对准夏奡。
怎么办?
目光对上黑洞洞的枪口,夏奡头皮发麻,一直以来灵活的嘴皮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是化工专业出身的,可以帮你们的忙——”
“动手!!!”
夏奡想通过示好的方式,可老李早就下定了狠心,坚决不会将他留下。
眼见大脚贴在扳机上的手指就要扣下,忽然,夏奡余光瞥到了楼下大门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知为何,他直觉那人就是时作岸。
这种感觉很奇妙,而且毫无根据。
再坚持一下。
他强迫着已经生锈的大脑再次转动:“大脚!!!”
他喊的声音巨大,大脚被他吓得一抖,开枪的动作被打断。
同时,楼下的时作岸也依靠这一声精准地找到了夏奡的位置。
四十分钟前,夏奡从实验室离开。
他当时正在整合手里的材料,并没有将他的离开放在心上。
反正他们已经确认过楼里不会有危险性大的丧尸,左右夏奡不过是出去上个厕所,很快就会回来。
于是,他便放任自己沉浸在手里的工作之中。
谁成想,等他刚完成五个手/雷,将不小心沾在手上的火药渣擦干净,才从江肆口中得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过去,为什么夏奡还没回来?
这个时候,屋内众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如果是夏奡自己有计划地要出去干什么事,肯定会在离开前通知他们一声。
但这次却消失地无声无息,甚至半小时过去都没有动静。
绝对是出事了!
时作岸莫名觉得心慌,立马放下东西说要出去找。
可一个人找起来费时费力。
宋子桥主动提出自己可以陪着一起去,老林和江肆就留在实验室里继续做火乍药。
大伙都表示没问题,于是时作岸与宋子桥急匆匆就出门了。
和夏奡一样,两人当下的第一反应都是在他们身处的这栋教学楼里找,可是从下到上,一圈绕下来都没有看见夏奡的身影。
两人带着满头问号下楼,忽然宋子桥发现他们最开始放在门口的发电机也跟着消失了。
“他是不是想去进生物实验室借用仪器?”宋子桥猜测。
如果这么说还算有点依据。
虽然并没有猜到真相,但也引导着他们从爆破专业的实验楼出去,发现旁边大楼的门禁被用相同的方式拆下,同时大门敞开。
“绝对没跑了,夏哥也真是的,想来搞实验说一声就是了,咱们肯定不会有人拦着,还搞什么悄咪咪的一个人行动。”宋子桥边观察着被卸下掉在空中的门禁机器,一边批判夏奡“个人英雄主义”,太不合群。
可时作岸还是觉得不对劲。
首先夏奡本人也不主张“个人英雄主义”,只要不是特别冒险的情况,他不可能不知会大家。其次……
“他为什么会有生物实验室的身份卡?”
从入校到现在为止夏奡的所有行动都与他在一起,根本没可能突然从哪里搞来一张进入生物实验室的身份卡。
这就很奇怪了。
时作岸留了个心眼,让宋子桥把嘴闭上。两人谨慎地进入大厅。
进来后,他们见到的景象与夏奡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在两人的视线被那只在鹅卵石上乱爬的丧尸吸引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是熟悉的声音!是夏奡!!!
他在喊什么呢?
大脚?
这是谁?
紧随其后,又是陌生的声音,而且明显与夏奡处在一个对立的状态!
糟糕,夏奡遇到危险了!他们得赶紧上去!
时作岸和宋子桥对视一眼,立刻往楼梯上小跑,不发出一点声音。
时作岸走在前面,手伸进上衣口袋摸了摸里面放着的东西。
幸好他出来时顺手拿了两枚小手/雷。
这两个小东西是他最开始调试剂量时做出来的试验品。
后面做的五个都是用来对付成群的丧尸的,剂量被他调到了最大,属于一引燃,落点附近至少两平方米的丧尸都会被炸个灰头土脸。
就连墙壁都能轻松炸穿。
只有这两个小的能在保证正常威力的同时,不会对周遭环境造成影响。
至少炸死一个人是毫无费劲的。
时作岸攥紧手中东西,心想:如果夏奡遇到威胁生命的危险,他绝对不会顾及什么“火乍药不对人”的约定。
他肯定要让夏奡活下去!
两人飞速抵达二楼。
刚穿过长长的走廊,就看到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而他们刚才找了半天的夏奡此刻正用撬棍抵着地上的另一个男的。
双方僵持不下。
夏奡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墙角鬼鬼祟祟的两人,刻意将身体向左边移了一点点,挡住地上那人的视线。
在老李和大脚都看不到的位置,悄悄用手比了个“八”,示意是时作岸这两人有枪。
同时稳住声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大脚,我的朋友就在隔壁楼,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你和你的老大都逃不过的。”
“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学校的,但我朋友会立马通知几位院长,联合其他人把你们这些蛀虫清理出去。”
“别以为你们能躲过一时……”
时作岸精准捕捉到了他的手势,几乎没有犹豫,从口袋里摸出小手/雷,右手抵住保险片,下一秒就能拨开朝前面的人丢过去!
宋子桥震惊地看着他,挤着眼睛:要用这个吗?把人炸死了怎么办?!!
而且那人离夏哥那么近,万一伤到夏哥怎么办!
他紧张地拉住时作岸的胳膊,想劝他再想想其他办法。
殊不知几米之外,夏奡的后背已经彻底被冷汗浇湿。他心中着急得要命,时作岸为什么还不动手?
是没有明白他的手势吗?
情况危机,时作岸没时间给宋子桥讲清楚,也顾不上关心他脆弱的内心,直接用力将搭在他胳膊上的那只爪子甩开。
随后一秒拨开保险片,朝着大脚的方向扔去!
宋子桥的心也被迫紧张地提起,甚至想好了,如果未来他兄弟要因为这事儿被抓去蹲监狱,他铁定每周探望一次,不让哥们孤单。
眼看手/雷即将落在目标人物身上,宋子桥不敢继续看下去,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爆炸声降临。
而在他旁边,时作岸眼睛死死盯着,不敢错过分毫,
“嘭——”
一声巨响炸开,火药烧起的黑烟迅速蔓延,遮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就是现在!
夏奡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黑烟弥漫开的一瞬间,挪开抵在老李脖子上的撬棍,朝这大脚的位置又是猛猛一砸!
第一下,落在大脚肩膀上,胳膊发麻,枪从手中脱落砸在地上,被夏奡一脚踢向远处。
第二下,他仿照对付老李那样,将撬棍抽在他的后腰。
大脚只感觉自己腰椎传来剧痛,随后整个人丧失力气,膝盖重重跪在瓷砖上,倒下。
烟雾散开,时作岸急匆匆跑上前来,看见的就是到底的两人,和满脸灰杵在中间的夏奡。
“你没事吧?”他着急询问,等不到夏奡回答,就自己上手又是抓胳膊又是掀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夏奡被他冰凉的指腹刺到,没忍住“嘶”了一声,倒是把时作岸搞得更紧张了。
他声音颤抖,仿佛自己劝自己般:“你不准有事!”
以为他受了重伤,眼角都被逼出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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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把我们小时紧张坏了
第69章
“哎哎哎, 你别哭啊,我没事,我没事昂!”眼见一颗透明的水滴卡在眼眶最下端,将落不落, 看着都让人揪心。
夏奡连忙抓住他冰凉的手, 安慰。
可那滴眼泪还是追求自由,从眼角滑落, 滴在夏奡的手背上, 灼烧他的皮肤。
手掌上下一烫一冷快把他折磨成疯子了。
时作岸的脑袋越来越低, 夏奡是真没招了,恨不得给他跪下。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就发现我们的发电机被偷了,我害怕有人偷进爆破实验室,动里面的危险品, 所以才……”
他嘴絮絮叨叨念个不停,可时作岸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操蛋的火药烟,太呛人了。
这傻逼是怎么做到处于爆炸点的中心还能像现在这个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叭叭叭讲个没完?
他眼睛被蛰得难受,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耳朵像开了屏蔽系统, 根本不知道夏奡讲了些什么。
另一边,宋子桥闭着眼睛,一直等到预想中的那声爆炸响起, 才小心翼翼抬起眼皮。
怎么样了?
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夏哥没事就行。
反正他刚刚也没拦下时作岸, 他也有罪,大不了到时候一起去蹲大牢。
没事哒!
他哄了半天才终于将自己哄好,挣扎着看向发生爆炸的位置……
咦?那个被炸的人怎么还四肢完好, 连破皮流血都没有?
咦?为什么两个躺倒的人中间时作岸跟夏哥黏黏糊糊抱在了一起?
咦?为什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状况外的样子?
他愣愣地看着夏奡神色慌张,手足无措向怀里的时作岸道歉,还说着什么“别哭了”。
他又把人惹哭了?
宋子桥经由上次的经验,依然觉得……都是夏奡的错。
时哥刚才都还好好的,这才刚找到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不是他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他正义凛然,跑到两人面前,叉着腰就准备质问夏奡,却不小心踩在大脚伸出来的大脚上。
他被绊了一跤,转过身正准备骂骂咧咧,却对上大脚痛到说不出话,腰和脚哪个都顾不上捂,在地上扭来扭去的诡异模样。
像背上长了虱子,却找不到痒痒挠,就干脆在地上摩擦止痒一样。
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还有正事要干。
“夏奡,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知不知道把我们都担心坏了!尤其是时哥,这都急哭了!”
谁?谁急哭了?
宋子桥嗓门大,声音立马冲破时作岸耳朵里的屏蔽系统,抵达他的大脑皮层。
“宋子桥你有病吧!我才没哭呢!”他红着眼睛,虽然看上去可信度极低,但仍不放弃维护自己的脸面,“是这个烟的原因,懂不懂?我可不像某些胆小鬼,连扔个手/雷都不敢直视!”
挑衅!这纯纯是挑衅!
眼看两人即将吵起来,夏奡及时制止,手捏住时作岸瘦削的腕骨,将摩拳擦掌的某人拽了回来。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不见了的。”
时作岸还处于生气中,沉默着不说话,于是宋子桥只好负责给他解释。
其中提到时哥是第一个发现他不见,又第一个因为担心他而在整栋实验楼里搜寻了一圈时,极其刻意地加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