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如果说外面这几只丧尸长时间饿着肚子, 这进一步佐证了实验楼这块地盘以往的人确实很少。
丧尸早早没了食物, 那是不是就说明即使此刻楼里面还有丧尸,那些丧尸也只会同外面这些一样,反应迟钝, 构成不了特别大的威胁。
特别是在在时作岸的脉冲炮没有燃料报废后,这简直就是天降的好事!
没想到他们几个还能有如此顺畅的时候。
差点以为“倒霉”和“跌宕起伏”已经变成他们队伍的标签了。
五人下车,几乎不耗费力气就将外面的丧尸清理干净。
空地边缘分岔出两条小路,分别通向两栋楼。此刻均大门禁闭,深灰色的玻璃门阻挡,看不清大堂里的模样。
老林走在最前面,给他们介绍:“左边这栋基本上是生物化学和高分子材料实验室,我们专业的实验室在右边。”
“由于制作和试验过程都比较危险,所以和其他实验室是绝对不能放在一起的。”
他走到大门口,条件反射对着门禁等了几秒,半天没动静,忽地反应过来还没接电呢。
老林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这记性。”
“没事,您先休息吧。”夏奡手里拎着工具箱,掀开盖子端在手中。
刚才从教学楼出来前他们又去了一趟储物间,拿了些最基础的工具,方便拆接电路。
门禁系统是一块巴掌大的屏幕,镶嵌在墙壁上,没有线路暴露在外面。
如果要让它连接上发电机,就必须将屏幕从墙体中卸下来,然后找到通电流的电线,将其剪断接在发电机上。
为了以防没联网导致无法刷脸,老林还特意把自己的教职工身份卡也带了过来。
这活儿其实挺简单。
不需要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时作岸一个人就能搞定。
夏奡充当工具箱支架,可以暂时不列入“人”的行列。
其他几个都被时作岸以“围一圈把光挡着啥都看不清”的理由赶到旁边去了。
“把小刀和小撬棍给我。”他手正面摊开,等待人肉工具将他要求的东西放在他手里。
使唤地理直气壮。
“你不谢谢我了?”他这使唤人的样子让夏奡回忆起了高铁站那次。
也是使唤他帮忙,但那时候的时作岸还知道跟他客气一下,用完还道声谢。
可现在呢?
嫌他动作慢,没等夏奡把东西放在他手心,就被时作岸“啧”一声,抢先夺了过去。
别说道谢了,拿完后头都不抬一下。
“……”
联想到最近时作岸种种奇怪的行为,夏奡心中一沉。
是不是自己暗恋的小动作搞得太明显,被他发现了。
而时作岸压根不喜欢他,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就想出了各种损招来表示自己的抗议?
而不再向他道谢,正是因为讨厌他,才希望用这种方式与他保持距离吗?
夏奡脑中反思总结最近自己最近做过的事与时作岸的行为,越想越肯定自己这个猜测。
本就薄削的嘴唇抿起,唇角不知不觉间往下,更显凉薄的气色。
时作岸埋头苦干,这门禁系统安得太牢,他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边缘翘起来了一点点。
丝毫不知道在他忙碌的间隙,旁边的“工具人”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把剪刀……嗯?”他终于把外壳翘下来,向夏奡讨要剪刀剪线,就对上这人写满郁气的脸。
这又是咋回事儿?怎么好好的还生气了?
“……你不开心吗?”他斗胆一问,换来的却是夏奡极其冷淡的“没有”二字。
声线平淡无波,语速比平时快,还不敢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绝对有问题!绝对是生气了!!!
但现在手上的活没干完,旁边其他人都还等着呢,时作岸也不好探究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生的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就没办法哄人。
唉,愁死了。
想不到其他办法,时作岸只好加快手里的速度,确认完哪根线是提供电力的,咔嚓一剪刀,然后将断裂处的线连接在发电机上。
这机器启动之后声音巨大,吵得人耳朵都疼,更担心会引来丧尸。
“老林,快点!”他赶紧招呼老林过来。
薄薄的卡片往上面一刷,门便打开了。
他们要进的火乍药制作实验室位于二楼,进实验室还要通过好几扇门。
时作岸都效仿最开始的操作将门一扇扇打开,终于到了最后一扇,推开,他们就看见长长的白色实验台和摆了半桌子的实验器械。
材料放在实验室侧门的专门储藏房间里,完全避光保存。
老林准备完全,小房间的钥匙也带了,开门把早就迫不及待的时作岸放进去。
他一进房间,就像看到了肉骨头的小狗一样,朝着玻璃柜铺了上去。
“你差不多一点,我可不想等末日结束真陪你去唱铁窗泪。”
虽然老林嘴上这么说,但看到时作岸仍然真心实意爱着这份工作,他还是忍不住脸上扬起笑意。
“要我说你当年还是应该进体制,我看你之前职业规划不也做的这方向,怎么到后面跑到H市干企业里去了。”
这个话题!
老林不清楚时作岸离开B市的真正原因,所以当他看到时作岸对行业的热爱后,还是对他当年的选择感到可惜。
但夏奡想起时作岸哭的那一晚上就觉得心碎。
“林院——”
“人各有志嘛,老林,你也不喜欢我被发配无人区十年二十年杳无音讯吧。”不等夏奡替他解释,时作岸抢先一步打断。
甚至还俏皮地眨眨眼睛,完全看不出痛苦或者难过的痕迹。
凭什么?
每次轮到他了就不给好脸色了是吗?
时作岸把材料拿出来,他跟老林两个人是主力,东西放在操作台上就准备开干。
江肆和宋子桥好奇地站在两人旁边,看他们把零零散散的材料变成真正的热武器。
倒像是他融不进去了。
方才心中生出的那一点点犹疑像是发了芽的种子,根系吸取土壤中的水分,疯狂长大。
他看着时作岸低头认真摆弄手中的东西,旁边围着的人热热闹闹讨论,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被隔绝在气氛之外。
鬼使神差的,他觉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很碍眼。
太阳穴的神经不停乱跳,折磨他的大脑。
继续在这里呆着不是办法,肯定会自己把自己逼疯的!
夏奡瞬间得出这个结论。
趁着没发作,一个人悄悄离开了房间。
时作岸余光注意到了门口离开的背影,他以为他只是出去解决生理问题,便没多在意,继续火药渣收集到一起。
同时还要应付宋子桥这个好奇宝宝的提问,应接不暇。
H大新校区的这两栋实验楼光从外观上给人的观感来说,从设计图纸到整体建造都百分百费钱费时费力。
整栋楼是中空的,走廊一侧是实验室,另一侧则是半墙和栏杆,正对着楼下的中庭。
中庭铺设得也很漂亮,满地鹅卵石,中间两颗矮胖芭蕉树,叶子又长又宽,完全能从上方将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挡住。
夏奡一个人出来,眼睛眺望向远处的芭蕉树,才感觉气稍微喘上来了点。
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过往二十几年的情感经历中没有“恋爱”这一项,对未来的规划中也没有一位突然出现的伴侣。
宋子桥天天嚷着他是个性冷淡,没有谈恋爱的需求。
这么说也没错,他更希望把时间放在病毒研究这种真正能为了人类进步的事业上,其余都不过是浪费时间。
因此,最开始一夜情后的微微心动被他当做是发现末世降临的心悸。
后来组队逃命,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这是运动过后正常的心跳加速,而非任何情感所致。
直到连宋子桥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毫不留情揭穿,将他藏在深处,拼命搏动的心脏挖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他骗不了宋子桥,也骗不了自己,只能承认,自己确实喜欢上了时作岸。
绕成线团的思绪将他一贯运转迅速的大脑堵住,只能目光无神,望着中庭那棵芭蕉树发呆。
一阵风吹过,笨重的芭蕉叶晃动了微小的幅度。
突然,夏奡的眼睛敏锐捕捉到了芭蕉叶下的一小块黑色!
那是非常小的一块黑色布料, 只不过因为在白色的鹅卵石地面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
风停了,芭蕉叶回归原位,又将那个位置挡住。
从暴露到消失只有短短一瞬间,夏奡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导致看错了。
但丧尸末日, 一点点危险都有可能让他们葬身死地。
他几乎不作犹豫, 立马转身准备下楼查看。
可就在他路过半开的实验室门口时,浑身汗毛像触电般立起——他们拿上来的发电机少了一个!
有人趁着他们在实验室里的间隙偷走了发电机!
该死,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他竟然丝毫没察觉到门口有人过去!
夏奡气愤自己刚才光顾着自怨自艾, 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注意。
他一边反省,一边小跑着往楼下冲。
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尽量控制自己脚步落下的声音。可那人似乎也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动向,等他赶到芭蕉树旁时, 这边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去哪里了?
天井上方完全露天,光将整栋楼中间这一块长方体区域照得通明。
而中庭除了这两棵芭蕉树,压根没有其他高个儿的遮挡物。
按道理说任何活物在如此宽敞的地方都应该无处遁形!
那个人会跑到哪里去?
想起时作岸和老林交流间反复声明他们专业的实验室危险系数高, 所有实验材料都必须严格看管,不能存在被拿去私用的情况。
他们一行人今天能进来这栋实验楼是靠着老林的身份权限。
那这个偷走他们发电机的人呢?
是爆破工程专业的学生?还是老师?抑或者压根不是学校里的人,用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身份卡试图偷偷进实验室?
他心头一紧, 必须赶在那个人干坏事之前抓住他!
夏奡重重咽了口口水,立刻对离他最近的几个实验室展开搜寻。
所有的实验室进出都需要身份卡解锁,只要那个人没想着把自己永远锁进某间实验室里面, 他就不敢将门关上。
没有, 没有, 没有……
连续尝按了六七次门把手,这一层的实验室已经被他全都试着开了一遍。
可是没有一间实验室的门是开着的,包括把手上也没有明显的积灰。
难道那人从其他楼梯跑上楼了?
夏奡正准备用笨办法将六层楼全部搜一遍,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金属砸落在地上的响动!
找了那么久,竟然是在外面!
他向着最开始进来的大门飞奔,一探出头,就看见隔壁那栋实验楼的大门敞着!
“靠!”他一下没忍住骂出声。
这么简单的答案他居然都没想到!
虽然不像爆破实验室里的材料那般危险系数高,但另一栋实验楼里的各种化学品也十足危险,尤其是对普通人类来说!
等他赶到大门口时,门禁的机器被用与时作岸相同的方法拆下来,也就是说,从最开始他们两辆车停在空地上的时刻,暗地里就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
夏奡心中蓦地坠了颗石头。
以防万一,他还是专门回车上拿了根撬棍,随后小心翼翼进了旁边这栋实验楼。
两栋楼的建筑设计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中庭的芭蕉树数量多一棵,种的位置也有所不同。
只是能直观地感觉出末世降临前这里的人要更多些。
浅灰色的地板砖上此处溅的是血迹,还有被扔在地上的书包和笔记本电脑,还有各种散落的文件资料。
中庭的白色鹅卵石有一大片被血迹染红,一只丧尸动作缓慢从芭蕉树后面显现出身影。
想必是在这里困了许久,没有食物,已经脱力到站不起来,只能像条蛆虫一样在空地里爬。
夏奡只飞快扫过一眼,断定它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便收回了视线。
那个人去哪儿了?
他着急地巡视,准备以同样的方法一间一间开门。
但这次不等他穷举法试出到底是哪个实验室,又是一阵拆卸门锁的声音。
在二楼!
夏奡精准定位。
这次他坚决不会打草惊蛇。
小心地上到二楼,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金属与坚硬塑料碰撞的声音。
大概隔着十米距离,夏奡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看向不远处门前一个勾着腰的身影,正在用手中的工具捣鼓门禁。
时不时还会往楼梯的方向瞥一眼,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实验室里的东西非常重要,值得这人冒险去做。
距离隔得有些远,夏奡即使戴着眼镜,也不能完全看清。
从身型估算,这人不高,可能也就一米六的样子,但看行为动作,又不像女生。
身上穿得黑乎乎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不知为何,这人莫名其妙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他努力在记忆中翻找,这时,“咔哒”一声,门开了!
眼见那男人就要钻进实验室里,夏奡脑中一个碎片闪过。
这人正是他们那天从加油站出来后,追着他们的摩托男!
他打开门,忽然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将视线甩向夏奡藏身的位置!
尖锐的目光穿过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夏奡赶紧将露出的小半截脑袋缩回去,后背紧紧贴在柱子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后背的布料渗入皮肤。
他右手死死攥着撬棍,冷汗打湿手心,耳朵提起,认真听着背后的动静。
有脚步声,似乎在朝他这个方向靠近!
缓慢,但鞋底落在瓷砖上的脆响在寂静的实验楼里格外清晰。
是发现他了吗?
夏奡用力咽了口口水,手中的撬棍握得更紧了,同时腰部和腿部的肌肉开始蓄力,随时准备着出击!
但就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脚步突然停下了。
是要离开了吗?
夏奡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但耳边心跳像舞台上的架子鼓,咚咚咚吵个不停。
似乎要钻破他胸口的一小块皮肤挣脱而出。
他不敢松懈,小腿肌肉绷得生疼,就连左手也搭在撬棍上,等待着那个摩托男的反应。
对方似乎刻意与他僵持,他不动,那边也不动。
直到五分钟过去,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夏奡脖颈间凸起的青筋上。
柱子后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逐渐远离的声音。
夏奡以为他这人离开了,刚准备松一口气,突然,一个黑影从他余光中闪过!
这个摩托□□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特意模拟出往回走的脚步声,就是为了捕捉夏奡神经稍稍放松的一刹那!
两人眼睛对上的瞬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夏奡的脸,摩托男指节微动,毫不留情地按下扳机!
“艹!”
夏奡庆幸自己全身的肌肉还维持着一个充血的状态,几乎是在枪口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刹那,他飞快驱动小腿带着全身向右边空地弹开!
一个侧滚,跪在地上重新稳住身形。
“砰——”
子弹在夏奡刚刚靠着的柱子上留下一个焦黑色的弹孔,
同时,摩托男的全部相貌也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这人虽然不高,但身体肌肉结实,皮肤也被晒得黝黑。
不像是专业训练过的痕迹,倒像是年复一年在田地里干活,种稻子放牛而产生的。
他头发很短,但又是蜷曲的,弯弯绕绕像坏掉的钢丝球铺在头顶。
小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奡,难看的鹰钩鼻占据面中,显得这人恶毒又冷血。
他手里举着的枪不像网图里那般的黑色黑色碳钢材材质,倒像是随便找了块废铁做出来的。甚至枪托的部位还爬着星星点点的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