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家庭对夏清秀理所当然的欺压,让她感到愤怒与恶心。
她猛地后退,几乎是逃离般地退到了院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圈瞬间就红了。
摄影师一直跟着她,李江也出来问:“小敏,你还好吗?”
“李导,我们一定要在这家拍吗?不能换一家吗?”赵小敏含泪问李江:“我讨厌这里!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她讨厌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同时也为夏清秀感到委屈。
李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小敏,正因为是这样的家庭环境,我们才更要拍。”
“只有把他们的言行真实地记录下来,呈现在观众面前,引发社会对重男轻女的关注和讨论,才有可能真正帮助到夏清秀,以及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的女孩。”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曝光它,才是改变的开始。你明白吗?”
赵小敏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着李江严肃而真诚的眼神,又望向那间压抑的堂屋,深吸了一口气。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又走进了那令人窒息的院子。
此时,夏老太已经哄好了宝贝孙子,告诉他那些人来借厨房,做完饭剩下的食材都是他们的。胖男孩闻言看向顾玺等人肩上的背篓,露出如出一辙的贪婪的神情。
第97章
与昏暗杂乱、弥漫着异味的堂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夏家的厨房虽然狭小,用具陈旧,却出乎意料地干净整洁。
三位嘉宾走进厨房, 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灶台是用旧砖砌成的,但台面被擦得不见油污;碗柜是老式的木柜, 里面的碗碟按照大小码放得整整齐齐;就连烧柴的灶口前,柴禾也堆叠得井然有序, 地面扫得干干净净。
顾玺的目光扫过这井井有条的一切,心中了然,他轻声问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夏清秀:“平常是不是只有你进厨房做饭, 其他人都不来?”
夏清秀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灶台的边缘, 声音很低:“爷爷奶奶下地干活很累, 弟弟年纪还小,所以……家里的三餐都是我做的。”
——所以, 这个家里唯一属于她的“领地”, 才能保持着这份难得的洁净。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满是污渍和异味的堂屋。
节目继续,三人很快分配好工作:
程磊负责劈柴,赵小敏负责洗菜,顾玺则系上围裙,准备生火炒菜。
夏清秀不必干活,但她显然极度不适应,手足无措的站在厨房外。
顾玺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温和地开口:“清秀,能麻烦你帮我生火吗?”
夏清秀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下,用力点头,熟练地坐到灶膛前的小凳子上, 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饭菜煮到一半,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夏老太循着味儿,拉着她那胖孙子毫不客气的挤进厨房。
她一看见灶台上已经做好的红烧鱼、小炒肉,眼睛瞬间瞪圆了,猛地一拍大腿,尖声叫嚷起来:
“哎哟喂!败家子啊!这么多好鱼好肉全给造了?几个人吃饭,炒一盘菜就够了嘛!煮这么多是想干什么?真当自己是皇帝老子了,吃饭还要摆满汉全席啊?!”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肉菜,仿佛被割了肉一样疼。
随即她又将矛头转向正在添柴的夏清秀,唾沫横飞:“死丫头!你是个死人啊?不会在旁边盯着点?就让他们这么糟蹋好东西?!”
骂骂咧咧间,她直接上手,毫不客气地端走了那盘油光锃亮的红烧鱼和分量最足的小炒肉,嘴里还嘟囔着:“不会过日子的东西!”
顾玺愣了愣,没想到夏老太这么奇葩,但也没阻止。
他们不缺这一顿肉,更不可能在摄像机前,为了两盘菜跟一个乡下老太婆争执。
他们三人只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在镜头前非常同步地露出了震惊、呆滞、难以置信的表情——活脱脱一副城里孩子从未见过如此极品,被惊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江在监视器后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乐得直拍大腿,连声对旁边的副导演说:“这段好!这段绝了!直接剪出来当预告片,冲突感拉满!”
夏清秀尴尬得满脸通红,她局促地站起身,连连向顾玺三人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奶奶她……”
“没事,不关你的事。”顾玺温声打断她,随即邀请道:“忙了这么久,一起吃饭吧。”
四人将小方桌摆在了厨房门口通风明亮的地方,端上剩下的几盘菜。
肉菜基本都被端走了,只剩下一盘青椒炒肉里还零星点缀着些许肉丝。
围坐吃饭时,顾玺默不作声地将青椒炒肉里那些有限的肉丝,一筷一筷都夹到了夏清秀的碗里:“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
赵小敏见状,也立刻夹了一筷子肉丝到夏清秀碗中,催促道:“清秀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连一向沉稳的程磊,也默不作声地伸出筷子,将剩下的肉丝都夹给夏清秀。
看着碗里第一次堆满了专属于自己的、油汪汪的瘦肉,夏清秀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进米饭里。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擦拭,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埋下头,一边无声地流着泪,一边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咀嚼着这来之不易的、带着温暖善意的滋味。
此时无声胜有声。
厨房门口的画面,此刻显得格外温馨而治愈。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一墙之隔的堂屋里。
夏老太和她的宝贝孙子正对着那两盘抢来的鱼肉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桌上骨头鱼刺乱吐。
这时,下地回来的夏家爷爷走进屋,见到有肉,也不问来历,默不作声地坐下,拿起筷子就加入战局。
风卷残云般吃完后,夏爷爷把碗一推,对着厨房方向含糊地喊了一声:“清秀!出来把碗洗了!顺便把我换下来的那身衣服搓了!”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问过一句,夏清秀有没有吃饭,她吃了什么。
李江安排隐藏在角落的摄影师,忠实地用长焦镜头,将堂屋里这冷漠自私的一幕,完整地偷拍了下来。
“在老乡家吃饭”的片段拍摄结束后,节目组开始收拾设备,准备转移回村口,进行下午的拍摄安排。
看着夏清秀默默收拾着碗筷的瘦弱背影,顾玺有些担心。他几乎能预见,一旦他们离开,小师妹很可能会遭受更多的打骂。
“清秀,”顾玺走上前,对她道:“下午的拍摄,你也跟着我吧,我需要一个助手,我会给你钱。”
夏清秀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顾玺是想帮她,有些犹豫。
她很需要钱,但又不想白拿顾玺的钱。
“不要拒绝。”顾玺也很清楚夏清秀的心理,小声说:“就当我借你,等你将来工作了再还我。”
夏清秀感激的看向顾玺:“谢谢你。”
摄制组离开时,见夏清秀也跟着走,夏老太立即冲过来,一把拽住夏清秀的胳膊,厉声喝骂:
“死丫头!你想去哪里?地里的活不用干了?就知道偷懒耍滑的赔钱货!”
夏清秀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缩起肩膀,不敢反抗。
顾玺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上前一步,将夏清秀拉到身后:“夏奶奶,你误会了。是我雇佣她在节目拍摄期间,给我干活。”
果然,一听到“雇佣”,夏老太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精明的光芒。
她不问要干什么活,只急切地追问:“雇佣?给多少钱啊?要干多久?”
顾玺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心底涌起一阵厌恶,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工作很多,要干很久,不能回家。”他顿了顿,报出一个数字:“最少一天一百块。”
“一天一百?!”夏老太的音调瞬间拔高,脸上的皱纹都因狂喜而舒展开来,仿佛看到了天上掉馅饼。
她立刻变了一副面孔,用力推了夏清秀一把,催促道:“快去!跟着城里人好好干活!手脚麻利点,听见没有!”
紧接着,她转向顾玺,用一种仿佛在交代牲畜般的口吻,谄媚地补充道:“这位后生,尽管使唤这丫头,不用客气。她要是偷懒不听话,您尽管打!”
顾玺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不适哽在喉头。
他下意识看向夏清秀,却见她只是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一丝委屈或惊讶的神情都没有,仿佛奶奶这番“尽管打”的言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习以为常的麻木,让顾玺感到心头发沉。
不能把小师妹留在这样的环境,这次拍摄结束,就想办法把她带走。
第98章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精, 谁都看得出顾玺嘴上说是“雇佣”夏清秀干活,实则是想找个由头将她从那令人窒息的家庭中暂时解救出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默契地给她安排一些传递工具、整理材料之类的轻省杂活, 确保她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节目组身边,沐浴在相对平等和尊重的氛围里。
下午的拍摄任务是体验当地的竹编工艺, 一切都进行得很和谐,就是相较上午的内容, 感觉有些单调。
李江导演摸着下巴,感觉自己找到灵感了。
拍摄结束后,节目组收拾设备准备返回县城的酒店, 顾玺自然而然地看向夏清秀:“跟我们一起去酒店吧,明天一早还要拍摄, 方便些。”
夏清秀有些忐忑, 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坐上小巴,她紧紧挨着车窗, 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渐渐模糊的村口, 夏清秀脸上带着些许不安,更有一种逃离牢笼般的悸动。
回到酒店,助理张显已经听说了白天的事。
他原本眉头紧锁,对于将一个背景复杂的陌生女孩带回团队驻地持保留态度。
然而,当他看到站在顾玺身后、低着头、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的夏清秀时,心还是软了——女孩面黄肌瘦,宽大的旧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那是一种长期营养不良和缺乏关爱的痕迹。
他暗叹一口气,终究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留下, 只是私下嘱咐安保人员多加留意。
当晚,顾玺让酒店餐厅送了简单的餐食到房间。
饭后,他屏退左右,与夏清秀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
暖黄的灯光下,夏清秀起初有些拘谨,双手一直放在膝盖上,但在顾玺温和的引导下,她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身世:父母长年在外省打工,几年才回来一次,她和弟弟算是留守儿童,由爷爷奶奶带大。
父母和爷爷奶奶一样,根深蒂固地重男轻女,觉得女孩读书无用。
她中考成绩明明很好,父母却坚决不准她上高中,让她去外地的工厂打工。
她一直找借口拖到现在,父母已经很不高兴了,说下个月就来接她一起进厂,好早点赚钱补贴家里。
“我不想去工厂,我想读书,想考大学,想看看山外面的样子……可我不敢跟他们争,他们说我是家里的累赘。”夏清秀说着,肩膀抖得厉害,眼泪把胸前的校服都打湿了。
顾玺看着小师妹哭红的眼睛,也为她心疼。
她本来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却仅仅因为性别,被原生家庭剥夺读书权力,耽搁了那么多年。
“清秀,不必去工厂,我会资助你上学,直到大学毕业。”顾玺道。
夏清秀猛地抬头,见顾玺将手指抵在嘴唇上:“但这是秘密,不要让你家人知道,我怕他们抢夺你的资助名额。”
这不是开玩笑,夏清秀一开始不是顾玺研究院的。据说她毕业后进了一个普通的科研单位,她家人听说后,爷爷奶奶就带着弟弟找到单位,让夏清秀把工作让给他。
被拒绝后大闹单位,说他们那个年代就能转让工作。
后来夏清秀就申请调到顾玺这个保密极别高的研究院了。
夏清秀也知道自己家人是什么样,用力点头:“顾先生……”
“叫我顾玺或者顾哥都行。”
“好,顾哥,谢谢你!”夏清秀认真道:“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顾玺轻笑:“那你好好读书,以后来帮我。”
“好!”
“对了,你离开家的时候,想办法把户口本带出来。”顾玺想到未来夏清秀的操作,提醒道:“我帮你把户口转到学校的集体户,将来你可以考去喜欢的城市,凭成绩走特殊人才引进,就能在那儿落户——到时候,你就能完全摆脱现在的家庭,过你喜欢的人生。”
夏清秀彻底愣住了,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顾玺。那双总是带着怯懦与麻木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无比明亮、充满生机与渴望的光彩。
翌日清晨,节目组在萍风村的古树下架设机位,准备新一天的拍摄。
夏清秀正低头帮顾玺整理服装麦克风的线路,动作比昨日熟练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干瘦的身影出现在村道上。
夏清秀抬头望去,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来人是她的爷爷。
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以为爷爷是来强行带她回家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然而,夏老头径直走到顾玺面前,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对孙女的关切,只是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粗糙的手掌直接伸到顾玺眼前:“老板,说好了一天一百,昨天那丫头的工钱,该结了吧!”
这钱,本应是付给付出了劳动的夏清秀的报酬,但他索取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那钱本生就该进他的口袋。
顾玺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又瞥了一眼身旁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的夏清秀,心中了然,也闪过一丝厌恶。
他不想在这种人身上多费唇舌,更不想在拍摄期间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顾玺直接从随身钱包里数出七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语气平淡无波:“七天的,先结清。”
夏老头一把抓过钱,枯瘦的手指熟练地捻了捻钞票的厚度和质感,确认无误后,那张古板脸上难得地挤出了一丝近乎扭曲的笑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钱卷好,塞进内兜,随即心满意足地转身,沿着来时路晃晃悠悠地走了。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在夏清秀身上停留过一秒,仿佛她只是一件为他换来收入的工具。工具本身如何,并不值得关心。
直到爷爷的背影消失,夏清秀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窘迫和歉意。
她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充满了不安:“顾哥……对不起……那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顾玺转过身,看着她惶恐又自责的样子,心里一软。
他扬起一个温和而轻松的笑容,试图驱散她心头的阴霾,用半是玩笑半是鼓励的语气说道:“没关系。你现在别想这些,好好读书,将来学有所成就来帮我做事,那时候再还我人情也不迟。”
夏清秀抬起头,望向顾玺。
清晨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将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感激、坚定、以及一种破土而出的决心,映照得清晰无比。
她没有再多说任何保证或感谢的空话,只是用前所未有的、无比认真的目光看着顾玺,重重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点头,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
《宝藏乡村》拍摄第三天早晨, 节目组众人正在村口老槐树下做着开拍前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越野车沿着崎岖的村路驶来。
车子在离老槐树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 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接着,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踏了下来。
下一秒, 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车里出来。黑色休闲西装剪裁精致,衬得肩宽腰窄, 哪怕只是站在土路上,也自带一种不容错辨的气场。
韩漓抬手扯了扯领口,眼底带着些许连夜赶路的疲惫,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人群时,依旧锐利得像能穿透晨光。
最后, 稳稳地、一动不动地粘在了顾玺身上。
“韩哥!”顾玺脸上写满了惊喜, 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
李江正举着喇叭要讲今天的拍摄安排, 看到来人是韩漓, 脸上满是惊喜。
——昨晚他刚看完《华语音乐盛典》直播,亲眼看着韩漓获得“全国最佳男歌手”奖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刚拿了大奖的天王,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了自己这个小综艺的拍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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