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好吧,我不是说你对他还有余情未了——但伊恩,虽然他瞒了你真实身份,但你和他拥有的时间可不是假的。”
“况且,你对他就很上心么?死屋之鼠这几年的活动很是频繁,而你毫无所觉?”
星野佑:……
他默然,片刻后才给出苍白的答案:“我们……聚少离多。”
杯中的饮料似乎又凉了凉,星野佑埋头抓紧喝了几口,又才欲盖弥彰的补充回答:“而且,那也是保护。”
夏洛蒂摇了摇头,一针见血的说:“如果这样说,那么那位魔人先生对你的隐瞒,应当也可以是保护。”
这就属于叙事的艺术了,星野佑彻底安静下来,尽管他们一开始讨论的根本不是他的感情问题。
夏洛蒂也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话或许有些过头,于是又欲盖弥彰的找补:“但这毕竟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好吧,其实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星野佑抬眼眨了眨,翠色的眼眸中清明而静谧,像是黎明的边野湖泊。
他点了点头,不需要去追寻这句话理由——毕竟在所谓的大多数人眼中,【魔人】本身就代表着非正义。
而站在非正义的另一边本就是理所应当,尽管也并没有人询问过他是否会想要和对方站在对立面。
星野佑被自己升起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和夏洛蒂的闲聊在刚刚便悄然结束,而现在他则食不知味的咀嚼着餐厅提供的烤吐司和培根。
脑子里是漫无边际的各种想象。
或许是因为在这座塔里待的太久没有出门吧,毕竟就算是作为英国异能力者的核心所在,其本质也不过是一座大的有些多余的塔,边界分明。
星野佑开始望向了窗外。
今天还下着雨。
吃过早餐,夏洛蒂的妹妹——安妮勃朗特又来了一趟,似乎是在南安普顿的调查有所进展却又遭遇阻碍,他们向他询问更多更加官方、更加书面化的情报。
有关费奥多尔。
而星野佑不是很想回答,勃朗特三姐妹俱是这座塔中冉冉升起的新秀,安妮又因为异能力和负责的工作而不像两位姐姐那样更好说话——她不是很好搪塞,而他又有些郁郁寡欢。
“上述情报是您在前两个星期就已经归档完毕了的。”
安妮有着一头缱绻的黑卷发,而眉目则有些寡淡,而这却完全没有拉低这人的气场,即便面前人是这座塔实际控制人的学生,也没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
安妮勃朗特:“您没有更多可以提供给我们的情报么?这很重要。”
星野佑叹气,往后一躺:“我早就已经说完了,和他恋爱是错误,同样也是意外——安妮女士,我想你也或多或少听过塔里的流言,我知道他真身的时间了没有多久。”
安妮手里捏着一只钢笔,这时还用它还敲了敲手中的记录本,笃笃的声音有些冷硬,就像她这个人。
安妮:“您和他恋爱了这样长的时间。”
“我的恋人——前恋人,是费奥多尔卡拉马佐夫。”
星野佑耸了耸肩:“可不是魔人。”
安妮并非不知晓这个道理。
她默然了片刻,最后捡起了一个问题:“那么就凭借着你对卡拉马佐夫先生的了解吧。”
“南安普顿港正在连续性的爆发小范围吸血鬼传播,我们已经在镇压了——不出意外的话,主谋正是那位。”
安妮歪了歪头:“您觉得,他会把源头藏在哪儿?他又是为了什么而这样做?”
为什么?
星野佑还真的不知道。
大概是为了他的理想吧,又或者是为了他的目标,道途中的一切都可以成为铺向理想世界尽头的康庄大道。
而南安普顿大概就是这朝圣之路中无足轻重的鹅卵石。
星野佑想了想,选择回答第一个问题。
星野佑:“如果是他的话,多半已经不在南安普顿了。”
“抛下烟雾弹,混淆视听转移视线,以此掩盖真正的目的,并且将自己置于安全的位置。”
“爱丁堡、伯明翰、曼彻斯特利物浦……”
星野佑眨了眨眼,心中有悄然出现了一个答案。
“……或者伦敦。”
“伦敦?”
安妮皱了皱眉,她手中忠实记录着的笔也顿住,表情多了两分狐疑:“您觉得他会来伦敦?”
星野佑叹了口气,并没有做出绝对的承诺:“谁知道呢,人不是总说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但也有人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安妮平淡的说:“您觉得老鼠会选择这样显眼的地方落脚么。”
“您没必要质疑我,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
星野佑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被雨水打湿模糊的窗户,灰蒙蒙的街道这下更看不清了,他扬了扬头,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转回来头,是认真的看向了安妮勃朗特:“他如果好奇我死活,应该会来伦敦吧。”
安妮并没有完全采纳他的意见,却认同了南安普顿的事情不过是烟雾弹的事情。
他们尚且还在南安普顿下着苦功夫,比起不知道是在伦敦还是在哪儿的、薛定谔的真【魔人】,至少那个【魔人】是切实存在的。
而这就不是星野佑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在安妮的问询结束后,属于他的办公室再一次安静下来,比起整座忙中有序的塔,这里简直是门可罗雀。
阿加莎依旧限制着他的人身出行,尽管她已经足足两三日未曾露面。
星野佑搬了套小桌凳在窗边,悄悄推开了窗棂的缝隙,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就有了清晰的一隙。
他就在那缝隙中窥视着世界,就像曾经的曾经,曲起食指敲了敲这张桌子:“涩泽君?”
已经熟练掌握了虚化凝实的涩泽龙彦随声出现,他自觉的拉开了那桌子边的另一张椅子:“你又想聊一些什么,佑君。”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但一个人望着伦敦的雨景,好像又太寂寞了一点。
于是星野佑想了又想,适才开口问道:“这样的雨天,你通常是怎么度过的呢?”
一个很适合作为谈天说地的起始的问题。
涩泽龙彦陷入了沉思,而半晌后,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或许是对星野佑有所改观,至少涩泽龙彦的态度很是诚恳。
涩泽龙彦:“很抱歉,我似乎从来不会留意天气。”
“下雨不会影响你行事的心情么?”
涩泽龙彦理所应当的说:“我会打伞。”
“……”
是在逻辑上完全无懈可击的回答,毕竟想来,人发明伞这个工具本来就是为了抗拒雨这一自然现象。
星野佑听进去了对方的答案,自觉自己的确是问错了问题,面前的涩泽龙彦——尽管只是异能力体——的确是一个极为典型和真实的天才。
他换了一种问话:“那么,你闲暇时会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活动么?什么兴趣爱好?”
涩泽龙彦又想了想,一锤定音:“裁缝。”
星野佑疑惑皱眉:“裁缝?”
涩泽龙彦肯定的点了点头:“服饰是彰显人精神气质的最佳辅助,比如在当初的骸塞之上,费奥多尔君和太宰君所穿的白色礼服都是我亲手所裁——某种意义上,也是我向他们发出的游戏邀请函。”
星野佑的思绪飘回骸塞那一夜,的确,费佳那晚穿的的确很好看。
他认可的点了点头:“或许我错了,你可以找到更适合的职业——比如一位服装设计师。”
“设计只是爱好,这从来不是我追求的事情。”
涩泽龙彦抬眼看他,两人聊天的氛围倒是意外的心平气和:“而且我早就想问了,你之前就反复强调的,为我寻找的适合我的职业是什么啊。”
“嗯?”
星野佑眨了眨眼,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单手撑住下颌:“我是觉得,你很适合成为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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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耶!逻辑顺理完成,今天零点前还有一更哦。
关于费佳逼着布拉姆干了什么,嗯……我是想说,布拉姆大概不想发展眷属了(虽然一直都不想)
虽然这由不得他[彩虹屁]
大家也可以等明天起来看,嘿嘿[垂耳兔头]
涩泽龙彦蹙眉:“狱卒?我?”
星野佑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当然不是普通的狱卒,而是异能力者监狱的狱卒。”
他的语气唐突的染上了些许郑重:“你听说过默尔索么?”
涩泽龙彦是听过的。
专门关押监管具有高危险性,造成重大破坏的异能力犯罪者的监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轨迹其实也很有可能去上那儿走上一遭。
涩泽龙彦目光聚焦在星野佑的脸上,语气带上两分迷惑:“你是说,要我去默尔索工作?”
星野佑眨眨眼反问:“你不想吗?”
涩泽龙彦的眼神透露出来的模样的确是不太想。
且不说他根本不是人,就算曾经为人的涩泽龙彦,也从来没有被一份枯燥的工作拘役在一隅的经历。
星野佑读出了他神情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那处监狱,虽然关押着不少穷凶极恶之辈,又或者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但我想你也得承认,他们都是在某一领域拥有奇妙天赋的人才。”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注心饼干拆开,顺手递给涩泽龙彦一根才往自己嘴里塞:“你不是自诩这世界无聊透顶没有能给你带来惊喜的么?和他们斗智斗勇,应该很有趣吧。”
涩泽龙彦啪嚓的咬断了那根饼干,巧克力的注心显露出味道来,微微泛着可可的苦味。
他眨了眨眼,随后认可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两个人就这样在窗边咔擦咔擦的啃着饼干,涩泽龙彦对这个零食的接受程度良好,语气似乎也更加和缓了一些。
涩泽龙彦:“那你呢?你能从这里面获得什么。”
星野佑想了想,诚恳的给出了答案:“如果他被关进去的话,我应该可以借着你去探监吧。”
涩泽龙彦啃饼干的动作都顿了顿,猩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星野佑,其中的情绪却是某种意义上的无语。
“你不是已经和他分开了么。”
“哪里的话。”
星野佑散漫的笑了笑:“我只是死了,又不是和他分手了。”
涩泽龙彦:……
他默默的也将目光转向了窗外,观察着窗沿往下滴落的水珠,对于星野佑的脑回路难以理解。
星野佑却不肯放过他:“涩泽,你在死之前都做什么?”
“探寻各地的神秘吧。”
涩泽龙彦——尽管他并不是真正的涩泽龙彦:“环游各地,去各种地方探寻各种各样异能的光辉。”
“也杀了不少人。”星野佑客观评价道。
涩泽龙彦对此则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这一点上他意外的和那些艺术家不谋而合:“无法驾驭自己灵魂的人,死在【龙彦之间】难道不是死得其所么。”
星野佑咋舌,和涩泽龙彦难以在这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谁说你有审判别人的能力了。”
“那么我的异能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星野佑:“……你把自己当成考卷了吗,还要审核异能力者合不合格。”
涩泽龙彦不置可否:“我只想要最为光辉的那一枚宝石。”
星野佑看了看这只孤独的奇美拉,作为特异点的他是否拥有了自己的灵魂,还是单纯而拙劣的对着涩泽龙彦的模仿?他不得而知。
毕竟涩泽龙彦已经死了,他就是涩泽龙彦。
他又站了起来,在书柜的角落找出了一盒国际象棋朝涩泽龙彦挥了挥:“我们来下棋吧。”
白发红瞳的异能力体目光落在那落满浮尘的棋盒上,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不出意料的,星野佑惨败。
毕竟这是真实的棋子而不是什么赛博象棋线上竞技,星野佑像作弊都没法子,而涩泽龙彦又是个较真的性子。
玩到后面,连涩泽龙彦都在叹气:“我真怀疑,明明拥有堪称【奇迹】的异能,而你本人却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庸人。”
星野佑输了棋本来就不高兴,听见他这么说更是不虞:“庸人惹你了?”
涩泽龙彦摇了摇头:“并不是,只是我见过的异能力者很多,多的有些厌烦了——而你是其中最像人的。”
星野佑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换了种说法的贬低也并不会让人高兴哦。”
涩泽龙彦轻巧的拎起战车结束游戏:“如果让您恼火了,我向您道歉。”
他又赢了。
星野佑松开了攥在掌心的黑色主教和小兵,呼出一口浊气:“不,我只是有时感到疑惑。”
“为什么你们要将自己从人类中割开,为自我束出一个拘谨的境地?”
他喃喃道,反正游戏已经结束,干脆就拎起了自己的白色主教碰倒了对面的黑色国王。
声音低低的:“自讨苦吃。”
黑色的国王棋子顺着力道骨碌碌嗯滚出了棋盘,在桌沿边被涩泽龙彦接到了手中,重新放回棋盘。
涩泽龙彦应了一声:“原来您是这样想的。”
星野佑不置可否,涩泽龙彦就自说自话的重新布置棋盘了。
涩泽龙彦:“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愚昧、贪婪、自私又目光短浅,异能力者是世界的少数,可即便已经是少数,其中依旧有着不少蠢货。”
他将骑士放回格子:“但他们的灵魂却熠熠生辉,像漂亮的宝石。”
星野佑凉凉的说:“更像你龙彦之国里的收藏品吧。”
涩泽龙彦甚至低低的笑了声:“您说的没错,那是他们最有价值的地方。”
星野佑确信自己无法与他达成共识了。
涩泽龙彦:“当然了,我不否认,没有异能的人中同样有品格高尚天赋异禀的人,可异能力就像一枚先天赠与的入场券——没有就是没有。”
多么不讲理的分割线。
不像其他天赋可以通过学习和努力弥补,异能力这个东西,从来只有【有】和【无】两个答案。
星野佑的指尖压在自己的主教棋上,他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头顶圆润的棋子,把玩时十有八九都是主教棋。
星野佑:“唔……这样说吧,你信教吗?”
涩泽龙彦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一类。
星野佑点了点头:“那么,我就说的直白点了,人大多数时只有无知才会更加幸福,而对于你口中那些愚昧自私又贪婪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样不好么?”
涩泽龙彦皱了皱眉,像是听见了完全不符合自己审美的秽言。
星野佑简单陈述:“你觉得这个世界这样让你失望是因为他们……哈,他们可没有那么多功夫嫌弃这和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
涩泽龙彦不反驳,于是星野佑说的更起劲了点:“凡人是托举这个世界的坚固基石,而你却希望基石作宝石,倘若这个世界通通都是你所期望的聪明人天才,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和我对他们评头论足?”
“你太傲慢了,涩泽君。”
对于异能力者,傲慢是他们近乎刻在了骨髓中的心态,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在生命起点就已经获得了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谋取的能力,那是来自命运的偏爱和馈赠。
“但命运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你又见过几个幸福的异能力者?”
星野佑用嘲讽的语气质问,又像是恍然反应了过来:“哦对了——你应该也没见过,毕竟你见过的大多数异能力者都死在了你手里。”
“对于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啊,这份天赐的礼物就是最大的不幸喽。”
涩泽龙彦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被说服。
他们没有在下棋了,或许是思想的分歧让两个人失却了去交流的欲望,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从窗口钻进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您也是这样看待费奥多尔君的么?”
涩泽龙彦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大概与我相差无几。”
星野佑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了他,随后歪了歪头:“是么?你和他聊过?”
“这是并不需要交流就可以得出的事情,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的行为举动就代表了他的思想。”
涩泽龙彦有理有据:“至少费奥多尔君的言行中,同样是一个傲慢的人。”
星野佑点了点头:“嗯,然后呢。”
整个人的态度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涩泽龙彦:“您又是怎么看待他的呢?毕竟您刚刚对我的那一通指责,对我而言是不可能没有火气的。”
“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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