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蕴之也没生气,笑着点头,“好啊。”
三人走出殿外,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当作响。
古枝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拽住明见的袖子:“明见,你方才为何不应下?北院那般偏僻,搬来正院多方便啊!”
明见也不知该怎么说,他总不能说因为萧不眠晚上要抱着他睡吧。
要是他来了这儿,萧不眠会不会跟过来?
以前也就算了,在北院没人看见。
但在正院的话,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要是哪天被撞见就不好了。
系统突然在识海里蹦跶起来:【所以宿主是打算白嫖不负责?玩够了就把萧不眠当破抹布扔掉吗?】
明见脚下一个趔趄:“……?”
这破系统又在胡扯什么。
而且他哪儿在玩萧不眠了!分明是他每天晚上非要抱着他睡。
明见试图狡辩,“我只是觉得不太好。”
【呜呜呜,你个渣男!】
明见懒得搭理它,假装没听见,屏蔽了。
他回古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得先问问谢寒微。”
古枝一脸古怪,“这不是你的事吗?问他干嘛?”
明见:“……”
他沉默了会儿,道:“反正事情有些复杂就是了。”
宋禾玉微妙地看了明见一眼。
明见咳了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昨夜遇到谢临昭了。”
“你怎么会遇见他?”果然,古枝本还想问些什么,被他这一打断,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昨夜回去时不小心碰到的。”明见微蹙眉,道:“他身上好像有些古怪。”
宋禾玉抱着剑,问:“怎么说?”
明见想了想,神色凝重,“我有一次不小心碰到师涟和薛慈的谈话,他们好像说过,谢临昭在进回溯阵法前就受了重伤,可昨日我看他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回溯阵法中算起来不过半个多月,而且这半个月来,他们的灵力几乎要枯竭了,是没有多余的灵力让伤口痊愈的。故而楼镜的伤到现在还没好,他们在手臂上的伤到现在还能感受到轻微的疼意。
……不对。
明见睫毛轻颤,忽然抬起手臂轻轻一晃。
怎么不疼了?
“所以谢临昭现在可能也被鲛人夺舍了?”古枝皱眉,“可他不是魔吗?魔应该不会被鲛人寄生吧。”
宋禾玉若有所思地点头:“可能他受的伤没那么严重。”
明见此前没下过山,还是头一回知晓这般隐秘。原来妖兽和魔之间时不会相互寄生的,甚至妖兽和魔族之间可以通婚,而和修士人类不行。
但他这会儿已经没心思琢磨这些。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明见勉强扯了扯唇。
匆匆辞别二人,明见赶忙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掀开自己的衣袖,才发现本该堪堪止血的伤口,此刻竟光滑如初,连道浅疤都未留下。
“……”
大爷的,他不会也被寄生了吧?
明见后脊发寒,他就说他今早醒来为什么感觉浑身充满了灵力。
感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啊!
明见在原地待了好半晌,大脑有些发懵,才面色发白地回了北院。
萧不眠坐在床上,手搭膝上,撑着头,另一只手里拿着那条蓝色绸缎玩。听到他推门的声音,眼眸微弯,心情很是愉悦。
他轻抬眼帘,看向明见眼尾和眉梢染着笑,“你回来了?”
明见听到他的声音,莫名有些想哭。
他这一路把他的后事都想好了。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师父,他师父临死前还告诉他活得更长久些。没想到他现在就要死了。
还有他还没用完的灵石。
他还没来得及体验的炼气七重的修为。
“…嗯。”明见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萧不眠唇边的笑慢慢敛起,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语调轻柔得可怕。
“没有,”明见摇头,脸色惨白,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良久道:“我要死了。”
萧不眠一愣,歪了歪头,“为何?”
明见喉结动了动,憋回眼眶的热意,“我体内好像也有鲛人卵了。”
萧不眠:“……?”
寂静在屋内蔓延。
萧不眠眨了眨眼,好半晌,肩头剧烈抖动起来,整个人笑倒在锦被间。缎带般的黑发铺了满床,连眼尾都沁出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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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好了好了,调整过来啦[鸽子]宝宝们,以后稳定在晚上11点-12点之间更新哟[让我康康]爱你们
他都要死了。
明见气得磨牙,几步冲到榻前,抬脚就往萧不眠小腿上踹, “不好笑,你不准笑。”
他一开始只是想进秘境找血灵草罢了, 他不过是想筑基成功,听师父的话,再多活久一点, 长一点,好好活着。
他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就要死了。
凭什么啊。
明见越想越委屈, 他咬紧牙, 憋住眼眶里的热意。
他是不会哭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鲛人想要夺舍我,但要是我真死了,你也要把他给杀了。”明见恹恹道。
他哑着嗓子, 把腰间的乾坤袋扯下来, 穗子上的玉扣叮当乱响,别过脸递给萧不眠, “这里面有我攒了好多年的灵石和丹药, 也不知道你用得上用不上,就当给你做报酬。”
萧不眠微微偏头,墨发从肩头滑落, “你为何会认定是鲛人卵?”
明见一怔。萧不眠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倒让他心头悬着的巨石晃了晃。
他急急撩起衣袖, 将手臂举到萧不眠眼前,“你看,我手上的伤口好了。而且我现在浑身都充满了灵力, 和我前几天完全不同……”
前几天他不能用灵力,和凡人无异,走路走半个时辰都能把他累得喘气。
萧不眠忽然倾身逼近。明见下意识屏住呼吸,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越来越近,近到能数清那纤长的睫毛。
“眨什么眼。”萧不眠忽然道。
明见这才发觉自己竟不自觉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良久,萧不眠偏过头,轻嗤一声:“傻子。”
明见:“……?”
萧不眠已起身下榻,素白外袍在足边绽开涟漪。他行至妆台前坐下,执起玉梳的指节修长如玉。
明见呆立原地,忽然福至心灵,眼睛倏地亮起来。他小跑到萧不眠身边蹲下,仰起脸时眸中盛满细碎星光:“所以我不会被鲛人夺舍是吗?”
萧不眠懒懒的。
不想说话。
明见蹲在地上,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仿佛只有从萧不眠口中说出来的才可信。
萧不眠束好发,侧身看他,他抬手想给明见看看他的灵力。
却没想到明见突然把头放在他的手心,眨巴了下眼,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萧不眠垂眸对上明见湿漉漉的眼神,忽然别过脸去。
一声轻笑从喉间溢出,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他唇角勾起,道:“唔,我只是想让你看我和你的灵力是一样的。”
明见愣了愣,把头从萧不眠的手心里挪开。
“那你快给我看呀!”明见催促道。
萧不眠却后悔了,他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法子。
于是他向明见招招手,“你再离我近一些,我给你看。”
明见焦躁得不行,他想捶萧不眠一顿。
不知道这病娇又打算作什么妖。
但明见现在心里发得慌,他就是想从萧不眠口中听到他还能好好活着的话。
磨磨蹭蹭地挪到萧不眠的眼前。
傍晚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柩倾泻,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时间仿若停滞。
窗外偶尔传来游鱼摆尾的轻响,“哗啦”一声,溅起细碎的水珠,又很快归于平静。
拂过的风裹挟着海棠掠过房檐,偶尔,有几瓣打着旋儿落在案头的砚台边。
萧不眠微微倾身,将额贴在明见的额上。
明见浑身一僵,正要后退,却觉一股温热的灵流自相触之处涌入,如春溪般缓缓淌过全身经脉,连识海都被熨帖得暖意融融。
明见腿一软,险些栽进萧不眠怀里。
浑身感觉像是被电了一样,好像有哪里酥酥麻麻的,非常奇怪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淡淡的阴郁的情绪顺着相贴的额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明见眨了眨眼,还没等他仔细体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萧不眠却又放开了他。
萧不眠的眼睛湿漉漉的,长而浓密的眼睫低垂,耳尖上带着可疑的薄红。
明见除了有些腿软和兴奋外,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他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萧不眠看了他一眼,默了好一会儿道:“只是想给你看你的灵力是我的。”
明见恍然,“哦,怪不得你用额头贴着我额头的时候,我觉得那么舒服呢。”
“哈。”萧不眠轻笑了一声,也没解释。
知道自己不会死了,明见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又开始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
只是偶尔瞥见趴在桌上恹恹的萧不眠,明见又会反思一下。
总觉得他像是吸食人精气的恶鬼似的,他现在神采奕奕,恨不得出去绕着公主府跑几圈,反倒是萧不眠蔫了吧唧的。
明见难得有些愧疚,又把原本打算给萧不眠的乾坤袋偷摸拿了回来,打开,从乾坤袋中扒拉出几块上品灵石,心里虽不舍,但还是忍痛割爱,偏过头不看那几块亮闪闪的灵石,推到萧不眠面前。
“你…多补补。”
萧不眠轻抬眼帘,也没说话,将灵石扒拉到自己跟前,又趴下了。
明见:“……”
怎么还真收?!
算了,看他没精打采的,是该补补。
明见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把自己这些时日要用到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乾坤袋中。
萧不眠全程都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原本是想在收拾的时候,萧不眠问他是要去何处,明见在顺势把容蕴之的提议说出来。可萧不眠安静得有些诡异,害得他总觉得自己后背毛毛的。
等收拾完了,明见试探性地问出口,“你不问我要去哪儿吗?”
萧不眠盯着他看了一两秒,弯眸笑了笑。
“所以你想去哪儿?”
明见迟疑了一秒,还是和他说了要搬去正院旁厢房的事。
他以为萧不眠会再问些什么,或者像之前他回来晚了一样,说他不开心。
可没有。
萧不眠只是唇角弯着,语气温柔,“那我能和你一块儿去吗?”
明见想了想说:“可我这几日都很忙,不如还是等引出嫁衣煞后再说吧。”
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萧不眠性子阴晴不定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疯。
萧不眠偏头不语,绸带垂落遮住眉眼:“随你。”
“那我走了。”明见磨蹭到门前,见萧不眠确实没生气,松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的背影走远,萧不眠才轻轻动了动。
他看着明见远去的背影,坐起身,将头上的绸带拿下来,重新缠绕在手腕上。
长睫微垂。
好奇怪。
为什么额贴着额,比和明见唇舌交缠更舒服?
他知道额贴着额是双修的另一种方式,但他原本只是想看明见的吓到的反应的,可为什么反而是他更兴奋?
萧不眠轻轻蹙眉,将手放在心口处,感受着那儿的心跳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大婚当日, 天光未亮明见就被鲛仆从被窝里挖出来梳妆。
“你收拾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古枝抱臂站在镜前,忽然别过脸摸了摸鼻子。
铜镜里的青年长相本就偏张扬,一袭红衣, 眼尾被金粉勾勒出昳丽弧度,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无端显出几分易碎的艳丽。
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明见没多大兴趣,打了个哈欠。
他想起自己今早天还没亮就被鲛仆从床上拽起来描眉就心累, 扯了扯唇,恹恹的侧着脸趴在桌上。脸颊压出软肉,朱砂笔点的泪痣蹭花了半边。
宋禾玉弯唇笑道:“小师弟看上去很累, 让他歇会儿吧。”
明见感激地道了声谢。
“我还没说完呢……”古枝边说边被宋禾玉往外拉。
宋禾玉无奈地开口, “你让小师弟睡会儿。”
声音渐渐远去,木门“吱呀”合拢时,明见已经蜷在臂弯里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 明见听见有人推开门的声音, 他微睁开眼,看见一道月白色的模糊的身影。
他没看清脸, 只闻到淡淡的、熟悉的冷香。
明见不讨厌, 也不排斥,他又闭着眼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倒映在明见眼中的是萧不眠放大的睡颜。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竟也学着明见的样子趴在桌上,与他面对面。
明见一顿, 很轻很轻地眨了眨眼。
阳光从窗柩倾泻而下,细细描摹着萧不眠的轮廓。他脸上的绒毛在光线中纤毫毕现,苍白肤色近乎透明, 连淡色的唇都镀上一层薄金。
明见有瞬间觉得时间像是停止。
风也停止了。
周遭一切都褪成模糊的虚影。
唯有萧不眠的存在清晰得刺目。
远处传来鲛人侍女的说笑声,古枝的抱怨隐约可闻。但这些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纱。
直到萧不眠缓缓掀开眼帘。
明见忽然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世界重新开始转动。
萧不眠唇角勾起,柔声问:“你醒了。”
明见坐起身,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眸,“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刻钟前。”萧不眠唇角微扬,嗓音清润。
“哦哦。”明见问:“你怎么来了?是想今晚和我们一块儿吗?”
那嫁衣煞看上去实力并不弱,虽说除了古枝和宋禾玉,还有修为已到大乘二重修为的容蕴之,但若是有萧不眠,会更放心些。
萧不眠却轻轻摇头,“不是哦。”
这几日他想明白了。
他本就是把明见当猫儿养的,可他似乎在明见身上耗费了太多心神。
所以明见的一举一动才会轻而易举地影响到他。
那日灵力交融时的悸动,额头相贴时的战栗,都该到此为止。
于是他刻意疏远,果然心绪渐平。
自从他不再把过多的精力放在明见的身上后,他的心也变得正常了,不会时不时地难受,开心,愉悦。
“啊?”明见愣了愣,疑惑发问,“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应该也不是吃醋,明见已经和他解释得很清楚了,这些都是假的,当时他也没说什么。
萧不眠眉眼弯弯,他唔了声,“我之前没有见过别人成亲,想来看看是怎么成亲的。”
他不是因为想明见了才来的。
“哦。”明见点头,“很无聊的,等吉时等得我都睡着了。”
“我能和你一起等吗?”萧不眠礼貌地问,眼底漾着细碎的光。
明见在心里下了判断。
“随你吧。”明见道。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糖葫芦,”萧不眠又问,“你想吃吗?”
明见从大半夜被扯起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听到这话,眼神顿时亮起来,不过想到什么,还是摇头拒绝,“算了,你自己吃吧。”
他不想让萧不眠再喂了。
怪怪的。
闻言,萧不眠准备拿糖葫芦的手微顿,他莫名有些烦躁。
果然,才几日没见,明见就对他就生疏了很多。
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为何胸腔里会翻涌起这般酸涩?
萧不眠长睫轻垂,他想说些什么。
这时,鲛人侍女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郎君,吉时已到。”
“好,这就来。”明见整了整绯红婚服,临走前回头叮嘱。
“那我先出去了,古枝和宋禾玉就在外面,你要是有事就找他俩。”说完,转身推门离开。
木门关合,将满室喜庆隔在身后。
萧不眠独坐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倒影。窗外飘来的海棠花瓣落在妆台上,恰巧覆住明见方才蹭花的胭脂痕。
公主府外人头攒动,百姓挤满了长街。
两边护卫的禁军持戟肃立,凤辇缓缓停驻,鲛绡帷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端坐的倩影。
跟随而来的礼官高唱:“降——舆——”
礼官悠长的唱喏声中,两名女官掀帘,容蕴之手持面扇,搭着侍女的手缓步踏下鸾凳。
“驸马和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驸马玉树兰芝,仪表堂堂,云月殿下生得花容月貌,”有老妪抹着眼角,“往后若是有了小殿下,必定十分讨人喜爱。”
“殿下庇佑鲛族百年,是我南海气运,”青年汉子将祝福之力抛向半空,“只愿殿下与驸马千秋万载!”
“……”
古枝伸手接住一缕莹蓝光点,那祝福之力在他掌心打了个转,又飘飘荡荡飞向喜轿,感叹道:“云月殿下倒是深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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