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陛下的退休指南(山岚渐止)

比起杀掉取肉，尤莱亚更想将田鼠的数量优势用在其他地方。
于是，这些田鼠就作为了良好的实验素材。
虫族们从物资中取了三只田鼠，并将刚刚放凉的水放到了它们的面前。每一罐蒸馏水对应一只田鼠，出了什么事也方便立刻定位。
本就口渴的田鼠也没和它们客气，直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在田鼠们刚刚饮用完蒸馏水的第一个小时内，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它们的健康状态未曾出现变化，眼睛明亮，没有一丝浑浊。
然而，就在这第二个小时内，问题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负责照看这些田鼠的虫族恰好拿了粮食放在它们的面前。理论上来说饿了很久的田鼠应该扑上去大快朵颐才对，可其中两只对此兴致缺缺，扒拉了半天就啃了一小口，只有一只田鼠正常进食。
在一旁观察的虫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继续盯着它们。
没过多久，有虫族发现两只食欲不振的田鼠竟然开始腹泻，更严重的那一只更是呕吐了起来。
看这样子，无疑是出现了肠胃问题，而这种毛病很有可能导致脱水现象的发生。
俗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结合田鼠在二十四小时内除了食物唯一接触过的东西便是蒸馏水这一实际情况，自然将疑点定位到了正确的地方。
在第三个小时内，那只正常进食的田鼠并未出现任何状况，另外两只还是蔫蔫的不愿动弹。
同样都是在一个地方取来的海水，偏偏有一只田鼠表现正常，属实是怪事。
考虑到或许是自身体质的关系，虫族又取出了两只健康的田鼠。
它们从正常田鼠喝过的蒸馏水中又舀了一点给其中一只喝，然后从别的罐子里舀了一点给另一只喝。
虫族们同样等待了三个小时。
谁知结果居然截然相反。
只见一只田鼠依旧保持健康，而另一只同样开始肠胃不适起来。
那么答案很明确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些蒸馏水中。
可是，虫族们却不知道其中的差异究竟从何而起，只得场外求助尤莱亚。
关乎到生存大事，尤莱亚也提高了警惕。在短时间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在一边旁听的伊芙却给出了一针见血的建议。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找找两者之间的差异呢？这差异可以是天气、地点，也可以是打水的虫族本身。”
妹妹的点拨来得很及时，让尤莱亚原本僵硬的思维迅速转动了起来。
因此，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到取水的这些制空者身上。
得益于样本数量较少的缘故，尤莱亚立刻将陶罐与携带它们的虫族一一对应。恰巧这些虫族都在场，也省了再去寻找的功夫。
同时，尤莱亚也命令其他虫族暂停执行任务。因为困扰虫族的问题没能得到妥善的解决，那么获取再多的海水也是无用功。
还不如将虫族都聚在一起，彻底排查才是正解。
借助思维跃迁的特殊能力，虫母的目光透过普通虫族的眼睛落到了在场的当事虫族身上。
被点到的三只制空者纷纷出列，它们站成一排，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家虫母的下一道指令。

第67章
从表面上来看, 这三只虫族的行动路线没有任何异常，它们都跟随大部队按部就班来到悬崖下方打水。
除此以外，也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这样一看，所谓的变数大概出现在虫族所经过的路上。或许有什么植物和矿物在搬运过程中不慎混入了海水, 使得最终产物出现差异。
在彻底核对细节之前, 尤莱亚还想让下属们再做一件事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在今天的取水任务中, 这三只制空者同样参与其中。
尤莱亚让它们从中找出自己取回的水, 然后经过几轮过滤后将其再度投入炉子里重复之前的步骤。
顺便一提，使用过的铜锅被建筑者提前清理过了，为的就是尽可能减少干扰项。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一晃眼又过去了半天。
在这段时间里，待命的那些兵虫也没有闲着，而是协助建筑者修建了更多的炉子，以供后续使用。
很快, 新的蒸馏水已经制备完成。
工虫将这些水和相同的食物再次喂给三只健康的田鼠。
但是,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实验结果却与之前大相径庭。只见这三只田鼠竟然无一出现腹泻的情况, 一切如常。
这下，所有的线索瞬间明了，尤莱亚和伊芙立刻发现了导致结果出现改变的关键所在。
那就是虹焰萤石。
在第二次的取水任务中, 为了驱赶刀翼海鸠，几乎所有的虫族都接触过了虹焰萤石及其粉末。
剧烈的摩擦不仅使虹焰萤石发出强烈的光芒，还让部分碎屑留在了虫族身上。就这样, 虹焰萤石的粉末顺势混入了海水，然后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法去除了导致腹泻的毒素。
然而，仅仅在田鼠身上验证是无效的。距离确认蒸馏水安全还剩下最后一个环节，那便是在虫族身上进行试验。
不料还没等尤莱亚下令，就已经有虫族自愿动手了。
它们果断地将新制的水灌入自己的胃部, 然后静静等待这些水进入循环系统。
虫族的运气很好，这减少腹泻毒素的唯一解药恰巧便是悬崖上的虹焰萤石。以身试验的虫族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除了蒸馏水的口感与泉水有所差异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见制水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尤莱亚也没有再去过多干涉。
现在还有一处问题等待解决。
虫族们还需要尝试该在海水中加入多少虹焰萤石的粉末。
矿产资源是有限的，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发现的资源一定够用，为此必须养成节约的好习惯。
通过对比可以发现加入虹焰萤石粉末的海水较之未曾加入过的微微泛绿，也有可能是虹焰萤石粉末本就是淡黄色的缘故，总之也多了一种能够凭借感官来区分两者的特征。
后续的工作自然不需要尤莱亚去操心，全权交给了合适的虫族。
然而，在收回自己的意识后，尤莱亚反而陷入沉思。
据他所知，绝大部分的矿物的出现都会火山的活动有关。而岩浆的喷涌是一项极其复杂的过程，涉及多种化学反应，且难以预测。
既然能够在悬崖上随随便便捡到虹焰萤石，那么山地中的矿藏一定丰富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如果可以的话，虫族或许能在这里发现它们梦寐以求的金属矿。
可是在兴奋之余，尤莱亚还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不安。自己的族群在这颗星球上扎根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尚有许多未知的事物没能去亲眼见证。
既然在这里曾经出现过岩浆，那在这颗荒星上的某一处自然会沉睡着一座庞大的火山。
这个地方可以是山地，也可以是海洋。
通过询问伊芙，尤莱亚得知在她提前到达这里的几年内从未遇上火山喷发。尤其是距离领地最近的山地一带，更是风平浪静的。
唯有那片浩瀚的海洋始终充满未知，若是存在小型的海底火山喷发事件，伊芙也无从得知。
但覆盖在火山上方的海水是天然的冷却剂，只要有它们在，也不至于惹出太多乱子。
目前尤莱亚所担心的是那座可能隐藏山地之中的火山。
它或许已经陷入了沉睡，只待外力激活，便能喷涌出足以使一切生机断绝的灼热岩浆。
尤莱亚非常希望自己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虽然现在无法让眷属们贸然进入山地，但是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没有出现光秃秃的山体。
有岩浆流经的地方必然不会生长出这么茂密的植物，这也恰巧说明近期内不存在异常。
想到这里，尤莱亚终于不再思考这类小概率事件。总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过于神经敏感了，一时之间竟有向“被迫害妄想症”发展的趋势。
岩浆所形成的岩石往往特征明显，极其容易辨认。而未来的虫族肯定会来到更加遥远的地方，直到那时再让虫族留意岩浆岩出现最多的地方就好了。
眼看缺水的大问题已经成功解决，让被逼入末路的虫族再续生机，现在正是积蓄力量的好时候。
等族群中的三阶虫族再多一点，这颗荒星上的时间也差不多进入了秋季。在这个丰收的季节里，尤莱亚就可以考虑让虫族进入林地中央和海洋一探究竟。
伊芙曾经说过，这里的冬季比其他时候都要难熬，不仅地面上寸草不生，就连食物也稀缺得很。
因此，提前储存食物是必不可少的措施。
与此同时，随着虫族的能力越来越强，尤莱亚也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多的资源来供养这个族群。
而平原上的物资仅仅只能满足族群发展的初期需要，越到后来越是捉襟见肘。虫族的进化程度越高，所消耗的物资也会相应增多，且进化还有失败的可能性，导致所需要的能量远高于预期。
光靠养在巢穴中的那些动植物只能勉强满足进食需求，再多也无能为力。
前代虫族为这个族群准备的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如今也必须过上自食其力的日子。
这时，尤莱亚将自己的目标放到了山谷中去。这里的气温恒定，环境适宜，山巅融化的雪水更是能够满足日常的饮水需要。
且这里的食物也比平原地带更加丰富，小型动物身上没有多少肉，肯定没有大型动物提供的能量多。
只可惜时机尚未成熟，所有的想法都无法实现。
事到如今也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而在另一边，蒸馏水制备基地中的湿度越来越高了。灼热的空气滞留在巢穴上空，烟雾缭绕。
不仅是上方的石壁，就连虫族的外骨骼盔甲上都凝结出了细细密密的水珠，并随着走动滴落在地。
潮湿、闷热够成了这个基地的总色调。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只虫族打退堂鼓。在它们看来，自己的付出是格外有意义。
尤其是工虫，在它们看来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去供养整个族群能够带来强烈的满足感。
作为群体生物，虫族比任何种族都重视自己所在的族群。
从悬崖附近采集来的虹焰萤石也被妥善放置在了某个干燥的角落，然后在工虫需要的时候会及时递到它们的手边。
其中虹焰萤石的质地较软，用不了太多力气就能够将它们轻易碾成粉末，就连力量较弱的工虫也能够轻易完成这项工作。
随后，负责熬制海水的工虫再用自己的足肢尖端蘸上一点，然后将粉末轻轻送入海水之中。
微黄的粉末在水面徐徐散开，扩出一朵不规则的花。这点水生花的过程看似随意，却也经过了一番思索，多了会让水发苦，少了去除不掉导致腹泻的杂质。
虫族推测这种杂质极其容易挥发，并随着这个过程融入了四散的水蒸气内，然后再进到制成的蒸馏水中。
通过一般的物理手段很难将这种物质剥离，只能作罢。
虽说适当的加热可以加快虹焰萤石粉末在原始海水中扩散的速度，但是熬制海水的过程远比前置准备的时间长得多，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虹焰萤石的粉末恰好可以与之发生化学反应，然后以沉淀的形式落入罐底。等到加热的时候，再取上层液体可以大幅减少有害物质。
反正海水多得是，浪费一点也无大碍，然后就只剩下简单机械的加工过程了。
这些宝贵的淡水在兵虫的护送下被运输到了虫巢中。
而在这条运输路径附近常有全副武装的兵虫来回巡视，为的就是驱赶不怀好意的野兽。族群中为数不多的三阶兵虫都参与其中，使得负责运输的虫族可以心无旁骛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至此，炎热的夏季再无威胁。
干旱不再是阻碍虫族生存的拦路虎，反而成了它们获取物资的好时机。
越是缺水的时候，越是能够用水去换取利益。
林地彻底成了虫族的狩猎场，只要选择合适的位置放上些许淡水，就能吸引口渴的野兽前来饮用。
与此同时，混杂在水中的麻醉药物成功起效，直接放倒在场的猎物。
就算它们及时跑开了也没事，附近躲藏着的虫族比谁都懂得补刀的道理。
当然，这麻醉药物的来源则是低调的医者。
尤莱亚最看好的伊塞尔成功完成了进化，然后成为了族群中的第一只三阶医者。从现在起，他又能够产出除了修复溶液和修复凝胶以外的新型医疗物资。
其中之一便是这麻醉剂，剂量降低可以用于手术，剂量提高则能放倒服用它的生物。
此外，还有很多全新的配方未曾解锁。与建筑者一样，三阶医者也可以尝试自由研发。
自古以来医和毒本是一家，伊塞尔的存在或许可以为作战提供全新的思路。
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尤莱亚才不去考虑，好用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此时此刻, 恰好是夏季的最后一个月。
临近秋季，空中不见一滴雨，干旱的威胁倒是越来越重，已然到了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
除了干旱, 高温也是一大困扰。最近的医者们都很忙, 因为食物变质导致吃坏肚子的虫族更多了。
这种恶劣的现象通常集中在进食期前后, 患病的虫族以外出归巢的兵虫居多。
当极度劳累的时候, 生物体内的免疫力也会相应降低，这会就给了病菌可乘之机。
对于擦伤和足肢断裂等明显外伤，医者们可谓是经验丰富，但涉及到其他地方则明显出现短板。
为此，医者们痛苦的加班生涯开始了。
毕竟学医哪有不疯的，也就要记上一大堆常用的药物配方及对应的药材炮制工序罢了。没有达到三阶的医者暂且不用忍受这般痛苦，但是那些长脑子的却不能逃避, 只能硬着头皮上。
随着医药物资的配方更新, 医者已经不能简单凭借吞食草药和矿物的方式来产出修复溶液和修复凝胶了。
一昧按照旧时的经验循规蹈矩地操作反而会折损药力, 事倍功半。
留在虫族传承记忆中的东西多以基础为主，在虫族族群发展后期真正起到核心作用的还要是工虫研究出的各种配方。
这些东西和人类社会的商业机密一样，都是轻易无法外泄只能在内部使用的。
恰巧就在这样肠胃炎频发的时期里出现了一只三阶医者, 这绝大部分重担都落到了伊塞尔身上。
这只可怜的医者刚从茧中苏醒没多久就觉得自己的胃部隐隐作痛。
谁让族群中剩余的普通虫族还有一千多只，但医者却只有三十个出头。一旦大规模疫病爆发了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靠平日里积攒的药物来应付一二。
在自主思维权限尚未解封的时候伊塞尔完全看不清当前严峻的形势, 可是现在世界变了。
学医的朋友们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发际线刻不容缓，即便虫族没有这等困扰，只要动用自己储存的能量来修复一下人形拟态身上掉落的头发即可。
可是近几天，伊塞尔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能量支出超额，不仅如此还很心累。
为什么不遵医嘱的虫族那么多啊！！！
伊塞尔还没来得及发完感叹, 就险些一巴掌拍到了面前虫族的脑门上。要不是职业素养控制着他不要殴打病患，否则这会医疗部就要乱起来了。
“你好，这种现象持续多久了。”伊塞尔勉强扯出职业微笑。
被他问话的虫族眼神略微飘忽，支支吾吾，给伊塞尔的问诊增加了大量难度。似乎也知道自己近期频繁造访医疗部不太好，这只虫族略微有些心虚。
但是医者的职责就是需要从只言片语中拼凑病因，伊塞尔冷笑一声，继续追问，总算把病因给分析出了大概。
最后结合经验，伊塞尔重复了自己说过无数遍的话语。
“首先可以在日常饮水的时候往里面加上一些岩盐，然后长毛的东西别乱吃，浪费的代价可比生病小多了。”
“诶对对对，说的就是你。无论长了什么颜色的绒毛都别吃，别管什么白的青的黄的，长毛了立刻给我扔了。”
“最后，这里是我刚刚研发出来的止泻汤。为了让虫族引起教训，我特意把它做得特别难喝。有特殊癖好的提前说明，我及时调整药方。”
或许是性格使然，伊塞尔对情绪的把控不太熟练。
见一时半会改不了，他干脆懒得装，有什么说什么。不像莱伊还会迂回遮掩一番，伊塞尔只想早点下班送客。
这么做倒是在某种层面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事实证明，病人面对脾气暴躁的医生时更愿意遵照医嘱办事。口头上的劝阻都是虚的，实打实的情绪宣泄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