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叶轻轻地拉住了少年微凉的手,坚强地微笑,“谢谢,弥生。”
等走过了一间隔间,花开院弥生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弥生?”
童磨似有所感,“啊,小弥生,要努力工作哦。”
亲昵地从花开院弥生手中接过琴叶,像是面对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地继续带着女人向前走去。
童磨耐心的解释道,“没事的,只是里面有个孩子就要死了。”
琴叶惊呼,“这种事……”
童磨弯腰,垂眸,带着无上的怜爱,轻声哄着为素未蒙面的陌生人的离去感到难过的女人,“没关系的琴叶,她会往生极乐之地的。”
被留在了原地的花开院弥生蹲下身子,敲了敲腐朽的栅栏,无数双宛如枯槁的手,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漂浮在水面的浮木一般,争先恐后地向这声响处伸来。
却又被人温柔的拒绝了,“很抱歉,在下只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阴沟里的老鼠察觉到了危险,不顾一屋子的储备粮,就要逃跑,然后被从天而降的脚死死地踩在了地上。
“找到你了,卖花郎。”
原本像是沙丁鱼一样挤在拥仄格子间的女人们,尖叫着,四散跑开。
于是整个屋子都变得空旷了不少。
被花开院弥生一脚踩在了地上的男人有着一头顺滑的头发,上面插着一朵盛开的山茶花,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女人。
他疯狂的大叫,想要挣扎逃脱,却又不得其法。
开始嘤嘤窃窃的哭泣,“请您放了我吧,作为回报,这具身体,您想要怎样都可以。”
花开院弥生不为所动,他依旧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没有轻视,也没有男人们恶心下流的目光,他就像挥动死亡镰刀的死神,平静的宣布死神的到来,“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次的工作,但是他只是个打工仔。
老板的命令是绝对的。
似乎看出了少年的不为所动,卖花郎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头上的山茶花也掉落了。
巨大丑陋的怪物从女人身体里破茧而出,“嘻嘻,小鬼,有本事就来杀了我啊。”
原本躲在阴暗处的女人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怪物啊!”
花开院弥生:……
社畜仿佛看到了遥遥无期的加班后勤工作。
躲藏在吉原钟点房的卖花郎已经吃了十几个人类了。
在这个最肮脏下贱的地方,少了谁都不稀奇。
只要动作麻利一些。
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同情心给别人。
本来应该好好的。
但是!
但是为什么!
即便藏在了这里还会被发现!
没有等卖花郎想明白,他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心口处被破了一个大洞。
心脏不见了。
整齐的伤口甚至不见一滴血落下。
热乎乎的感觉。
啊,是熔岩啊。
“小鬼,你杀不了我的。”鬼在夜晚是不会死的。
花开院弥生点头,“嗯,我知道。”
伤口已经开始快速愈合,卖花郎开始怪笑,嗤笑少年的无用功,“等我把你杀了,再把这里所有人都吃掉……”
“嗯嗯,我知道了,可以请你稍微安静一些吗?”花开院弥生不为所动,直接废掉了他的四肢,像是拖着一张麻布口袋一样,将人拖走。
怪物终于开始感到害怕。
挣扎起来,“你是谁?”
“嘘,静声。”
「安静一些,卖花郎。」
在那一刻,卖花郎从少年平静的黑眸中仿佛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瞳。
他终于感到了害怕,开始瑟瑟发抖,请求宽恕。
“请您饶恕我吧,大人,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是你将那位大人的名字告诉给那个女人的吧,平次郎。”花开院弥生开口,“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感恩戴德的收下吧。”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身体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的死去。”
“我会努力吃人,会努力变强的,请无惨大人……”
男人的表情逐渐痛苦起来,他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终于挣脱了花开院弥生的桎梏。
一只手从男人的喉咙伸出,然后是肚子。
淅淅沥沥的血像是小河流淌而出,无数的手铺天盖地的从卖花郎体内伸出,在极致的苦痛中,身体变得破破烂烂的卖花郎死了。
花开院弥生眨巴眨巴眼,挠了挠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次任务到底算不算完成。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到了教会中汇报工作。
“那个爱上了鬼杀队的鬼没死?”
大概是因为少年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童磨发出了猜测,随即怜悯的将弥生搂进怀里,“我可怜的小弥生,因为挑食,连那样弱小的家伙都杀不死了吗?”
“这样下去,会被无惨大人责备的哦。”
是善意的提醒,也是一种警告。
花开院弥生挣扎着从男人的怀抱里出来,“请您放心,那个蠢货已经死了。”
“那小弥生为什么不高兴呢?”
对啊,他又为什么不高兴呢
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抽足:指游女们没有攒够赎身钱就和人私奔。
动漫中设定就是鬼不能说出屑老板名字,否则会死。
这里私设太过弱小的鬼,屑老板不屑自己动手,必须实力接近十二弦月时血契才会发动。
卖花郎吃了十几个人之后,实力上涨,然后鸽鸽。
☆、变成鬼的第四天
花开院弥生离开了。
“弥生他一个人离开真的不要紧吗?”
说出这个话的是琴叶。
她的肚子已经越发的大了起来。
像是被吹胀了的气球,已经到了低头都看不见脚尖的月份。
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预产期了。
刚刚结束了晚会,向教众播撒福音的教主大人,还没来得及摘下黑色圆帽就听到了有教众反应,教子外出了。
“不用担心琴叶。”
苍白无力的安慰并不能取信女人。
毕竟在琴叶眼中看来,弥生他只是个孩子啊。
会如此真心关心着花开院弥生安危的大概也只有琴叶了。
童磨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底却依旧是空洞的冷漠。
小弥生要是死了的话,好玩儿的玩具就又少了一个。
但也仅仅只是一声惋惜。
因为没有什么玩具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说实话,童磨会愿意收留花开院弥生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鬼的领地意识很强。
在断绝了人类的羁绊之后,他们往往会停留在某个位置很长一段时间。
像是一只野兽,将这个地方据为己有。
越是强大的鬼,就越不喜欢与同类共处。
当然,在花开院弥生看来,说个屁的天性。
人类因为弱小,所以聚集而居。
即便是鬼也会渴望着那份热闹。
鬼之所以一直单打独斗,不过是他人间至屑的美女老板担心他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366天高强度加班的员工们搞小团体,把他排除在外而已。
花开院弥生陷入了罕见的迷茫。
因为童磨的那句无心之话。
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开心呢?
是在惋惜卖花郎的死亡?
不对,数百年的时间里,从他手里死去的人也好,鬼也罢,早就不计其数,说是习以为常也好,麻木也罢。
再绚丽的晚霞,如果日日相见,也会习以为常,不再为其惊叹。
所以并不是这个原因。
夜幕降临的树林,有鬼怪丛生。
温驯的食草性动物们三五成群结伴入睡,现在是肉食性动物的狂欢。
皎洁的月亘古不变的悬于九天之上,照耀在黑夜之中。
脚下是枯叶被折断经脉后的□□。
即便是凶猛的肉食性动物,也会本能的趋避怪物的出现。
尽管并非本意,但寄居在童磨那儿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让花开院弥生身上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来自上弦之二的鬼的气息。
单是这一点气味,就已经足够恫退一群心怀诡念的鬼或者动物。
少年漫步于树林之中,又在一汪清潭前驻足停留。
皎洁的月撒在粼粼的湖面上,倒影出少年的模样。
熟悉又陌生极了。
那是花开院弥生十三岁时的模样。
常年不见天日的皮肤苍白又无机质,漆黑如墨的长发以及宛如寒潭的眼眸,苍青色的血管隐于脖颈之间,带着一丝病气。
“真是丑陋的模样。”闭上眼,伸出手,将平静的湖面打破。
于是镜中的孩童同样口吐毒液,“那个女孩儿,是继子吧?”
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
卖花郎在成为鬼之前,爱慕着高墙之中的姬君。
清冷高傲的姬君宛如九天玄月,却又如同慈悲的菩萨。
在那个大雨天,所有人都在匆匆往家中赶的雨天,没有人会注意缩在角落卖花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