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鸠辞察觉到他的异样 眉头微蹙:“还有事?”
沈悠也看出暗卫神色不对 起身道:“白将军 我先去帐外安排一下防务”
他有意留出空间 转身时轻轻带起了帐帘
帐内只剩下白鸠辞与暗卫两人 烛火噼啪一声 爆出个灯花
那暗卫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才抬起头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军……属下临行前 去了趟白府”
白鸠辞的心猛地一沉 像被什么重物砸中 呼吸都滞了半秒:“青青他怎么了?”
他从未在人前这样唤过白青的名字 此刻脱口而出 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如此干涩
“白公子……”暗卫垂下眼 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自上次返回将军府后 便日日在门庭守候 逢人便问西境的消息 前阵子京中传言说将军……说将军兵败被困 白公子本就心忧 又染了风寒 那陈年的寒毒便……便复发了”
白鸠辞的指尖骤然冰凉
这两个字就像是无端的魔咒 震得白鸠辞久久缓不过神
扰了他三年之久的魔咒
就这样又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他……”白鸠辞想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喉咙像是被堵住 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暗卫的声音更低了 带着几分哽咽:“白公子撑了许久 总说要等将军回来……可就在属下出发的前一日 他还是……还是没能撑住 已经病逝了”
“病逝了”三个字 像三道惊雷 在白鸠辞的脑海中炸开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眼前的烛火案几全都开始旋转模糊
他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他好像没听清 又好像听得太清楚了
清楚到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总爱笑着唤他“阿辞”的人 那个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的人 那个说要等他回来去江南的人……
那个……等着他娶他的人……
怎么就这样……怎么会…
他还没有告诉他 西境的风沙有多烈 他学会了用烈酒暖身
他还没有告诉他 阵前斩了敌将时 心里第一个想的是让他为自己骄傲
他还没有告诉他 他有多想念他亲手煮的那碗姜丝红糖水 想念他怀抱的温度……
无数未说出口的话 无数未完成的约定 瞬间变成了尖锐的碎片 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得粉碎
他一直以为 只要他打赢了仗 只要他活着回去 就能见到他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长到可以一起看无数次江南的桃花 长到可以慢慢细数这些年的风霜
至少长到……他娶他回家
可原来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将军?”暗卫见他脸色惨白 身形摇摇欲坠 忍不住唤了一声
白鸠辞猛地回神 胸口剧烈起伏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死死咬住牙关 才没让那口血喷出来
他看着面前眼神里带着担忧的暗卫
眼神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死寂
自上次他得知白青病重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快点打过去 归京陪白青
只是理智一次又一次撕裂心中的感情
“知道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平静得可怕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暗卫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他眼中那股骇人的死寂震慑住
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躬身退了出去
帐帘落下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帐内只剩下烛火孤独地跳动
白鸠辞缓缓走到案前 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封来自京城的急报 上面的字迹此刻变得无比讽刺
他为之奋战的一切 那个他想守护的人 已经不在了
季止的大军依旧没有音讯 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 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扑出来
这场仗还要拖多久?
拖到粮草耗尽 拖到将士战死 拖到……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被磨成灰烬吗?
他甚至不知道季止的兵力到底有多少 不知道对方的布阵 贸然攻打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现在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考虑这些
他想起白青临终前 是不是还在念着他的名字?
是不是还在盼着他归来?
而他 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是争吵
若是能早点知道……不…白青早就告诉他了
是他胆小到不敢打开那封信……
为什么……为什么偏生那次他那么胆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帐帘被掀开 沈悠走了进来
他看到白鸠辞的脸色 心头一紧 刚想问什么 却见白鸠辞猛地转身 一拳砸在案几上
“哐当”一声 案上的砚台被震落在地 碎裂开来 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像极了泼洒的血
白鸠辞却仿佛毫无所觉 只是死死盯着帐外漆黑的夜色
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有痛苦 有绝望 更有一丝濒临爆发的疯狂
“师父”沈悠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他从未见过白鸠辞如此失态的模样
“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鸠辞听到沈悠对他的称呼愣了一下 但没有回答 只是胸口剧烈起伏着
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底的疯狂却渐渐沉淀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平静
沈悠看着他 忽然明白了什么
能让一向沉稳的白鸠辞变成这样的 只有那个人
他心头一涩 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有些痛 是语言无法触及的
他似乎隐隐猜到了
“白将军……要不 回京看看吧 这里有我”
白鸠辞依旧不吭声 过了许久 哑声开口“人都不在了……前线紧急 哪有留你一人在这的道理”
沈悠闻言沉默了片刻 忽然转身走出自己的帐子
再回来时 手中多了那枚沈怀珩给他的兵符
他将兵符递到白鸠辞面前 眼神坚定:“师父 我明白你心里所想”
白鸠辞看着那枚兵符 上面雕刻的虎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这兵符 今日交给你”
沈悠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想做什么 便去吧 无论是要立刻进军 还是……要回京 都由你决定 西境的将士 都听你的”
白鸠辞的目光落在兵符上 又缓缓抬眼看向沈悠
他此刻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只有全然的信任
白鸠辞沉默了很久 久到沈悠以为他不会接
然后 他伸出手 接过了那枚兵符
兵符入手冰凉 沉甸甸的 压在掌心 也压在了他的心上
他低头看着兵符 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白青不在了 他活下去的意义 似乎一下子就空了
可握着这枚兵符 他忽然又有了方向
不能就这么算了
即使没了白青要他护着 还有大燕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在他身后
他要结束这场战争 要尽快结束
不是为了京中的那些催促 不是为了什么功名 而是为了……告慰白青的在天之灵
他要让那些让白青忧心忡忡的战火 彻底熄灭
他抬起头 眼底的迷茫与痛苦已经消失殆尽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坚定 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小悠”他的声音低沉 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传令下去 明日卯时 全军集结 攻打黑风谷”
沈悠一怔 随即重重点头:“是 师父!”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京城 正清宫偏殿内 气氛却像是被点燃的引线 随时可能炸开
暗十三一身黑衣 半跪在地上 头埋得很低 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陛下 不好了!兰霁月不见了!”
沈怀珩正把玩着一枚玉佩 闻言动作一顿 眉头瞬间拧紧
他放下玉佩 看向暗十三 声音冷得像冰:“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
“属下……属下不知”暗十三的声音更低了
“今日一早去他住处 发现人去楼空 只留下一扇虚掩的窗 按之前的密信约定 今天……今天便是他动手刺杀沈将军的日子!”
沈怀珩猛地站起身 腰间的玉带因动作而发出轻响
之前的武比能看出 他与沈悠的实力不相上下
虽然沈悠设了埋伏 可他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废物!”沈怀珩低斥一声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派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暗十三应声 正欲起身 却被沈怀珩叫住
沈怀珩在殿内踱了几步 指尖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暗中盯着 莫要破了沈将军的埋伏”
暗五的靴底沾满了泥 沿着这条被荒草半掩的小路已经走了两个时辰
风卷着枯叶擦过他的裤腿 发出细碎的声响
像极了暗四从前总爱跟他开玩笑时的轻笑
可周围空荡荡的 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他实在走不动了 踉跄着扑到一棵老槐树下 粗糙的树皮硌得掌心生疼
刚想靠着树干喘口气 指尖却触到一片黏腻的湿滑——是血
已经半凝了 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牢牢糊在树纹里
暗五猛地缩回手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突突地撞着胸腔
他慌乱地低头 视线扫过自己的衣襟 又落向脚边
就在树根的阴影里 一块玄铁令牌静静躺着 边角磕掉了一块 上面用银线嵌着的“暗五”二字 此刻正被暗红的血渍糊住了一半
“不可能……”暗五的声音发颤 他一把将令牌攥在手里 铁面的凉意透过血渍渗进掌心 却烫得他指尖发麻“哥怎么可能……”
他用力摇头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暗四那么厉害 怎么可能会栽在这里
一定是弄错了 这令牌说不定是不小心掉落的
对 自己令牌上的细线总是不牢固
他哥肯定在大营里
暗五把令牌死死揣进怀里 贴在胸口 像是这样就能焐热那上面的血
他靠着槐树 背却挺得笔直 眼神发直地望着小路尽头
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等仗打赢了 哥就回来了 一定
天还未亮透 西境的夜空依旧悬着几颗残星 寒雾像浸了冰的纱 裹着黑风谷的轮廓
谷口的乱石堆后 马蹄踏过结霜的地面 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三千铁骑已在此蛰伏了半个时辰
白鸠辞勒着马缰 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下摆扫过马腹上的甲片 带起一串轻响
他抬头看向谷内 那里漆黑一片 只有风穿过峡谷的呜咽 像潜藏的巨兽在低吟
左手握着的兵符被体温焐热 边缘的棱角硌着掌心 提醒着他此刻的分量
“师父!”沈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他一身银甲 在微光中泛着冷光“斥候回报 谷内篝火已灭 应是察觉到了动静”
白鸠辞颔首 指尖在马鞍的雕花上轻轻一叩:“意料之中 季止用兵再诡谲 也躲不过‘被逼到绝境’这一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却带着一种穿透晨雾的锐利
“传令下去 左翼沿山脊推进 右翼守住谷口退路 中军随我正面突破 记住 不留活口”
最后四个字 像淬了冰的刀锋 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沈悠心中一凛 他从未见过白鸠辞如此决绝的模样
——那双往日里总带着几分温润的眼 此刻只剩下冰封的寒意 仿佛要将眼前的黑风谷连同里面的一切 都碾成齑粉
“是”沈悠沉声应道 转身去传令
号角声骤然划破天际 苍凉而急促
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黎明前的黑暗
铁骑们同时翻身上马 长刀出鞘的脆响连成一片 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汇成一股汹涌的洪流 朝着黑风谷冲去
谷内果然有了动静
原本漆黑的峡谷深处 瞬间亮起无数火把 像突然睁开的兽瞳
季止的军队显然没想到他们会在此时突袭 阵脚有片刻的慌乱 但很快便稳住了阵型
当白鸠辞的军队冲到谷中开阔地时 对面已列好了整齐的方阵 甲胄林立 刀枪如林
两军对峙 晨雾在中间缓缓散开 露出了对面阵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季止一身墨色铠甲 比在军中时更显肃杀 腰间的长刀斜斜出鞘 寒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看到白鸠辞时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化为冷笑:“白鸠辞 你果然来了 我还以为 你会守着你那西境的残兵 等到粮草耗尽”
白鸠辞没有说话 只是眼神冷冽如霜 死死盯着季止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 没有质问 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憎恨
——恨他的背叛 恨这场由他挑起的战争 恨这战争背后 那永远无法弥补的失去
周围的士兵们却炸开了锅
“是季将军!”有人低呼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怎么会在那里?”
“叛徒!他竟然投了敌军!”
这些士兵里 有大半都曾是季止麾下的兵
他们跟着他打过胜仗 受过他的赏赐 甚至在寒夜里接过他递来的烈酒
那时的季将军 是他们心中的战神 是他们心中的脊梁
可如今 这根脊梁却成了刺穿他们胸膛的利刃
昔日的敬重与如今的背叛 在胸腔里剧烈碰撞 最终尽数化为滔天的恨意
“杀了他!”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随即像点燃了火药桶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打倒叛徒季止!”
怒吼声此起彼伏 将士们的眼睛都红了 握着刀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士气像被烈火点燃的干柴 熊熊燃烧起来
白鸠辞将手高高举起 又猛地落下:“杀!”
冲锋的号角再次响起 西境的铁骑如潮水般涌向对面的方阵
季止的军队虽也精锐 但在这股裹挟着恨意的洪流面前 竟被瞬间冲散了第一道防线
刀光剑影在晨雾中闪烁
喊杀声 兵刃碰撞声 战马嘶鸣声混杂在一起 黑风谷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白鸠辞一马当先 玄色披风在乱战中翻飞 手中的长枪如出海的蛟龙 每一次刺出都带着破风之声
枪尖所过之处 甲胄碎裂 鲜血飞溅
他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杀神 眼中只有季止的方向 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斩落马下
沈悠紧随其后 衣衫早已被血染红 手中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护在白鸠辞身侧
他知道白鸠辞此刻已被仇恨点燃 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重围 只能拼尽全力为他扫清障碍
季止站在阵中 看着那个昔日与自己称兄道弟的白鸠辞 如今却像疯魔般厮杀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挥刀指向白鸠辞:“兄弟们 杀了白鸠辞 西境就是我们的了!”
他的士兵们应声而上 却被白鸠辞的军队死死拦住
两军绞杀在一起 从黎明到正午 又从正午到黄昏
黑风谷的地面被鲜血浸透 踩上去发出黏腻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连风都带着腥甜的暖意
夜幕降临时 战斗仍未停歇
火把在黑暗中摇晃 照亮一张张沾满血污的脸 有人倒下 立刻有人补上他的位置
没有人后退 也没有人畏惧
西境的士兵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死去的弟兄 为了被背叛的信任 为了早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第二日 太阳照常升起 却被谷中的浓烟遮蔽 只留下一片惨淡的光晕
双方的伤亡都已惨重 阵型渐渐稀疏 但厮杀仍在继续
白鸠辞的长枪上早已布满缺口
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顺着枪杆流下 滴落在马背上 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依旧机械地挥枪 刺杀 眼神里的寒意丝毫未减
沈悠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的左肩中了一箭 只能用单手挥剑 动作却依旧凌厉
他看着白鸠辞浴血的身影 心中既担忧又敬佩
——这个男人 正用自己的血肉之躯 扛着整个西境的希望 也扛着那份无人能懂的痛楚
他带着心里千斤重的痛苦 守卫着这一片土地
第三日午后 季止的军队终于显出颓势
粮草耗尽 士兵疲惫 加上沈悠军队悍不畏死的冲锋 他们的防线像被雨水浸泡的土墙 一点点坍塌
“撤退!撤退到谷后隘口!”季止嘶吼着 声音嘶哑
他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没想到 白鸠辞竟然能带着这群“残兵” 硬撑着与他耗了三天三夜
季止的军队开始向后逃窜 士兵们紧追不舍 喊杀声震彻山谷
白鸠辞策马追在季止身后 长枪直指他的后心 他能感觉到 胜利就在眼前 只要杀了季止 这场战争就能结束 就能……告慰白青
就在此时 季止忽然勒住马 猛地转身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手中的长刀带着破空之声 没有劈向白鸠辞 而是直直朝着他身后的沈悠砍去
“小心!”白鸠辞瞳孔骤缩 想回身阻拦已来不及
沈悠也没想到季止会突然变招 仓促间举起长剑格挡 却因左肩受伤 力气不足
只听“哐当”一声 长剑被震飞 长刀带着凌厉的劲风 眼看就要落在他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影如闪电般从斜刺里冲出 手中的铁剑稳稳挡住了季止的长刀
“铛!”两刃相交 迸出刺眼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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