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些郑重的说了一遍,“是桃酥欧!”
他身后没跟着宫人,来时的动作也很轻,好像不希望被旁的人发现。
是偷跑出来的吗?
江黎清心下已经确认了,却没说出来。刚刚晕晕乎乎的答应了不少事情,他不能反悔,但他也并不觉得他身边是真的没人——没人能真正放心让这样一个孩子独自在外的。
就算他是最受宠爱的皇子,而脚下站着的土地是这天下最安全的皇宫。
他思考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沉默。
可这样的沉默在江偃书眼里却仿佛变成了他欺骗他想要反悔或者是某种讨厌的戏耍——
他的脚被重重踩了一脚,小小的男孩还觉不解气,手指指着他想要骂他。
“你骗人,是坏兄长!……我不要你当我兄长了!”
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江黎清恍然,但第一眼时他实在是吩咐地毫不客气,用那种娇气的、理所应当的口吻,仿佛身边所有出现的人,都该是需要这样唯唯诺诺伺候他、宠爱他的。
可见他的神情,分明是早就习惯被这样对待的。
所以,即使一早就知道面前少年是他的兄长,和他拥有同样尊贵无匹的身份,但他依旧高傲的,以对待任何一个侍从的态度,心安理得地,对待他。
这应当是一种赤裸裸羞辱。
可被这样对待的江黎清却在这种毫不掩饰地、傲慢地轻视着所有人的视线里,得到了某种释然的平和。
他喜欢这种毫无差别的注视。
他突然笑起来,蹲下身体,主动去牵江偃书的手。
他仰头看他,以一种低位的姿态,近乎低声下气地、纵容的态度,“我会去拿的。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当你的兄长。
他努力地哄了许久,江偃书才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
他不用抬头,就能看见江黎清费劲矮下身体和他说话时专注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看到江偃书的时候连眼底都是溢满的平和宽容,像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并愿意同其他人一样的宠爱他。
真奇怪,
明明他们以前还没见过呢。
但江偃书却高兴的、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样的“爱”。如果只是因为“亲情”就这样对才见过一眼的人这样亲近和喜爱,那这家伙,应该会是个顶顶笨蛋的软柿子吧。
江偃书喜欢这种没脾气的软柿子。
所以,在江黎清牵着他,给他从御膳房里端出了刚做好的形状漂亮的桃酥后他很是有些得意的哼笑两声,甚至心情很好的给他也塞了一块。
然后在发现桃酥里面并没有桃子之后开始胡乱地朝江黎清大发脾气!
他当然江黎清当然是无辜的。
——但那又怎样!
江偃书在皇宫里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的雨,没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
可他没吃过加了桃子的桃酥。
惊元侯的小世子在他面前夸耀自己家的厨子是整个京城最厉害的人物,不仅能够把点心做出十般的花样,连原本脆脆的桃酥也能做成桃子般的香软甜蜜。
他说那桃酥肯定是偷偷加了桃子的。
要不然怎么会那样的香?
但江偃书不信。
江偃书没吃过这样的桃酥,那这样的桃酥想必是不存在的。
他和惊元侯世子吵了一架,当然是他赢了,但他也不开心,于是一回到宫里就立马开始吩咐侍从给他找和桃子一样香甜的桃酥。
但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能找到能做这样点心的厨子。
想必,二皇子的小脾气一定让一众服侍他的宫人都苦不堪言了!
江偃书看侍从都一副低头不敢看他的模样,心里想着,有些得意,又生气。
直到匆匆忙完政务的皇帝赶过来,把他拢进怀里,皇帝的手一挥,顿时,如流水一般的宫人端着数不清的有趣物什和一些从未见过的精致点心进来了。
江偃书终于没空再去想那桃子一般味道的桃酥了。
但惊元侯府小世子的哭嚎声却响彻了一夜。
江偃书已经没那么在意了,因为他知道有的人已经因为吹牛被家法打了十棍子,哭了一晚上,之后半个月都没脸肿着屁股来看他。但这终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个印子。
只等着某些时候就当作个极好的借口来无端端的折磨别人。
江黎清不知道那些事情,所以他被这样折磨了一番之后,也只会低着头,蹲在他身边默默的道歉。
好像真的认为这就是他的原因了一般。
江偃书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假哭两下,亮亮的眼睛在拳头边睁开条缝,去看江黎清。
着急忙慌的,快哭了似的。
真好骗啊。
“还……还没有……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江偃书低头轻飘飘看了眼不停围着他打转的猫,手指蜷了蜷。他把头转回去,抬脚跨过那只狸奴走远了些,
像是很嫌弃的。
“不过一只畜生,要什么名字。”
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话里又是什么意思,它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类走远了点,于是它便更加主动的靠过去。
可是又被躲过去了。
江偃书看这猫这样契而不舍的,赶紧后退两步,朝着江黎清,“快把这只小畜生拿远些……”
他走的慢,于是他朝旁边张开手,不近不远处,立马有身材高大的黑衣侍从从一片阴影里走出来,把他抱起来,好让他离猫更远些。
江黎清终于俯下身把猫抱回怀里。
他身形清瘦,一身月白的清淡的衣服,声音也低落落的,
“你不喜欢的话,那便……不取名字了……”
江偃书觉得他这副软弱模样活似被他欺负死了似的,还是以前那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柿子模样。转过头再也不想看他了。
他抱紧侍从的脖颈,把头转向另一边,“走吧。”
那侍从戴了副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身材高大到异乎常人。抱着江偃书的动作却轻而柔。像捧着什么精美易碎的瓷器。
他不说话,只是身影却又稳又快的,走的越来越远了。
江黎清抱着猫,猫不高兴让他抱着,在他怀里不断的翻滚乱动着,挣扎的动作也被江黎清一一按下去了。
黑色的高大脊背几乎将江偃书整个身形掩盖,远远的,江黎清还能听见江偃书扯着男人的耳朵试图拉下男人面具却怎样也拉不下来于是不高兴骂人的清脆声音。
“鬼东西,我才不想看!”
男人依旧沉默着,像一堵怎样也不会移动半点的山。
“坏东西!”他继续威胁着,
“今天晚上我就要吃桃子一样味道的桃酥!找不到你就自己领罚去!”
还是一样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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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江江:哈哈哈办法虽老但折磨人一样好用,!!!
其他人:他真可爱。
哈哈哈哈勇敢出击!宝子们晚安~
赫连娜是一位勇敢正直的女子。
她是西夏最小的公主, 是草原最骁勇的将军,也是西夏最得民心的大祭司。
据说她拥有与神对话的资格,是被神灵庇护的人。
她是西夏最早封王的皇室公主, 势力最盛之时手里曾篡有掌管整个西夏半数兵马的虎符。在更北方的,与野兽一般狄戎厮杀的战场上,再无眼的刀剑也从没伤过她分毫。甚至在主动嫁给大屹皇帝并生下二皇子后, 她仍旧好端端的活着——并且好像真正得到了那位无情的帝王的宠爱。
简直是不得不让人相信她身上的确承载着某些不可言说的、神秘的力量。
那年她一身红袍鲜红似火, □□披着金甲的战马叫声响亮,打马一声众骑笑。生生在这寂寥宫廷里撕开一道快活的烟火人间气。
哪怕这大屹宫廷里最威严的帝王依旧对她不假辞色。
但她的心啊, 比塞外的烈阳还要热切滚烫。
只是, 这四面宫墙隘隘, 在一夜一夜沉沉的阴影里, 逐渐在人心里变得愈发高耸……直到把她完全遮蔽,让她再也看不见天边的太阳了。
并非是爱意消退,只是她坚毅的心也逐渐升起了名为害怕的情绪。
好像她已不再是自己了。
帝王心冷似冰,可她在这宫里,也拥有了愈深的温暖牵绊。
她有了一个孩子。
一个可爱、伶俐的孩子。
那双绿色的眼睛与她相似又全然不同,阳光从薄薄纱帘穿透进来, 空气里都弥漫着某种醉人又温暖的融融香气。在一圈又一圈光影的涟漪里, 她几乎笃定了某件事情。
他才是被神灵庇佑的孩子。
或者说,宠爱。
他似乎天生便拥有得到爱的能力,亲人的、旁人的爱, 他拿取地毫不费力,似乎全世界也要成了他的游戏场,天上的神明在这场名为爱的人间游戏里,也要为了他折断俯视人间的脊梁和傲慢。
更别说只是人间的帝王。
世间再难得的丝绸字画、玛瑙东珠,在这里, 也如同寻常屋墙上的瓦砾,毫无特别,毫不珍贵。
于是,她缓缓蹲下,身后宽大繁杂的绣制衣摆在玉石的地板上蜿蜒出一道长长的弧度,她把她的孩子拢进怀里,指着外面院墙上镶嵌的金黄图腾,巨大的龙像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还有被小心翼翼含于口中最柔软处的晶亮明珠。
她嘴里念出一段冗杂难辨的生僻古语,笑容似笑似疯,
只是落在他身上的手指却像抚摸最轻盈的羽毛一般珍重爱怜。
她没有告诉他那些话里的含义,似乎那并不如何重要,只是低下头,额头轻轻同他相抵。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她叫江偃书永生记得这句话。
江偃书看起来实在很为这一句话深深动容。
他实在太聪明了。
母亲对他又显得太过毫不设防。
在那双深刻、美丽的碧绿色的眼睛里,在那一团揉杂爱意与疯狂的情绪里。他看见了她所深切希望的。
她在试图放大他的野心。
“我当然会,母亲。”
他也回抱住她。
他的脑袋被深深埋进女人的颈项,在她身后如黑云一般柔顺漂亮的发里,他轻易地发现几丝轻盈的、苍白的颜色。
宫里的侍女都足够聪明、细心。更别提能留在皇宫最受宠的妃子宫殿里长久服侍的。
母亲她当然很聪明。
只是她隐于人后太久,总不愿意把其他她所认为更弱小的放在眼里。
……还是太着急了啊,母亲。
他伸出手捏住那一丝发,几乎是以纵容的口吻。
“我会当上皇帝的,母亲。”
就像您所希望的那样。
江偃书为皇帝所宠爱。大屹最严厉可怖的男人,让全天下男人敬畏、女人爱慕的皇帝。却好像从没拒绝过江偃书任何的要求。
哪怕重如轻易许诺出的淮南最富庶之地,或者仅仅只是毫不在意的伸手,让高高在上的皇帝主动弯下腰,抱他。
江偃书是拥有全天下最尊贵的一架轿撵的。
后宫里纷纷扬扬的说法,都在说,只要江偃书开口,只要一句话,哪怕皇帝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三言明过永不立后的规矩,也愿意立马为了江偃书立他母亲为后。
身边伺候的宫人小心翼翼瞧着赫连娜的脸色,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手里动作愈发轻地,嘴边吐出的话语也带上一丝自得似的蛊惑。
赫连娜当然明白。
只要她的孩子开口,她就能成为大屹尊贵的皇后。
甚至用不着一点阴谋诡计。
她伸出手,指甲上丹蔻鲜红似血,轻轻拂过梨木妆台上一支满翠的金丝凤钗。
“皇后啊……”
她眉眼弯弯,仿佛真的被侍女话中设想的荣华未来吸引。可那笑容不过一瞬——
地面厚厚铺设的绒毯,让身体重重落下的动静也显得悄无声息。身形纤细的侍女毫无动静的身体很快被人拖下去。屋里静悄悄的,门口涌动开的纱帘也重新慢悠悠落下,直到最后一点翘起的弧度也被室内温暖空气熨平。
她当然爱那个男人,
可那让无数人趋之若鹜、让曾经的她也疯狂想要得到的位置……
若是成了她孩子更进一步的阻碍,好像也变得无关紧要、甚至让人痛恨起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美艳的脸上突然浮起一点真实的笑意。
她的孩子,
合该得到这天下最珍贵的一切。
这样珍重而爱怜的爱让江偃书快乐。
身边无缘无故的爱总是来的轻而易举。所以江偃书喜欢反复考究别人对他的深情。
连身边的侍卫也要由他亲自挑选。
打碎他们的膝盖,又亲吻他们的脸颊。
好让每个潮湿的雨夜浸入骨髓的疼痛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心脏的归属。
最好手里还要紧紧抓着锁住他们喉咙的锁链,让恐怖的毒药也吞吃得心甘情愿。
就像在训小狗。
江偃书总是乐此不疲。
但他最近却十分烦恼。
这烦恼来自于每日的课业。
被誉为天下之师,满腹经纶的大学者的太傅大人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一位不会过分纵容江偃书小脾气的人。
文人所谓的傲骨和清风作派仿佛全部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他当然可以教导江偃书。
毕竟他甚至曾经教导过现在的皇帝,也是现在朝堂上唯一一位可以站在大殿上指着这天下有名的暴君大骂昏庸还不被立马拉去砍头的人物。
江偃书的太傅曾经并不是他。
原来那位是位清正温和的御史,很有些读书人过分软和的脾性,——甚至是一位少见的没有受大多数“君子远庖厨”这样古板思想影响的儒者。很会做些小巧的糕点哄着江偃书读书。
是一位被江偃书顽劣性子气到也只会自己躲起来默默哭泣反省自己的软柿子。
可这位新来的太傅显然不是那种会任江偃书揉搓扁圆的性子。
大皇子江黎清惯会装模作样!宋太傅从第一天对两位皇子轮番考较之后便独独对大皇子赞不绝口。于是,他大部分心神便都放在了可怜的二皇子身上。
江偃书不堪其扰,于是愤而翘学!
可是这位老太傅从来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诺大学堂只剩一位皇子松柏似的坐着,他怎么也做不到对另一位皇子的“失踪”视而不见。
于是,正在皇宫后花园的萤湖亭子里躲懒的江偃书就看着这位资历甚高、年纪也同样不容小觑的老太傅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挺着仍旧笔挺的一把骨头往他这边小碎步地跑。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一身洗的衣角泛白的青色布袍张牙舞爪地朝江偃书扑过来。
江偃书立马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一众太监宫女们。
这宋太傅最是固执了,若是江偃书不乖乖跟着回去,怕是要把那身骨头摇散架了也要找到人。
江偃书果然乖乖的站着不动。
宋太傅终于赶到了,一身气还没喘匀,就已经开始翘着灰白胡子对着江偃书说教起来了。
无非是满口之乎者也、皇家礼仪的。
一把年纪了,平日里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的瘦弱身体只有在教育这件事上最有精神。
明明都是早已经告老还乡的年纪了,刚被好好送到青州老家颐养天年就遥遥听闻了皇帝宠子无度、金玉堆砌盈盈如瓦砾这样的荒唐事。于是仰天长叹一声连夜就收拾行李坐上马车回了京城。
皇帝故意避而不见,老头子就一身布衣站在大殿门口,从内衣襟里小心翼翼掏出自己藏了一辈子的皇帝御令,遥遥便跪——要仿当年亲自教导皇子。
皇帝拒绝不得。
于是,江偃书另一天便痛失夫子。
宋老太傅终于得见这位传说中受尽宠爱的二皇子。
比传言中描绘的仙灵童子还要来的漂亮矜贵,小小一个孩子,只到他腰间,手里随意捏着枚东珠,连柔软细腻的衣襟领口都绣满细细金丝银线。抬头看他时,眼神平静,似乎对来人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紧皱着眉头,却在心里暗暗为这位二皇子定下了极高的评价。
……的确有天子之姿。
当今的皇帝亦是他照看着长大,他了解皇帝,也看得出皇帝那从未言明的隐秘私心。
可是那双绿色瞳孔终究异于中原人,而其上的大皇子亦是毫无过错。
这条路注定漫漫而艰险也。
他默默叹口气,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在心里以更高的标准去要求二皇子。
——可是此子实在顽劣不堪!
他吹胡子瞪眼!
他从未教过这样坏性子的学生!
可手底下那根曾经无数次打过现在皇帝的老旧竹板,却连一次也没有落在过江偃书的手心。
他重重哼了声,那张遍布风霜的脸依旧没有一点笑意,连伸出的手也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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