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富贵神色不像之前那样恼怒为难,梁三愿再接再厉,继续劝说:“我知道您一定舍不得几十年的经营,但是您每天也辛苦,就当我占个便宜,每月我给您二两银子,如果卖得不错,我会再加钱的。”
王富贵心下一动。他每天天不亮起来了拼死拼活一个月撑死才挣三两银子,除此之外媳妇空闲就给人家织布洗衣服,他自己也抽空做做工,又累挣得又少。但是如果仅仅是每天来这一趟继续包馄饨,就有二两银子可以拿,算下来是他赚大发了。
况且媳妇近来身体也不太好,大冷天在凉水里洗衣服手被冻得红肿,这可比洗衣服轻松多了。
这么一合计,王富贵利索地与梁三愿签订了为期一年的契约,梁三愿也直接付了一半的钱。
一手拿着契约,一手拿着金子,王富贵有一种宛若梦中的感觉。
这可是一两金子!
一下子拿这么多钱,王富贵忍不住有些飘飘然。梁三愿没出声打扰,他理解,昨天看到一目连的时候他自己也是这幅要升天的感觉。
梁三愿细品杯中的好茶,给了充足的时间让王富贵缓冲。
半晌,王富贵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挺不好意思的,但是看梁三愿依旧笑如春风的样子,别扭情绪也就淡了下来。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见小老板这么宽厚,王富贵知恩图报又心细的,他想到梁三愿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定是对这边的情况相当陌生。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他王富贵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在这生活了一辈子,对这边的情况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这个小城虽不穷,但也没富裕到哪儿去,大部分人都是勉强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有能力的除了富商就是官府,不过一般小老百姓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而富商多半看不起他们这些做小买卖的。
王富贵向梁三愿仔细讲述了这座城的基本情况,上到官府人员富商大贾,下到街边赌坊菜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三愿听得认真,这些消息他可以在系统商城买到,但不仅要额外花钱,而且死板的文字哪有人讲出来动听。见王富贵停下来,他将茶杯里的茶添满,轻轻推到王富贵面前。
王富贵一口将茶水饮尽,茶是好茶,但在他这种老大粗眼里,解渴才是最重要的。他目光微移,见小老板仍旧笑吟吟的模样,又拿起茶壶给他添了茶。
即使知道自己只是个小人物,但被人赤诚相待,王富贵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梁三愿,王富贵自觉该离开了,他本想告辞,却眼睛一瞟,看到了一盆郁郁葱葱的小盆栽,顿时一震,他怎么忘了一个人!
于是他补充道:“这条街尽头有一座小楼,叫百花楼,百花楼的主人花公子搬到这条街几个月了,学识渊博又乐善好义,如果梁公子遇到困难需要帮助,这位花公子应该会给予帮助。”
梁三愿点头表示记下了。
两人谈话谈到午时,梁三愿请王富贵去隔壁吃顿饭,被后者婉拒,说家里人正在等着。他便不再多留,将人送到了门口。
看着王富贵渐渐远去的背影,梁三愿摸着下巴静静思索。
百花楼?花公子?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名侦探小凤凰
又是一个鸡鸣狗吠的清晨,被迫早睡的梁三愿早早醒来。网瘾少年没有了网络,就约等于进入了老干部作息时间表,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
光躺在床上也没有事做,梁三愿静躺几分钟后,索性起床洗漱,准备外出觅食。
梁三愿都想为作息如此规律的自己鼓个掌。
美好的假期没有早上。在穿越之前,梁三愿每天玩手机到深夜甚至凌晨,一觉睡到下午一两点,午餐由一个外卖解决,方便又干净。
直到重回古代,梁三愿才发现原来一个早餐的花样都如此之多。
普通民众赶着早起上工,因此早上的小食摊也跟着开张得很早。有了昨天的教训,梁三愿特意比昨日晚了那么一刻钟出门,不用再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才能坐下。
秋日清晨空气微凉,呼出去的一口气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深吸一口气,梁三愿被凉空气刺激得一激灵,残余的困意被赶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大街上,部分店铺已经开张,店小二在门口笑容满面地招呼着路人。赶时间的人们没有时间回应,更别谈去店里闲坐。
除了随丈夫出来摆早餐摊的妻子,与兜售蔬菜瓜果的老婆婆,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基本都是男人们。
起了个大早的男人们几乎干的都是力气活,体能消耗巨大。面食便宜又挡饱,馒头咸菜与各类面条是他们的早餐首选。奢侈点的,再点一大碗馄饨,或者三四个包子就着一碗鱼汤或热粥。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杂而不乱,鲜咸醇和的鱼汤,清淡适口的咸粥,汤味鲜美的馄饨,略带刺鼻香气的油条,皮薄馅多的荤素包子,酸辣爽脆的榨菜……
梁三愿微笑:来到了天堂。
一身亮白的梁三愿在灰扑扑的人群中格外显眼,王富贵一眼就看到了他。吃馄饨的人过了高峰期,王富贵不再高度紧张,腾出一只手招呼着刚上任的小老板。
一旁的小蝶看到梁三愿时眼睛一亮。王富贵昨天回到家,向家里人说了梁三愿雇佣王氏的消息,娘终于可以不用起早贪黑干活补贴家用了,对此,小蝶对梁三愿的倾慕又深了一层。
梁三愿看到了向他打招呼的一老一小,直径走过去:“王叔。”
他侧过身看向小蝶,露出一个自认为无比和蔼的微笑:“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小蝶脸一红,喏喏道:“梁.....梁哥哥,我叫小蝶。”
梁三愿笑道:“原来是小蝶妹妹。”
“小蝶,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哥哥也是你能叫的?!”王富贵板过脸,厉声道,“臭丫头还不去收拾桌子!”
再次偷偷瞥了梁三愿一眼,小蝶拿上抹布,小碎步奔向桌面凌乱的桌子。
王富贵皱着眉头,看上去颇为不好意思:“还请梁公子不要介意,小蝶这丫头不会说话,我呆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梁三愿摇头浅笑:“家中只余我一人,多一个妹妹挺好的。”
王富贵诚惶诚恐。哪怕梁家只剩一人,梁公子也不会娶他们这种穷人家的丫头回家的。他也是过来人,小蝶的心思他哪能看不出?梁公子人好,他却不能让自己家的姑娘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既害了自己,又牵扯了人家。
梁三愿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在现代被小孩子称为哥哥是件很正常的事,何况小蝶才多大,他怎么可能会有龌龊的心思。
两个大男人谈论一个小姑娘不合适,梁三愿不再谈论这件事,说起其他的事情。他也不避讳,直言道:“我第一次来这里,想尝尝当地的美味,王叔可有什么推荐?”
王富贵是个知足且懂得分寸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一片干大半辈子。他清楚,自家的馄饨好吃是好吃,但也没有让人家小老板天天食用的魅力。因此,他不仅没有强留着梁三愿,反而向他推荐起好吃的摊子。
王富贵放下手中的大勺,指着前方,说道:“老李家的鱼汤在我们这可是一绝,梁公子可以尝尝看。”
梁三愿谢过王富贵的建议,笑道:“既然王叔手艺这么好的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要去尝一尝了。”
王富贵笑了笑,脸上皱纹的痕迹加重,显得格外沧桑。
不过不管怎样,能被别人接受自己的建议,确实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与王富贵一家告别,梁三愿走向不远处的李家鱼汤。
鱼汤都是熬制好的,客人要了就能立刻端上桌,梁三愿要了一份鱼汤和两个烧饼,坐上桌子的下一瞬,要的东西就已经被放到眼前了。
鱼汤被装在一个白色瓷碗里,瓷碗外壁摸上去十分粗糙,但胜在厚实干净。碗内是奶白色的汤汁,参杂着薄厚适当的鱼肉片,肉色鲜艳似火的火腿丁,雪白柔嫩的豆腐,碧绿的青菜心和嫩绿色的笋片,还有青白参半的小葱碎末,颜色搭配极为漂亮。
一同摆上来的,还有一小蝶姜末醋。
鱼汤的醇和鲜美扑面而来,梁三愿撇了撇漂浮着的葱末,舀了一勺子白色鱼汤,在唇边吹了两下,便迫不及待地倒进嘴里。
梁三愿:!
烫烫烫死人了!!!
囫囵将口中的汤全部吞咽下肚,梁三愿的舌头一阵刺痛,又一片发麻,显然被烫得不轻。但是这鱼汤的鲜美确实征服了他的味蕾。
梁三愿舀汤的动作不停,只不过吹凉的时间增加了几秒。
连喝了小半碗的鱼汤,梁三愿才想起被配套送来的醋,他将那一小碟姜末醋倒进碗里,轻轻搅拌几下,混合着姜末的辛辣加上醋的酸香,鱼汤的滋味又上了一层。
美味的不仅仅是鱼汤。
鲜嫩可口的鱼肉,吸饱汤汁的滚烫的嫩豆腐,嫩肥脆甜的笋片,香咸带甜肥而不腻的火腿丁,清淡爽口的青菜心,多种食材搭配极为融洽。
不仅如此,现烤的烧饼酥香有嚼劲,一口烧饼一口鱼汤搭配得当。或者将烧饼掰成小块泡进鱼汤,浸满汤汁的烧饼软烂入味,与汤汁满满的嫩豆腐各有千秋,但都是极顶美味。
光这小小一碗鱼汤,其中滋味就如此妙不可言。
鱼汤无论从原材料还是制作工序的复杂程度来算都比周围其他早餐更上一层楼,因此价格并不便宜。但即便如此,喝鱼汤的客人虽不比其他摊子上人多,高峰期客人也是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