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个局,让方济民破产,让他们一家人不好过,但我想不到怎么做。”
他对于这些权谋手段接触太少,但身边恰好有一个很了解这些的人。
闻言,沈辞年微微眯了眼睛,玩笑似的:“要我教你”
“好吧,那我教你。”
方恪的耳尖有点微红,他把脑袋偏向一边,语气冷淡,内心却有些暖融融的感觉:“嗯。”
其实他一直觉得沈辞年这种略带些无奈语气的设问句有种说不上来的宠溺感。
很喜欢。别人模仿不出这种感觉,哪怕说的话一模一样,也不是那个感觉。
他在沈辞年的大衣口袋里握住沈辞年的手指尖,沈辞年的掌心压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背隔着衣服贴在沈辞年的侧腰上。
很暖和,不是指身体暖和。
于是他慢慢把头转回来,低声补充:“要你教我。”
“那你可要好好学啊,班长。”
当那个久违的称呼出来时,天空刚好飘起鹅毛大雪,路灯下的雪花很朦胧,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氛围。
很宁静,很清寂,但并不会孤冷。
因为沈辞年始终在用体温暖着他。
“态度不端正,老师可是会罚你的。”
沈辞年把手抽出来,替他戴上兜帽,然后又放回口袋。
“谁说你是我老师”,方恪抿着唇,眼神又开始看向别处,就是不看沈辞年,“我没承认你是。”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少爷,上车了”,沈辞年拉开车门,似笑非笑看着方恪,方恪哼了一声,踩着沈辞年的脚背上车。
他故意的。
干这种事,他莫名有一种小孩子恶作剧一样原始的快乐。
而他会快乐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沈辞年从不跟他计较,从不会因为他踩了沈辞年的脚,沈辞年就把他怎么样。
沈辞年开着车,载着方恪在雪夜里远去。
苏楠双目通红站在东方巴黎门口,紧握着双拳,颤抖着双肩,目光凝视着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车,眼睛里是克制不住的偏执。
他真的要忍不住了。其实他一来就看见方恪了,可方恪的对面坐着沈辞年,他就没有过去。
后来方济民和小三、私生子开始有说有笑,他听到了声音这才注意到还有这一桌。
他愤怒于方济民的出轨,当时的怒气遮盖了一切,但当所有都离开,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时,他满心只剩下疯狂到要把他折磨死的爱意。
方恪长大了,真好。
怎么办啊,他好像要克制不住自己了,他好像要疯了,也许得知方恪再次跳楼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好怕他有一天会克制不住做出伤害方恪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他会将方恪从沈辞年身边夺走,锁起来,藏起来,带着方恪远走高飞,躲到深山老林里面,谁也找不到他们。
苏楠痛苦地闭上眼睛,左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来的右脸能看到他唇角的一抹苦笑。
如果有那一天,他选择结束自己。
爱一个人是很痛苦的,被爱才是幸福的。
他太痛苦了。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死亡方式,他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童话故事里默默守护小王子的骑士,死在敌人刺向王子的那把剑下。
苏楠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的车里,他钟爱宾利不是因为这车有多么好,而是他固执地不肯用新的东西,不肯尝试未来与现在,不接受新事物的诞生。
他被困在了过去里,走不出来了。
他开着车,再一次踏上A市到唐县的路,八千公里路程他没有停歇,疲劳驾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遑论他精神恍惚,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了极致。
能看到方恪的改变,能看到蝴蝶破茧而出的新生,真好。
哪怕他嫉妒得要发疯,但他仍然觉得,这样真好。
苏楠一边开车一边走神,压根没注意前面的路况,直到险些与对面一辆为了超车越线的小轿车撞上,他才猛然醒神,猛打了一下方向盘。
接下来的路他没敢再走神,开到最近的服务区就停了下来,稍作休息,也缓解一下心里的巨大阴郁。
雪越下越大,很快服务区开始循环封路的广播。
回到家还温温和和的沈辞年一进书房就完全变了个人。
方恪顿了下脚,才往里走,似乎不想自己的气势被压制太狠,他先发制人抢先坐在了椅子上。
沈辞年缓步走进去,在书桌后面坐下前已经给自己戴上了眼镜。
沈辞年当真摆起老师架势时,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就好像……迟到的小学生和等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
方恪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了,他瞬间睫毛下压,低头遮住自己阴沉的脸色。
草。他没怕。他啥也没干他有啥好怕的。
沈辞年也没干啥,他有啥好怕的。他真没在怕。
他一点都不紧张。
沈辞年随意地坐着,甚至交叠了双腿,他仅仅只是扫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方恪,就洞悉了方恪的紧张。
可能是某种心理在作祟吧,关于主人们总是恶劣地喜欢逗狗这件事。
沈辞年故意不说话,视线始终落在方恪眉心中间,这是一个极有技巧的眼神对峙方式:被盯着眉心太久的人会有一种被对方看穿的错觉,变得越来越不自在。
眼看着方恪有点坐立不安起来,沈辞年终是没绷住,笑了一声。
怎么那么好玩呢。他怎么那么喜欢逗小孩呢。
方恪反应过来沈辞年在耍他,他瞬间炸毛,一字一顿怒道:“你妈!”
“别骂人啊”,沈辞年左手手指轻叩桌面,右手撑着头,笑意有些浅。
方恪察觉到其中的危险,他抿了下唇,干脆闭嘴。
“商战很复杂,我呢,只给你两个简单的建议,唯一目的就是告诉你做这件事的方向”,沈辞年语气很温和,但也很认真,不是平常那种开玩笑的语气,“我不会直接帮你处理这件事,你自己去做那个幕后者,亲手报复的感觉才更解气不是么。”
“合理善用舆论和法律。这是我的建议。法律陷阱是一个看不到底的深坑,舆论压力是一个很好撕开特权保护伞的工具。”
舆论,法律。他记在了心里。
“你,为什么……”
为什么选这个方向。为什么建议他用这两种手段。
其实他心里清楚为什么。他只是想听到沈辞年亲口说出来。
沈辞年看穿了方恪的想法,但他不介意在这点小细节上顺着方恪来。
“因为他们就是这么对付你的不是么?吃了它这么久的亏,也该让你用它得一次好处了。”
他们怎么迫害他的,沈辞年就教他怎么还回去。
不用自怨自艾,不用郁郁不乐,不用自己困住自己变成一个长满刺的怪人。
沈辞年教他,用手段狠狠还回去。
这很好。方恪终于抬起头,声音不大,但感情还算真挚,“嗯。”
他说了“嗯”后停顿了很久,沈辞年望着他的眼睛等他继续说,他与沈辞年对视良久,终于红着耳朵说出那两个字:“谢谢。”
“是该谢我”,沈辞年站起身,“位置让给你,我的电脑也让给你,沈蔺借你用一段时间,有问题随时来请教。”
“如果最后还得不够漂亮,你等着。”
沈辞年最后这句话其实是笑着说的,是威胁的话,但没有威胁的语气。
方恪把沈辞年的电脑抱过来,闻言一顿,半晌:“哦。”
那咋了。等着就等着。他又没怕。
沈辞年听到他答,点了点头,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方恪用沈辞年的口气给沈蔺发消息,要了方济民一家人的档案,然后翘着二郎腿等。
等的时候,他随意滑动鼠标翻看过往的聊天记录,忽然就看到了某句让他很在意的话。
是三年前沈蔺发的:是否继续推动人类医学发展
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惊了一下,滑动鼠标继续上翻,却再没发现什么异样。
可能……集团掌握的医学技术要远远高于目前人类整体水平,所以沈蔺才会那样说吧。
他打消了疑惑,但心底始终有个很小的疙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消解。
正好这时沈蔺发来了文件,他暂时将那点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
沈蔺整理的消息很具体详细,有些事甚至连方济民本人都不知道。
十一年前方济民出差远安,在当地邂逅了一位气质非凡的失忆女郎。
此女经调查,实际身份为海岛某赌场荷官,曾被大佬包养,某次跟随大佬出行时失足落海,随后被大陆渔民打捞带回远安,送入当地医院。
失忆为真,失忆后此女性情大变,应是记忆缺失导致的行为重构,此女胆子变得非常小,方济民与此女一见钟情,本想一夜情后撇清关系,但三个月后此女怀孕,方济民又实在更喜欢此女,于是决定与当时正陷入舆论风暴的苏梨夏离婚。
苏梨夏不同意离婚,七个月后,方济民出轨对象李乐乐在远安独自临盆,诞生男婴。
同年同月,方济民做局杀害苏梨夏,昨日,情报局从某神秘人士手中获得当年副本的全部录像,该匿名人士的IP暂时查询不到,可能不在人类世界。
先生,该匿名者有一段给您的留言,为防止他人误看电脑后知晓,已单独发送至您私人邮箱。
沈辞年的私人邮箱和工作邮箱是分开的,方恪撇了下嘴,继续查看后面的文件。
三年前李乐乐逐渐恢复记忆,曾多次瞒过方济民私下购买飞往海岛的机票,李乐乐想斩断与曾经包养者的联系,但对方始终纠缠不清,甚至逼迫李乐乐吸食毒品,以控制李乐乐,达到每个月至少见她一次的目的。
李乐乐毒龄长达三年,却从未寻求戒毒所的帮助,吸毒一年后她开始自己购买走私者手中的毒品,大量吸食并售卖,购买种类繁多且数量早已达立案标准。
一年前,方济民发现李乐乐在远安家中吸毒,他与李乐乐大吵一架后将李乐乐带回A市,此后无论去哪都将李乐乐监视在身边。
这是方济民的其中一条罪证:明知李乐乐倒卖毒品犯法,却还包藏李乐乐在家中,不上报给安全局。
方济民还有别的罪证。
二十年前,方济民扩展产业,私下向诡异倒卖研究院研制的防护、攻击武器,获取大量诡异币后融资到兰国洗钱,相关罪证已整理成压缩文件发送至您工作邮箱。
十八年前方济民醉驾撞死一位独居老人,老人没有子女亲属,方济民将其掩埋菜地后逃逸,但形色匆忙间掉落一颗纽扣,物证已经找到,埋尸地已为您标记好,随时可以提交安全局。
十七年前方济民走私军火,但因安全局也参与其中,此案可能较为棘手,如果您要拉安全局局长一同下水,我建议您先让我操纵舆论曝光此事,再让民众提起公诉。
方济民是一个复杂的人,复杂到他完全弄不懂了。
小时候他觉得方济民是企业家,方济民只顾金钱和利益,视亲情和爱情为粪土。
可方济民从来没有主动跟苏梨夏吵过一次架,在苏梨夏面前,他永远保持沉默,不解释、不争辩,但也不解决问题。
方济民从来没有缺过他的生活费,即使后来他离家出走,方济民每个月都会固定时间给他打钱,一打就是成百上千万。
方济民好像很爱苏梨夏,不然他怎么这么能忍耐呢?可如果他爱苏梨夏,为什么又会出轨,为什么后来为了另一个女人选择杀死苏梨夏
方济民好像很有责任心,好像也很爱他这个儿子,可为什么方济民从来不站出来保护他,任由一桩桩罪孽的枷锁套在他身上
方济民似乎很维护人类,为了大义可以牺牲自己的儿子和妻子。
可他为什么又向诡异倒-卖-军-火、泄露研究院机密
方济民到底是一个正派的管理者,还是一个规则的破坏者
这个问题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谁也不知道方济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许一时这样想一时又那样想,一时觉得自己应该伟大,一时又贪图利益而抱了侥幸去做奸诈之事。
要说方济民坏吗?好像坏得不太彻底。
可方济民也着实不算什么好东西。
人性太复杂,他不想研究,也不在乎,他只知道,他不想让方济民过得太舒服。
但他也不想真弄死方济民,死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啊,而他只想叫方济民也尝尝他的痛苦。
他用了整整三个月去操盘,从各种切入口多管齐下,一件又一件事被“巧合”撞破,铺天盖地的质疑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方济民喘不过来气。
方济民上门是一个风雪仆仆的下午,他两鬓斑白,走投无路,银行冻结了他的卡,安全局查封了他的房子,他再婚的妻子被带走,一审的判决即将下达,也许明天就要枪毙,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也会被告上御灵人法庭。
被人抓到把柄是他没做干净,他认了,没什么不服气的,可……他的小儿子才十岁。
米诗梦开了门,方济民没进去,只是说着自己找方恪有事。
方恪正好下楼准备找正在客厅看报的沈辞年,刚走过拐角,就看见了一脸倦容的方济民,他脚步停住,不肯再往下走。
沈辞年继续看报纸,暂时没插手的打算,他偶尔抿两口茶,眼镜片微微闪过寒光。
方济民率先开口了,他站在门口,语气很迟疑,甚至有点卑微,“圆圆,你……在那边受宠吗?”
方恪下意识有点反感,他抿住唇不说话,目光冷冷地看着方济民。
方济民似乎被那目光刺了一下,他顿了顿,咽了几口唾沫,再度开口:“爹……也是没办法了……如果……”
“如果你能帮忙联系……”
“凭什么”,方恪看了安坐不动的沈辞年一眼,心底忽然就松快了很多。
方济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根本就不需要在意,他唯一需要在意的只有沈辞年。
“爹养了你十八年……”方济民停顿了很久,舔了下冻裂的嘴唇,才继续,“你娘一生下你就不管了,爹一个人带了你好多年,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说要骑大马,爹就把你顶在脖子上,爹……”
他说的是真话,比起那位高冷的大歌星,方济民自认自己这个资本家至少是真的有情的,尽管那些情意十分稀薄。
但他无论是对方恪还是对苏梨夏都是有爱的,方恪当年那么叛逆,他也一次重话也没有说过,他只是沉默以对,一声不吭任由方恪质问和发泄。
他心里其实也苦,苏梨夏不爱他又不肯跟他离,李乐乐是真心爱他的,他想离婚跟李乐乐在一起,仅此而已。
他知道自己是个窝囊废,是个墙头草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自己的主见,他是亏欠方恪很多,可他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定位器和项圈都是玩家会的主意,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想失去现有的地位和钱权,而只需要让方恪受一点点委屈就能两全其美,大不了他过后再多给方恪一点钱,补偿方恪就是了。
方恪怎么就不理解他的难处,怎么就一定要跟他不对付呢?
为什么方恪要喜欢只热爱音乐不爱爸爸和圆圆的妈妈,却不喜欢赚钱给妈妈和圆圆花的爸爸呢?
明明妈妈一点都不爱这个家,而他好歹还是顾着家的啊。
虽然后来这个家支离破碎。
但他方济民是可以过好日子的,他跟李乐乐和小儿子就一直过得很好,所以这怎么能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呢?
是苏梨夏太冷漠不想跟他过日子,是方恪太叛逆不肯体谅他一次。
“圆圆,爹老了,爹对不起你,但爹有爹的苦衷,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爹带你去……”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印象了”,方恪插着兜,他下了楼梯往沈辞年那边走,一边走一边不在乎地说:“你已经把我卖了,你要找的人买断了你和我的关系,我没权利不经过他允许帮你。”
沈辞年举着报纸的手一顿,报纸背后的神色变得有些无奈。
方恪走过来,就骑在了他左腿上,一个熊抱压皱了报纸。
沈辞年越发无奈,眼神示意米诗梦送客。
方济民还想说什么,但他看不清报纸后面的脸,看见方恪毫不避讳地坐上去,他担心那里坐着的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沈氏集团掌舵人,他惹不起这样的人物,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沈辞年”,方恪脑袋在沈辞年脖颈处拱了一下,“我心里不舒服,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堵。”
“嗯”,沈辞年单手搂住方恪的腰,语气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懒意,“那怎么办呢陪你玩游戏”
方恪头动了动,缓慢摇头,“不玩。现在不想要主人,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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