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手术室外陆陆续续来过一些人,没人知道沈辞年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当沈蔺腾出手准备过来看护的时候沈辞年已经在这坐着了。
再后来是王灵心,她昏了一夜,凌晨的时候醒来,穿着睡衣就跑了过来。
王晓声没办法,只能拿上王灵心的外套跟过来。
方济民没来,他在忙着交接名下的产业,沈氏把他的大小产业挨个收购了个干净,连他占的股份都用天价给买了下来,一丁点都没给他留。
方济民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那位看中了他儿子,沈氏集团会帮助他的产业起死回生,却没想到沈蔺半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方恪还没醒,王晓声拉着女儿告辞。
王晓声心里很清楚,沈蔺就坐在这,方恪跟他女儿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若是让王灵心离方恪太近恐怕有不好的事发生。
“女儿走吧……走吧……我们该走了,手术成功你也该放心了……”
“我不走!他还没脱离危险期!我不走!”
“走吧……”
王晓声硬拉着王灵心走了,路过沈蔺的时候脚步加快了许多。
重症监护室内,只剩下沈辞年和沈蔺坐在床边。
“先生”,沈蔺神情有些尴尬,这祸是他闯出来的,但他最近真的很忙,腾的空就这么点,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此时也想离开了。
“去吧”,沈辞年摆手放他离开。
门外有护士在讨论门里的医学奇迹,脑花子都出来了还能手术成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辞年在病床边站了一会,缓缓伸手,指尖抚上方恪眉心。
一团黑雾从方恪体内飘出,回到沈辞年身体里。
那是诅咒,他诅咒的人着实有点多了,记不得这是个什么诅咒,但此刻,他把它收了回来。
守着方恪大概两周后,医生检查结果已经脱离危险期,沈辞年给方恪办理了手续,把人带回A市国防大学城附近的别墅。
他给方恪喂了一颗药丸,大概到晚上方恪就会痊愈。
米诗梦见方恪回来,走路变得很轻,像是不想惊扰方恪睡觉。
沈辞年将方恪抱上二楼,这栋别墅与之前那座布局差不多,就是整体颜色偏浅一点。
二楼有几间客房,但沈辞年没抱方恪进去。
他抱方恪去了次卧,次卧的墙壁贴满了天蓝色的壁纸,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但不透光的遮光布,另一层是天蓝色的纱。
方恪喜欢天蓝色,这是沈辞年猜的。
向往自由的人,如何会不喜欢天空的颜色呢?
方恪的床单被套是蓝白渐变色的,窗台上有一串小风铃,这样的环境会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沈辞年放下方恪,给他盖好被子,进了隔壁书房。
次卧在书房与主卧之间,与它们相邻。
对门那三间则都是客房。
沈辞年坐在书桌后面,打开电脑查阅灵异系需要上课的内容,然后发邮件给国防大学回复聘请书的事。
方恪醒了,房间里开着暖调的夜灯,配色太过温馨,他一时间以为自己死了已经来到了天堂。
他坐起来,身上并不痛,于是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已死的想法。
从五楼跳下去,基本就是全身粉碎性骨折的结局。
身上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可能。
他穿上拖鞋,梦游一样走出去,似乎想要印证什么,打开了对面的房门。
对面的装潢很简单,像是……高级点的酒店
他以为天堂的每一个房间都该像他的房间那样有着梦幻的配色,每一个房间里都该有一个跟他一样孤独的灵魂,或许房间里面会有布偶,或许里面的人会抱着布偶诉说心事慰藉自身。
他的房间里就有一只很大的浅棕色的熊,大概跟他人一样大,就坐在铺了毛绒绒毯子的窗台上。
窗台很大,可以躺得下一个人。
看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上帝眷顾,又或者说那个房间其实空着等灵魂升天,房间会自动变成新人喜欢的样子
方恪走回自己的房间,他没上床,踢掉鞋子跪坐在窗台上,俯身把自己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大熊里面。
好软,好像妈妈的怀抱。
天堂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他想永远留在这里,不想再投胎转世。
“妈妈……”他抱紧大熊,眼角有泪滴落,“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为什么……你不等我…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不该这么脆弱的,可这里是天堂,除了上帝又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脆弱。
他其实很委屈,真的很委屈。
也委屈了很久。
“妈妈……他们都欺负我……”
他把大熊的两只手臂抬起来,架在肩膀上,假装大熊在拥抱他。
“没关系,我都欺负回去了……”
米诗梦听到方恪的声音,轻手轻脚上来想给方恪送牛奶,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就忽然有点泪失禁,她一边用袖子擦眼角,一边悄悄离开了。
少爷真可怜,少爷肯定很想念他的母亲,也许她可以……
可以代替少爷的母亲,给少爷足够的母爱。
方恪自言自语跟一只没有生命的大熊说了很多话,他才刚刚成年,心理其实还停留在小孩子的阶段没来得及转变。
也许等他长大了,就不会再这样意气用事说跳就跳。
也许有一天他不再那么情绪化。
也许他会麻木会冷漠无情。
可现在,他只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沈辞年站在走廊里,目光落在抱着大熊的方恪背影。
忽然想给他一个真正的拥抱。
一直耐心等到方恪说了很久把那些心事都说完,沈辞年才轻声开口。
“过来,我抱抱你。”
方恪的身影猛的一惊,僵住了。
这里根本不是天堂!他的拳头立刻握起来,他不知道沈辞年究竟听了多少,他只知道他马上就会干碎沈辞年的眼镜!
沈辞年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孩最要紧的是面子。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弯下身子把方恪圈在臂弯里。
方恪在抖,可能是因为愤怒,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他脑袋有点发晕,手指攥紧又松开反复数次。
直到沈辞年扣住了他的手腕。
“眼镜没剩几副了,买一副也挺贵的,给我个面子”
“我不。”
“我鼻子也是会疼的,放过它一次”
他其实清楚沈辞年在哄他,但他还是抿紧唇说:“就打你。”
“乖”,沈辞年给他顺毛,“我陪你上大学,给你做教授,你可以报我的研究生、博士生,我给你做导师。”
“哦”,方恪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很快又紧绷起来,“我凭什么报你!我没说要报你!”
“你还想报谁”,沈辞年继续顺毛,“还有谁有资格教你”
的确,除了沈辞年还有谁比他等级高要不是他暴力拆除副本的风格不适合其他人用,他进入国防大学的第一天就会被聘请为教授。
况且,除了沈辞年他也不接受别人的指手画脚。
“下去吃饭吧”,沈辞年的语气很温和,很自然地牵住方恪的手,事实上这仍然是一种安慰,“今晚家里有客人,无论如何都需要你去见一下。”
他没提方恪跳楼的事,也没询问任何相关事情。
像是有意识地给揭过去。
方恪不自觉被沈辞年身周安定的气息感染,竟也决定在心里把它揭过去。
直到……
直到下楼,他一眼就看见沈蔺坐在餐桌上。
沈蔺坐得尤其板正,事实上他有些拘谨和僵硬,但在方恪眼里他的坐姿完全就是“气定神闲”。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
沈辞年被威胁了、沈氏上门要人来了、沈辞年要把他卖了……
那些想法还没落下,新的想法在沈蔺站起来的那一刻蜂拥而出,沈辞年怎么样瞬间就不重要了。
他脑子里叫嚣着无数想法,每一个想法都是如何揍这个高高在上的沈蔺一顿,然后让沈蔺滚回去告诉那个变态死老头:他就不走!他就要待在这!有本事过来跟他同归于尽!
他可不会尊老爱幼,管你什么人,一拳打过去!
他的拳头刚刚捏紧,整个人已经蓄势待发,却在耳朵里听到那个词的瞬间,所有想法瞬间被击碎。
“先生。”
沈蔺说:“先生。”
大概三秒后,脑子里重新浮现出想法,两个。
①沈蔺是沈辞年的sub。
②沈辞年不姓年,姓沈,沈辞年就是那个买断他跟方济民关系的死老头。
前一个想法令他愤怒,后一个想法更加令他愤怒。
他抬手就是一拳——对着沈辞年的脸!
沈辞年似乎早有预料,接住了他的拳头,眼神很平静也很坦然。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是前者!
方恪瞬间火了,他咬牙切齿:“妈的,你情史可真他妈丰富!”
“真他妈有你的!一边跟诡异谈情说爱,一边跟沈氏CEO不清不楚!”
“你他妈的是魅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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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方(吃醋但不自知,硬要当成恨铁不成钢):老子就应该平等地创死每一个接触他的人!
相如:……你好,上下级关系了解一下
方(被愤怒夺走理智):老子不想知道你们床上的体位!
第58章 他真名叫沈辞年
沈辞年似乎有点无奈,语气依旧很温柔,没有因为方恪大小声就生气的意思。
“听解释吗?”沈辞年的手始终紧紧握着方恪的手,没有在沈蔺面前松开。
如果沈蔺真的是情人,怎么也不该是牵着他。方恪轻轻抿了下嘴唇,“那你说”。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进步了,竟然能冷静下来听他说话。沈辞年把抿着唇闹别扭的人往上拉了一个台阶,语气越发无奈,“跟你道歉,瞒了你这么久,也不是故意的,告诉你的话,别跟我生气”
方恪还是抿着唇,但是松了一点口,“看你表现。”
“怎么说呢,我是先用的假身份再遇上你的是不是呢,没道理跟我生气,不是专门瞒你,讲点道理”
方恪手指动了动,沈辞年还在哄着他,哄得他有点……
有点喜欢。
“我不讲道理”,但他继续伸爪子试探沈辞年的底线,打定主意要看看沈辞年能包容他到什么地步。
“不讲就不讲吧”,沈辞年弯了下眉眼,笑容很温和,“那我多哄哄你别跟我生气了我告诉你我的真名。”
“谁稀罕知道”,方恪用手指甲轻轻刮沈辞年的手心。
平心而论,有点痒。像是小狗尾尖的毛扫了一下。
沈辞年心血来潮,竟当真住了嘴,不再往下说,只含笑看着身边低着的毛绒绒狗头。
方恪等了一会,没听到答案,有点恼火。
哄人呢,怎么哄一半停了!
他猛然抬起头,看见沈辞年在笑,立刻笃定沈辞年就是故意的,他气急败坏揪住沈辞年黑衬衫的衣领,恶狠狠威胁,“快说!”
沈蔺和两只大诡排排坐,亮着眼睛竖着耳朵看戏。
情绪是可以置换的,尤其在人类失去理智的时候。
神主就是神主,好厉害呀,两三句话就把少爷的怒火从“隐瞒身份”偷换成了“卖关子不说真名”。
少爷也很可爱,什么时候上当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其实不怪少爷,是神主太高明了!
沈辞年还在笑,“那你不跟我生气。”
“嗯。”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好吧,记好我的名字,目前只告诉你一个人”,沈辞年轻轻敲了敲方恪的脑门,“也许未来这个名字会救你很多次。”
“狗屁”,方恪鄙夷沈辞年的自恋行为,他对沈辞年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什么只告诉他一个人,难道餐桌上那三个都不是人不成
“说认真的”,沈辞年不咸不淡收回手,“沈,沈辞年。辞旧迎新的辞,年年岁岁的年。意为——旧年将终,新岁伊始。”
“方恪同学,过去终将褪色,接下来是新生活。”
方恪没说话,只是尝试性张开手索要拥抱——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老实说非常丢人,他整个人既僵硬又紧张,随时做好了“如果沈辞年拒绝他就打沈辞年一顿”的准备。
但他的准备注定用不上了。
沈辞年将手放在他后背上,然后坚定地将他拥入怀。
“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会抱住你,随时随地,只要你想。”
沈辞年示意方恪从他怀里抬起头。
方恪分了点余光出去,目光忽然就凝住了:他看见排排坐的三人点头如捣蒜。
他面子有点过不去,好像他很需要拥抱似的!他很小声抗议:“我才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沈辞年轻轻拍他后背,“吃饭总是要的吧该抱够了,再抱下去鸡汤凉了,我们家唯一的小姑娘该偷偷伤心了……”
米诗梦脸唰一下就红了,“先先生,我我我没偷偷伤心……”
方恪听到沈辞年说“我们家”的那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改变。
客房与次卧是不一样的。
“我家”和“我们家”也是不一样的。
他从这一刻起,竟然生了久违的归属感,他觉得……
这里就是他的家。
“哦”,方恪声音闷闷的,他松开了沈辞年的腰,有点不舍,但接下来沈辞年又握住了他的手,于是那点不快马上烟消云散。
可能是因为家里来“客人”吧,桌子上的菜格外丰盛。
有红枣枸杞乌鸡汤、有晶莹剔透的糖糕、有清炒小白菜、有松鼠鳜鱼、红烧排骨,都这么多道菜了,米诗梦竟然说锅里还炖着土豆牛腩,等炖软一点再上桌。
直到米诗梦一句:“少爷今天回家,先生特意亲自去市场挑的乌鸡白凤”。
方恪才恍然这一桌子菜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就连沈蔺也是专程为他回来的:“小少爷您好,我是先生的家政总管,我为先生管财务也为先生管家事,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从未有过的重视。
怎么说呢,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由衷欢迎他回家。
在厨房忙活了一整天的米诗梦做了一大桌子菜。
开车跑了好几天市场的唐白渡按照沈辞年的要求买回来布置次卧的装饰,又帮着沈辞年给他的房间安上窗帘贴上壁纸。
日理万机的沈蔺熬了好几个通宵,只为了在这一天腾出空回家吃上这顿接风饭。
方恪不知道的是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去看过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醒,想让他醒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照顾。
沈辞年更是从唐县到了A市就直奔医院,他在医院的时间几乎与方恪在医院的时间一样多。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来过。
苏楠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憔悴,他根本不敢看方恪的样子,也不敢等手术的结果,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红灯就快要晕倒,沈辞年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他就神情恍惚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喃喃着什么“讨债”什么“还来”。
后来听人说,苏楠是去方家了。去干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苏楠被保镖赶出来的时候满身是伤。
剩下两个是王灵心和王晓声,王灵心在手术室外哭天怆地,王晓声身上也透露着很深的疲惫,他不停地安慰女儿,用了很多力气才把王灵心拉住,不让失去理智的女儿冲进手术室去。
这些事饭后沈辞年都告诉方恪了,沈辞年认为,方恪有知情的权利。
方恪听完,呆坐了很久。
“并不是没有人爱你,这世上至少有两个人爱你爱得发疯”,沈辞年搂住方恪,给他安慰,“尽管我不如王灵心和苏楠那样爱你,但我同他们那样希望你好好的。”
方恪还在思考“不爱”和“没那么爱”是不是同一个意思,沈辞年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更加迷茫了。
沈辞年说:“我希望你好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
在大脑反应过来的第一个瞬间,方恪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沈辞年肯定是个引导型dom。
沈辞年喜欢看别人在他的温柔引导下变好。
自己喜欢的事……
他喜欢什么呢?他喜欢抽烟,喜欢喝酒,喜欢找死玩寻刺激,喜欢挑衅规章制度,喜欢离经叛道的一切。
但那是过去了。
其实他……他喜欢演出,喜欢坐在很高的地方弹吉他,但不想要太多观众,他想弹给三两个懂他的人听。
其实他享受别人崇拜的目光,就像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是一个大学神,他很喜欢别人找他问问题或者借他的作业抄的感觉。
他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会觉得自己被需要着。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现在还能重新捡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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