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天可谓是风光无限,去医院的路上步伐都变得轻快自在。
“小桃,去把我办公司左边那摞文件带来,嗯,我在医院处理。”
挂了电话,何金玉点开跟广电的那几个大领导的对话框,琢磨着收购几家传媒公司的事。
“霆琛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到头来受伤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病房里传来女人叹息的声音。何金玉不知道是谁,关了手机正准备回避,突然听到了他的名字。
“你爷爷在家每天都要问你的情况,担心的不得了,我跟你爸爸自打你受伤以来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生怕你再做出这样自.残的事情!你喜欢男人,喜欢何金玉我们不反对,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听妈妈的话,乖乖治疗,不要再拖下去了,啊?”
何金玉皱眉,扶着墙面微微侧身。
病房里似乎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接着周父低缓的声音响起:
“你最近确实太胡来了,国外的书读的好好的非要不念了,吵着闹着,倔得跟头驴似的非要找什么何金玉,说你欠他的,爸妈这些都依你,爸妈什么都能依你的!哪怕你劝我们不再经营周氏爸妈也认真听你的想法关门不干了!霆琛,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爸妈着想一下吧!好好的药不上,医生来给你检查也拖着不让,你究竟想干什么!”
“好了好了,你听霆琛说两句。霆琛,医生说了,你再不配合治疗就要留一辈子病根了。”
“……”
周霆琛的声音非常微弱,透着苦涩与无奈:“病好了,何金玉就不来了。”
“……”
“啪嗒”
掌心的手机脱力摔在地板。
何金玉身形微晃,脚下趔趄了几步,扣着墙面的指尖暗暗发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病房里的攀谈声音持续了几分钟才消失,周父周母推开门出来,看到他时目光古怪地瞄了几眼,加快步伐走了。
何金玉弯腰捡起手机,起身看到周霆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没有说话,背对着光的脸也看不清情绪,正款款朝他走来。
“在外边站着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周霆琛站在半米远的距离停下,侧身想牵他的手,半道被拍开。
何金玉通过喘息调整刚才混乱的情绪,“我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回去吧。”
“嗯。”周霆琛看了眼被甩开的手,道:“我送你。”
见他还能如此平静,何金玉实在没忍住低吼:“大白天的送什么送,用不着!”
他攥紧了手机,扭头就走。
望着他急切的脚步,周霆琛浓黑的眼眸沉了沉,三步并两步追过去,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弯腰抱膝扛起来就往病房里走。
何金玉瞬间失去重心,腹腔被坚硬的骨骼咯得闷哼一声,疼的脸都白了,被摔到床上时头晕眼花的,刚爬起身就被一只手摁着肩膀压下去。
周霆琛贴着他的身体,滚热的双手像淬了火的铁钳似的将他的手摁在头顶。
“你跑什么?我问你跑什么?!”
他死死摁着人,何金玉的手腕都被他掐的发青,浑身弥漫着暴怒边缘的压强,眼睛都被烧红了。
何金玉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大的情绪,一时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18岁的周霆琛……是不是……”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周霆琛躲避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语气加重:“是。”
何金玉不愿意看他,几乎把脸埋进床单里。
“宫山那次也是你的故意的,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周霆琛本就被愤怒烧光了理智,闻言咧嘴冷笑,脸色极为可怕,他腾出一只手掐着何金玉的下巴,逼迫人正脸看自己。
“对,宫山是我故意的,是我故意掰着他的手捅进来的!还有兴和园那晚,我找一群人在你面前演戏,峰会也是我忽悠何不凡那个傻子带我去的,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骗你!我要看看你这辈子会不会再爱上我,包括——你对我愧疚的样子!你记住了,这都是你应得的,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何金玉,你欠我的!”
周霆琛盯着他的眼睛,浅色的瞳孔覆上层水色,倒映他扭曲阴鸷的狞笑。
他甚至被自己的表情吓到了,因为连他都不知道这股滔天恨意究竟从何而来。每每看到何金玉他内心总会止不住的颤抖、抓狂、吼叫,甚至想直接把人抱在怀里,锁在床上,掐着他的脖子日日夜夜发.泄,让他哪也不能跑,哪也不能去,这辈子只能为他流泪。
他现在情绪已经极度复杂和挣扎,只有何金玉,只有完完整整的何金玉留在他身边才能慰藉他这颗疯狂颤抖的心。
“……我恨你,我太恨你了,我快恨死你了!”周霆琛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嘲哳嘶哑。
没等何金玉开口,他却先泪光闪动,觉得委屈。无力地低下头,自暴自弃一般在他干涩的唇角轻轻吻着。
动作并没有方才那样粗.暴,流连地亲吻何金玉嘴唇、下巴,再到耳垂,最后埋进他柔软的颈窝,亲昵而急切地啃咬滑嫩的皮肤。
“你他妈……”
不知道是哪一下让何金玉突然有了反应,他像是触电似的开始疯狂挣扎,无意间打到周霆琛某处闷哼了一声,趁着不注意的空挡,他一把推开人,跳下床就朝外跑。
而周霆琛反应迅速,抢先他一步关上门,转身一捞重新把他拽进怀里,不顾他的推搡强.硬抱起再次压在床上。
“放开我!”
“放开你?我废这么大力气就是看你再在我眼前消失一次吗!”
周霆琛本来就压着火,他这么一闹火气更大,全然不顾他的抵抗开始扒衣服。
压抑这么久的心情终于要得以释放,如愿以偿的兴奋与快.感烧光最后一丝理智,顺着大脑一路向下,双眼充血,欲.望膨胀。
何金玉胃里像被车碾过一样的疼,去牵制在身上胡乱动的手根本使不上劲。激愤的情绪大大刺激了肠胃,痉挛瞬间传遍全身,在周霆琛抓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接吻的时候痛叫了一声。
周霆琛眼神微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何金玉的脸色已经白的不成样子,眼角还有因为疼痛洇出来的眼泪,在几乎透明的皮肤染上一抹浅淡的绯色。
似乎再用点力气便能碾碎他脆弱的外表。
那双赤红的眼眸在看到他难受时不禁一愣,狰狞的手指下意识松了力气。
何金玉趴在他臂弯里,苍白的嘴角微微发抖,鬓角冷汗直冒。
周霆琛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伸手帮他拢上揉皱的衬衫,遮住印在白皙皮肤上的不堪的吻痕。
何金玉在他身下痛的死去活来,他立马爬起来。
“我、我碰到你哪了?要不要紧,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何金玉咬唇,脊背下躬蜷缩起来让他无从下手,只能先拿来毯子裹在何金玉身上,让人靠在他怀里,左手绕过膝弯把人抱起来,步伐焦急的朝急救室狂奔。
恰逢苏白值班,他给何金玉做了检查。看着检测单,他煞有介事的把人拉到一边。
“……要不然你先去做个包扎呢?”
周霆琛左肩伤口撕裂,血水洇出绷带,肩膀、后背和胳膊都鲜血淋漓,弥漫着铁锈和药水混合的味道。
他满脸担忧,来不及管这些,“你快说何金玉怎么样了!”
“我给他喂了消旋山莨菪碱片,等会就缓过来了,他的胃是老毛病,日常尽量不要让病人受到刺激或过度激动,好好休养就没事。”
苏白张张嘴,看了一眼熟睡的人,以拳抵唇咳了两声:“也不要强迫病人进行房事……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不会受伤。”
周霆琛不耐烦地瞪向他,苏白识时务的闭上嘴,让开了位置,走之前还不忘关门。
房间霎时陷入死寂。周霆琛拉来何金玉最喜欢的那把藤椅放在床头,坐下时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撕裂的剧痛反倒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盯着何金玉熟睡的侧脸,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突然觉得不真实的用那只干净的手蹭蹭他的脸,又时不时帮他拂去滑落眼尾的碎发,这样过了一会,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起身轻轻出了门。
再回来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肩膀的伤口重新做了处理。
周霆琛掀开被子在何金玉身后躺下,手搭在腰窝塌陷的弧度,稍微用力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抱着,过了会,他又抬头在何金玉颈侧轻蹭,鼻腔贪婪的汲取这人身上的温暖软香,大大填补了他空虚麻木的内心。
“对不起……”
周霆琛沉默了一会,又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一些,贴在他耳侧轻轻厮磨:“何金玉,我恨你——”
“……”
“人呢?都出来了吗?何金玉在哪?”
“我也在找,我刚才问遍所有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一声急刹,领头的消防车在雪泥地面留下一道黑痕,旋即跳下来六七个包裹严实的消防员奋不顾身冲向火海。
“轰!!!”
新一轮的坍塌又来了,两人躲避不及,被卷裹着尖锐石子的热浪掀翻。何不凡惊魂未定,浑身撕裂的剧痛让他难以起身,朦胧的视线里却看到周霆琛跌跌撞撞朝火海里走。
“你是伤员还是群众?哎!东边马上坍塌不能往里进!别跑了赶紧站住!”
周霆琛抬手蹭掉眼角的血迹。经过两轮的坍塌已经浑身是伤,被灰尘覆盖的额头划出一条食指长的口子,正汩汩冒血,脚下步伐快到几乎能用跑来形容。
“何金玉!”
“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在大厅东边第二个窗户,何金玉!!”
“轰隆——”
墙面再度发生坍塌,烧红的石块如泥石流滚滚坠落,玻璃出现蛛网状裂痕从内部爆破,高热度气浪扑面而来,周霆琛眼前一黑,被人摁着头卧倒。
最大的一场坍塌结束,刚才还喧嚣沸腾的人群仿佛被按下静音,被呼啸的大火吞噬了一切,席卷首都昏暗的夜色,咆哮着朝远方奔腾而去。
“人呢?人呢!何金玉呢!”
“……抱歉,我们会尽力抢救的,大火还在蔓延,你快走吧!”
“滚——都滚!!!”
周霆琛甩开消防员拉他的手,捂着额角被碎石划开的伤口从掩体后面跑出来。
整座别墅已被围困在大火里,仿佛一道冲不破的屏障。周霆琛无助地看着这一切,顿时被抽干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在坚硬的碎石堆上。
他没眨眼睛,却有一滴泪划过僵硬灰败的脸颊,被滚烫的温度迅速蒸发。
喧嚣声与警鸣声都宛若潮水般褪去,露出大火之后被灼烧的断壁残垣与死灰硝烟。每个人表情各异,讨厌何金玉的自然是大快人心;拥趸何金玉的则是摇头惋惜;何奕和宿凤被人搀扶着离开,连连失望摇头。
人群散去,故淼还扒着警戒线,已经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周霆琛麻木地听着这一切,墨黑的瞳仁微微发红,血肉模糊的手指死死扣着地面,紧握成拳。
他盯着烈焰中烧黑的建筑,半晌,发出一声干哑的冷笑:“死了好,死了好……”
“你、你说什么呢……”
小桃灰头土脸的过来,听到他的呢喃,满脸不可置信,“你疯了!大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对我好?”那双睚眦欲裂的眼睛被鲜血染就,隐隐窜动着弥天的恨意,“你说他对我好?用我父母、用我的家族威胁我签下协议就是对我好?四年来从不把我当个玩意看说踹就踹了就是对我好?还是明知道我不喜欢他却偷偷给我下.药这种对我好?”
“你……”
周霆琛艰难地起身,吼道:“何金玉就是个混蛋!就是个烂人!他哪来的什么真心!他这种人始乱终弃,死有余辜!”
小桃想也没想,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她冷冷地瞪着周霆琛,沉声道:“你还记得大少曾被冻结资产前走投无路的那个夜晚吗?那天晚上大少叫我过去给他准备一样东西。他说,这些年他给你招来了不少仇恨,如果他因为这件事进监狱恐怕保不住你,所以把自己名下所有不动产和百分之八十的资产都拟好在转增协议书里,说如果他有任何不测让我别管他,一定要先把东西送到你手里!”
说到后半段,小桃已经泣不成声,心里的痛恨与悲戚都在替何金玉感到不值。
她拽着周霆琛,伸手朝火海另一侧指去:“那份合同还在我车里好好放着!你现在跟我走,你跟我去看!现在大少落魄了你就觉得你了不起了是吗?你难道不好奇你们公司从选址到成立为什么这么顺利?郎庄和李韩扬恨不得吃了你怎么会让你好过?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瞧不起你,除了大少谁愿意为你铺路!你还说他对你不好,他连咖啡都嫌苦从不愿意喝却肯为你挡刀,他对你还不够好?他明明最喜欢你!”
“你个……混蛋,你才是混蛋!”
小桃骂了一句,转身跑了。
周霆琛跌坐在碎石里,迟钝地再抬头,茫然地看着被灼烧殆尽的别墅,什么表情都没了,不管是怨恨、喜悦、悲痛或是懊恼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就像何金玉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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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公司选址的事在第一章 和第二章【下跪
第48章
除夕夜,大火连天,有些人将在一小时零三分后迎来崭新的一年;有些人跳动的指针却永远停滞在这一刻,静止不前。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周霆琛以为何金玉这样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也以为一辈子很长,跟何金玉能一直纠缠下去,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潦草的结局收场。
他曾经很讨厌何金玉,想过这个恶人该有的无数种下场。何金玉越是喜欢他他越是冷漠,想以这种幼稚的方式给这个恶人增添点微不足道的烦恼。后来,他觉得何金玉也没有那么坏……没有那么讨厌……再到连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已经无法从这个人身上移开。
何金玉为他挡刀的那次他其实已经知道这个人的真心了,后来对他说的每一句喜欢他都相信,但却极少给出回应,也不想许下任何承诺,比起相信何金玉的爱会长久,他更愿意捂住真心,每次让何金玉窥见一点,像富有者对贫瘠者每次只给出一丁点可怜的施舍。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感到愧疚,只是何金玉给的爱太多太满,纵容得他在这场感情里无法无天。
以至于后来他亲手撕下何金玉的尊严,扔到地上践踏的时候,都只是认为自己只不过在各方的蒙蔽下犯了一个小错误,只要他愿意纠正、挽留,何金玉还会像曾经那样原谅他。
不会的。说什么都已经迟了。从所有人都嘲笑何金玉的败落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何金玉的爱就像水,要溢出来的时候你可以肆意挥霍,一旦关闭闸口,原本绰余的海水经太阳暴晒过连个水影都不会留下,徒留周霆琛这条剩口气的鱼儿在干涸的河床挣扎。
可鱼儿诞生于大海,最后被困在干涸的砂石里难道不是因为大海抛弃了它吗?
是啊,是何金玉先喜欢他的,是何金玉先招惹他的,他还没同意凭什么说抛下就抛下?
何金玉的真心短暂又泛滥,曾千方百计想讨他一个笑脸,下一秒身边就能站着别人,享受和他一样的待遇。
他恨何金玉,恨这个人的狠心、绝情、让他适应了被爱滋养的日子转头又抛弃,走的毫不留情。所以是何金玉欠他的!是何金玉错了……
周霆琛颤巍巍睁开眼睫,心口好似扎了根尖刺,拔不出,嗖嗖朝刀口里灌冷风。他下意识收紧胳膊,却抓了个空,他瞬间清醒,触电似的弹起来跳下床,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明,他看到何金玉斜倚窗台神情淡漠地望着楼下。
他其实早就听到床上的动静了,只是懒得回头,少时,他抖了抖烟灰,“说吧,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周霆琛困惑地拧起眉头。
“是我装不认识你,还是你装不认识我?或者,咱俩斗一场,谁赢谁活着。”
周霆琛轻轻闭上眼,冷冷起了一口气再睁开,墨色的眼眸更加深沉:“那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不准去见故淼,要么我明天就弄死他!”
何金玉回头,“你威胁我?”
“……是你先威胁我的。”
“……”
何金玉掐灭烟来到周霆琛面前,冰冷的表情已然在昭告他心中窜起的怒意。
他抬起手,重重落下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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